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岩说完,要喊细仔他们拿棍子打,刚才他还不气,却不想这老妇把花花肠子用在了他弟弟身上,孙儿身上。这两人随意动那个,都触了他的心肝。
顾昭翻翻白眼,赶紧拉住他,干什么呀,没事儿喊打喊杀的,不至于的。
顾岩看看阿弟,无奈只能站在门口对这家一直不开口的族长道:“我说你这老倌儿!你也不必装聋作哑,你今日也聋不得,哑不得!我与你分说,这事儿你担不起,你骨架子小,老夫怕压塌你!也不是我欺你,我说明白与你听,老夫不是旁人,却是京中站前三台的点将的头名录子!咱家住上京平洲巷子,官至一品,今上恩德,赏了个平国公的爵位,我乃是平国公顾岩是也!什么叫大的不成,留小的?我呸!凭你们也配?我小弟弟看着小,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小郡公,公主我们都嫌委屈呢!”
顾昭连连翻白眼,只能拽着他哥道:“你说那么多,赶紧走吧!”
一时间,这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了。
那老族长吓了一跳,喃喃的站起来,寻思寻思,似信非信,思想片刻,他却是跪了下来。他这一跪,屋内人都跟着跪了。
顾昭顿觉好没意思,转身躲在一边,他见不得年纪大的跪自己。
顾岩不顾旁个,只继续道:“我等本奉旨边关巡查慰问,怕惊了民,惊了生,这才轻车改装。咱们原是一番好意,却不想在你处遇到这糟心的事儿,真真少条失教,这是什么山水,能养出这一堂刁民恶妇来!你们这堂上坐着的也不是旁人,这位大人姓许,外面都称呼他一声品廉公。品廉公平日为人最讲德行,今日之事,也怨不得谁,不过一个小妇人,抬回去就是!只一样!许大人家里,一妻两妾,他早就满员了,你家算什么玩意儿,一街村姑竟也敢嫌弃堂堂五品…”
顾岩的话是越来越难听,顾昭无奈,只能抓住他阿兄的袖子道:“哎呀,哎呀…何必如此,说那么清楚作甚,别说了,走吧。”
顾岩不解,看看自己阿弟。
顾昭没办法解释,他就是再变,也没办法将人命视若草芥,他老哥哥位高权重,今日之事顺嘴嘟噜,他说完,他爽了。那女子呢?那女子也是一辈子,就是抬回去做个贱妾,也是要脸活着的,大兄无脑,随意给人家一句话的评价,就若他说的,他是天下大帅,站在兵部点三台的头名录子,一国的国公爷,何苦给个女子扣帽子呢!顾昭就是觉着,不该如此的。
顾昭拉着他大兄走了,顾允药本来站在院门口坐着呢,那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本瞧热闹,捎带免费参观他。这孩子没见过世面,这几日被他爷爷教育的虽多少有些了胆气,但是眼睛杀人,比刀过流血疼百倍,因此他将脑袋恨不得按在胸膛里。
顾岩正在气头,出门一伸手,扯住自己孙孙的衣裳,将人揪走了。老爷子一辈子见惯了刀山火海,最是直来直去,这般被人算计,还是第一次,这心里实在憋闷。
顾允药一路跌跌撞撞的跟着,看着村里这些惶恐的乡民,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心事儿。
这三人回到车队,那厢也是人头济济,到处都是乡人指指点点。一辈子,这般大的新鲜热闹,村里人只觉少见,有胆子小的不敢去乡绅家里看热闹,怕人家恼了明年加租子,便只能来此处免费参观外乡人。
顾岩郁闷,站在那里一声喝骂:“都呆这作甚,赶紧走了,此地肮脏,再不得落脚!”
