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鸽子笑眯眯的在心里腹诽,老子到底要抖哪一路的书包,才能砸晕这老家伙不露怯?
好半天儿,他却只能干巴巴的说:“哦~好!很好!继续努力!”
黎克功笑着退了一步,又指着身边一位三四十岁样子的白胖子说到:“这位是雷春雨,他出身魏国雷家,是咱们常辉郡新上任的执政官……”
这几人面露矜持,眼中露着的笑意却能看出来,他们内心是相当舒服的,因为,黎克功用语言装饰了他们的脸面。
不管这些人到底履历多么可怕,然而江鸽子现在是有爵,有封地的军功贵族。
对比江鸽子的爵位,这些人属实就属于一般的芝麻小城官吏,连站起来握手都不必的。
所以,出于对文化人的尊重,江鸽子就跟老先生握了手,至于其他人,他又盘腿儿坐回去了。
黎克功就一溜烟的简略介绍下去:“这位您甭看他像个教书的年轻先生,他可是咱们常辉郡未来的定盘星,新上任的治安处长,萨克宁,他是新移民后代,咱中州皇家高等政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呢……”
江鸽子挨个的点过头,回头喊了邓长农他们,帮他把场子上的那些玩意儿收起来。
忙活之间,只有黎克功与那位九德先生,对内造的东西留意了一下,很快,他们收回眼光,又故作不在意的跟着江鸽子,去了老戏台一口古井边上的一座极具个人风格,有着纯天然特色小茶亭。
这群人一进入亭内,举目一看,便不由自主的集体笑了起来,甚至他们脸上矜持的表情也放松下来,看江鸽子的眼光,竟也因为这地方,忽亲近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
无它,江鸽子这个小破亭子的正面,挂着三幅巨大的长轴,它们拼起来就是一堵纸墙,而那些画轴上,分别又黑又大的写着三句话。
听老曲!
喝小酒!
吹牛逼!
此作品,正是某个姓江的瞎巴人,瞎他妈手书的三张瞎玩意儿,他就觉着老戏台就是这样的地方,所以他就写了。
黄伯伯已经无数次哭晕在厕所。
却不想,写好装裱好之后,甭管哪个阶级,何种人,只一见这三幅卷轴,顿时觉着,此地确定有个知己,已然等候了他们千万年。
所以说,人性当中,总有向往自在,喜爱放松的基本元素。
来这里,可以不端着,这就相当舒服了。
而有这样的地方,也不过是最近江鸽子代表老街巷跟官方交道颇多,来来去去,地下室又不方便,好歹得有个待客的地方。
江鸽子不懂得艺术,可他到底是有着地球审美的异星人。
因此,他借了老戏台边上的古井,没花一文钱儿的就整出来一个待客的小茶亭。
这个地方,从想有到修建好,就用了三天。
却没想到,修好之后,它竟然意外的成了常辉郡第一件完成的艺术建筑。
这里江湖简称:牛逼亭。
怎么详细说这个地方呢,说白了,其实就是江鸽子不想花钱,他就去就是去工地找来别人不用的老树根,破木头桩子回来。
只简单用高压水枪去泥,直接将木头内部水分逼出速干,锯掉多余的树杈,面部做个简单抛光,刷一层清漆完活。
地球到处都有的根雕茶桌就是这个样子。
茶亭建好之后,似乎也就成了公共财产,段四嫂子先是搬来一堆旧布撞花垫子,段四哥掏空一大堆葫芦做酒壶,还挂了各种各样烫画的小葫芦做装饰。
江鸽子看越来越好,他缝纫不错,粗布成山,就拿出一些,装饰了茶亭。
所以,这亭子真的是土到了顶点,却反倒脱俗了。
黎克功洋洋得意的靠着垫子,舒服的靠着,他斜眼看这几个四处看的家伙,感觉特别美,那边墙上的两个挂粗布帘子的络子就是他从家里拿来挂上去的。
最近一段时间的交往,他发现这位阁下常有惊人之言,那些语言,可以令人发自内心的去细品。
好比这亭子,他就说,屋子是养出来的,不是住进去就有味道的……
似乎,这小破茶亭,是越来越有味道了。
想到这里,黎克功从怀里取出带来的茶包放在桌面上,他站起来拿起边上挂着绳子的木桶,去边上的老井取水。
江鸽子轻笑起来。
其实,他对这个地方也是喜欢的。
那是一种,一天天看着一件事情完成的喜欢。
并且,这种回归自然的创意,又似乎是盖尔东大陆从未有过的。
大家都说好,他就很高兴。
至于艺术?
