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门人讲求无碍于物、直指本心,多是肆意狷狂、不尊世俗礼教、亦正亦邪之辈,在名门正派眼里,自然成了邪魔歪道的代名词。便是原白羽,表面看去温润如玉,骨子里却藏着独属于逍遥一脉的傲然不羁,受他的影响,韩烟与风君渝理所当然地染上了逍遥一脉的气息。
韩烟嘻嘻地笑了,“师父不说,我倒是忘了,咱们逍遥派也是出过‘魔头’的,而且还不止一个!”
原白羽笑骂了一句,倒是没有真的责怪,马上将话题转了开去,自然又是一阵笑闹。若让旁人看到这番情景,怕是要瞪大眼睛瞠目结舌了。师徒间的谈话本没有什么,只是原白羽的这两个徒弟实在是太小了一些,风君渝还好一点,至少是满十岁了,但韩烟看上去却仅五六岁,偏偏师徒三人都觉得很正常,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身为逍遥派现任掌门,原白羽自是惊才绝艳的人物,风君渝也是自小聪颖稳重的,韩烟用稚嫩软糯、甚至还带着一丝奶声奶气的声音与他们对等交谈,他们竟也坦然接受了。
“师父、烟儿,刚摘下来的葡萄,用圣山峰顶引下的雪泉浸过,你们尝尝?”谈话告一段落,风君渝将桌上那盘晶莹剔透的紫葡萄向前推了推。
韩烟笑眯眯地伸出手,莹白如玉的手指正要够到果盘,忽然面色一变,浑身一僵,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原白羽与风君渝都是脸色大变,却是坐于韩烟身侧的风君渝快了一步,接住韩烟的身子,即使隔着衣衫,普一接触韩烟的身体,风君渝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一脸惊惧地望向已搭住韩烟手腕的原白羽,“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就像原白羽说的,过了百多年,很多事都不清楚了,所以无崖子,巫行云,李秋水几人的纠葛原白羽并不清楚细节,就算他知道几人分道扬镳是为情所困,也是不会说出来的。恩,此章主要交代男女主师承来历,人在江湖漂,不能没靠山!

☆、身中寒毒为哪般

午后的阳光还是那般灿烂,照得院子里的花草卷起了叶片,再没有了清晨时的精神,到处弥漫着暑气,屋内的风蓝鸢却是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热。
这些年来,韩烟一直由风蓝鸢照顾教养,数年朝夕相处,韩烟又是个孝顺懂事、讨人喜欢的,风蓝鸢自然欢喜异常,早早将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方才原白羽与风君渝带着昏迷不醒的韩烟回来,风蓝鸢一见之下大惊失色,直吓得浑身冰凉、脑中一片空白。
风蓝鸢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见原白羽与自家儿子都是一脸凝重,韩烟更是双目紧闭、面上呈现青白之色,便知定是不好了。想起先前出去时乖巧可人、活蹦乱跳的孩子,如今成了这副生死不知的模样,她捏紧拳头,下唇甚至被她咬出血来。
她下意识地随着原白羽、风君渝进了韩烟的屋子,看着原白羽将韩烟安置在床榻上,手腕翻转间捻起五寸有余的细长银针准确地扎入韩烟的各大要穴,轻轻地捻动、旋转。不一会儿,韩烟身上便扎满了银针,随着银针入体,她面上的青白之色一点一点褪去,轻蹙的眉间亦渐渐舒展开来,苍白的唇瓣再度有了血色。
原白羽、风君渝、风蓝鸢三人见此,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风蓝鸢有心想问问韩烟的情况,但发现自家儿子只瞧着原白羽的动作抿唇不语,便怕贸然出声会打扰原白羽救治,好不容易等到原白羽将韩烟身上的银针一一取下,细细查看之后收好,便再也忍不住开了口,“原师父,烟儿的身子骨一向康健,这是怎么了?”
原白羽皱了皱眉,沉吟了片刻,低声答道,“看烟儿的模样,当是中了寒毒。”
“中毒?不可能!”风君渝的第一反应便是不信,想起刚刚接住韩烟身子时、触手所及的冰冷,知道原白羽说的多半是事实,却仍是不愿意相信,“师父,这些年烟儿一直住在缥缈峰,根本没有与外人接触,今日又一直与我们在一起,怎会中了寒毒?”
“君儿!原师父既然这么说,必是有把握的。”风蓝鸢虽也觉得不敢置信,但她更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原师父,烟儿现在可已无恙?”
