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润早就知道徒弟有心魔,原想着修真岁月转瞬就是百年,时光的确会洗刷一切,可现在短短几年时间,一切都变了,因为外面那些人而改变了。他们的时间忽然的就缓慢了下来,一天一天地开始读过,因为那些烦心事儿,岁月变得焦躁难熬起来。
“师傅,我想出去找点事情做。”杨向子想了几天,还是找了时机,说了出来。
“你要离开家?”薛润看着他问。
杨向子很恭敬地帮师傅倒了茶,双手捧了递过去,笑眯眯地解释:“不会,我只是早上出去,晚上还会回来的。”
“也好,家里这几年靠着你里里外外的,也该叫施洋管管了,你去散散心也好。”薛润把茶盏放在一边,伸出手拍拍徒弟的脑袋:“找个稀罕你的,一起过日子也是可以的。”
站在一边的施洋失笑,又赶紧捂住嘴巴。
杨向子抱起坐在一边的春天,从她嘴巴里抠出一个玩具脑袋丢开:“你笑什么,春天该上幼稚园小班了,该过的正常生活,还是要叫孩子过得,这山上也没有小朋友跟她玩,跟你那只死猫在一起,难道长大了教她抓耗子吗?”
施洋摇头:“哥,你别动不动就说我家妹妹带坏春天,妹妹多懂事啊,昨儿我还看她挠那个家伙呢。”
说来也奇怪,妹妹对辩香的敌意仿若天生,只要见到辩香她就想干点什么,袭击人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杨向子不说话,低着头又想起了心事。
薛润看看外面,又看看自己的徒弟,心里也是心疼得不成,舍不得他走,又想着,如果杨向子就这么闷在家里,早晚会闷出病来。他站在院子里一筹莫展地想了很久,一直想到月光把院子的地皮照得发青,这才鼓足了勇气打开家门。
这几天,每当院门响起都给院外这两个人带来一些希望,施洋出来过,杨向子常出去,只有薛润一直躲着不愿意出去,如今薛润真的出来了,羿丹高兴得很,他动了一下僵直的身体,站了两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动。
“哥。”
“唔…恩。”薛润淡淡地应了一声,看下四周,那边的杏花挺懂事,赶忙搬了椅子过来,薛润笑笑,慢慢地坐了下来。
羿丹也有琼和他们备下的家具,却不敢坐,依旧陪着站在那里,心里高兴得不成,只是贪婪地看着哥的脸,想抱一下,想过去亲近,却没有胆子。
薛润坐了一会抬脸对他说:“你走吧。”
羿丹不吭气,叫他走是不可能的。
辩香原想过去,听到这句话,他又坐回去了,他才不想走呢。
薛润叹息:“不是撵你走,我们现在有自己的日子要过,那边空地儿多得是,你去做两个法阵,连了你们家,想过来便来,只是别在我们家门口这么呆着。”
羿丹想了下,试探地问:“你不撵我?”
薛润一脸讥讽:“我撵不了你,我也打不过你,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羿丹连忙摆手:“哥,我怎么会打你呢?就是…就是我死了,我都不想你受伤的,你别生我的气了好吗?我就只剩下你了。”
薛润摆摆手:“你别解释,施洋跟我说了那些事儿,我也是…也是很同情的。其实你不是放不下我,你只是…自己呆的久了,时间长了,我就成了执念,你看看你那些徒弟,那个不是人杰…”
“哥,你要是不愿意看他们,我可以叫他们回去,不,你若安心,我叫他们…”
“你这人,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别曲解我的意思,我是说,你只是寂寞了,你需要一个伴,一个听话的、一个懂你的、疼你的人。”薛润怕他说出什么不堪的话来,那边琼和他们听了,已经伸出手掌准备自绝了。
羿丹站在那里呆立,想了好久才说:“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像你一般疼我、懂我了,你知道的。”
薛润苦笑,却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默默站起来回到院子。