他这一声喝骂,乡人顿时不愿意,便齐齐在那里七嘴八舌的回嘴,有人气愤,便捡起一边的石块往这边丢。顾槐子那边自然不肯叫老公爷吃亏,因此纷纷从身下一揪,亮出官刀,银光闪闪的便出了鞘。
这一下,一众乡人顿时像被强盗掐了脖子一般的定住了。
顾昭无奈,只能匆忙的上了车,催着顾槐子他们离开。他们一行人急慌慌的出了村,走了十几里方上了官道,在官道边上等许品廉与定九先生。
约莫半响午的时分,那边岔道上总算来了人,许品廉与定九依旧乘了旧车马,车马后面跟着一辆新套的玄花儿驴子车,车上乃是平顶,一看就是此地乡人常用的出行工具,那驴车边上挂着一个木雕的桃红牌子,顾昭一看便知,这人许品廉是收了的,人家带着丫鬟妹纸,带着嫁妆一起跟来了。
眼见着车队越来越近,驴车后跟着十来个人,无分老幼,都急步紧赶慢赶的追着车子。待他们来到近前,一直在那边听信儿的细仔过来禀告说,许大人收了那姑娘,倒也没亏着,一下收了俩!
他怜悯那女子年纪小,因此给了百贯聘礼,算是全了礼数,至于回家放在那里,那是许品廉老妻的事情。还有就是,许品廉是个老穷酸,出门不带钱,这钱是咱家出的,回去记得讨债。
顾昭一下子哭笑不得。
倒是跑过来的那位老族长,来至近前后,却将一张新写的羊皮契纸双手捧给了顾岩。这张家女,张家却不要了,族里做了主送与老大人做奴婢了。
这里面没顾着许品廉大人的面子,毕竟一品跟五品那是有登天距离的。他们只想着,万万不要被这位老大人迁怒的好。
顾岩顿时觉着长出了一口闷气,他站在车前,扬扬契纸,没给许品廉,一转身他装自己身上了。
许大人无奈,只能跺跺脚,回头安慰他家小娘子去了。
顾昭觉着有些不合适,好好的出来了,回去可怎么跟嫂夫人交代,虽然他也不认识那位嫂夫人。
倒是顾岩无所谓的摆手道:“这算什么啊,不过是个玩意儿,叫人赶紧送回去吧,也省的碍眼!”
过来回话的定九先生连忙阻止:“大人不可。”
顾岩不解:“有何不可?”
定九先生看看那边,见没外人这才低低回道:“大人此次出行,京中定婴一派就略有微词,若出京不到半月,抬回民间女子入京,这事情闹起来,虽是品廉先生倒霉,怕是也要殃及大人,到时候,怕是我们有嘴都解释不清了。”
顾岩与顾昭对视片刻,顿时倒是想了个通透,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如此,便罢了,你过去告诉品廉,那贱人平日无事,却莫要出来碍眼!”顾岩只能这般吩咐,吩咐完,他转身进了自己的车子,虽此地小吏已然闻讯而至,奈何几次求见不得,只能一路相送,送至本地结界处才惶然回归。
至于那张乡绅家如何,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他家丢了这地方的人几辈子的脸面,今后无论老小,真真寸步难行。可怜他家孩儿,苦读了一辈子诗书,却被小妹子连累到死。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这日夜里,许品廉总算转过了心思,一个人带着满腹辛酸到了顾岩车里抱怨,一会子说自己冤枉,一会子又说那女子可怜,再一会子又唠叨他回去如何与老妻儿女交代,无论如何,这个证人需老大人美言,他是被强迫的。
话是这般说的,可是连续三日,他都不在顾岩车里徘徊,只与车后的小娘子腻腻歪歪。那小娘子虽土,可是架不住年轻娇憨,虽这次没找到年轻的小公子结对儿,可是,她家老先生那也是满腹的诗文,因此,这小娘子便也能收住委屈,一路上只扮巧卖乖,把个许品廉哄得云山雾罩的。