那玩意儿,能比四嫂子的打卤面好吃么?
虽然嘴巴客气,他到底还是得意起来,并且,他这地方还有一种妙处,是别的地方绝对不会有的。
如遇到刮风下雨,烈日骄阳,那边的女贞树会伸延过自己巨大的枝叶做临时的屋顶。
若有一日,元宝河复清,待到那时,身后是碧水,头顶绿叶,坐在树杈上吃饼喝水,那就……啧啧,更像花果山了哇!
请,忽略以上江鸽子不靠谱的心之腹诽吧。
他这个人属实不着调的。
客人们四处观赏着,满眼喜欢不说,等到何明川捧着一块烧了一个边角的木盘子上桌,有着艺术家身份的庄九德再也忍耐不住了。
他问江鸽子:“阁下,却不知道,这件雅居是哪位艺术家的创意,老夫……哦,我已经很久没见到这样的,能够贯通天地,纯粹灵秀的装饰艺术作品了。”
邓长农脚下一软,很快稳住身体,他努力冷静的将一块圆木,破成八片的木盘子摆好。
又把巷子里的粗制点心,还有他家卖的炒花生以及江鸽子牛肉干摆好,这才忍着笑退下去了。
江鸽子心里美滋滋的,他故作不在意的指着木盘子上的花生说到:“也是顺手随性之作,细节上,街坊帮衬了不少,不敢当老先生夸奖了,您尝尝,这是老三巷的名产,粗盐炒花生。”
这方子可是他给的。
九德先生客气了一番之后,这才端起半拉葫芦底儿做成的杯子,喝着古井茶水,吃着花生,一时间他觉着自己犹如回归到了纯真的田野,竟有一种作歌的感觉。
九德先生眼神里充满了不遮掩的欣赏之意,他夸赞到:“阁下,您这地方,可真……真好啊,一到这里,这里!我就觉着……觉着……灵感扑啦啦的往下掉呢,这是一个可以做长歌的好地方吖!”
江鸽子看他喜欢,就越发得意起来,他骄傲的哼了一声道:“长歌算什么,咱这地方你们别看小,那可是藏龙卧虎,我……我们还有个乐队呢!”
必须在牛逼亭,把本职工作做好。
九德先生是做音乐的,他当然喜欢跟音乐有关的一切,听江鸽子炫耀,他就立刻问到:“哦?不知道,我可有幸一饱耳福?”
这还不简单么。
江鸽子一摆手,对着舞台上喊到:“你们三!拿着你们新买的那些玩意儿都过来,点歌了!”
正在忙活的邓长农他们一愣,很快的,他们便抱着新买的键盘琴,新吉他,还有架子鼓跑了下来。
随着工程越来越多,傍晚的时候,老三巷仅能喝酒的地方,就是老戏台。
有酒,自然音乐也是不可缺的元素。
谁能想到,过去断断续续学的现代乐曲,竟点一曲能卖到南城酒吧驻台的价格。
那可是一曲一百钱呢!
就这样,有野心的三人组,努力存了钱,从牙缝里省出来一套新乐器。
他们于杆子爷看什么唱什么的,古古怪怪的哼哼唧唧中,得到了新的灵感,并且还创作了几首新歌呢。
江鸽子,呸!那是民谣!你们这群土掉渣的外星人。
三套乐器摆好,邓长农他们拿着自己的点歌本子走到亭子面前说:“几位客人,这是我们的点歌本。”
面子上诚恳,他们心里却想,杆子爷的客人点歌,这钱儿,到底收还不收?那万一人家非要打赏,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九德先生看他们嫩脸稚容,虽心里着实失望,然而他依旧客气的接过点歌本子,也不翻开,却做出十分有兴趣的样子问到:“听你们杆子爷说,你们是一支乐队?”
他们点点头说是。
九德先生又问:“这样啊!乐队都有个名字,那么,你们乐队的名字叫什么吖?”
