陈怡玢心想,希望大洋彼岸的大家都过得幸福。
王绶云过了几日又写来一封信,他的信上没写太多,只写了:“伤势已好了很多,已经可以下地走了,只是还不能用左手,现在手臂搭在自己胸前,每天吊着手臂的感觉可真不好。一转眼,也出来也一个多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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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几日,黄薇甜的牌局上,那天晚上出现了新人,大名鼎鼎的余三小姐,之前上了报纸的那位出身于特别有名的洋买办家族,跟兄长侄子打官司争家产的余家三小姐,就是眼前这位穿着墨蓝色旗袍带着火油钻戒指的精致女子了。
余三小姐起身跟陈怡玢互相打了招呼,三小姐对陈怡玢道:“我可是久仰你大名很久了,今天还是托了薇薇安的关系才能见到你啊,克里斯陈,我是你的读者哦!”
今天作陪的另外两位就是张少白和东半城的沈应东,跟张少白可有一段日子没见了,自从王绶云开始上前线,张少白的烟土生意又趁着战乱扩张了几倍,挣得油水十足。
张少白笑的道:“那今天其实是有两位仪玢的读者的,在下虽然是个老粗,但是也是颇为喜欢仪玢的文章的。”
余三小姐道:“这可如何是好,今天两位读者一起争着跟密斯陈聊天,张大哥,今天可得让着我啊。”
张少白哈哈笑,陈怡玢道:“三小姐叫我仪玢吧,或者叫我英文名字克里斯都可以。”
沈应东没有看过她的文章,便只上前热络的跟她打个招呼,陈怡玢自从上次在年前见过他,也是半年没见了,听说在张少白的势力扩张之下,沈应东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如今这俩人怎么还同台出现了?
陈怡玢是有耳闻最近张少白和沈应东争得厉害,沈应东今天来是想让她们这几位女士给他和张少白之间作为缓冲,让他俩借着牌局来缓和一下关系?
几人很快开始支起桌子上了牌局,陈怡玢上了麻将桌,黄薇甜坐她旁边伺候局,张少白还开玩笑:“怎么还带一个军师啊?”
陈怡玢还说:“刘备还得带上关羽和张飞呢,我跟薇甜自然是焦不离孟的。”
张少白道:“是了,是了,你俩好着呢。”说着扔出一张东风。
余三小姐也是一边聊着:“早就听说你二位好得跟亲姐妹似的,今天一见啊觉得说的不太对”
一边扔出张牌,笑:“应该是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黄薇甜笑:“我家文澜还说,若是嘉和是位男士,也就没有他登场的机会了!”
沈应东道:“我看啊李先生说得很是啊,陈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啊,光是这点石成金的能力真是让我们这些汉子都望尘莫及啊!”
陈怡玢道:“沈老板说笑了,我这小本经营哪比得上您和张老板家大业大的,拔根毫毛都比我们粗咯。”
沈应东笑笑,陈怡玢又说:“不过我的新铺子要开了,希望沈老板多多关照。”
张少白道:“哪个铺子?”
陈怡玢道:“‘美食角落’啊,要再开两家分店,在学校旁边开。”
余三小姐道:“‘美食角落’我很喜欢,里面有好多学生哎,我每次进去买点炸鱼块吃的时候,都能看见很多穿着阴丹士林布料的学生,你的新店开到学校旁边就是正好了,最好是平城大学、中学附近。”
陈怡玢道:“是啊,我也没想到会受很多学生的喜欢,以为会受那些想尝尝西洋食物的百姓欢迎呢,没想到竟然是在学生群体中最受欢迎。”
余三小姐又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呀?”
陈怡玢道:“因为什么呀?”
余三小姐说话的功夫又扔出一张牌,正好让张少白碰了,余三小姐向张少白瞟了一个眼神,嗔道:“白白喂了你一口!”
张少白:“哈哈,多谢多谢。”
三小姐又跟陈怡玢说:“因为你每周都在店门口写到了你的店铺盈利救济了哪些人,并且还将款项写得十分细致,你是在平城第一个以这种方式公开善举的人,让那些爱国人士和进步的学生十分受触动,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吃饭花的这一点钱里会有一部分被你拿去救济难民和穷人。”
张少白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倒是十分有兴趣:“嘉和这个方法好啊!”