顾岩气的牙根痒痒不提,只这一日起,他们便只在路边扎营,再不敢去村中投宿了。
转眼,又是五日过去,这一日来至淮南郡境内,因在两郡交界,这一行人便投了交界处的一个老庙。这庙乃是一处新庙宇,是上京惠易大师着人修建,因此它的名字便叫了“惠恩寺”。
这庙不大,庙舍都是新修的,庙里的大主持是在上京深造过的,算是惠易大师的徒孙,因得知顾岩等人来至上京,他便抄起一口半京音半本地土话的怪调调与顾岩周旋。
顾昭不耐在庙里呆着,便在寺院门口溜达,此处看上去倒也安静自在,虽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却也是处处透着禅机野趣。顾昭几日在车中颠簸,正不耐,有地方睡,就是庙宇他都忍了。
才将溜达没片刻,却不想大道那头,一串马铃儿清脆入耳,叮叮当当的甚是好听。
顾昭仔细看去,来人骑着一头通体漆黑,颈上脚环都覆着长长鬃毛的骏马,他们来得快,风声过处,那马上的毛发飞一般的飘起来,一眼看去,威风俊朗已极,顾昭仔细一看,那马上坐着的却不是旁人,正是他家小饼子,顾茂丙来了。
咿?他不在边关养马,怎么来这里了?
顾茂丙来至顾昭面前,将马匹拽住,身姿漂亮非常的自马上跃下,人一下来,便卖的一手好萌,只见他抱住顾昭便嘤嘤的哭了起来:“小叔叔,我归得家,却不见你,心都碎了!”

第一百二十八回

却说,顾茂丙在边关养了多年的战马,如今总算有了成绩,因此打今年春分那时候起,他便带着下面的小奴,家将赶着足有千匹的上等杂交骏马,自西疆央勃关送至上京。
那一路的辛苦自然不用多说,偏偏顾茂丙是个跑偏的性子,旁人问他,他只是笑笑,从不说他所经历的那些辛苦,一切理所当然。当初小叔叔叫他养马,他就去了。他无牵无挂,不过是戏文里的闲暇散人一个,他从不觉着自己是有大出息的人。
阿润倒是很欣赏顾昭这个侄儿,他觉着想必阿昭叫这个小家伙去死,他也二话不说的就去死。有时候姓顾的血统那是正常人所无法理解的。
成群的战马运回上京,一路颠簸死于各种原因的足有两百多匹,这些死亡也给今后的战马运送留下了一笔珍贵的经验资料。如今这些珍贵的马匹就被一起养在上京郊外的大仓牧场。
当初这片足有万亩的空地被划归迁丁司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大臣出来反对,现在,战马一出,朝上鸦雀无声。
顾昭修建大仓就考虑过很多今后的问题,那时候大家都觉着奇怪,因为最初的时候顾昭养了成群的耕牛与驴子在郊外,每年光这个钱就是近几十万贯,几十万贯的专项投入,这对现世来说,除了战争拨款,这还是头一次。最初的时候,顾昭写了奏折申请款项,但是,以定婴为首的大臣们立刻加以反对。
羊牛马发展畜牧是好事,他们支持,可是这笔支出,国家承担不起,谁来出?后来顾昭摆摆手,他自己出,他的俸禄,他的封邑,他家的私产收入都拿来养牲口。
因此,顾昭的大仓也有个诨号,叫牲口仓。这里的褒义贬义自然就看人领会了。
除了养牛驴,顾昭还找了农部的人研究畜牧,开发上等的牧草饲料,还买了官奴,成批的培养这个时代的第一代兽医。
这些行为在当时都被人嘲笑跟奚落。道,顾大傻子在朝上睡觉,顾二傻子在郊外养驴,顾三傻子在边关养马,一家牲口棚出息。这家人,每年花几十万贯玩牲口,倒也真真玩的与众不同。
