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接过白煞手中一方染满血色的手帕,秀气眉头微不可见的轻轻皱了一下,浅浅一笑,淡声道,“看样子那叛徒经过此地,帕上血迹才刚刚干透,他应该离开没多久。”
看了眼河水上那根独木桥,白煞点头道,“他肯定是过桥往对面跑了,难怪我们找了他那么久都杳无音讯,原来他是往这危机深深的荒山野林逃了。”
若不是机缘巧合,昨晚他们被追得走投无路来到了这里,那么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得到那叛徒。
“主子,我们要追吗?”
闭上眼,风白点了点头,轻声道,“血狼组织中没有哪个背叛者能活命。”
说出来的话,永远与他隽秀温和的外表不相符。
*
揉了揉脚踝,站起身来轻轻的走了几步,见没有先前那般疼痛,乔泠微微一笑,转眸看了眼正在谈话的风白和白煞,继而缓步朝在河间捕鱼的黑煞走去。
蹲在河边,两手托腮,乔泠目不转睛的望着黑煞拿着削尖的木棍不断的朝着那些向他游近的鱼儿叉去。
一条,又一条,不一会儿她的身边尽躺了好几条小鱼儿。
“黑煞哥,我也试试。”觉得黑煞一棍插下便能捕捉到一条小鱼,乔泠甚觉有趣,绾起裤边,象个好奇宝宝似的不顾黑煞的阻止便朝水中走去。
“你的脚…”
“没事了。”从黑煞中拿过木棍,乔泠笑道,“你先去烤鱼,我呆会就过来。”
待黑煞离去,乔泠猫着腰,仔细的观看着在她脚边游来游去的鱼儿。
心中憋着一股气,她现在急需发泄发出来。
不能对着小白他们发泄,如今她可以把水里的鱼儿当作崔绝那个伤她心的王八蛋吧!
握着木棍的力度不禁加大了几分,对准那条停在脚前的鱼就叉了下去。
很好,正中鱼背!
把鱼甩到了岸上,她又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混蛋,我让你骗我,我让你伤我…”
也许真是怒到了极点,以往从未捕过鱼的乔泠竟连连击中,只是沉浸在那种报复快感中的她并没有发觉,她身后那原本清亮的河水,渐渐的被一片混浊取代了。
*
听到不正常的响动,风白猛然睁开双眼。
淡眸朝乔泠那方望去,在看到那些个张着血盆大口快速向乔泠游去的庞然大物之后,一向从容淡定的脸,不由微微一变。
037鳄鱼
天空中突然划过一道白光,紧接着一个惊天动地的雷响如同炸弹般打破了草地上原有的平静。
一群不知名的大鸟突然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嘶叫,拍打着强劲有力的翅膀惊慌的从林间飞出。
哗哗哗,一股微妙的响动声从后方响起,原先只齐小腿的河水猛然涨到膝盖处,脚前的那些鱼儿也一条条不断的游离,尽管乔泠还处于怒意盎然当中,但是天生的敏觉终于让乔泠发现,身后有什么赫人的东西,正在快速游向她。
转过头,乔泠微微瞥了一眼后方。
只一眼,便让她通体的血液瞬间冻结成冰,浑身汗毛肃然竖起。
天啦!是…是鳄鱼?
怎么这么倒霉,走了豹子来鳄鱼?
本能的握紧手中削尖了的木棍,瞪大眼,惊恐得连脚步都迈不开。
怎么办?怎么办?她不会游泳,不会武功!
看着那三只体形巨大,齿形尖锐,皮似鳞甲的凶猛动物离她越来越近,乔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理智,想冷静,一切都来不及了。
铺天盖地的恐惧感又再一次袭上心头,只是这一次的惊惧比先前豹子的追赶更加猛烈,更加令人颤抖。
陆地上有小白带着她逃生,有黑白二煞护着,可是水里…
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一层层冷汗延着额头不断的从眉毛处坠落,流过长睫,滑进眼底…
早已泛白的指关节紧紧的圈住木棍,又一次,乔泠惶恐的感受到了爱情虽价高,但生命更可贵的道理!
如果这次还能逃出危机,她一定不会象以往那般视自己的生命如蝼蚁,一定会好好爱惜…
可是,她这次还能逃出生险吗?