但是这种方式显然是不适合他张少白,他一向花钱大手大脚,钱挣得痛快,花得也爽快,逢年过年的时候那些穷苦人家都会排队等在张公馆的巷子里,等待张公馆的管家分钱,一般都会分得两三块大洋的,这些钱足够一个穷苦人家过一个吃饱饭的大年夜了。
沈应东听了,说:“陈小姐,你是我老沈第一个佩服的女性,刚才我夸你巾帼不让须眉真不是白夸你的!”
陈怡玢笑:“这种小事只不过是我先想到了而已,我个人不过是渺小一粟,希望能带动起更多的善举吧。”
余三小姐道:“以前未见你的人,听到的都是捕风捉影的说你这个人,今日见到你,才深觉得你的魅力。”
陈怡玢道:“我只是尽我所能做一些让我心里高兴的事,实在当不起你们这么夸,你们再夸我,我可就要飘到天上去了!”
张少白道:“你这还是做了善事能被夸呢,我做了善事还是苦笑不得哟。”
黄薇甜一听他这么说就先笑起来,道:“那位先生学起您来倒是真的像,尤其是您登台时那一口口音啊,惟妙惟肖啊!”原来是最近有人因为模仿张少白极像而出了名,这人也因此登台演出抓们模仿张少白,还有很多人专门去看的。
张少白道:“看你笑得这样子,莫非你是看过那人模仿我的样子吗?”
黄薇甜道:“是啊,很有趣呐!不过张老板您也是大人有大量,别跟那些人一般见识,若是不想让他演,派人去跟他说一声就好了嘛。”
张少白丢出去一张牌:“嗨,他模仿我能博大家一笑,就当是娱乐了吧,我还不至于那么放不开,热热闹闹的也好,改日我也把那人叫到我府上给我看看,究竟多像能让大家这么笑?”
陈怡玢笑道:“若是张大哥想找看客一起作陪,我们大家都可以陪坐。”
张少白道:“行啊,大家一起乐一乐嘛。”又对沈应东和三小姐提出了邀请,三小姐自然是俏声应下,而沈应东也好像他俩没有任何争斗一样,十分痛快的表示也会去看看。
众人聊得很是愉快,但是牌局上谁都没有提张少白和沈应东之间的争斗,一直在聊这些琐碎的小事,余三小姐显然是对陈怡玢很有兴趣,总爱问她一些事。
余三小姐还说:“我看过你在沙弗写的那本小说的,英文的!”
陈怡玢非常意外:“那可真是稀奇了,也是怪我,以为只在沙弗发表就不会传到国内,投稿的时候基本没有掩饰,有心人倒也是能猜出来的。”
张少白:“嘉和总这么让人惊讶,原来你还会用英文写文章,还发表了?”
陈怡玢道:“读书的时候游戏之作罢了,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三小姐道:“我倒是十分喜欢的,因为看了那本书欲罢不能,才说什么都得见见你的。”
陈怡玢那本书主要写的是爱情,但是也有很多激情描写,事实上卡文迪许老太太夸她就那些激情片段写得最好看……连大小姐都埋汰她:“这有过婚姻生活的人写起这种文章就是不一样啊,词汇用得比我这个地道的沙弗人都精致,隐晦而不yin秽,不错!我建议你专门写一本这方面的书,肯定会很多人看的。”然后大小姐强行将她那本样书给扣下了。
陈怡玢听到余三小姐说这事,她挺不好意思的,说:“都是文学的一种表现形式。”
三小姐暧昧的看了她一眼:“我知道的,不过也被你迷倒了呢。”她精致描绘的美丽凤眼抛给陈怡玢一个媚眼儿,冲她勾唇笑,道:“若是有时间,我们可以约去喝个咖啡,聊聊天。”
陈怡玢被三小姐的电眼电得直迷糊,她在心里合计,她这是被同性给邀请了?怎么感觉三小姐的邀请跟黄薇甜这种友情式的邀请不太一样呢?三小姐的目光怎么比一般女性看起来有更多含义呢……
张少白那是花国里打转的人,见识得多,而且他也听说过,这位三小姐好像是跟一般女性不太一样的……
张少白心想,他都没勾搭到手,怎么会被别人捷足先登?便在旁边说:“嘉和的文章我也是极爱的,若是有机会,我们一起组个读书会,让嘉和给我们读一读她的文章,讲一讲她当时的想法?”