第二天一大早,施洋打开家门,站在院门口的那两堆人已经消失,在家门口不远处几十步的地方却起了两座土地庙一般的小屋。那小屋的门口是打开的,那两人盘腿坐在屋里,眼巴巴地看着这边,并不出来,就像土地庙里供奉的神像一般地坐在中间,只是少了应景的人给他们上几柱清香,应了那里的香火。
施洋呆了一下,转身回到屋里,闭了门靠在门上开始捂着嘴巴笑。
“笑什么呢?”杨向子看着自己师弟捂着嘴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施洋指指院外,捂着肚子跌跌撞撞地跑进屋。
杨向子出去了一会,便又一脸扭曲地跑回家对着坐在电脑边的师傅叹息:“您说说,这都叫什么事儿。”
薛润摘了耳机,也是笑:“总好过他们站在那里碍眼,算了。”
“也对,好歹着今后可以出去了,省了很多麻烦。”
“只是换了地方,总归这麻烦还在呢,一天两天的也过不去,倒是你,我在秘境也给你做了个庙,摆了法阵,你不管去哪里,今后也能来回穿行,倒省了很多房租的。”
师徒二人一起到了院外通向南屋的地方,走到角落,杨向子啼笑皆非地看到了另外一座小庙,那庙墙上也绘制了大量的符咒,庙内很小,只有一扇门,推开那扇门外面却是袁家正门口。
杨向子笑了笑:“小时候,看动画片,机器猫有个任意门意思跟这个差不多的。”
“这东西早就有的,只是做起来很贵,需要大量的灵石,用处也不算大,你想下,有那么多上品灵石,那些修士早就拿去修炼了,那里舍得做这穿行屋,倒是那个辩香…”
“怎么?”杨向子诧异:“师傅难不成对他印象好些了?”
“开什么玩笑,那家伙是个疯子,哪里配得上我的徒儿,我只是没想到他也会做这种上古法阵。哎,也不是上古了,我是外星来着,这算是外星法阵吧?”薛润摇头晃脑地叹息。
辩香当然不会做这样的法阵,法阵是羿丹帮他做的。凭什么他失去了在哥家门口站岗的机会,辩香就能站在那里了?出于难友的情分,羿丹就顺手帮辩香整了一个,这两个人在这段时间里,由对家早就变成了战友,情份儿倒是一天天的亲厚起来,偶尔交流下外星人跟地球人的文化知识,说些感情愁苦的悲闷,如今又做了邻居,倒也方便。
转眼儿,几月过去,杨向子下了山,来到临市戴仪市。
听着熟悉城市的汽车喇叭声,自行车的链条声,大街小巷的吆喝,天桥上为了生活忙碌奔波赶着上班的声音,一时间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如今,这世界依旧是以前的世界,却又有一些奇妙的不同,修真界的文化从小五洲忽现开始,就以一种奇妙的态度慢慢地进入人类的生活。一股难以抑制的复古风、修炼风在细微的角度慢慢地改变着人们的现代生活。
电视广告里,古老的中医方子、中医院成了主流;街上的门市、装潢的门脸都是古代那种挂幌方式;各朝代的衣饰就这样的又上了现代人的身,挂玉、裙摆上绣花,女子们也留了长发,各种古代的盘发鬓成了流行的巅峰。
一年前,来自邻邦的红毛、绿帽、肥裤子、黑人的数来宝还在影响着华夏的年轻人,现在,华夏国的古老文化,又以一种奇妙的态度,硬生生地复兴在这个星球的每个角落,从陆地以东吹向世界的每个角落。
神仙、长生、灵丹妙药,这些古老传说中的东西逐渐展现在现世,当然也有古代社会的糟粕也又浮现于世。像是开遍了神州各地的算卦馆子、冒充仙人行骗的道人,这些骗子沆瀣一气,宣扬奇怪的神仙文化,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儿是,偏偏这些人还真的就有依附者与信徒把他们推得高高的。说来,这样的肮脏事儿,哪一朝代都是相同的。
杨向子站在自己新开的盆景店门口,看着新办的身份证、营业执照,他瞪着上面的年龄苦笑:“我说李主任,这是怎么回事”
“得了,您就别为难我了,您看看您这样子,说你二十二,那也是为了春天进幼稚园考虑,我看你最多像十七的。”李国平穿着便装,很自发自动地拿着大刷子给新店儿刷油漆。
“你不回单位?”杨向子问他。
“我回单位也没事儿干,你师父、师弟都不动窝,我不跟着你,我跟着谁?怎么,你对你的年纪不满意?多么好,十八岁啊,人生最美好的年华!人能活几次十八岁呢?”
杨向子无奈地摇头,把身份证塞进口袋:“那也得实事求是吧?”
