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剧烈的摇头,促使脑袋清醒。他盯着它们缓慢的走到离他们附近十几米的地方。带头的那只巨大的挑挑自己的眼毛,老黑甚至看到了它的眼皮,还是双的。野兽撇着他的双眼皮轻蔑的上下打量了这三人一眼,便慢慢的趴卧在不远处,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它巨大的舌头不停的伸出来,上下舔着嘴巴附近的毛发,老黑能从这个地方,清晰的看到那舌头上的均匀肉勾。
人与动物从对视着,两个世界的生物都保持着沉默,也不知道对视了多久。老黑缓缓放开手里紧握着的狗腿刀。扭头看着蹲在那里的邵江一,不动声色的将身体阻挡在他身前。
“你太过紧张了,教你一下,在特里娜,无论是大型野兽,还是巨大的鸟禽都不必在意。它们血液中的遗传基因告诉它们,不必费心的去狩猎,这种两条腿的生物想的太多。不用多久它们便会自然死亡。它们只是等着开晚饭。”邵江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笑调子奚落着,说完,他站起来,慢慢走到那群野兽身前,弯腰捡起几块石头丢了过去。
被石头砸中的野兽,迅速的站了起来。它们困惑的看着面前矮小的人类,在它们的记忆里,这种生物不应该反抗,他们应该老老实实的发狂,接着自己弄死自己之后,它就可以不费任何力气的享用晚餐了。
随着石头不断的砸下,那群野兽终于失去了对猎物的兴趣。它们恐吓一般露出尖牙,叫了几声,但是,很显然,邵江一的叫声要高那么一点点…它们声音招惹来了邵江一更加大的石块。邵江一边丢,一边快乐的呼喝着,看样子,这事儿,他不是第一次干。
野兽无奈了,它上下打量了下邵江一。又是一阵低喝着,相互打了招呼后,它们就像来的时候一般调转身躯,晃动着胖屁股,慢慢回归森林。惹不起,那就不吃了。
“就这么走了?”螣柏难以置信的指着野兽消失的地方大叫。
“你舍不得?”邵江一将石头随手丢掉奚落他。
“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是…无法相信…”螣柏伸出手,抓挠了几下树干,接着又负气的一屁股坐在树根上生气了闷气。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幼稚。邵江一根本不需要他们的帮忙,他在这里坐着只是为了看他们出丑,看他们的笑话。
邵江一坐了下来,看螣柏并不搭话,他推推他的肩膀问他:“喂!生气了?”
螣柏懊恼的靠着树干摇头:“没有,下次,别这样,你知道那些情绪对我跟老黑都不好。我的脸够肿了!您应该说明原因,要知道我们会跌入思想的深渊无法自拔。即使您不在意,即使我们在您心中不值什么,可是,看在我们跟您一起赴死的份上。别这样了!求您了。”
邵江一靠着树干,轻轻的合起眼睛,他语气带着一丝哀求说:“回去吧,你们真的帮不上什么忙。回去…帮兰兰兹的忙,他比我更加需要人手。事情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回去…安安全全的等着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螣柏冷笑:“您是怕我们知道您的秘密吗?”
邵江一摇头:“您故意这么说,也激怒不了我。对我来说,这世界上最难忍受的恶气我都咽下去了。您这点并不算什么。”
螣柏疑惑了,他上下打量着邵江一,在遇到他之前,他就是个普通的,没有任何后台的兵痞子,虽然他有着属于自己的那一套独特的生存之道,但是鉴于他的社会地位,他还衬不起“世界上最难以忍受”这类词汇。展望世界的人,往往凌驾于世界,这是世界的潜规则。
轻轻的咳嗽了一下螣柏轻声问:“那股恶气?我的意思是,并非打探您的隐私,您说过,在特里娜面前我们并不需要虚伪,我们都应该坦诚。”
邵江一没有说话,他的思绪逐渐,逐渐的飞到了某个地方。有一个地方,那里面四处都是厚重的灰尘,那地方由于常年没人打扫到处结着蜘蛛网。螣柏侧头看着他,看着他的胸腔上下有次序的起伏着…表情无悲无喜,平静至极。
“您睡了?”
“怎么可能!”
“在想什么?”