对于外面的嘲笑,顾昭只当不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至于他家的族长顾岩,那也常常是一言不发。顾老大对于他阿弟,有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崇拜与迷信,自然,老哥哥的架子他也是有的,通常他还端得很高。
顾昭发展的脚步从未停止过,可是他的这种发展跟随意抛出后世的一片绝妙诗文来还是有些不同,与牛马打交道毕竟换不来实权阶级与文化阶级的认同。也许,顾昭无法在朝堂上针对某一本学术书,或者某一种艺术说出个精彩纷呈来,他这个人没有半点的文化素养,也不懂得什么纵横说,阴谋说,律说等等,他只觉着,既然来了,就做一些有用的事情。
养牛可以开发全体的农业国力,养驴子可以令贫寒的人家,也有个价格低廉的出行的工具。他的想法就是这么可笑而简单,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如今顾昭的牲口场,牛跟驴子的问题还无法解决,主要是找不到上好的种牛跟种驴。倒是兽医,已经出了好几批了。现在好了,七八百匹战马在大仓,如今正好用得上。
战马对于如今的国家来说,相当于战争的天平,无论现在还是今后,战争的反应与速度都是左右战争的重要工具。可惜的是,过去,一员最好的马上战将,未必就有一匹上等的骏马。就连家里顾槐子那般的家将,如今还骑着驴骡呢。
顾昭是个天生的理论家,肚子里塞了成堆的现代结果理论,可是这些理论需要无数人花上无数的时间,去实验,去落实,去踏踏实实的做事情。他的这些理论还偏偏与如今的思想背道而驰,不是为畜牧业服务,就是为农业服务,这些都是下等的理论,上等人不屑为之。权谋之术什么的,顾昭更是一概不精通。
如何饲养适合内陆水土马种,如何将杂交,如何训练?如何防病防疫?如何将杂交马变成国家的重要工具?这都是当初顾昭给出来的无法解决的难题。
顾昭提了问题,可惜,那时候并不被人看好,毕竟,先期的投入除了人力,还有大量的物力!当初也不是没有人试验过,却没有人想过去草原找到最好的牧马人花上近十年,甚至要付出几十年的努力,一起做这件事。内陆人总有一种大大的世界中心的骄傲感。人们注重现世的权利虚荣,至于几十年以后,那是几十年以后的人需要关注的,谁也不愿意去!只有顾茂丙这个傻子,二话不说的他就走了。
如今顾茂丙带回来的这一批新马便是内地土马与西疆野马的第四代,无论是脚力,还是其他方面那都是上好的。现在这几百匹上等马就放在大仓后面的牧场里。按照如今的市价,一等战马最低的价格都在两万贯起。
那么这么一大笔财富,如何不能令人不红眼,这简直要令人眼红的要滴血泪了。还不等某些人做出反应的当口,顾茂丙按照顾昭的安排,二话不说的就将战马,连同关外的牧场里的上万匹马一起做堆献了。
用顾昭的话来说,老顾家人甭管有没有出息,有一条要做到,那就是甭给别人打脸的机会,从来都是他家人打别人的脸。这一大巴掌,打的着实疼痛,定婴也罢,庄成秀也罢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个时候,他们便沉默不语,既不落井下石,也不做锦上添花的事情。
于是没有商议的,他们一起上了本歌颂道,这都是在陛下的英明领导下的成绩云云,至于顾家,他们提都没提。反倒是一直跟顾家不大挂的五军都督李木斋上了本,要求陛下厚赏顾家。
