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燕昔神医。”秋暝夜出言介绍,待看向燕昔,他不似往常与自己神交,默契非常,双眼定定瞧着秦昕公子。忖度事有不对,拧眉再转向秦昕,只见其亦正饶有兴味地看着燕昔。二人对视似有千种意味,如旧友般心领神会,却又异常复杂难懂,似镜湖无波,又似暗涛迅涌。
可这目与目相触,眸与眸互交,也只在石火电光间,再回眸,两人却已言笑晏晏。
燕昔仪态优雅,拱手见礼,道:“秦世子风范卓然,燕昔景仰已久,今日得见实为三生有幸。”
秦昕公子潇洒起身,还礼道:“燕神医之名,秦昕仰慕多时,直至今日才得以尝愿与神医一见,颇有相逢恨晚之感阿。”燕昔暗暗咬牙,连词都不改,猖獗至此,哼,真肆无忌惮到明火执仗的地步不成。
秦昕方才用辞自是有心为之,他料准燕昔定能辨出自己即为夕影门门主。既如此与其遮遮掩掩,不若故意确凿了这身份,证实其心中揣测,看他又能如何,又会如何,倒也甚是有趣。
“燕神医在这儿正好,可同去豫庄,那毒应瞒不过神医才是。”金家家主,金勤毓道。
在座的纷纷点头,明刀明枪的还不怕,就担心这毒阿,药阿的。“哦?秦世子已应允大伙儿去豫庄探查了?”
“秦昕理当同意,以求重清我秦亲王府声名,证实我秦家与邪魔歪道绝无互通之事。”
什么互通,燕昔暗嗤,这秦昕分明便是夕影门门主!可正因如此,他怎会许秦家与夕影门间有丝毫牵扯惹人起疑?难道此事他非主谋?秋暝夜不知燕昔为何失常,此时不便相问,见其无不愿之态,遂道:“嗯,如此有劳神医,相助之情秋某记下了。”“秋堡主客气,秦世子这般明义,燕昔不过效之罢了。”有这人在,不跟去,还真放不下心。
“有神医同行此途必能达成所愿。”秦昕言中藏意,薄唇如翼轻扬,也定能多不少趣味。
“不知何时动身?”燕昔似不经意的随口问道,眉挑秦昕,勾起樱瓣,“在下也好早做绸缪。”
“就这两日。”秋暝夜看着两人间暗流,疑惑愈重,“诸位回去亦可做些准备。秦世子远道而来,还是先洗尘整顿下吧。”
“呵,你那手足秦昕公子到这真不是省油的灯。”
土黄衣衫嵌入暗夜晦色中几不可见,金边衬着晃动烛火模糊跳烁,出言的正是茶楼中的稀发浓眉男子。“我早就说过他不好对付!”秦晔高声,火光更映其上涌的血气。“晔公子如此大声,就不怕惊动这府中他人?”秦晔闻言压低了声,犹自好强道:“这是我屋内密室外人怎听得到?况且这么晚了,谁会进我房来?我可不是秦昕,风流成性!”男子眼微眯,眸一转,道:“你们秦亲王府这密室,机关的倒真不少,那儿也…这都是谁搞的,知道的人…”“这些你少问。”秦晔戒备道。多年不满,处处留心,才发觉这些密室暗宫,多是父王所设,因此窥探出父王野心,若父王成事,那秦昕更是容不得,先下手为强。费尽心思,设出套子,不单要将秦昕除去,还冠他个勾结邪道的罪名,也唯有此自己方快意。只是要办成这事儿缺些助力,一月前当夕影门与自个儿接洽时,就知时机到了,可邪魔之辈,不可不防。“夕影门要的不过就是乘机除了那帮武林正道人士,咱们各取所需,哼,不该管的少管。”“在下不过随口一问,不是怕那事出岔子嘛,晔公子既这么说,不提就是。”
“你放心,此事我筹划多年,反复计量,不会有差。”秦晔冷哼,“只要你的人办事牢靠。”
“哦?那秦昕世子与那群自诩正派的家伙命都长不了了。”男子咧嘴笑得骇人,“一团和气?哈,你放心这‘和气’就要成戾气了。”“真是这样才好,他们若当真能以诚相对,彼此信任,我们的计划就不易进行了。”
“我说,晔公子,您太多虑了,五根手指还不一样长呢。”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难怪…
秦昕究竟欲以何为?这次的事又有何阴谋?“瞑夜,你我相交多年,我只对你说一句,小心,这事怕比你我原设想的还复杂许多。”