没有回答,只有寂静。接着…一滴巨大的水底于树冠滑落,击打在一颗花蕾的孢子上,那孢子迅速弹开,种子弹喷射得到处都是。那声音犹如隆隆雷声,在螣柏的耳边炸开…
螣柏颤惊了一下,抖了一下,迅速站起来,站在他们附近的老黑也蹦了起来,带着一丝困惑受惊的表情四下看着。
“一,我听到一些种子离开母体的哀哭!”老黑一边说,一边到处看着。
“我想,我也听到,我甚至听到了那些种子有多少颗。它们告诉我,它们有…”螣柏刚想说出那个数字,邵江一便插嘴到:“一百七十颗。有三十三粒掉进了附近的水洼。”
老黑与螣柏惊恐的看着邵江一,这件事,很显然邵江一早就知道会发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邵江一站起来,走到放置在一边的箱子前,他看着毫不反抗的那两只强活着的狗儿。伸手抚摸一下那狗儿的毛发,那狗挣扎了一下,摇晃着站了起来。
“特丽娜也给你礼物了吗?在人类摘去你脑组织以后?”邵江一拧开水壶,喂了那狗几口水。那狗贪婪的舔喝着,它又有了欲望。
邵江一一边喂着狗,一边低声说:“人类的大脑有几百亿个神经细胞,那堆稠嘟嘟的东西里,有着很多奇妙的地段。每一秒世界的各种信息会变成各种脉冲,组织成信息反馈给我们,我们做出大脑给予的反应。无论是音乐家,历史学家,文学家,无论你是那种职业者,你所运用的地方,你发育最完全的脑组织都不一样。我们都不熟悉大脑…但是如果按照原来的世界的规律,我们的大脑会跟随它的规矩走。特丽娜不同,特丽娜是新的自然界,很显然,她刺激出了新的波段,我们的大脑再次发育了。”邵江一站起来,看着两个震惊的人。
螣柏的嘴唇有些发紫,他的上下嘴唇哆嗦了两下后说:“你是说,那些死去的人,是因为无法发育完全而死去的?”
“我又不是科学家!”邵江一毫不客气的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那么,世界上所有的生产处TO矿的地方都一样吗?都是使用这种新的自然规律吗?”螣柏继续问。
“我又不是亚罗,亚罗也不可能知道,他最多就是个打猎卖钱的!”邵江一撇撇嘴,又回到大树根的旁边,他拿起那根摆在一边的树枝,看看四周。那些在树枝四周打转的蚂蚁们已经找到了回家的路,它们已经回归了应该去的地方。
“此路不通,自有通归之路,人类是一种笨拙的生物,就是学走路要快些。我搞不懂为什么要发育成两条腿走路,明明四条腿要快一些。”邵江一唠叨着,抬眼看看被巨大枝叶阻碍的天空,又是一滴巨大的水滴滴落,掉到了他的脑门上。
螣柏走到那两只活着的狗面前蹲下,那狗眼神里有了一丝神采,正在四下闻着什么:“你带它们来做研究?”他问。
“都说了,我不是科学家…带它们来是因为,因为那些磁力虫。”邵江一说出那个名字,老黑颤抖了一下。
“那些磁力虫没有视力,最多能看到三厘米的距离。我跟以前试过的,大自然很奇妙的。不给它们视力,却给了它们一个可以共用的脑组织,那些虫能通过动物濒临死亡的气息,计算出猎物的体积。猎物的体积被算出后,它们就会排出相应数量的工虫,将猎物抬回主巢,都说了不叫你们跟,我们只有两只就要死去的狗,它们的大约重量是一百斤上下…我想,以前我跟兰兰兹一定经历的事情一样,怕被它们抬回去,所以,我们一直默默告诉自己,要是没体重就好了,要是没体重就好了…”邵江一的声音越来越远,听上去有些飘渺…
“那就是你体重消失的原因了?”螣柏问他。
邵江一微微的点点头:“是这样,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我的肉体去了那里,很显然我现在剩下的只有我卑微的灵魂。我的灵魂的比重比猫的重量重不了多少,这是你们都知道的。事实上我组织完全,每一块肉都呆在它该在的地方…多奇妙。也许,直到死,我都不明白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人自我解嘲的站立起来,走到老黑面前伸出手。老黑微微蹲下,就如从前一般任由他抚摸自己的头发,邵江一一边抚摸,一边安慰他:“只是听觉灵敏了些,这么什么。但是,你知道的,你必须回去了…不管人的意愿有多大,我们必须跟着特丽娜的规矩走。在这里,你帮不上任何忙,回沙滩,回去等我好吗?我保证,我一定活着出来…”
又是一阵鸟类扑啦啦抖动翅膀的声音,老黑警觉的站立起来,他四下查看了一会后,轻轻的吐出一个字:“不!”