风君渝一听,自也冷静下来,明白此刻不是追究韩烟中毒缘由的时候,他不似风蓝鸢,心下清楚韩烟那样的毒性爆发,不可能是原白羽扎上几针就会好的。施针,仅仅是暂时压制毒发罢了,一念至此,风君渝也不由地急了,转向原白羽连声询问,“师父,你可能救烟儿?”
眼见风君渝焦虑担忧之色溢于言表,原白羽平静的脸上反而浮起一丝笑意。风君渝小小年纪已然喜笑不行于色,性子冷漠桀骜,极少有人能让他放在心里,便是他这个师父,日后也不知能不能制得了他。现在看到风君渝对韩烟不加掩饰的关心,再想起两个孩子平日里相处的情景,看来他是不用担心风蓝鸢去后风君渝会走向极端了。
风君渝仔细观察原白羽表情,心底倒是放松了一些,本以为能立刻得到肯定的答复,原白羽一丝莫名的笑意转瞬即逝,快得让他以为看到师父笑是错觉,而原白羽沉吟不语的模样,更是让他忐忑不安起来,忍不住催促道,“师父,烟儿…”
原白羽稍一抬手,阻止了风君渝未完的话,正要开口,却见躺在床上的韩烟长长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来,露出的黑眸还带着不明所以的迷茫,呆滞地看着围在她床边的三人,“师父、风姨、君哥哥,你们怎么都在这?”
“烟儿忘了么?”原白羽摸了摸韩烟额间,微笑道,“你之前晕倒了,可把我们都吓坏了!现在觉得怎么样?可还难受么?”
“我记得师父刚讲完几位祖师的事,君哥哥说葡萄很新鲜,我正想吃…”韩烟在原白羽的搀扶下坐起身来,皱着眉回忆道,“忽然就觉得很冷,比冬天站在雪地里都要冷,好像整个人冻僵了,身体里面结了冰,想动一下却怎么也动不了…师父,我这是怎么了?病了么?”
“若师父没有看错,烟儿并不是生病,而是中了寒毒。”
“中毒?”韩烟有些不信,狐疑地望向原白羽,“师父,你在开玩笑?”
“师父倒是希望自己在说笑。”原白羽轻叹了一声,“烟儿身上的寒毒,非外物所致,却是与生俱来,只是之前一直隐于肺腑经脉深处,并未有人察觉罢了。”
“师父的意思是,这寒毒是我生来就有?”韩烟闻言更是诧异, “师父能说得清楚一些么?”
原白羽点了点头,“四年多前你父亲将你交给师父,你父亲虽来去匆匆,师父仍是看出他身中寒毒,只他内功深厚,尚能压制,师父原想等他来接你时再行诊治,也便没往心里去。若不是烟儿今日毒性发作,师父还想不到此事。”
“若猜的不错,烟儿的母亲在怀着烟儿之前,必是寒毒深中,伤了心肺,这才累及还未出生的孩子。”顿了顿,眼见风君渝几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原白羽笑着安抚道,“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烟儿此时毒发,反而是好事。”
风君渝听闻韩烟身上的寒毒不是人为,而是娘胎里带来的,原是暗松了一口气,听到最后一句,却是不高兴了,“烟儿本不用受毒发之苦,这怎能是好事?”
“烟儿身上的寒毒经由母体带来,中毒本就不深,只一直潜藏在体内,若任其发展下去,过得十年二十年,后果不堪设想。”原白羽敛了笑容,正色解释道,“君儿你也看到了,烟儿一向与常人无异,若不是这次忽然毒发,谁能看出她中了寒毒?便是再高明的大夫,也诊断不出来。反而这毒发作起来,才有机会对症下药,彻底去除病根。”
风君渝眸中一亮,“师父能治?”
“那是自然。这寒毒早已散入五脏六腑、更在经脉之中游移不去,施针药石只可压制罢了,却是无法根除病因,唯一的法子,便是让烟儿习练一门特殊的内功,自行将体内寒毒化解。我逍遥一脉的绝学之一小无相功,乃本门祖师集合佛道两家武学精华所创,不着形相,无迹可寻,最是具有包容性,正适合烟儿。”
“就这么简单?”风君渝有些傻眼,原白羽说得简单容易,反而让他不敢相信了。
“你以为有多难?”原白羽心道自己之前的犹豫让风君渝不安了,却也没有说破,“单单习练小无相功恐不够,还需一样东西辅助,方可保万无一失。”
“什么东西?”