不容乔泠多想,水面突然溅起一层层水花,在乔泠还来不及抹掉脸上那寒人心骨的冷水之时,只听见一声震人心肺的嘶吼声响起,那条领前的鳄鱼蓦然一跃,张着血盆大口,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就朝乔泠袭了去。
“啊!啊!…”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持续不断的炸响在阴云密布的半空中,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就在那一瞬间蹦了出来…
呼吸急促,眼睛红得几乎可以喷出血来,大叫着,握紧木棍的双手不顾一切的狠狠的向那朝她攻击而来的庞然大物戳了去。
一股股热液飞速溅入嘴巴里,鼻子里,耳朵里,乔泠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不断往那血盆大口里刺着,这样木然僵硬的举动不知持续了多久,突然手中的棍子一断,在她还来不及作出反应之前,紧绷的身子快速的被一个强劲好象带了刺的尾巴裹住,哗啦一声整个身子便被卷进污浊的水里,来不及紧闭的嘴巴不期然的吸了好几口污水,呼吸开始紧窒起来,就在她感觉快要见也不到生命的光景时,身子又突然被那只她刺伤了的鳄鱼甩出水面。
什么是抛物线,此刻在乔泠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从最低点被抛到最高点,哐当一声,又狠狠的坠落下来…
在河水里翻了好几个滚,尽管她现在恐惧到了极点,但求生的欲望还是让她使出全身力气在水里划了划。
伤痕累累的小脸才刚刚露出水面,就见另外两只没受伤的鳄鱼张着大嘴,猛然向她攻来。
再也无路可逃…
绝望的闭上双眼,这次恐怕真要成为这些个凶残之物的腹中肉了!
就在她的脑袋快要被鳄鱼吞入嘴中时,突然一道撕裂的破空鞭声传来耳畔,纤细的身子蓦然一紧,接着她被抛入空中,很快的又跌落下来。
只是这次,她没有摔在水里,也没有摔在地上,而是摔在了四只强武有力的胳膊上。
新鲜的空气吸入鼻翼,快要被这惊险的突发状况震得身胆惧裂的乔泠缓缓睁开疲惫不堪的双眼,在看到护着她的黑白二煞后,刚刚所经历的一幕迅速划过脑海。
是小白用鞭子把她救了出来,可是她被鳄鱼卷入河中心,若小白不是身临其境,就算他的鞭子再长,也不可能长达河中心,莫不是…
不敢再猜疑,乔泠诚惶诚恐的抬起头迅速朝河里望去…
“小白!快上岸!”看着被那几只鳄鱼围攻的风白,乔泠不由得惊叫出声。
他是傻子吗?
多年前她就骗过他,以孤女的柔弱姿态骗到了他家的保险库密码,再以无情的手段偷走了他们家的传家之宝,他应该恨她的啊,怎么还会一次次的舍身救她?
难道他在和崔绝演同一出戏码,想让她感动之后再伤她的心吗?
可是,可是现在他面对的是无情残暴的鳄鱼啊…
想让黑白二煞速去帮助风白脱离险境,可话还没说出口,熟悉而可怕的‘荷荷’声又传入耳际。
是豹子!
黑白二煞刚想下水帮风白,却被风白斥退了回来,“保护好乔小姐。”
无奈的回答了一声是之后,黑白二煞迅速朝那两头从丛林中飞窜出来的豹子攻了去。
这边黑白二煞体力虽已有所不支,但比起风白的境况来说,真的是好太多。
乔泠愣愣的站在水边,顾不上脸上的伤痕以及流落的鲜血,心惊胆颤的看着不断和鳄鱼作战的风白。
她虽然从小就在外面跑,也见了很多世面,但是象今天遇到的这种险况,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以往在电影里观看那些惊险片子,心情并没有多大起伏,但是当现在自己真正遇险时,那种如阎王降临的恐惧感,真的是要她的命!
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想上前助风白一臂之力,但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不能下去跟他添乱。
“小白,小心!”那三只鳄鱼居然呈三角形状将风白围攻起来,虽然它们不敢一跃而上袭击风白,但形势险峻,情况危机,不外乎如此。
各自与那两只豹子搏斗的黑白二煞面色铁青,见风白一人面对如此险势,手脚都不由得更加狠厉起来。
风起云涌,电闪雷鸣,暴雨骤至。
河面上冒起一朵朵激烈的雨花,如注的暴雨下,闪着白光光锥形齿的鳄鱼们凶狠狠的与手拿黑鞭的风白对峙着。
天色暗了下来,隔着密密水雨,乔泠看不太真切风白现在的表情。
是惧?是怒?还是从容不迫?