名字代表个性,代表他们的音乐想要张扬的内核精神。
这是很内行的一句话。
江鸽子纳闷的想,还有名字么?他怎么没听过?
想到这里,他也好奇的看向邓长农他们。
邓长农眨巴下眼睛,慢慢站立起来回到座位边上,他背起自己的新吉他,一伸手拨拉一下琴弦,按照预先排演好的那般,他们三个一起大声喊到:“大家好!我们是!孟晓静还钱乐队!!!”
喊完,林苑春激昂的挥起鼓槌,随着一串鼓声下去。
江鸽子被自己的吐沫呛的直咳嗽。
好不容易咳嗽完,他指着林苑春他们骂到:“滚!都滚蛋……这……滚!”
起的什么破名字啊!
九德先生也是愣了一下,然后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完说到:“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个故事对么?”
林苑春他们连连点头。
然后九德先生说:“把它写出来了么?可成了曲儿?”
何明川战战兢兢的看看江鸽子,磕磕巴巴的回答:“有……有的先生。”
“那就唱吧!一切发自内心的音乐都应该是美好的!”
九德先生大手一挥,十分有气魄的说到。
就这样,那三个少年,拿着自己的新乐器,在老戏台的广场上,唱起他们一直想唱的歌儿。
单调纯然的音乐音符慢慢响起,到底是薛班主虐待出的娃娃。
这音乐旋律真可说好听又纯然,邓长农的嗓子清亮的就像最清澈流水一般。他唱到:
“常青山的风从眼前吹过,那是少年的最后一个春天,我听到北山的鸟在唱,还听到南街的虫在低鸣……甚至莲池公园的青蛙都在低吟,它说:呱呱啊,呱呱啊呱呱……有三个傻瓜……在草丛匆匆爱过……爱过……”
前奏旋律动人触人心弦,江鸽子本来还羞愧他小看了这三个孩子,然而,他们的第二段,就把江鸽子的感动,直接丢到了九天之外……
何明川忽然猛的十个手指一按键盘,随着一声巨大的duang!!!!
他们一起撕心裂肺的唱到:“哦……上半夜是他,就是他……”
何明川独唱:“我还是个处男,告别了我的童真,可是!这没什么!没什么!!”
然后,他们一起高声呐喊唱到:“哦!孟晓静还钱!还钱!!还有我们的最最宝贵的处男!处男!哦,我们告别了,少年!少年!噢……”
“滚!!!!!带着你们的破玩意儿滚!!”
江鸽子气急败坏的甩出自己的拖鞋,把这三只不上台面的狗肉丸子统统撵走。
他脸上热辣辣的,好半天才故作啥也没发生的走入茶亭。
茶亭内,憋笑的憋笑。
装作看条幅的看条幅。
江鸽子羞愧的坐下,他屁股还没沾座位呢,耳朵边忽又是一声大喊。
九德先生忽然站起来,喊了一句:“拿笔来!”
江鸽子吓了一跳。
却看到黎克功却一脸激动的蹦起,他从身上拿出钢笔,打开笔帽弄好,这才手指颤抖的递了过去。
就这样,那老头趴在那边搞起了创作。
周围一圈人热泪盈眶。
江鸽子不是艺术家,也不懂为什么这几个人为什么忽然热泪盈眶。
他伸出手,悄悄拍了一下黎克功,冲他扬起下巴低声说:“他们到底来干嘛的?”
黎克功做出个嘘的手势,拉着江鸽子走到外面后,他从怀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他说:“阁下,这是有关于整顿常辉郡老街区的新文件,我第一时间拿到就给您送来了。”
这么快?
从死了人到现在,亦不过是一星期而已。
看样子,九州的权力机构,行动力还是很强的。
江鸽子接过文件草草翻过几页,然后,他打发何明川去找他舅爷爷,通知各家的老掌柜到茶亭,他有事宣布。
就这样,茶亭恢复安静,江鸽子在翻看新的规定,雷春雨他们几位官僚跑到老戏台的酒摊子上买了几大杯啤酒。
他们就这样,谁也不管谁的各自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一直到夜幕降临。
邓长农他们从舞台上拉出许多电线,扯出无数昏暗的小灯泡,挂在了那边的架子上。
空地上,二十几张圆桌铺开,因为现在大家住的地方不统一,来了没几位老掌柜,不过,重要的黄伯伯,薛班主,段爷爷他们还是早早的就上了主桌。
江鸽子回头看着嘴巴里不断哼哼,不断修改的九德先生说:“老先生,我这里开个会哈,不打搅先生吧?”