今上自是龙颜大悦,便问顾茂丙可有所求?顾茂丙却觉着什么都没所谓。他唯一的念想就是自己小叔叔,大伯伯,对他来说,有叔叔伯伯的地方就是家。至于其他的,能吃还是能喝?那都是虚的,繁华他见得多了。
雏鹰翱翔过天空,如何还想回到笼子!见到了草原的广博,骏马踏遍了自由的青草地,顾茂丙如何能收住心思,因此便跟今上回道,西江那边还不妥当,他马场里如今有上万匹战马需要发展,他不放心,还是愿意回央勃关给陛下养马去。
毕竟如今只出了打仗用的战马,可是还有供仪仗用的”齐马”,供驿站使用的“道马”,供狩猎用的“田马”,供劳役使用的下等出力的“驽马”均为饲养成功,他还是回去吧。
一时间,赵淳润真是感动的不成,那下面的大臣听了也是觉着,顾家老四这一脉,总算是有了个有骨气的,眼见着就有出息的了。总归是人家顾家的种子,真真什么苦都能吃的。
就如此,今上在朝上开了金口玉牙,将顾茂丙的末等县侯提到了一等,给了铁帽子。这下子,顾茂丙已经超越他的哥哥与家里的其他长辈的三等侯了。
若是这个时候顾昭在上京,许他会撺掇着阿润给顾茂丙一个弼马温的职位,真心的,顾昭也没把这个事情看的有多大。在他心里,移民问题,依旧是大疙瘩,人跟马不同,不是说移就能移的走的。
顾茂丙在上京以前其实并不出名,当年唱戏的事情顾岩帮着遮掩的好,他的名气还不如他的姐姐大呢。后来他靠着军功他捞到一个五品的大将军实职做,可是上京将军多如牛毛,不靠军功靠祖荫得了封赏的也大有人在。
一下子,顾茂丙红了,一匹上等马如今卖价两万贯起,顾茂丙在西疆有上万匹战马,这意味着什么?顾茂丙如今有钱有势,他还长的漂亮,最难得是他还没成婚。
得了封赏的顾茂丙对周身的变化,感觉麻木非常,只有一条,他觉着如今千好万好,这些好都是小叔叔,伯伯给予的。若不是小叔叔当初的建议,如何有今日的他,伯伯自己也有儿子,如今顾茂昌可还在兵部闲蹲着呢。
总之甭管怎么说吧,人家顾茂丙没想回来与人争什么,更对于上京的繁华几乎是半点留恋都没有,加至这小子最会演戏,他在朝堂上养了一番忠君爱国的大全本,把个朝上朝下感动的热泪盈眶的大有人在。亏阿润知道这小子骨子里就是个娘戏子,不然怕是真的能上他一大当去。
便是如此,阿润也不好亏了顾茂丙,这小家伙可是阿昭的人,他能给的如今也就剩下这些不能吃不能喝的封赏了。
如此,他便大手一摆,又给他挂到指挥司做了全司,这可是正四品的好缺,真正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官位。如此,顾茂丙飞身一跃,竟成了顾家第三代头一位的实权人物,起点那是相当高的。爵位有了,实职有了,顾茂丙如今春风得意。
顾茂丙得了实缺儿倒是没有骄傲,只在朝上又道,这转眼又要回西疆,这一去却不知道何年能回,他自小得伯伯教养,如今伯伯岁数大了,是孝敬一日少一日,如今回来,伯伯却去了边关,如此还恳请圣上给个恩典,他想去侍奉一圈,把家里的长辈都拜见拜见,敬敬孝道。
瞧瞧,这就是漂亮孩子说漂亮话。圣上一听,便又准了!不准他怕顾昭回来收拾他。
就如此,顾茂丙回来做了交代,得了封赏,只在家里与伯娘,姐姐,姐夫呆了三日便匆匆离京,至于他哥哥,他压根没去过那边,只派了人,抬了整整一大车的铜钱儿给他娘亲送去,这是他几年来的俸禄,反正他娘爱这个,便请她老人家数个够吧。
至于顾茂丙自己,他早就不靠这点微薄的俸禄过活了,他小叔叔私下里一年到头不知道贴补他多少,顾昭这家伙是最最不缺金银的。就连顾茂丙自己,如今他是开马场的,他也不缺钱财。而且,他对这些也不是很感兴趣,要知道,当年他与小叔叔假扮神仙,写过神书,在世界观上,他早就飞越了。