乔泠不知道,但是她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杀气,正如同当初她在夜未央所感受的那宛若阎王般的肃杀。
在她心中,小白一直如同冰山雪块那般晶莹透彻却又遥不可及,也如同三月春风那般温暖人心却又触摸不到,更是如同高山雪莲那般清雅秀美却又高不可攀。
她想象不出这样一个高雅清淡的人,怎么会流露出慑人心魄的杀气…昨晚枪战时他没有流露出来,今早与豹子激战时也未流露半分,现在却…难道是因为她?
低睑看了眼自己受伤的手腕,又摸了摸伤痕累累的脸颊,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因为她那些鳄鱼害她受了伤,他才会…
乔泠泪眼朦胧的看着风白那一身青色简单的衣服被大雨淋得通透,风雨飘摇中,欣长高瘦的身影更显单薄。
心,不由自主的拧了起来。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猛。
跃跃欲攻的鳄鱼们张着大嘴,踌躇不前的死盯着风白,鳄鱼背上有很好的保护甲,先前那几鞭没有直接了当的取它们性命,却也让它们吃尽苦头,不敢再轻易进攻。
鳄鱼极其聪明,在所有爬行动物中,它的大脑最为与人脑接近,一旦风白被其中一只鳄鱼捉住,那么第二只第三只就会集体对他进行夹击,到时候,风白再想脱身,那简之是难上加难。
水位越涨越高,再这样僵持下去,只会对他越来越不利。
按了一下鞭头,只是眨眼的功夫,就见那根长长的鞭子缩进了鞭头,蓦然间一把锋利的长刀快速的弹了出来。
一个蹲身,风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潜入水中,那几只鳄鱼也紧跟着潜了进来,水底下一片混浊,就在三只鳄鱼接近他,快要将他咬住之时,风白右手持起长刀,飞速划过两只鳄鱼的肚皮,而左手则是灵活的一翻转,准确无误的朝着另只鳄鱼的双眼就挖了去。
吼吼吼,厉嚎声一片接一片…
鲜红的血渐渐将污浊的河面染成了一片红色,而水底则是乱作一团。
半死不活的鳄鱼们被激得凶性大发,一只只前扑后继的将风白围攻得密不透风,吼!眼见身侧的那只鳄鱼张嘴就要朝他咬来,风白立马就朝它的下腹又是狠狠一刀。
这三只濒临死亡的鳄鱼配合得太好,一时间,任武功超绝,勇猛从容的风白也吃尽了苦头。
吼吼,那只被风白挖掉了双眼的鳄鱼更是凶猛,横扫的尾巴,张着血盆大口,势如破竹般的就朝风白的腿部咬了去。
头前方还有一只先前就被乔泠刺伤了的鳄鱼,虽然腹部也挨了他一刀,但是试想一下,一个快死的凶残动物,它被激怒之后是不是会不顾一切的奋起搏斗?
前有‘狼’,后有‘虎’,任他风白往日再怎么强悍,在水底下与这些凶残的东西拼杀,受伤是在所难免的。
刀刺进了前方那只鳄鱼腹部,想再转身刺向腿脚边的那只鳄鱼时,为时已晚。
左脚瞬间被鳄鱼咬进了嘴里,钻心的疼痛袭来,风白微微一皱眉,右脚一使力就朝鳄鱼的头部踢了去。
可是这次鳄鱼却没有因为风白的踢打而松开嘴,反而是越咬越紧,越咬越紧。
皮被撕裂了,肉被吞噬掉了…
这些年来,风白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头晕目眩…
好象快要支撑不住了…
风声雨声夹杂着乔泠急切的呼喊声缓缓从河面上传来,正处于混沌状态的风白突然再次一用力,右脚狠狠的踢打在鳄鱼的头上。
缓缓的,他的左脚被奄奄一息的鳄鱼松了开来。
*
“小白…”
“主子…”
焦急的,心痛的,撕裂的,震憾的喊叫声不断的传进耳里,风白想拼尽全力游上岸,可是水位突涨,前进的阻力越来越大,他越来越有心而无力…
*
哭,除了哭,还是哭!
乔泠不知道最近她的泪腺是不是发达了,不然为什么总是喜欢掉起泪来了。
038
波涛汹涌的河水渐渐恢复平静,刚刚那情势危险的搏斗场面,这刻都不复存在。
泪流满面的顺着河流下游寻着,摔倒了再爬起来,即使全身已狼狈不堪,乔泠都丝毫不在乎。
雨来得快,去得更快,一阵阵冷风袭来,苍白无血色的脸看起来更显憔悴。
黑白二煞早已在泛着血红的水里寻找风白,可时间拖得愈久,乔泠的心,就愈加发痛。
如果他有事,她该拿什么偿还?