第43章 被开启的灵魂之窗…

有人依赖你,信服你,崇拜你,离不开你。这种情感令人骄傲。如放置过去,放置现实,放置在过去真实生活,需要情感慰藉的邵江一身上,他会觉得幸福,幸运。
他想他会哭,一边感激对方的慈悲,一边卑微地匍匐在地,用一辈子来回应那份爱,为对方做任何事情他都愿意。
曾是那么小的愿望,被现实碾压后粉碎,童年的某一天,邵江一终于在深渊矿坑之内觉悟。他没什么可以指望的,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需要以资本为基础单位互换。
他没什么资本去换取情感,除了一口活气能保证最最基本的生存,还有血液的流畅。
邵江一在来的路上阅读过一本书,那书里这样写:“爱,是双方的,但是它也以双方自身的某些条件来决定爱的等同度…在这里,没有公平。即使是神,他也会掂量着某些口袋里的东西去索求…”
那是一刹那的再次明悟,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邵江一犹如读到至理名言。觉得以前他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以前,他从不跟真实去作对。他没什么值得别人去爱的,没有家庭的支援,没人可以在需要的时候给予帮助,没人跟他商量任何事情,没人会存一些钱在他需要的时候拿出来,安慰他说:“不需要还,只要你好。”
他没有很好的身体素质去折腾,在现实的世界他无法保证最基本的沟通。他不会拥有欲望,也不会为了更好的生活去努力。他没有常识,不会储蓄。他对未来毫无打算,过一天算一天。他没有受过教育。在肉体上…他受到过极大的伤害。那种伤害令他对某件人类这辈子都离不开的某件事情,发自内心的深深的厌恶。甚至,他是畏惧那件事情。
现在,他在这里,就是对着这样的他,老黑对他决绝的说出“不!”。
那一刹,邵江一觉得很累。他无法拒绝这种情感,他也无法回应这份情感,并不是随便一个人都会跟着你去寻求死亡而义无反顾。在衡量自身之后,邵江一还是拒绝了老黑,他想,他这辈子都无法回应老黑的爱。他不想做那个被依靠的。
被依靠很累,他本来就活的很勉强了。更何况,他很怀疑以老黑的头脑,他到底明白他自己在说什么吗?
有关于螣柏一直为华莱士去准备赴死的这件事情。这也令邵江一稍稍不快。那小子,何德何能的能拥有这样的情感?嫉妒,邵江一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嫉妒一个人。他知道这种情绪不好,他清楚在特定的环境下,他的嫉妒就如带着耳机听音乐的人说话。生怕别人听不到,所以大声嚷嚷。他甚至想,毁灭这份情感吧!反正,他也不喜欢我。
他开始怀疑,怀疑老黑的跟随是因为特丽娜,怀疑螣柏对华莱士热烈的爱也是特丽娜,他诋毁一切情感,把责任统统推给了特丽娜那无形的情感放大器。如此,他才稍稍好受些,才安心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检查自己必须带的东西。
一大一小的两个束口黑色布袋子,一把磁刀,五公斤水,十包重约五公斤的食物。对于磁力虫的负重能力,邵江一很自信自己的计算是精准无误的,他清楚,每多带一公斤的负重就会拖延行程。如果几天后,他从那地方出不来,在下一支探险队到来之前,他就只能住在这里了。他很认真的检查着,尽量不去想那个要去的地方。
螣柏站在树下,大树的躯干为他提供了可以依靠的支点。他赖在大树上沉默的看着邵江一收拾那些东西,看样子,他打定主意不带自己了。他得想点什么办法,对于这种情况,他想他还是有些计划的。他这张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做一次最后的努力,当他走过去,他们却听到了一些远方的凄厉喊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些飞鸟因遥远山谷那边传出来的吼叫而惊飞,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海岸那边。螣柏他们听不出是谁的声音。但是,很显然那声音发自某个同伴。