九德先生不在意的抬头笑着说:“没事儿,您忙去就是,我这大活儿都完成了……哈哈!哈哈!”
显见,他的心情好的不成了都。
江鸽子点起香烟,从边上拖出木桩子,坐在了几位老人家面前。
从他出来,老人家的脸上便紧张起来。
江鸽子笑眯眯的,他递出文件道:“得了!甭悬心了,都过去了!没事儿了!!老几位,这是新的规定,咱房子回到自己手里了,不过,就一条儿,自主经营门面屋子,怕还是不成……
人官家衙门那边不愿意改,到底,这也是为了常辉整体发展好,这点儿您老几位得理解……不过,咱后屋靠着元宝河的地方,官家是给了我个人管理了,那我个人的意见……以后就是按照户头,每家每户给你们起个檐屋,至于卖什么?咱街坊自己看着办……下来再商议!所以,总算这事情,就算是我与街坊们有个交代了。”
他笑着拍拍段爷爷的肩膀道:“我说老爷子,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段爷爷高兴的那是两手都是抖的。
他接过文件,高高举到灯泡面前仔细看。
老头儿眼神不好,就扭脸喊了四哥过来,一条一条的给街坊们念。
段四哥的声音并不好听,可每当他念出一条,街坊便是一声喝彩。
他们这样喊,却喊的江鸽子有些心酸。
这本来就是人家的屋子,这本来事儿就该着这么办去,可是……他们为什么就这样高兴,这样容易满足呢?
总是自己没给老街坊撑到最高的面子,到底有些东西,他们现在做不得主,以后……就要看自己努力到何种程度了。
反正,他是再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在他的老三巷发生的。
段四哥一直把那份规定念了三回,老街坊才许他停下来喝口水。
江鸽子也在此时,悄悄的命令女贞树,把它的枝枝蔓蔓收回地面。
就这样,眼前被堵塞的世界,忽然无限扩大起来,被遮盖的双眼,又能看到很远的地方了……
谁都知道,没有自己家的杆子爷儿,这事儿撑不到这般完美,所以等大家高兴完了,就挨个儿走到鸽子面前道谢。
江鸽子这人吧,跟他骂骂咧咧可以,随随便便可以。
可是要受这么多礼,他就别扭了。
就这样,哄着骗着他把大部分人撵走,然后他自己坐在茶亭外面,跟一边站着的黎克功唠叨起来。
“你说,金宫里那位皇帝陛下积了什么大德了,她的人民是多么质朴啊!”
黎克功干巴巴的回了句:“是呀!”
江鸽子摆手,何明川笑眯眯的端了两大杯啤酒过来。
江鸽子与黎克功一人一杯的就坐在门口喝了起来。
半杯下去,江鸽子忽然说:“有一点我这心里总是不满意的。”
“什么事儿?您说,我看能回头帮您周全,周全……兴许就办了呢!”
“这个……你还真不成。”
黎克功借着微醺大声说:“您……您这是不信任我了,下官虽然不才,人却还混了个面熟,不敢说其它地界,齐国,中州,如今还有咱们本郡各处都是给几分情面儿的,您只管说您的事儿就是!”
江鸽子笑了一下,他指着自己的老三巷说:“我想我这老三巷正街,来来往往的都是我的街坊!我希望,这里每个铺面的经营者,都是它真正的主人,这才是人间正道理,可是这个道理我到底没有给街坊们争取到,你说,这个你能给我周全么?”
黎克功呛了一下,他脸色涨红抱歉的说:“阁下,不是……这个一个艺术都市的建成,殿下付出的真的不是您从表面上看到的这一点儿……您想的都对!道理也对!可是您想一下,一个雕塑工作室边上来一个拍烧饼的,这也不像话不是……”
江鸽子没说话,他只是微微叹息了一声。
而他这一声叹息之后,没走得,还在周围窃窃私语,高兴的不要不要的那些街坊,忽就都闭了嘴。
他们的杆子爷儿,做了那么多好事,如今为这一点儿不如意内疚,这可怎么好呢?