自己半个时辰前对暝夜慎重叮咛,却不能告知他真相,暝夜不善心机,一旦得知是祸非福。他疑虑未消反重,却不多问一字,就如这十年来从未问过自己出身、家世,性冷心暖,看似冷漠,却体贴于无形,这就是暝夜呢。这样的知交此生难再,所以…燕昔亮如漆点的眸子幽深起,无论你是秦昕世子,还是夕影门主,我都一步不退,半步不让!抽出腰间玉笛,轻吹一曲,舒郁气,豁胸怀。笛声悠扬,初起,曲婉转似诉,调迷蒙若叹,须臾,清音透凉意,安浮心,宁神乱,平吐吸,闻者皆觉一片清明,豁然开朗,躁气消,神魂定。只是,亦有例外…铭烟聆听为其忧,暝夜闻之眉宇紧,铃儿只觉笛音美,离源感怀难解意。
至于另一人,从卧榻上轻跃至窗前,凝神倾听,夜风过,墨发扬,半饷,灰褐色眼眸清亮,绽出惑人粲笑,启唇轻吟道:“悲夏弄玉笛,月下独思吟,但觉清心魂,代乏识微者,幽音谁与论。”你安他人之心,却无人解你意,如此可还能自宁己心?燕昔…
煮豆燃萁相煎急
四处焦炭,满目荒凉,站在此处实难想到,不过几日前,这里还是雕梁画栋,亭阁楼苑。
“秦世子,你说会给咱大伙一个交待,咱们也都听了你的,静下心一块儿来查个明白。可现在不过才两日功夫,这豫庄就被焚之一炬,也太巧了点吧?”花奎易讥讽叫嚷道。
“说得不错!”立时有人应和,“这样还能找到什麽?秦王府分明有意将证据毁了!”
吵吵嚷嚷的,铭烟面有不耐,这些人都没脑子吗?连她都明白,这时下手根本和默认没两样,还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呢,唉…凤目顾盼,一旁秋暝夜冷着脸,未置一词,果然,暝夜也懒得理他们,呵…“若我秦王府真有意故意纵火将豫庄毁于灰烟,在下又何必前来?”秦昕淡淡道。
这声似带着阴冷之气,震慑众人未再多语。燕昔本蹲于一处低头看些什么,闻言望去。却发现那人的目光从眼角斜下,始终在注视自己,她偏首的一瞬,那灰褐色的瞳微闪,竟映射一丝笑意。燕昔不愿去探究那笑意内涵为何,继续细细看脚边每一寸地,眸一亮,伸手从焦土中挖出些什么,收于袖中。起身拍拍尘土,对秦昕大方一笑,便不再理他,自顾自往里走,接着窥测四周。燕昔这番举动在秦昕看来,却是近乎孩子气的,不由加深了笑意,唔,故意忽视自己?倒是想不到大名鼎鼎,精明过人的神医燕昔也会有这一面呢,显得…呃…有些可爱…
回身对着诸多怀疑,愤怨,却又皆不愿做出头鸟,隐忍不发的表情,心中冷冷一笑,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世家子弟。哼!稍用利诱便可使颖岭派长门陆焘倒戈帮忖着自己,再施权压金家家主,金勤毓亦偃旗息鼓。花家不忿秋枫堡近来地位已出其右,想起事端不过私心为难罢了。
呵,他亦早看清了吧,想到燕昔,厉寒之气稍减,他倒有眼光,这儿最真之人,就该是秋暝夜了。可一想起燕昔与其那份默契互动,又有些不舒服起来。因为…因为好不容易寻获如此特别的玩具,自是他一人所有,怎能容人分了‘他的玩具’?秋暝夜,呵,这次秋枫堡可真要好好保重了呢,秋堡主。秋暝夜正吩咐下属搬开七零八落的断梁横木,搜寻些线索,突觉背后有道冷飕飕的视线。回头望去,秦世子正在与众人商谈,见自己瞧向他们,才抱以雅笑,旁人都忙着自己的事。并无不妥阿?是自己太敏感了?郑铭烟将一切尽收眼底,眸底涌出忧色,习惯的向燕昔曾在之处瞥去,可她早在其目不转睛的痴痴看着秋暝夜时,已然离去。收回目光,再望向红色挺拔身躯,眼中忧色被一抹坚毅替代了去。
“秦亲王府别苑豫庄失火?”御花园中离木正陪五皇子祁洛彬练武,突闻二皇子祁洛喧之声从树丛另一端传来,一大一小互看一眼,一同蹑手蹑脚的趴至灌木边,竖耳静听。“是,在秦亲王世子,秦昕到的第二天夜里,豫庄突然失火,整个庄子葬于火海。”
“哦?”音带疑惑,“那现在情形如何?”“秋枫堡内诸人多有不满怨愤,可至今未与秦王府发生明面冲突。”“嗯,看来秦昕世子颇有能耐阿。”踌躇的踱步声,“那…那燕昔…燕神医可有什么举动?”
