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晚上,王府里闯入了贼人,那少女与洛璃一般年纪,明眸皓齿、眉目如画、端的是明艳动人。事实上,她那一身活泼张扬的气质跟洛璃一点儿也不像,但是,大概真的是太长时间不见洛璃,看着这少女,我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远在白驼山庄的她。
想着试探一番那少女的师承来历,我动手了。就像回到从前与洛璃比试切磋的时刻,我不禁有些恍惚起来,这差点让我忘记眼前的少女并非洛璃。
直到听到极其熟悉的轻柔嗓音传来熟悉的呼唤,我略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声音的来处,待看清亭亭立于屋顶的身影,我不及细想,迅速向她靠近——洛璃,她竟已经到了北京城吗?
望着近在咫尺的笑颜,我敏锐地觉出了她笑意里异样,待她笑眯眯异常温柔地说出“哥哥,你与那位姑娘相谈甚欢”的时候,我竟莫名地有些心虚。
我不知道她看见了多少,更无法揣度出她的心思,我只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在此时此刻告诉她实话。就算我能说,我怕是也无法做到向洛璃去解释这样子的事。担心她会因此与我闹别扭,思考了半晌,我才缓缓地说了一句“如此庸脂俗粉,怎能入我眼,近我身”,以示我对那女子没有兴趣。
幸好,洛璃似乎听懂了我话中的隐含意思,也相信了我是为了试探那少女身份来历才出手的话,提起那少女的身份,洛璃果然转移了心思,没有再在之前的问题上多作纠缠。
洛璃到达北京城竟然已经有段时间,她不但与人在酒楼发生了冲突,甚至还与完颜康和王妃搭上了线,而我,居然事先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很好,虽然洛璃并没有明说,但是,全真教的道士、完颜小王爷,我会记得你们的。
想不到我与洛璃还来不及好好叙叙旧,王府里便发生了这样的变故。虽说洛璃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性子都是淡漠冷情,但是,说到底,她还只是个从未踏足江湖、涉世未深的少女。这样复杂难辨的感情纠葛、生离死别,我曾一度担心会给她带来某些情绪上的冲击。只是,洛璃既是要求离开,顺着她又何妨?
向着西南方向前进,一路不急不缓地游山玩水,日子倒也过得清闲惬意。然而,世事总是会出现一些让人猝不及防的变化。我与洛璃进入秦岭,只不过是心慕秦岭山峰秀美,药材丰富,竟也能遇上莫名的袭击。
看到洛璃往山崖跌去,离我越来越远,我根本无法思考什么,只是本能地朝她扑去,向她伸出手,希望以此来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这样恐惧失去的滋味,在八年前尝过一次,却没想到这第二次来的如此迅速、如此强烈。
待我终于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我才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手臂止不住的颤抖。忍不住吻了她,这一刻,我不用再怀疑,我对洛璃的感情绝对没有普通的喜欢那么简单。不知不觉中,这份喜欢随着时间的沉淀,已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变质。我只知道,这一辈子,我再也放不开她。
离开那个神秘的石室,还未来得及好好休息一番,变故又生。那个老管家自称知晓洛璃身世,即便洛璃本身对此没有特别的感觉,我也不能不介怀。毕竟,在我看来,不管洛璃最终接不接受,弄清自己的身世真相总还是好的。不过,不可否认,听到洛璃说“只要哥哥和爹爹就够了”的话,我心里竟是止不住的欣喜。
原本以为能够得到一些有关洛璃身世的信息,想不到这居然是个并不怎么高明的骗局。正因为洛璃莫名受袭的事心头冒火,有人送上门来,陪他们玩玩又何妨?看洛璃听得云里雾里、疑惑之色不掩的表情,我心下暗觉有趣的同时,也确定了借此机会教教洛璃的想法。
这李明南实在可恶!虽然早知他认洛璃别有用心,也看出他并非洛璃的亲人,只是,我从来不曾想过他竟是打的这个主意。归云庄,不过一群上不了台面的水寇,陆冠英,更是不知道属于哪号人物,居然也敢觊觎洛璃!如果不是洛璃拦着,我可以确定,他的下场绝对要比让洛璃下毒来的凄惨。
出得李府,终于得以与洛璃单独相处,我忽然有些怀疑之前暂时隐瞒自己的感情,等待洛璃慢慢发现的决定是否明智。既然已经决定不再放手,也许,我应该主动一些?