“风白,你如果敢死掉,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不知走了多久,绝望漫延心间的乔泠扯着嘶哑的喉咙,双手呈喇叭状的放在嘴边,对着河流,大声喊道。
喊完她又弯下腰,胸腔开始剧烈的起伏。
泪水如同脱线的珍珠,一滴接一滴,从心底最深处流落出来。
“小白…小白…”悲伤的垂下脑袋,无力的低声哭泣。
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明明上一刻她还想拜他为师,想在他那里学得本领,不再受人摆布与欺辱的,可为什么现在却…
难道真如有些亲戚朋友所说的她是个克星,克走了所有对她好的人,父母,小尔,弟弟,现在又轮到小白…
不知道这样低落悲伤的情绪持续了多久,突然…
“姐姐…”
虚弱的,轻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正沉浸在浓浓悲哀的乔泠闻声不由浑身一震,擦干眼泪站起身就朝唤她的人奔去。
前方之人鲜血浸染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单薄的身子微微向前躬着,两手紧紧的扶着那把还插在河水边的长刀上。
距离很短,可乔泠却感觉隔了千万里。
终于离他很近了,想一下子扑入他怀里,却在离他只有半米远时止住了步伐。
啪!
狠狠的甩了他一个巴掌!
“风白你是傻子吗?你那么想死是不是?你觉得我的命比你的重要是不是?那你去死啊!”
吼完,脸色异常的平静,不怒不悲不喜,任谁都找不到一丝缝隙。
离他们不远的白煞见此,正要上前为风白打抱不平,手臂却突然被黑煞牢牢抓住。
“干什么?你没看见主子他都快支撑不下去了吗?”怒瞪着一副僵尸脸的黑煞,白煞怒意冲冲的吼道。
“闭嘴!”冷冷的,黑煞吐出两个字。
“放开我!”如果不是他也受了重伤,现在使不出一丝力气,他肯定会给黑煞的鼻子送上一拳。
看着白煞因为怒气而染得通红的双颊,黑煞一向冰冷无波的眸里子禁氤氲出一丝笑意,“你再看看那边…”
白煞冷哼一声,沉着脸朝风白乔泠那方望去。
*
一巴掌拍完风白的乔泠转过身,抹了抹眼泪。
抬起腿,刚想跑掉,手腕突然被人扣住了。
“去哪?”清清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深吸了口气,乔泠也淡淡的回道,“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还管我干什么?”
腕上的那只手渐渐松了开来,没有起伏的声音终于裂开一道口子,“出了这里再走行吗?”
轻而易举的甩开束缚,乔泠讥诮的笑,“我说了不用你管,你是外星人吗,听不懂人话?”
这深深丛林,隐藏着多少危险即使不言明,彼此心中也清楚。
不想再成为他的负担,再这样下去,就算她完好无损的出了这里,那他呢?
为了救她,他是不是连尸骨都愿意被啃噬掉?
“现在…不要走。”轻叹了一口气,他强撑着身子,再次抓住想从他身边逃离的她。
乔泠无可奈何的转身面对风白,故意忽略掉他那伤痕累累的身子,面色沉冷的问了句与刚刚话语风牛马不相及的话,“风白你是不是喜欢我?从小时候一直喜欢到现在?”
放她走吧,是生是死,一切都是她的造化。
她不需要被同情,也不想被利用,更不需要被喜欢。
风白一时间不由得哑了声,那染满血色的脸此时更是有了加红的趋势。
沉默了两秒,风白点点头,轻声道,“喜欢。”
乔泠愣住了,她没想到风白回答得如此干净利落,更没想到他是真的喜欢她。
喜欢她什么呢?
她就如崔绝说的一样,是个残花败柳,是个世人唾骂的情妇。
抿了抿唇,乔泠讥讽一笑,刚想说点什么,就被风白一句“你一直都是我活泼热情的姐姐”抢了先。
扶额,狂汗!
活泼?热情?这两个词还和现在的她搭得上边吗?