“啊?”离木与祁洛彬皆叹口气,无奈摇摇头,这人…可怜啊…定要被恨瞪了…
“噢,是是,那燕神医…还…没什么举动…”“他未有…不该阿…谁?!”离木怒瞪着不小心弄出声响的五皇子祁洛彬,后者抬头望天,粉饰太平。
“出来!”在又一声怒叱下,两人终于挪了出去。见是他二人,祁洛喧揉揉额头,挥退自己的密使,瞧了眼自己五弟,离木正欲训斥,祁洛彬眼一转,满脸好奇样,问道:“二皇兄,那燕昔是何人?”“呃…江湖中的名医。”祁洛喧被小弟抢问了一句,突觉有些心虚,却又不知为何心虚,都是事实不是吗?“噢。”
五皇子祁洛彬了解的颔首,笑道:“自从这次回宫二哥一直有些怪怪的,特别提及这燕昔时,我还当是二哥有了心上人呢。”祁洛喧玉石般的脸首次涨得通红,待出声斥责,一时竟有些语塞。离木惊的目瞪舌挢,结巴着道:“燕…燕昔…是…男的…”“诶,是这样吗?”“全都住口!”祁洛喧忍无可忍,努力正色道:“离木你本该教导五皇子才对,怎与他一起胡闹?五弟你年岁也不小了,从明日起,每日除了日常所学在跟着太傅多学两个时辰的朝政。现在立刻给我回去,面壁思过!”说完,拂袖而去。留下暗自纳闷的祁洛彬,嘴里小声嘀咕着,“猜错了,不应该啊?什么燕昔的,该是他死穴才对阿?”离木听了,愁大苦深道:“我说五殿下,大人的事你别瞎搅和啊。”连累我跟着倒霉!
“切。”祁洛彬满脸不服,“我怎么不懂,八成是恼羞成…”话未完就被离木捂着嘴,拖向寝宫,这宫里到处都是二殿下的人阿!这小祖宗可别再瞎说什么,传到他那儿就…唉…这年头好下属难为阿!
“铭烟?”夜静更深,燕昔打着哈欠,拉开卧房大门,敲门者却是郑铭烟。
“这么晚了?”燕昔不禁有些奇怪,她最近不一直跟着暝夜吗?才想得空抱怨她,有了相公,忘了朋友的,“那…先进来再说吧。”搭着未系上带子,松松垮垮的外袍,燕昔衣衫不整的为两人倒了茶,坐下道:“铭烟,你…有事吗?”今天铭烟怎么了?平日里既是这么晚来定有要事,早该火急火燎的叫着说了,怎么会好好安静坐着…还…喝茶?这举动看着好像有点眼熟?“燕昔,咱们可是多年至交你说对吧?”这话也熟!“呵呵,铭烟你有话直说好了。”别这么…温柔的…古怪…让人心里发毛。
“好。”铭烟佳人委婉一笑,蓦得精光一闪,凤眼一眯,“那秦昕究竟何人?与你有何牵扯?离源突然到此,绝非只因铃儿之故,又是所为何来?豫庄中你发现了什么?故意隐瞒是为哪般?暝夜他知道多少,会…不会…有危险?”燕昔咽了咽口水,“你真是铭烟?”今个儿怎么如此犀利了?“你说呢?”“是,当然是。”察觉到危险的气息,燕昔连忙点头。“铭烟阿,那个…”见到对方异常认真的神色,燕昔敛了嬉态,“离源前来应无妨,暝夜知道的绝不比你多,至于秦昕…”
“秦昕怎样?”铭烟眸光微暗,似用极大的力气方颤颤问道:“他…他可就是…夕影门…门主?”“你怎会…”燕昔震惊不已,脱口而出,待要收回已然不能。“燕昔,我呢,从小就远没你聪明。”铭烟淡淡一笑,却露忧伤之意,“你一眼便可透视人心,我是万万办不到的。可是这世上亦有两人,我却能知个大概,一个是暝夜,另一个…”秋波流溢,直视燕昔,“就是你呢,燕昔。你谈及秦昕的那种表情很奇特,有忧虑,有不安,还有或许连你自己也未察觉的兴趣、好奇。呵,这般复杂的神态你我相识十年亦未有过,只除了…提到夕影门主时…”“你因此猜出了秦昕就是那门主?”燕昔轻喟,“铭烟,铭烟,你何曾不聪慧来着?唉,你实是机警太过。也罢,你既已度得七分,我就都告诉了你吧。”