“实事求是?您可别,如今这时代疯了,一会子末世,一会子外星人,一会子神仙什么的,但凡有一点点不同,那些世家,那些略微有钱的户头,那些普通人就会疯了一般地蜂拥而至。您要想过好日子吧,就按照样子来,要不然…”李国平回头看看杨向子那张嫩脸叹息:“说你四十了,又长这个样子,我看麻烦一定少不了。”
戴着报纸做的帽子,提着一罐油漆的琼和,神态很自然地从店里出来插嘴:“对啊,前几天,琼沧上街,有个老头一会说他大祸临头,一会说他有仙缘,琼沧嫌烦躁,转身飞了…过了两天再去那地儿,你猜这怎么着儿,那里竟有了一个庙,那老骗子如今是庙祝,引了一大片信众在那里烧香。”
杨向子灌了一些漆料进大桶,一边干活一边好奇地问:“不说那庙的事儿,你们打哪里来?”
“你家南院儿啊?那阵法又没锁着,我们没事儿干,就来了。”琼和笑嘻嘻的:“小师弟,你可别这样说,师傅跟师伯生气那是他们的事儿,咱是一家人对不对?你就说吧,平时我们就在山底下呆着,偶尔师傅高兴了就去你们苍山放放风,师傅不说话,咱是哪也不敢去,不过来你这里,师傅是愿意的,你就当可怜我们呗!”
杨向子眨巴下眼睛,又探脑袋进屋,不由烦躁,辩香家那几朵花,杏花、梨花、粉花、梅花,都跟这里干活呢,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难道躲都躲不掉吗?
李国平一个纵身上了脚手架,一边刷油漆一边劝:“您可别觉得烦,人家这不是好心。”
杨向子瞪了他一眼,李国平不再说话,老老实实地在那里刷油漆。
“小师弟,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自打来了这里,不是漫山遍野的掳人,就是到处找师伯,现在师伯找到了,师傅又住进庙里了。我们这些人,这么些年了,就没一刻清闲过,如今没事做了,这浑身上下反倒难受死了!”琼欢笑眯眯地插话儿,如今这几位脱了金甲,穿着现世的休闲装,随便哪一位,都是吸引人眼珠子的俊俏人士。
“你们不修炼吗?”杨向子好奇。
“修炼,啊…”琼欢仰脸笑笑,又自身边拿出画笔,很认真地在壁板上绘成片的宫殿图,一边画一边很随意地说:“哪里不一样呢,修炼完升级,升级完继续修炼,再修炼再升级…周而复始…无趣透了。”
杨向子看着自己新买的小二楼,心里苦闷得不成,这些王八蛋,按照自己的审美观把墙壁画了个乱七八糟不说,还整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进屋。像是墙角放的那个防御机弩,据杏花说这个可以把小偷打个对穿…问题是,他个花圃店要机弩做什么!
默默地提起油漆桶,杨向子掂足了一桶白油漆,狠狠地涂墙,那边画一幅,他就涂一堵。
“反正呢,修炼我是不会去了,小师弟,今后,你这地儿就借个角落给我们放放风,我们是感恩不尽啊!”琼和拿着木工推子,一边削木头一边哀求。
杏花他们在一边想插话,奈何档次不够,只能大力点头,自打跟着先生做守护者,一天到晚的忙活,现在没事做了,浑身上下痒得骨头疼,这享清福说的容易,做起来难死了。
“我看你们是不敢得罪师傅,又怕我师弟难缠,都来欺负我这老实人来了。”杨向子是个好人,真正的好人,对于这种打搅,至多就是这样的抱怨几句,其他的便由了这些人。
想来这几人也是看到杨向子性格绵软,便来这里打通关系。心里知道这些人的计较,杨向子也不拆穿他们,倒是回到家里跟师傅说了几句,薛润没多说什么,看样子是不反对。
眨眼,时光快速,春天四周岁五虚岁了,按道理进幼儿园小班要小了一岁,杨向子不愿意孩子闷在家里,就早早的给孩子办了手续。如今戴仪市的买卖开得不错,一两个月倒也能卖出一半盆,他家的盆景价格高,随便哪一盆都上万,普通人怎么买的起。
这天早上,春天大早被爸爸拉起来,小爸爸帮着梳头,还给她盘了好多草莓卡子,大爹爹喂好饭,爸爸帮着她装好书本,套好校服。三年了,薛润他们还是第一次来到家门口。
等了很久的辩香跟羿丹赶忙站起来,远远地往这边看。
杨向子领着春天的小手问她:“昨晚怎么说的?”