好半天儿,黄伯伯站了起来,他来到江鸽子面前深深鞠躬之后,眼里含泪的说:“杆子爷儿,够了!满意!我们满意!可以了……”他回身指指老街坊们说:“我们……我们都满足死了,真的,只要家还在,我们就能面对祖宗,能面对子孙后代了,真的!我们知足了……”
有几个眼眶子浅的听到黄伯伯这样说,竟轻轻的抽泣出声。
随便哪个世界,终究,事事不能尽如人意啊!
这一点儿,皇帝都不成,何况一个破杆子。
江鸽子苦笑,他正要安慰几句,却不想,身后忽然传来九德先生很洪亮的声音道:“嗨!我当什么事儿呢!这有何难?”
第50章
九德先生说完那话, 就缓步走出茶亭。
江鸽子见他出来,忙叫身边的街坊给这老爷子让出位置来请他讲话。
艺术家的面子, 他还是要给的。
安排好之后,他又回身对段四嫂子嘀咕了一番, 因来客到的突然, 这其中又有位艺术家老先生,这就不能慢待了。
如此, 他请段四嫂子去街口老饭庄子,要了五贯的上等老席面儿来。
待他安排好了一回头,便笑了。
人老先生已经站在了老戏台的青石条高处,开始宣讲了。
“嗨~我说老街坊们不就是不想自己的房子给旁人做主么?您们害怕明儿不知道会来个什么脾性的房客,好给你们的新屋子, 东踹一个窟窿, 西整点不爱听得响动不是么?”
他这话说完, 下面的街坊就一致的点起了头。
老街坊们文化水平是不高,可自打早先那个规定出来之后,他们也找人打听了一耳朵。
艺术家的故事有好有坏暂且不提, 其中喜欢勾搭小姑娘,小嫩娃儿这一点儿,却是老街坊最在意的一条儿了。
这街头巷尾,以讹传讹, 好的不说, 歪的一传一个准儿, 说有穿衣怪癖的艺术家, 成天露蛋暴馒头的到处转悠。
还有说,有做尸首雕塑的,家里摆放的一水儿人尸首。
往小点儿的就说态度,说人压根看不起小老百姓,见天召集一群人来家里搞奇怪的聚会弄的四邻不安……
所谓传言么,自然少不得添油加醋,这老少爷们就对未来的租客,都有点儿不把握。
按道理,这大城市人见得多了,见识不一样,只要拿钱儿,管自己房子是租给什么人呢!
比起无害略偏执敏感的艺术家,其实,其它行业也不见得就安全了。
可偏偏常辉郡这地方,说白了就是世界观不到,就难免觉着有些艺术这玩意儿离饭碗太远,不了解,街坊难免就心生畏惧。
看街坊一圈儿连连点头,九德先生就笑着说:“这个老朽还真得跟街坊们表白表白了,怕是诸位街坊对我们搞艺术的有些误会呢!”
老街坊们具是客气的笑笑,却谁也没说话。
“其实……艺术吧,往大了老朽就不说了,咱就简单形容一下,什么是艺术!艺术是很宏观的东西,它涵盖了很多分枝,您们听这些孩子唱歌好听吧?”
九德先生指指邓长农他们。
自己街里的孩子,不好听,那也得说好听,人家舅爷爷,还有奶奶就在后面不远处坐着呢。
大家齐齐点头。
老爷轻笑:“哎,唱歌儿呢,在我们行当里,就是动态艺术。”
是这样么?这就是艺术?
老街坊难以置信的扭脸都去看邓长农他们,他们?这就艺术了?
这三位赶紧挺胸抬头,捎带把手里洗杯子的抹布放到身后,何明川还踢踢身边的破铁盆,咣当一声磕了脚趾头,使得他整个面部都扭曲了。
然而,他依旧昂首挺胸!
江鸽子想笑,又赶紧捂住嘴,撩开粗布帘子进了亭子内。
九德先生满意的点点头,说完,他回手又一指身后的木头亭子说:“老街坊们,这茶亭好看吧?”
说完,他背对着茶亭一撩布帘,露出一个面部笑的就像个开花大馒头,齐刷刷上下牙床,露了整十六个雪白板牙的杆子爷儿。
江鸽子就如周星星一般的僵在哪儿,脖子带动脑壳左右机械的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