那一声声的吼叫仿若在发泄无奈,宣泄不满,充满情绪,那声音不知道跨越了多少个山谷,才借助特丽娜特殊的地理条件传到这里,他们的耳朵里。
“一。”螣柏站起来,来到邵江一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在呼唤他的名字之后他又说:“他们告诉我们,他们在等我们回去。”
邵江一撇下嘴,厌恶的说到:“您没听出来吗,有人不停劝告,进入腹地。这刻,怕是遭到报应了…该死的!我说的都是废话吗?就那么想死去吗…”
邵江一说完,站起来,攀爬到大树上,担心的看着那边的山谷,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虽然现在是虫潮期,但是…那边不是有兰兰兹吗?他的心不知不觉的在扭动,深深的懊悔。
在那里,他想他有了一份眷恋,那些人令他担心,他真诚的期盼他们每一位都能够平安无事。兰兰兹会帮助他们吗?想到这里…他摸摸口袋,拿出那封爱比克?兰兰兹给他的信笺,那人说:这是他的第二把钥匙。
轻轻抚摸一下折好的纸张,邵江一打开了那封信,那信里有这样一句简短的话。
“我需要一份爱,打开我的灵魂。我知道我无药可救,我给自己留下一把打不开的锁,一,如果你回来,如果我们还能见面…我允许你打开它,你是我的第二把钥匙,能打开我的灵魂…爱您的兰兰滋。”
轻轻长呼出一口气,邵江一靠在树干上,任由眼泪滴下,他说:“我不是故意哭的,这都怪特丽娜,她一天给了我两份情感。那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幸运,我该感激谁呢?我做了什么好事?我该…怎么办呢?”
“他在做什么?”螣柏困惑的看着仰头望天的邵江一。
“肾上腺素增加,血液上冲,这不是好兆头,我们最好叫他下来!”老黑说完,快速的攀爬到树上,对着脸上都是泪的邵江一伸出手:“一,把手给我,你现在情况很不好。”
邵江一轻轻扬下那封信,情绪很激动的喊:“我该怎么办?我什么都做不了。你知道的…这令我害怕,我就是个胆小鬼。你说不!为什么不!?你们为什么都把这些责任推给我,还叫我选…我…我什么都给不了,你知道的,我一无所有,你看!这是一件太难的事儿。我谁也不能爱,多可怕,你们都他妈的说喜欢我,还…叫我选…这不公平!我就不能选个人,我自己主动选选不好吗?”
他伸出手,放开抓握的树枝,翻出裤子口袋的布说:“看啊!空的,没有,什么都没有,这就是我。”
老黑伸出手,一把抓住正在摇晃的邵江一,邵江一靠在他身上带着笑容泪如雨下。
“我不想哭!”他嘴巴倔强的说。
“我知道,都是特丽娜,这不怪你。”老黑安慰。
“呵,你们看,这种水分,管不住的往外流,这可真浪费。”他伸出舌头,舔着附近的眼泪,将那些眼泪咽下去。
老黑抱着邵江一,慢慢爬到了树下,扶着他站好。
螣柏走过去,努力挤出一些笑容安慰他。
“哭泣是一件好事情,跟朋友说心里憋屈的事情,发泄不满。这是您的权利,您看,掉这么多眼泪,一定有很多,很多伤心的事情吧…跟我说说,这对你有好处…”螣柏伸出手指,很认真的抹去那些眼泪,他甚至还想张开手臂拥抱他。
“啪!”邵江一打开他的手,带着一丝怒气且很幼稚的语调说:“别碰我,也不要同情我。”
螣柏尴尬的摸着发木的手背,长长的出了几口气,接着一言不发的坐到了一边,他想他也生气了。
邵江一就那么的,开始号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无赖的找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给自己的软弱做出解释。
1、我并不想哭。
2、这些水分我管不住。
3、我绝不承认我哭了。
4、我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悲伤的事情呢?你们不要胡思乱想。
5、这都怪特丽娜。
6、我非常讨厌你们两个。
7、我叫你们往左,你们偏往右,你们就是在故意气我。
8、你们的目的就是不想我好过了。
9、你们都是坏人。
10、你们最好死掉…我一点都不担心,你们死了才好呢!