当然,他那些臭毛病还是在,回到上京交了差,第二件事情他便是安排人找了最好的绣娘工匠,做了十多套新流行的行头私下穿,至于成堆的流行的新鞋,新袜,新玉冠子,那都算零碎。光各地上等丝绸他就买了三百匹,全都拉回小叔叔家,找了十多个裁缝只给他一人做衣裳穿。
顾茂丙觉着,这世上什么都是假的,吃好喝好玩好才是正经。他回来这三日,亲戚爷们都跑出来了,一些贵胄子弟也上门结交,可顾茂丙心里就是对这些人说不出来的看不上,他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那西疆的那头,有个未开发的大世界,那边有上千部落在草原上游走,迈过草原,那边有三个国家,这些国家资源丰富,牛羊遍地,宝石黄金满那都是,如果有机会,顾茂丙想跟塔塔一起去征服那个世界,弄些好漂亮的宝石回来给小叔叔弹着玩,如果可以,他还想把小叔叔弄过去做国王,他就做小叔叔的大将军,提着银枪给小叔叔守大殿,他站在左边,叫塔塔站在右边,
真的,世界大了,没什么不可能的。这是小叔叔说的话,他一直记得呢。
因此,第四日顾茂丙便再也无法呆在没有小叔叔跟伯伯的上京,他带齐全人马,一溜烟的闪先了。
顾茂丙的来到,给顾昭这一队人带来了人间烟火气。更加至,顾茂丙也没空手来,他带了整二十多匹最最上等的骏马,这些马随便拖出去一匹,那都是马王的材料。
除了给大伯伯家五匹,他自己自用的两匹,给小叔叔五匹,剩下的伯伯叔叔家一家分两匹。这些马匹品种,品质都是最好的,就拿送给顾昭的那两匹来说。
那是一对相当漂亮的胭脂红,这两匹马的父亲,祖父都是关外野马的马王,它们的母亲们乃是塔塔部落上最好的头马。就这样的,按照上京如今的价格,随便那一匹,少了二十万贯,都别开口。就这还是顾茂丙带着几百匹战马入京,破坏了行情的价格掉下来的价格。
跟着马一起来的,还有二十付顾茂丙请人制成的最好的鞍具,那是一水儿的野牛皮制成,马鞭子是用野牛肚子下最软的那一块编的,鞭子柄把是纯银的,上面镶嵌着漂亮的绿宝石,蓝宝石,红宝石。马鞍子边上也镶嵌着银扣子,还有颈上那一圈纯银制成的银铃铛。也不知道顾茂丙从那里找到工匠,只把那鞍子扣儿打磨的能照出人影来,那做工就别提多漂亮了。
当然,这玩意儿拉出去,不招贼,那就怪了!
顾昭得了好马,自然高兴,是个男人就喜欢这些的,他倒不觉着没得了白马而失望,毕竟唐僧与王子的故事他也听过,他给这两匹新爱,一匹起名火炉,一匹起名火烧。就这破名字,把顾岩气的够呛。
给好马起个破名字倒是没什么,最可气的是,顾昭得了好马第一日,便换了新猎装,提着一把儿童弓箭跑去打猎。没办法,最小号的弓箭以他的臂力,他都拉不开。
顾大老爷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怀疑,顾老七是他家捡来的孩子吧?要么就是德惠岳家的血统不好,生生把他老顾家的种给串了。
顾昭骑着火炉,拿着小号的弓箭来至郊外的山边打猎,打了一上午,成绩惨不忍睹,鸟毛都没一根。后来细仔心疼自己家爷,便找了新仔带着顾槐子,一人提着一面大锣上山给顾昭打围子。等他们用大锣将动物吓得围在一起,顾昭面前活泼的最少跑了有七八只肥兔子,外加两只野羊,还有一头獐子,顾昭大喜,足足射了一桶弓箭,硬是毛皮都没蹭下一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