洛璃问我接下来去哪里的时候,我还在想着李明南暗示与归云庄联姻的事,鬼使神差般竟说出了去太湖的话。待我冷静下来,忽然又觉得让洛璃去见陆冠英更是不妥,只是这时,我也无法再说出反悔的话。
一路行来,我很满意地发现洛璃的心思并没有在归云庄上,相反,那条从梁子翁处顺得的大蛇占去了她大部分的精力。当然,我不会去提醒她,因为她的研究,我们的行程被拖慢了许多,相反,我对她的成果非常期待。
除去研究大蛇的时间,洛璃经常会远远地观望人群、近距离探究不同人的行为目的、猜测他们的内心想法。每当看到她若有所思地或皱眉、或微笑、或疑虑、或恍然大悟,我觉得无力的同时便是无语。我知道,洛璃的这一改变完全是因为李府的事件,再加上我的那句“与人斗智比直接动武有趣”。既然洛璃喜欢,也便随她吧。我这样想着,没有去阻止。
这一路上,我一直都在刻意而缓慢地逐渐拉近与洛璃的距离。以前,她也会偶尔像小时候那般扑进我怀里,但是现在,多半是我主动去牵她的手、去抱她。
只是,不知道何时,她才会发现呢?我希望,她不会让我等太久。
远来中原为九阴

出得归云庄,洛璃与欧阳克跟着欧阳锋上了他搭乘而来的游船,三人没有再停留,便由船上的仆从驾着船向太湖边驶去。
坐在宽敞的船舱里,洛璃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然后望向一旁的欧阳克,略显疑惑地问道:“哥哥,刚才我就觉得有些奇怪,那郭靖明明中了毒,为何我们进去时并没有见他有什么异样?”
“那是因为洛璃你没有注意。”欧阳克放下手中的杯子,思考了片刻,便轻笑着答道,“我记得当时我们正说到陆乘风,你一直看着那归云庄庄主,也是在那时,我看到江南七怪的其中一人从梅超风身上拿走了什么东西,想是里面便有解药吧。”
洛璃了然地点点头,随即又轻皱起眉,“梅超风虽说双目已盲,感觉却是敏锐异常,那时他们又斗得难舍难分,她怎可能这般容易便让人从身上取走东西?”
“洛璃,江南七怪中的老二朱聪,人称‘妙手书生’。”这回解释的却是欧阳锋,“手上的小巧功夫另辟蹊径,那妙手空空的绝技堪称江湖无二。”
“妙手空空?可是那偷盗行窃的手段?”洛璃轻蹙的眉轻轻舒展,微勾起唇角,“爹爹这般称赞朱聪,他手上的功夫想来必是不错的,有机会倒是要见识见识。”
看了巧笑嫣然的洛璃一眼,欧阳锋略有些诧异,若是换了以前,洛璃必不会主动提出去见不相干的人。惊讶只维持了短短一瞬,很快,欧阳锋便不以为意地笑了,“出来这些时日,洛璃倒是开心不少。”
轻笑着点点头,洛璃转向欧阳克,轻声问道,“哥哥,之前你一直想见那陆冠英,刚才在归云庄有的是机会,怎么也不见你去认识认识?”
“陆冠英?克儿见他做什么?”略显疑虑地扫了欧阳克一眼,欧阳锋问道,“这么说,你们去归云庄便是为了见那陆冠英?”
见欧阳克面色古怪,似乎并不打算答话,洛璃只得点点头,将路遇李府老管家,以及李府里的那档子事简要地叙述了一遍,当然,这里面也包括欧阳克提议来太湖的事。
将前因后果听完,欧阳锋看着自始自终无知无觉的洛璃,心中竟泛起一种奇妙的感觉到好笑的情绪。他淡笑着揶揄地望向神色尴尬的欧阳克,直看得他掩饰性地轻咳一声撇过脸去,欧阳锋这才笑眯眯地移开目光。
看看有些奇怪地望着他们的洛璃,欧阳锋但笑不语。很显然,这事儿他插手也是多余,孩子们的事,还是留给他们自己去解决,他只要在旁边看着就好。
想不透欧阳克与欧阳锋之间颇有些诡异的气氛,洛璃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将它抛到脑后。想起之前欧阳锋忽然现身归云庄,倒像是特意去那里寻她与欧阳克,一念至此,洛璃不由地开口询问,“爹爹,你是如何得知我们在归云庄的?”