等等…他胡说八道…理由令人啼笑皆非…
老黑无语的看着邵江一,他在那里一边哭一边像个小孩一般的耍无赖。他惊讶的撑大眼睛,简直难以置信?这是啥?特丽娜放出的魔鬼吗?
一只被缩小年纪的,智力只有七八岁的无赖?
,老黑跟螣柏手足无措的干看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夜幕终于降临,一些蒲草还有树木的枝叶散发出点点光芒,一切突然之间,突然产生了奇妙的变化。老黑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蓝的,蓝的如此闪亮的植物。这情景很美妙,犹如仙境一般。他们呆呆的看着…一直看到一只巴掌大的黑色虫子不知道从那里跌跌撞撞的飞出来,它先是很笨拙的撞击在大树上,又从大树上掉下来,掉到了邵江一的面前。
邵江一捡起它,停止了胡闹,他抬起脸看着那两个一动不动的人,笑了下说:“喂,我想…我的时间到了…我要走了。”
老黑恍惚了一下,想张嘴说点什么,但他发现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说不了话,身体也动不了。一些有关于过去的记忆排山倒海的在脑子里翻滚。他故意遗忘的那些痛苦,一件一件的在脑海里演绎。他甚至想起了幼年时候的课堂,他记得每一堂课。他就如一个旁观者一般看着自己的记忆倒退。他看着老师,看着每位同学的小动作。他看着他们偷吃自己的午餐,他看着老师拧着他的耳朵,在全班人的面前羞辱他。
他看着全家人吃饭,一直吃到他们都饱了,父亲才将剩下的饭,倒进最没用孩子的碗里。家里养不起闲人,更何况这人还是一个傻瓜。
妈妈说,他应该感激,不该恨…许是太内疚了,母亲在他的饭盒里放了一个肉丸子…悄悄对他说,上课的时候悄悄吃…
那肉丸子不见了,他到处找,问了每一个人。
他想他终于知道是谁偷吃了妈妈做的肉丸子,他冲过去,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的冲那个人砸了过去…作为哥哥,他不该这么对自己,他应该去死。他是个人渣…
邵江一站起来,来到老黑面前,他从口袋里拿出两对在路上,用软木刻的耳塞,塞进这两人的耳朵。塞完,他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他什么都帮不了,只有意志强大的人,才能躲过这场精神浩劫…
又不知过了多久…
那两个人终于停止了扭曲,表情慢慢从痛苦转向平静,邵江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一些鲜血从他们的五官内流出,但是…那些血量不大。
邵江一终于放心了,最难过的时候,他想这两个人扛过去了。
他看着他们的眼睛,一直看到他们目光清澄之后。他才举着那个虫子,对他们说:“这是前哨,一只很笨拙的士兵,它忠于职责,飞跃了难以想象的距离,其实…这种东西…它们从来飞不远…我说它,飞翔它并不擅长…”他又指指那两只突然活泼起来的狗儿说:“它们就要死了,根据它们的体重,这东西会派来相应数量的虫子带我走。你看老黑,我总是叫你少吃点。减肥…减肥是有好处的…”
他唠叨着…慢慢的伸开手掌,那虫子在狗儿面前盘旋几圈后,终于展翅离开。邵江一看着那个虫影消失在森林深处后,开始脱去外衣,一边脱一边说:“如果不放心,你就在此等待我。我真的很想带你去,可老黑你看到了,你的出现会令这次计划完全毁灭。华莱士,兰兰兹,甚至螣柏,还有我…我们付出了很多。这不是简单的任性,或者简单的你愿意跟我去死,就可以了结的事情。我们得跟现实低头,现在…我要进去了,你在此等我,如果我不出来。你就离开,重新开始生活…这才是你该做的事情。”
他将自己脱得光光的,捡起地上的两个口袋,另外一只手牵着狗儿慢慢向里走,那狗挣扎着,大力反抗着。他走了几步,又转回身来到螣柏面前。
“我很高兴,真的,从未这样高兴过。螣柏…先生。”
螣柏看着他,无法回应他。他想他能听到邵江一说什么,虽然他带着耳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