春天撇撇小嘴儿,伸出手摆摆:“大爹爹,小爸爸再见,妹妹再见…”说着说着,小家伙有些委屈,眼泪吧啦地补充:“要早点来接我啊…”

第38章

夜,薛润总在这个时候精神百倍,无比活泼,网络游戏带给他很多快乐,用他的话来说:“它能令我回去…”
至于回到那里,薛润不解释。
徒弟们却认为师傅挺不易的,人家穿越万年都是征服世界的,自己家师傅穿越万年却是来地球做宅男的。
自从羿丹那个家伙出现,无意识的改变整个社会,整个世界之后,网络游戏这个爱好成了薛润为数不多的救赎,他是该着了下本还是下本,该着了去开二当家玩笑还是开玩笑。
可是最近不同了,这点可怜的爱好也少了符合者,二当家来的越来越少,他那因为肥胖而略显尖细的声音并不常出现在工会聊天室。
没了那个“憨厚”总是“仗义疏财”的二当家,工会的傻瓜二人组之一的薛润蹦跶不起来,加上心情实在也是不好,于是他也懒得说话了,有时候碰上大当家做切齿的事儿,他常常是当着工会上下百十口子人,毫不客气的就讥讽,着急了还会堵在工会门口,上演大PK,打的大当家满地逃,逃了还不敢发脾气。要知道,这个工会就靠着傻瓜二人组的财力在支撑呢。
今儿下午,也是奇了怪了,消失了半个多月的二当家竟上了线,大当家很兴奋,很是煽情的当着工会上下百十口子“教训”他,嫌他不负责,可是就是不敢问:你为什么不来,是出来了什么事儿吗?需要帮助吗?
二当家很难得有了些威严,对他不予理睬,只是把薛润叫到角落,一见面不说话的一股脑的将身上的装备,钱财,游戏材料,稀罕的“秘籍”宠物全部交易给薛润。
“你这是不玩了?”薛润问他。
那边的人愣了一会,见薛润不点交易,便催他:“交易啊?”
“我交易什么啊?你不玩了?”薛润又问他。
“喂,你们俩个,背着我做什么私密的事儿呢?”大当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此刻听上去格外讨厌。
薛润与二当家屏蔽了大当家的声音,找到一个没人打搅的地方,二当家傻乎乎的坐在游戏的悬崖边,游戏里俊朗的背影看上去颇为苍凉。
“我是不是很傻啊?以前。”他忽然问薛润。
薛润冷下了,下意识的看看家门口,今夜,那庙里人不在。
他说:“还成吧,傻瓜二人组又不是你一个,怎么了?”
“没这么,兄弟,我们认识好些年了吧?”
“可不…转眼的这游戏都老了,很多人离开,又有很多人来,那里都是一样的。”
二当家低声笑了起来:“是这样,现在,就连我…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游戏这玩意儿,散心而已,你也不用一下就戒了,想起来,来看看我…算了,我也该收手了,以后…我换游戏吧!”薛润失笑:“你呢?要是需要帮忙你就说…我这人,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
二当家没说话,好久之后叹息:“我爸爸去世了,我想买后悔药,我想忘记一个人,你能…帮我吗?”
薛润一吸气:“这个…有些不好办。”
“呵,你看我说的傻问题。”
“嗯…那你节哀,人都要去的…”
“我知道,谢谢。”
这两人都是个不太会说话的,于是又卡在悬崖那边,上不得,下不得。
大当家有些着急,一直在世界刷喇叭,喊一些情义无价,二当家千万保重等等之类的废话…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讨厌呢。
“我以前,其实不是喜欢他,你们都误会了。”二当家忽然解释。
“嗯…啊?!”薛润一愣。
“咱老大,现实叫元辉。”
“这个我不知道,没问过…你等下…我这边有些事儿。”
春天跟杨向子一起进了屋,离开家一天,孩子在学校学了新东西,认识了新朋友,便急迫的回来炫耀,她一边跑,一边丢下身上的包袱,小皮鞋,小手套,帽子,小大衣,孩子大概是一路急奔的,搞得一身汗气,一直跑到薛润面前,那些白雾还能在她脑门上看到。
薛润失笑,从口袋取出帕子帮她抹汗:“呦,咱家春天背后有狗追着吗?”