“洛璃,这很简单。”不待欧阳锋答话,恢复常态的欧阳克已经轻笑着答道,“我们白驼山,自有一套独特的联络方法。叔叔想是先找到了留在宜兴城里的那些侍从。”
这联络方法洛璃倒是也听过,只是平常没有去在意罢了。说来其实也简单得很,不外乎是些标记暗号之类,再加上沿途在白驼山所属的产业留下讯息,欧阳锋能这么容易寻到他们倒也不足为奇。
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洛璃看看悠然喝茶的欧阳锋,“那么,爹爹又为何忽然离开白驼山了呢?”
“爹爹便不能是想洛璃了吗?”轻轻地搁下手中的茶杯,欧阳锋微笑着反问。
浅笑着摇摇头,洛璃肯定地道:“便是有洛璃的原因,那也不是全部。”这些年来,欧阳锋一直潜心研究武学极致,若说单单因为想她的缘故,这理由未免太过单薄。
“爹爹确实是想见你们了。”见洛璃微露诧异,欧阳锋轻啐了一口杯中茶水,然后接着道,“当然,还有其他原因。”
顿了顿,轻吐出一口气,欧阳锋这才缓缓地道,“最近十年来,我已经真正进入一个瓶颈,不管怎么认真修炼,再没有丝毫寸进。这回踏足中原,却是为了那《九阴真经》,希望它能助我突破,得窥武学的真正奥义。”
“《九阴真经》不是在梅超风手里吗?”想到之前欧阳克跟她讲过的辛秘,洛璃不由地轻声开口,“如今黄岛主带她回了桃花岛,这经文也应当到了他手里吧?”
“《九阴真经》有上下两册,那黄老邪不过仗着过目不忘的夫人从周伯通身上诓得,下卷却被陈玄风与梅超风联手盗出,后黄夫人更是因真经而早逝。黄老邪受此打击,兼之本身就是心高气傲、惊才绝艳之辈,竟觉得那经文是不祥之物并未习练,甚至还认为他自创的武功未必就不如那经上所记载的武学。”
说到这里,欧阳锋不由自主地轻叹一声,竟是仿佛陷入回忆般,兀自说起了多年前的往事,洛璃与欧阳克也只对视了一眼,并没有出声打断,而是静静地凝神细听着。
“自《九阴真经》出世,便一直吸引着江湖群雄争夺,江湖更是因此掀起了一番腥风血雨。直到二十几年前,王重阳宣言为免江湖仇杀不断,提出华山论剑,胜者可得‘天下第一高手’称号,并拥有《九阴真经》。”
“那时候,王重阳、黄老邪、老叫化、大理段智兴、还有我在华山之巅连战七天七夜都未分胜负。”停了一会儿,欧阳锋似有些不甘恼怒地接着道,“王重阳那时候离打通任督二脉,沟通上中下三个丹田,达到真气运行大圆满也只一线之隔,的确比我们要高明一些。”
“当时老叫化对上了段智兴,而王重阳想在黄老邪与我的围攻之下讨得好处,却也不是这般简单。只不过,想不到他对《九阴真经》如此执着,竟生生受了我与黄老邪全力而出的两掌,借着我们两人的掌力强行冲破任督二脉,一一击败剩余的四人,夺得了那天下第一的名号,经书自然也到了他手里。”
“不过,他倒是也信守承诺,得到经书后自己没有习练,也让全真教上下发誓不得偷练经上武学。”说到这里,欧阳锋扫了认真倾听的洛璃与欧阳克一眼,然后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接着说道,“那王重阳强行打开任督二脉,虽然暂时功力大增,但是,他全身的经脉也受到了不可逆转的冲击,一身的内伤再也不可能治愈。”
“我算好日子前往终南山,本欲强夺真经,却不想被王重阳在临死之前摆了一道,被他的先天功所伤,逼得我不得不离开终南山觅地修养。待我伤势痊愈复出,王重阳倒是死了,只是经书也被周伯通带到了桃花岛。”
“那爹爹可有追去过桃花岛?”听到这里,洛璃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
淡淡地笑了笑,欧阳锋答道,“那时候,爹爹并不知道这周伯通上了桃花岛,寻了他许久遍寻不见,爹爹也便回了白驼山。”
“那如今呢?”洛璃眨眨眼,略有些期待地看着欧阳锋,“爹爹是否会去桃花岛?”