三小姐冲张少白露出娇笑,红唇勾起诱人的弧度,自然是道了声好。
晚上在陈公馆,黄薇甜笑嘻嘻的跟陈怡玢说:“我早就听说三小姐博爱多情,没想到是真的!”还拍拍她的肩膀说:“我就说我们的嘉和哥不可能就我跟大小姐俩人发现你的好!”
这给陈怡玢气得:“你还说风凉话!”
黄薇甜又说:“你说她要是真的对你展开追求怎么办?”
陈怡玢不爱搭理她:“凉拌!”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陈怡玢抛在了脑后,因为没有几天,东城区工部局的人造访,通知她:白楼公园那块地手续上不合法,工部局将收回那块地,而对地面上的建筑会给与一定的补偿。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啦~
第87章 86
工部局只派了两位洋人巡捕,两位巡捕趾高气昂的样子让陈怡玢想起了当年她干保洁员时那个领班队长奥贝娜,尤其是他们昂着头用余光看她的样子,动作和神态出奇的像。
可是当陈怡玢用正宗康顿口音的流利英文跟他们对答之后,两位巡捕才想起来,似乎眼前这位高挑时髦的女士是毕业于沙弗的最高学府——康顿大学的,那所连他们本国人想进入学习都费劲的学校。
两位洋人巡捕心里在无形之中对陈怡玢就重视了一些,尤其进了陈公馆发现这是处于一个银行家的别墅群内,自然也就明白了陈怡玢的阶层和地位,但是他们对于华人和女人的双重轻视让他们对陈怡玢也没有更客气的态度。
他们简单的陈述了一下,大意就是:白楼花园那块地手续上不合法,工部局将收回那块地,限她一周之内进行整改,否则工部局将采取强硬手段!
陈怡玢道:“我是在工部局那里登记了的,我的房契上有工部局的盖章和许可,一切手续都是合法的。”
洋人巡捕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女士,我知道华人有一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需要看得清形势才对。”
陈怡玢心里却想着,就算真的有事,跟这种底下干活的洋人巡捕说什么也是没有用,便转而客气的道了声谢,说了句:“我知道了,我会跟我的合伙人商量一下这件事的。”
洋人巡捕一听她提合伙人,就说了一句:“我相信李夫人也会履行工部局的决策的。”连她周围人的社会关系都研究明白了,看来也是有备而来了,陈怡玢再没有多说,只说:“我相信工部局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两位洋人巡捕还以为能吓一吓这个失婚的单身女人,结果看到陈怡玢也就问问情况,态度又十分冷静,俩人心里也有点没底,但是想到陈怡玢一个女人,就算再想蹦跶,她一个女人在沙弗人管理的地盘还能蹦跶到哪里,他俩见多了这种故作镇定的人了,最后有哪个能小胳膊拧过大腿的?
别说现在是让这个陈女士赔点钱,就是让她赔人又赔钱,陈女士也得认!听起来很残酷,可这就是事实。
陈怡玢让管家给巡捕塞了两块大洋,洋人巡捕用手掂量掂量,显然不满意,但是人家都送客了,也不能张嘴明要了,所以就悻悻离开了。
晚上陈怡玢就将这件事跟黄薇甜和李少雍还有朱伯逸一起说了,朱伯逸道:“我认识工部局董事会的人,我帮你问问情况。”
黄薇甜义愤填膺:“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三十万大洋买的地皮,他们说不合法就不合法了?我就不信了,沙弗的法律哪里说有工部局盖章的地契竟然是不合法的?”