尽情伪装的冷漠,极力掩藏的笑容,就在这一刻被他一句云淡风轻的话揭露了出来。
是的,年少时的她是多么的热情大方狡黠可爱啊…
可自从被崔冽束缚起来,受尽了屈辱与折磨之后,这些原有的性格都渐渐的远离了她。
不喜欢笑,不喜欢哭,不喜欢说话,不喜欢热闹,只想把自己圈在一个小小的匣子里,静静的孤老一生。
其实她和崔绝交往时,她有试着敞开心扉。
如果那不是一场计谋已久的欺骗,她想,她会恢复以往的面貌,可是…
伤,伤,伤!
泪珠情不自禁的从眼眶中滑落出来,乔泠泪眼婆娑的望着风白,勉强的笑了笑,“当年我骗了你,你不怪我吗?”
“对不起,我想,这些年,我来晚了一步…”答非所问,第一次,波澜不惊的瞳孔里泛起了涟漪。
不可置信的望着风白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怜痛,乔泠猛的一甩脑袋,不可能,不可能,他不可能真正的喜欢上她。
“我不喜欢姐弟恋。”僵硬的扯动唇角,她将幅度定格在一个嘲讽的位置。
风白淡淡的笑,轻声道,“我知道。”
乔泠惨然一笑,“知道就好,松手吧,我现在要去给你找草药。”眼底扫过他那被鳄鱼撕掉皮肉已露出骨头的左小腿,心中止不住的一阵搐痛。
垂着眸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刚想跑进丛林替他寻草药时,手腕突然又被他拉住。
力度不大,若想挣开并不难。
可这次,乔泠却没有甩开。
背对着风白,乔泠口气略带不耐的道,“小白,我真的只是能做你姐姐。”在你孤独时给你关怀,在你寂寞时逗你开心,在你自闭时给你温暖。
“姐姐当年说长大后让我对你负责是…”
“当然是假的!如果我真是那么爱惜自己,又为何会沦落到做人情妇的地步?”沉声道完,她便狂奔进丛林。
风白怔怔的站在原地,望着那道快速消失在眼前的身影,两腿突然一弯,整个人就朝前倒了去…
那个漫天细雨中冻得脸蛋通红的女孩…
那个笑嘻嘻强行钻进他被窝要给他取暖的女孩…
那个拉着他跑到儿童乐园的女孩…
那个赤裸着身子被他瞧见了的女孩…
所有的往事,都在他失去意识之前,如掠影一般的闪过他脑海。
*
不知狂奔了多久,体力终于不支,乔泠跌倒在了一处灌木丛上。
抚着猛然跳动的胸口,唇际划过一抹淡如轻烟的笑意。
“这么快就变心了?”
突然,一道冰冷略带讽刺的声音象一支无情的箭射进了她耳里。
颦眉,不可思议的抬头。
在看那个站在离她不远位置的高大冷酷身影之后,呼吸,一窒。
039
人生,真的就是一个重复的圆,兜兜转转,最终又回到起点。
*
意识游离在半梦半醒间,空气中带着点淡淡的海水咸腥味,鸣鸟啾啾,浪花声清脆悦耳,这似乎是大自然的天籁之声…
她,究竟在哪里?
模糊中有人替她打针,替她包扎伤口,还有一道不断在她耳边威胁的声音…
冷风顺着窗子爬进屋内,一个剧烈的颤抖,乔泠猛然睁开双眼。
四周尽是漆黑黑的一片,忍着四肢的酸痛,乔泠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双手抱着膝盖,无助的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是命运吗?
那该死的浑蛋男人竟然在她身上装了跟踪器!
不愿意受他束缚,却被无情的他注射了类似镇静类的药物。
额头滚汤,鼻腔堵塞,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的诉说着她很难受。
被鳄鱼咬伤后的伤口发炎,再加上身子被雨水淋过,所以,她感冒了。
毫无神采的凤眸呆呆的望着窗外,心,开始一点一点的隐隐作痛起来。
小白,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崔绝会送他去医院吗?
往后,她该怎么办?
如果崔绝象他父亲一样,将她囚禁起来,继续让她生活在昏天暗地的世界里,她是否还要象以往那般妥协,心不甘却无能为力的默默承受一切?
不!她不要!
可,姑姑妞妞她们…
她不能再懦弱,不能再被人掌控在手心之中。
闭上眼,努力的让脑细胞活跃起来。
崔绝恨崔冽,是因为他的母亲受过太多苦,而那所有的一切,都是崔冽造成的。
崔绝恨她,是因为崔冽没有对他母亲动过情,反而却对她产生了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