“黄老邪与爹爹齐名,却是不能与他公然撕破脸皮,不然,谁也讨不了好。即便是去了桃花岛,得到经书的可能性也不大。”有些好笑地看了洛璃一眼,欧阳锋淡笑道,“不过,黄老邪不是让那个傻小子一个月后上岛领死吗?到时候我们不妨去看看热闹。至于经书,看机会便是。”
闻言,洛璃点点头,笑得眉眼弯弯,似乎欧阳锋口中的“看热闹”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

 


月下密林遇南琴

离了太湖,洛璃、欧阳克与欧阳锋便再度进了宜兴城。还是之前洛璃与欧阳克歇息过的那家客栈,三人要了一个独立的雅间,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小二便将酒菜送了上来。洛璃看了看满桌子的菜肴,再看看欧阳锋与欧阳克已经各自拿起一个酒壶,开始往酒杯里倒酒,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笑眯眯地阻止了两人。
欧阳锋与欧阳克两人瞧着面露神秘笑意的洛璃,有些惊讶的同时,也均停下了手中倒酒的动作。洛璃浅笑着将踏雪塞到欧阳克怀里,然后走出门去。欧阳锋与欧阳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搁下了手上的筷子。
不一会儿,洛璃便去而复返,怀里抱着一个类似于酒瓮的坛子。待她将坛子置于桌子上再度坐下,欧阳克仔细地看了一眼,随即略显疑惑地问道:“洛璃,这不是你路上一直在捣鼓的东西吗?”
笑眯眯地点点头,洛璃轻轻地揭开了坛子上的封口。一时间,一股混合了药材清香的酒香逐渐弥漫开来,悠长而不浓烈,很快便充满了整个空间。
这时候,客栈小二也应洛璃的吩咐,送了两只小碗上来。洛璃笑看着面现好奇、似乎不肯离去的小二走出门,这才捧起坛子慢慢倾斜,让里面的液体注满两个小碗,一人一碗放到欧阳锋与欧阳克面前,然后将那坛子重新封了起来。
欧阳锋与欧阳克定睛看去,发现那碗中液体呈一种透明的暗红色,干净清澈,散发着柔和的荧光,竟如那宝石琥珀一般。
欧阳克抬眼看了洛璃一眼,颇有些不甘地假作埋怨,“洛璃真是偏心。之前在路上时,这东西我想看一眼你都不让,如今叔叔不过刚到,你倒将它拿出来了。”
“哥哥,这药酒我酿来原本就是给爹爹的。”洛璃斜了欧阳克一眼,微嗔道,“你不过是沾了爹爹的光,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欧阳锋瞧着两小玩闹,笑了笑没有出声,而是径直端起眼前的小碗浅浅地喝了一口,却发觉这药酒入口清凉,口感甚佳。虽然因为酿造时间不长在酒香与成色上有所欠缺,但是,由于里面诸多药材相辅相成,药香与酒香完全融合一体,别有一番清冽香醇的滋味。
将碗中的酒液一饮而尽,欧阳锋发现原本清凉的液体进入体内,整个胸膛竟缓缓地暖了起来,真气更是开始蠢蠢欲动。诧异地望了浅笑的洛璃一眼,欧阳锋随即闭上眼睛,循着内功心法的路线轨迹运转真气,将那出现的暖意逐渐带往全身经脉。
几次循环下来,欧阳锋居然发现自己多年没有寸进的真气多了一些,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已经让他惊喜异常。而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全身真气仿若完成了一次洗涤,变得更加精纯,多了一种以前没有的灵动之气。
轻轻睁开眼睛,欧阳锋一眼便看到了正期待地望着他的洛璃,不由地笑着问道,“洛璃,你在这酒里加了什么?竟能有如此效果。”
“这药酒的主药是一条灵蛇的血液,其他药材只是为了更好地激发与保存蛇血的功效。”欧阳锋的问题一出,洛璃便略显得意地笑道,“这条灵蛇,曾经被人用各种灵药喂养了二十年,算是汇集了灵药的精华。”
当下,洛璃便将得到大蛇的过程简要地说了一遍,然后她接着道,“爹爹功力高深,这药酒多半只能让真气精纯一些,怕是不如哥哥喝了效果好。不过,这药酒也就前几次喝的效果好一些,次数一多,跟普通药酒也便没有什么区别了。”
说到此处,欧阳克也成功融合了药力睁开眼睛,看他愉悦的模样,想是收获良多。欧阳锋扫了他一眼,然后淡笑着道,“药酒毕竟是外物,最多也只能起到辅助作用,武学一道,本就没有什么捷径可走。”
闻言,洛璃笑着连连点头,欧阳克则敛起笑容,认真地道:“这个道理我明白,叔叔放心便是。”