李少雍道:“先听恒之那边怎么说,我跟沙弗驻平城的大使倒是认识,也还能说上话的。”
陈怡玢点点头,道:“这白楼花园的花开了也没有多久,就引来了狂蜂浪蝶。”
朱伯逸给那位董事局成员打了个电话,挂了电话说:“电话里他不肯多说,我们约了明天上午见面。”
陈怡玢道:“主要想知道工部局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花三十万大洋买的,若是工部局肯出六十万大洋,我就卖了它 。”
朱伯逸道:“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吧。”
陈怡玢虽然在朱伯逸告白之后也有了回避他的一点心思,但毕竟没有做的那么明显,他们还是朋友,不想因为这点已经过去的事伤他的心,从而让她失去一位朋友。
第二天陈怡玢穿了一身墨绿色中开衩旗袍,带了珍珠项链和耳环,跟朱伯逸一起出发了。
朱伯逸要拜访的这位李先生是前朝的一位举人,后来弃官从商,尤其在前朝覆灭之后更是成为一代儒商,如今已经五十多岁了,在平城的商圈和工部局董事会十分有名望的,另外几位华人董事也几乎以他为俯首的。
陈怡玢上辈子还去参加过李先生的葬礼的,他的儿女很多,大多也还是孝顺的,所以他去世之前,是过得挺滋润的,更别提他的葬礼亦是平城这些年独一无二的一份,他的灵柩车后面跟随了很多自动跟随的老百姓,他们都说要送李先生一段路,以报答这些年李先生对他们的恩情。这些事说明了这位李先生是一个有能力并且心里还颇有良知的人。
李先生分析了陈怡玢的事,先说了一句:“白楼花园我很喜欢,那里很漂亮,我经常喜欢去那里看一看大片的花海的。”
陈怡玢道:“无心之举倒是让大家都很喜欢,我也挺高兴的,只是现如今工部局说我的房契手续不合格,这该如何是好?”
李先生道:“这事昨天恒之跟我说之后,我就一直在合计,我觉得可能是工部局觉得当时卖你的时候便宜了,想抬高价格再卖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住,今晚有点事,到家都十点半了,赶紧写了这些,有点短,明天没事肯定多写。
第88章 087
陈怡玢和朱伯逸在李先生那里坐了半天,刚开始还聊了他们白楼花园的地皮被夺这一件事,后来都是李先生在感慨国家没有主权,国家羸弱任洋人在自己的地盘奴役国人、掠夺钱财,想要振兴国家,还是得实业兴国啊,这也是他弃官从商的原因啊。
朱伯逸一直好脾气的应着李先生,并且不时的陪着聊几句响应一下,陈怡玢就有点插不上话了,而且这位李先生不仅带着前朝的气节,还带着前朝男人对女人的老观点,认为女人就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因为他说了两次:“一个女人啊找到一位好丈夫就是一生最好的归宿啦!”
后来陈怡玢就不怎么说话了,但是朱伯逸还一直记得,最后都能将李先生扯得很远的话题拉回来,李先生也给了一个准话,让他们俩继续去找沙弗驻平城的大使先生,而他这边则联合工部局董事会里的华人成员一起向工部局施压,抗议工部局无故收回白楼花园地块。
得到了准话,陈怡玢才安了点心,回家已经很晚,跟等着的李少雍和黄薇甜说了一天的内容,李少雍就说明天再一起去拜访大使先生。
结果第二天去,大使先生的女佣开了门之后跟他们表示,大使先生去了望京开会,大使先生走的时候说半个月回来,可是半个月过去了,也还没有回来,女佣只得反复跟他们说:“大使先生很快就会回来了,李先生您明天再差人来问问?”
四人只得无功而返,后来李少雍找到了大使先生的女秘书,美女秘书标准白人女郎,为人也十分热情,一口应承下来他们要求的事,说是帮他们打听打听,但是一边也不断的向李少雍抛媚眼,李少雍有求于她,还得说场面话,可是旁边的黄薇甜就不高兴了。
出了女秘书的公寓,黄薇甜就不高兴,李少雍就一路哄她,黄薇甜道:“我发现你跟她很熟啊?”
李少雍解释因为他经常跟大使见面,所以也就认识了他的秘书。
黄薇甜:“就是认识的关系?我看人家那媚眼抛得,哼!”
李少雍赶紧道:“她是大使先生的情人啊,跟我可没有关系。”
黄薇甜道:“真的?”
李少雍道:“比真金都真,不信你打听打听!”
黄薇甜只得做罢,还没到陈公馆,李少雍就把黄薇甜哄得笑了起来,李少雍也出大血给她买一套新的蓝宝石首饰,这才让黄薇甜没再嘟囔这件事。
李少雍跟陈怡玢说:“嘉和哥,小弟为你跑腿的,这笔费用怎么说也该你来出吧?”
陈怡玢道:“赏你两块大洋的黄包车钱,还给配上一碗大盖茶,管够了您喝,您给李夫人买首饰那可是您夫妻内部的恩爱,我若是替您代劳,是想让李夫人变成‘陈夫人’吗?”
黄薇甜在旁边凑趣:“陈夫人听起来比李夫人好听啊!”