“主子,那些人…”“竟让人在眼皮底下烧了豫庄,没用的废物,夕影门何必留着?”秦昕伏案执笔写着书信,满不在意道。“是。”可杀了他们不好吗?减去眼皮,挖出双目,再丢与穆鹤试药,这…小瞳想着便觉遍体生寒,看来主子真有几分动怒了。也难怪,那群人不是第一回了,本以为这次…谁料还是吃了亏…“主子那…这是否会碍着我们的计划?”“呵,应是无妨,那人在的话…”秦昕停笔悠笑道。“那人?”小瞳楸眉思索道:“是燕昔?他发现什么了?”“他啊,该找的都找到了,揣度出的也差不离,可偏是不开口,不出言,呵,只是…”你想沉默以对,我又岂能如你的意呢?
“这就是你从豫庄残迹中拣回的无根草?”铭烟佳人盯着手中有些焦黑迹象的细叶状物,无根草自己也是知道的,可这…和医书里的有些不一样啊?“无根草名为无根,可草木岂能果真不依根而长,只是此草根细如发丝,埋于地下,不细看觉察不出罢了。”“这我都知道阿,可…”哪里有点不对?“你也发现了?”燕昔从铭烟手中拿过‘无根草’,轻轻触摸底部如发丝细黑的长根,“‘无根草’之根茎本是透明无色的,但这根却已全黑了。”“不是焦了吗?”“焦?!”燕昔瞪大眼,就一根发丝直接就烧没了,还用得着焦吗?“咳咳,当我没说,你继续。”铭烟佳人妩媚笑道。“你该记得‘无根草’本身无丝毫药用之处,既无益,亦无毒,但有一特性,便是能吸收周旁土壤中掺有的任何药性。”唉,这女人的警觉灵敏,果真只在牵扯到心上人时才发挥么?
“不错,所以常将它种于极难存活、稀有的花草药旁以便…”铭烟佳人突然明白了过来,“你是说?”“呵呵,正是。”燕昔拨弄着手中的‘无根草’,眼底有道光束忽明忽暗,“那豫庄中确实曾伏毒于其中,甚至我即使不验也可断定此毒必就是日前为祸之毒。”铭烟闻言久久不曾搭话,燕昔亦不再开口,屋里只有火光跳动时油滴发出的‘呲呲’声。
“铭烟你…”不愿见她神伤欲开口劝慰些什么,可这…这回连自己也无丝毫把握乃至清晰的头绪亦理之不出。秦昕既是夕影门主,以他之能何须用此拙劣手段,平白使秦王府见疑!更断无被人楸住把柄还不动声色的!那么…此事…不是他所设计的?可谁又有此能耐在他身上动手脚,还捎上四亲王之首?燕昔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若真有这么一人…藏得那么深…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燕昔。”铭烟轻轻出言唤道,声是那么柔,音是那么软,可却透着从未有的坚韧不拔,“还记得我认识你时未满八岁,距今已有十二年了吧。你啊,从小就摆出副拽拽的小大人样,我开始可是很看不惯的。”“我知道阿。”所以才对自己下盅,才八岁啊…“你也还了我三味毒药。”铭烟佳人看穿对方的心话,白她一眼,这人老忽略自己的所作所为!