欧阳锋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招呼两人吃菜。洛璃看了看蹲坐在地上、一甩一甩摇着尾巴的小狐狸,忽然拿起桌子上那盘清蒸整鸡。在欧阳锋略显诧异的目光中伸手入怀,掏出几个颜色各异的瓷瓶,分别倒出些许粉末在盘子里的鸡上,然后将盘子放到了踏雪眼前。
“怎么?这小狐狸如今吃熟食吗?”将视线从牙齿爪子撕扯鸡肉的踏雪身上移开,欧阳锋问道。
“出门在外,哪里还能讲究那么多?”点点头,洛璃有些无奈地道,“有时候找不到毒蛇毒兽,加了毒药的熟食它也吃。不过,目前还仅限于鸡肉。”
了然地点点头,欧阳锋也便不再管踏雪。欧阳克倒是已经看惯如此场景,他抬眼看了看外面渐渐变暗的天色,提议道,“这宜兴城周边倒是多丘陵密林,晚上不妨放它出去觅食吧。”
“也好。”洛璃轻轻点头,“有几种药快用完了,我也正好出去看看能不能找些材料再配置一些。”
“可要我陪你一起去?”欧阳克放下筷子,轻声问道。
“不用了。”洛璃轻笑着摇头,“我会小心的。”
随后,洛璃与欧阳克挑着路上发生的事与欧阳锋说了些,一顿饭吃完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又略略聊了些,三人便分手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此时,天早已黑了。因为接近月半,又天气晴朗,外面的月色倒是极好。在房间休息了片刻,洛璃带上一只用作盛装药材的袋子,便抱着踏雪出去了。
施展轻功,轻而易举地越过紧闭的城门,洛璃身形不停,轻烟一般向城外飘去。如此全力疾奔,没过多久,洛璃便停在了一片黑压压的密林前。
不待洛璃吩咐,小狐狸已经闪电般跃出,直朝那密林深处冲去。当下,洛璃也不再迟疑,足尖轻点跃上树梢,紧跟着踏雪向里面行去。
这树林枝蔓缠绕,根本没有道路可言,显然平日里并没有人来,更何况如今夜色深沉,林里除了虫鸣之声,竟再也没有其他声响。即便如何,洛璃快速地穿行在林中,却是怡然不惧。
清朗的月光下,洛璃看出去便如白天一般,她能够清晰地看到小狐狸跳跃的身影,偶尔见它停下,草丛里便会即刻传来略显杂乱的撕咬之声。对此,洛璃也不以为意,反而从树上跃下,仔细搜寻起有用的药材来。
不过片刻,洛璃倒真的找到了几种常见的毒草。将这些毒草尽数摘下放入袋中,她开始扩大搜寻的范围。一时间,洛璃不再注意小狐狸的动向,专心地寻起药材来。
就在她遗憾林中不见珍稀药草的时候,忽然一声轻微的惊呼传入洛璃的耳内。心下一惊的同时,洛璃已经迅速朝声音的来处靠近。
不过三息,洛璃便看到了发出声音的主人。那是一个身着青色的粗布衣衫的女子,腰间系着一个竹篓,手上拿着一根比拇指稍粗的细长木棍。她的脚下,一条灰褐色、全身长满火红斑点的毒蛇正不断扭曲翻转身体,毒蛇的头却是不见了。洛璃稍稍移开目光,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砸吧着嘴巴的小狐狸——显然,这蛇头已然进了踏雪的腹中。
“那是你的吗?”那青衣女子回过神来,看到洛璃微有些犹豫,她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大概是觉得洛璃不像恶人,便指着小狐狸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抢我的蛇?”
此时,洛璃见青衣女子抬起头来,这才看清了她的模样。她约摸十七八岁年纪,眉目倒是长得非常清秀柔美,只是脸色太过苍白,竟似终年不见阳光一般,带着些病态的感觉。
目光扫过这少女身上的青衣,洛璃莫名地想起了远在白驼山的青衣,连带着看眼前之人的目光都有些柔和起来,“我姓欧阳,你可以唤我洛璃。你呢?”
见洛璃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上前将小狐狸抱了起来,青衣少女轻轻皱了皱眉,最终还是答道:“南琴,秦南琴。”

 

 

箫声幽幽引炎蟸

“南琴?”洛璃淡笑着轻轻点头,却依然没有回答秦南琴之前的疑问,而是开口反问道,“这么晚了,你孤身一人在这密林里做什么?”
秦南琴一怔,似是没有想到洛璃会这般问她。她的目光从地上已然死去的无头毒蛇身上移开,扫了小狐狸一眼后便又望向洛璃,沉默片刻后竟径直转过身欲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