春天的大眼睛闪着光,眨巴眨巴的:“大爹爹,大爹爹,我学会说悄悄话了!”
“呦,春天也有悄悄话了!”薛润大乐,抱起她转了个圈:“那跟大爹爹说说。”
春天眨巴下眼睛,将一只小手撑在嘴巴边,支到薛润的耳朵那里,声音娇憨可爱的说道:“叽里咕噜。”
哎?薛润一愣,抬脸看下笑的不成的杨向子,这是啥?
“师傅,悄悄话啊!”杨向子乐不可支。
春天笑的咯咯的,拍拍薛润的肩膀下了地,一股脑的往秘境那边跑:“小爸爸,小爸爸!我会说悄悄话了…”
对于春天来说,悄悄话,就是叽里咕噜,要低声的叽里咕噜,这是一件非常有趣儿的事儿。
“她在学校没受气吧?”薛润问杨向子。
“没有,我倒是想叫她受气,这孩子一个人长在家里,独惯了,什么都是她的,也不懂得跟别人分享,受点气倒是没什么的,她得合群。不然…以后长大了,就会变成蚌壳,别人看不到它是软的,那得摔的多疼啊,以后,咱总要离开她,对吧。”
薛润点点头:“嗯…”
杨向子走出屋,书房里又恢复了安静,薛润站在二楼的窗户看着春天满世界的娇憨。她对妹妹的耳朵说:叽里咕噜。对院子里的花草悄悄说:叽里咕噜。
后来,她嫌弃家里的观众太少,就跑出家门,杨向子有些担心的看下二楼窗户,薛润冲他使了个安心的眼神。他们从没有告诉过春天,不要去院子门口,或者不要跟门口那些人说话什么的。大人的事儿,就是大人的事儿,小春天应该在舒服自然的环境里成长、院门口的雕花铜铸仿古灯明瓦瓦的照着,摆了护阵的院门口温度一年四季都是夏初那般舒服,春天跑出去,掂起脚尖,犹豫的扭脸看家里那边,薛润冲她鼓励的笑笑,表示没什么,春天多通透,立刻就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是被允许的,她转身又是一通敲。
羿丹穿着轻薄的袍子,一脸惊讶的打开“庙”门,看着门口兴奋的小脸蛋通红,浑身冒着汗气的小丫头。
春天仰脸问好:“伯伯好。”
“哎…好。”羿丹有些“惊”喜,愣了下,忙蹲下来,又从身后不知道接了谁递给他的一些果盘摆在自己面前,看上去…颇为像供品。
“我学会说悄悄话了。”春天犹豫了下,还是用颇为豪爽的方式夸耀了一下自己,期盼得到赞美与夸奖。
羿丹不懂这种孩童式的表现方式,不由有些慌张的去看身后,显然后面那些人也是不懂的。他手足无措的蹲在那里,张张嘴巴…又咳嗽了下重复:“悄悄…话?”
“嗯,你来…”春天摆摆手。
羿丹受宠若惊,佝偻着自己的身躯,可叹这世上总有人能令他弯腰了。
“叽里咕噜!”春天“悄悄”的说到。
“哎?!”羿丹再次的迷茫了。
“叽里咕噜!”春天又说了一遍。
“哎?”羿丹迷茫的都慌张了,他该这么好?这是几么了?什么是叽里咕噜?这种春天式的表现方式已然从内心深处打击到了他。
薛润一口水从嘴巴里喷出来,他从来没有在羿丹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那样的白痴,那样的呆愣…就像个…傻瓜一样。
羿丹半蹲在那里,几乎就是一脸惊喜的仰脸看着薛润。薛润憋回笑,板板脸,转身回了屋子,关了窗户。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呵呵…”春天喊着她的悄悄话,往袁家跑,她还依旧喜爱苏氏…
悄悄话什么的,对春天来说新奇的词汇,她迫不及待的把这件新鲜而高兴地事儿毫不吝啬的分享给她每个认同的人。孩子的笑声,就像八音盒的弹片碰在音节上一般,那是清脆的,纯粹的,欢喜的…
薛润回到电脑桌,二当家却不见了,他所有的东西正以游戏的邮寄方式,一件一件的带着翅膀往薛润包裹里飞,随着来的还有一封长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