“不过后来我习惯了。习惯了你洞察先机,习惯了你处事周全,习惯了你无微不至的照顾,今日回首方觉,原来多年的习惯早已成了依赖。可不行呢…”伸出纤手与其交握,对方的手果要比自己的坚硬些,“燕昔是飞扬无忌的旷世神医,郑铭烟又岂是需他人庇护方可为生的弱质女子?所以燕昔,这次我绝不会再躲于你身后,你也无须处处顾念着,铃儿是暝夜的妹妹,暝夜是我的…呵,总之我们从来不是你该背的包袱,潇洒的放手去做,才是玩世自得的神医燕昔。”
“铭烟,哈哈…”燕昔先是一怔,竟而朗笑出声,“没想到呢,铭烟,你们从不是我的包袱,从不是…”是我难得愿摆在心里的人,“不过有句话你倒是说对了,靠躲是绝不能成事的,我素知这次却…”当真关心则乱了吗?“呵呵,放心吧,天塌不了,地陷不了,人都说‘守得云开见月明’,我却道‘拨得乌云方见日’。”无论此事是否秦昕主谋,他又岂会不横插一手,即便我不提这‘无根草’,和那…他又怎肯轻易揭过,倒不如自行以得先机。这人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再说些什么?!铭烟佳人好容易认真说出的话,竟惹得燕昔一阵大笑,不免有些气恼,这人没个正经!但见燕昔又如往昔般意气风发,不再似片刻前低靡,自个儿的心也跟着松了,飞扬起来。不是包袱么?或许是自己错了,心心相映怎是包袱?患难与共如何是累赘?祸福同享该当为伙伴,朋友,至交,知己…才是啊…
隅中未至,庭院里,小郡主秦霏媛正与两个侍女玩得开心,嬉闹欢笑的你追我逐,秦晔远远见了,心中难得有了丝暖意,欲上前却被人唤住。“哎,晔公子。”“秦管事?”秦晔回头看着老管事气喘吁吁的急步走来。秦管事笑呵呵的开口道:“王爷请您去一趟。”“王爷?”
出了何事?该不会…“现在么?”“是,王爷在城西‘听风亭’等您。”“听风亭?”秦昕曾醉卧五日之地?离王府可有不短的路程呐。秦晔满腹狐疑的吩咐备马,动身前去,身后秦管事笑脸相送,只是这笑爬上蜡黄老脸,使布满的皱纹拧在一起,竟有些扭曲了。‘听风亭’坐落于鳞山顶上,虽不算太高,但鳞山顾名思义,多陡岩峭石,颇难攀登,半个时辰后,秦晔公子才得达至,已冒微汗,有些气急了。“晔儿,你来了?”秦亲王正坐于亭内石凳上,拿着酒壶斟了两杯,瞥了眼道:“过来坐下吧。”
一波未平,一波起,指的可就是此等状况?离源心中长叹,来至秋枫堡铃儿至今未能得见,给殿下报告的内容,倒一次比一次多出不少。
“什么!?秋枫堡众多侍从、部下突然目晕神眩,四肢瘫软?!”巨吼响彻秋枫堡正厅。
秋暝夜点头,有些沉重道:“今日午间发生的,原因…”“狗娘养的!”他话未说完,站在堂里着的些别派年轻弟子就忍不住大骂起来,“妈的!肯定是下毒,这还用查吗!?老子辛辛苦苦等这么久,等的就是让人逐一灭了咱们不成?!”
“没错!摆明着要对付咱,还客气什么?!要我说管他什么位高全重,皇亲国戚,直接操刀子拼了,还怕他不成?!”“诸位先静静,这事总要弄弄清楚,万一事有谁故意使坏呢?”颖岭派长门陆焘劝道,“金老哥你说是吧?”“没错没错,是要搞清楚才好。”
金勤毓附和道。“哼!”
花奎易嘲喝道:“你们倒是明理,该不会给谁收买了吧?”“你这话什么意思?”
颖岭派一大弟子冲道,年轻弟子定性本弱,这几日乌烟瘴气,气结于心,一经挑头,纷纷寻事吵闹开来。有些甚至大打出手,你拳我脚起来。秋暝夜半字未发,轻拍一掌于堂中正上茶几,众人只闻‘哐啷’声,几上瓷杯落地粉碎,茶几亦重返为片片楠木,刹时噪杂声息,寂静一片。秦昕自进大堂得知此事,便若有所思地俯首盯着茶碗,未知想些什么。精彩一幕亦不留心,只瞄一眼闲坐在旁的燕昔,见其一副无关痛痒的模样,眸微深。此时像是惟恐事还不够多,得急报:守于豫庄中的各派弟子连着秦王府十数护卫全部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