这给李少雍气得,直嘟囔亏本啊。
四人等了几日消息,美女秘书才将消息传来,说是工部局那边确实有人眼馋了陈怡玢这块地,知道当年才卖三十万,认为是亏了,想让陈怡玢再交三十万大洋。
李少雍问陈怡玢:“怎么办?”
陈怡玢沉思了半晌,道:“我再问问张少白。”
李少雍道:“怎么把他这个关系给忘了,现在他在工部局的影响力也是不小了。”
陈怡玢亲自上门去找张少白,张少白早就听到了陈怡玢的白楼花园那块地出了点问题这件事,只等着陈怡玢上门来找他呢,按捺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了陈怡玢。
张少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笑道:“是什么风今天把我嘉和妹子吹来了?”
陈怡玢道:“今日上门,是有点事想求张大哥帮帮忙的。”
张少白道:“我和你之间还说这么见外的话,我能帮上忙的,肯定不会推辞的。”
陈怡玢见他这么爽快,心里也是觉得不管张少白对她是什么心思,但是这个人确实是一位值得相交的朋友,便将工部局的刁难这件事说了出来。
张少白一听,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先去打听一番,你在家先等我两天。”
陈怡玢想到工部局给她的七天还有三天,时间也还是够,便点了点头,想再寒暄两句,可是张少白已经开始忙起来了,让他的文管家联系起工部局的人物了,张少白先打了两个电话,聊了几句,他挂了电话说:“今晚我去跟他们会个局,明天你等我信儿。”
陈怡玢一看张少白这派头,心里想到怪不得张少白能做到平城第一人,光是这交人的手段就不一般,而且他对钱财一向大方不说,为人也十分仗义,想到历史上对他的评价,觉得真是不能太片面的看一个人的。
第二天一大早,张少白就来到了陈公馆,还穿着昨天他出门时穿的那身长衫,脸上也一脸疲惫,身上带着很浓的烟味,但是他一双眼睛还是十分有神。
陈怡玢赶紧将他迎了进来,张少白先跟李少雍和黄薇甜等人打了招呼,这才坐到了陈家的餐桌旁,佣人开始陆续摆起了盘子,陈怡玢跟佣人说:“去加两道菜,一道是槽钵头,一道是精扣三丝,跟老王说快一点,张先生饿着呢。”
张少白道:“难为你还记得我最爱吃这两道菜,每次到你这里来必要吃的两道菜,在别的地方吃的都没有你这个味道好,尤其精扣三丝这道菜的刀工和味道,跟我记忆里的最像。”
他大约是想起了以前的事,说:“以前家里穷,跟着姆妈到别人家里坐酒席的时候,在桌上抢吃到了这道菜,当时那个厨师的刀工倒是不见得多好,但是好吃的味道让我一辈子难忘啊。”
他自嘲的笑笑:“我这些年吃过的精扣三丝其实哪一个都比当年吃得好吃,刀工也好,丝切得跟头发丝差不多了,其实味道一定也比当年那个乡村厨师做得好吃,只是我啊却一直觉得童年那一口,真的是美味。”
又说:“不过在嘉和这里吃到的槽钵头最地道,吃一口就让我难忘啊,若是能常吃到可真是有福啊。”说着,目光灼灼的看向了陈怡玢。
陈怡玢怎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但是只能装着糊涂,说:“让老王出来跟张先生行个礼,做完饭就收拾收拾,让他跟张先生走吧。”
张少白一听,摆了摆手,道:“嗨,川辽鲁粤菜的厨子我那里都有,可不敢抢你这个厨师,谁不知道陈公馆的私房菜是一绝啊,再说领到我家里来吃就没有味道了,陈公馆的私房菜还是在陈公馆吃是最好了。”
陈怡玢道:“一个厨子算不得什么,他能到你那里去想必心里更是高兴的。”
张少白道:“你以后常叫我来吃饭就好了,厨子我就不领回去了。”
陈怡玢道:“那好,你若是不嫌弃的话,留下来吃个午饭,请你吃一道拿手的青鱼秃肺。”
张少白道:“那感情好,这道菜可不容易做。”主要是食材必须得用四斤左右的新鲜青鱼的鱼肝,大小差不多,做出来之后呈现金黄色,嫩得入口即化,十分让人难忘那种味道和口感,只是因食材难取,后来再也吃不到地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