“极北苦寒之地,百丈坚冰之下的寒玉。”
“这东西虽算不上奇珍异宝,却也稀少得很。”风君渝皱起眉,“一时半会儿的,怕是寻不到。”
韩烟见原白羽与风君渝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俱是为她考虑,心底感动的同时,并不欲他们为难,“师父、君哥哥,我没事的。那寒玉既然难寻,就算了吧。”
风蓝鸢心里着急,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看了看原白羽师徒三人,终是没有插话,风君渝正欲劝说,却让原白羽横了一眼,只得闭口不言。
“烟儿可不小看了师父?寒玉的事不用挂心,师父自有办法。”原白羽笑看着韩烟,“烟儿这几日只管好生休息,待寒玉到手,师父再传你小无相功。本是为你准备的功法,不想竟让你提前习练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有原著人物出来打酱油咯~~

☆、千里送玉杨家女

原白羽既然说寒玉之事他有办法,风蓝鸢、风君渝自也将担忧压下,在韩烟面前不露半点异样,只有意无意间将她看得更紧了些,尤其是风蓝鸢,甚至不让韩烟再像先前那样随着原白羽学习医术了。原白羽知道风蓝鸢心疼韩烟,倒是没说什么就默认了。
几人中,最不在意的反而是韩烟自己,除去第一次毒发晕厥,之后原白羽每隔三日都会替韩烟施针压制毒性,寒毒便再没有发作过。韩烟本就心性单纯,感觉不到身体有何不妥,原白羽又早已说过救治之法,自然不会将事情放在心上,只发现风蓝鸢看不到自己便会不放心的样子,她也应风蓝鸢的要求,每日里乖乖呆在屋内罢了。
好在风蓝鸢并未禁止韩烟看书,韩烟从原白羽处得了几册医典,细细研读之下也不觉得无聊。时间转眼过去一个多月,这一日,韩烟安静地坐在窗下,捧着一卷约摸半寸厚的古卷看着,风蓝鸢坐在不远处做着针线,风君渝忽然快步进了来,面上有着不容人错辨的欣喜之色。
“娘、烟儿,师父和杨姑娘来了!”
风蓝鸢不知“杨姑娘”是何人,但既然是与原白羽一起来的,自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当下便放下手中的针线,“快请他们进来!”
韩烟刚及起身,紧跟在风君渝身后,两道身影便出现在她的视线内。除去原白羽,还有一个身披淡黄轻纱、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这少女风姿卓绝、容颜极美,肤色比之一般人要白上许多,似乎透着如玉般的淡淡荧光,即使唇角带着笑意,仍是不难察觉她一身冷淡的气质下的隐隐疏离,倒不是刻意,只性子使然罢了。
“师父、君哥哥,你们怎么来了?”这时候不是应该在习武么?韩烟迎了上去,好奇的目光转向那黄衫少女,“咱们缥缈峰已有很久不曾有客来了,不知这位姐姐是?”
“古墓派传人杨柳儿,烟儿可以唤她杨姐姐。”原白羽招呼了黄衫少女就座,笑道,“她这回不远千里而来,却是专程为烟儿送寒玉的,烟儿可得好生谢谢她。”
“烟儿多谢杨姐姐!”韩烟也不矫情,顺着原白羽的话意,对着杨柳儿便是躬身一揖,“杨姐姐大恩,请受烟儿一拜,姐姐定要在缥缈峰多住些时日,好让师父与烟儿一尽地主之谊。”
杨柳儿轻挥袍袖,无形的劲气托起下拜的韩烟,“烟儿妹妹太客气了。原前辈的师父对本门祖上有恩,区区一块寒玉,若能相助妹妹疗伤,也算物有所值。”
这寒玉别人得到了,其实并无太大用处,若非韩烟身中寒毒,需用寒玉镇压毒性,原白羽几人也不会费心去找。古墓派的功法特殊,祖师林朝英创下的玉|女|心|经有寒玉辅助修炼,进境迅速,资质绝佳者,一年甚至可抵十年功。寒玉有此功效,古墓派先人自然处处留意,传承至今所得的寒玉不少,甚至还有整块巨大的寒玉雕琢而成的床榻。
像风君渝说的那样,寒玉虽然稀少,但本身并非什么奇珍异宝,若以逍遥派隐藏的势力去寻,必定是寻得到的,只原白羽不想浪费时间,既然知道古墓派之秘,又与古墓一脉有旧,当然不会舍近求远,派人到外面去寻了,早日得到寒玉让韩烟习练小无相功比什么都重要。
“对杨姐姐来说,一块寒玉也许没有什么,但对我们来说却是帮了大忙了。”韩烟顺势站起身来,扬起灿烂的笑脸,“师父他们一直很担心烟儿,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安心了。”
杨柳儿见韩烟小小年纪便举止有度,说话条理分明,不似一般五六岁孩童懵懂无知,一口一个姐姐唤得她心底柔软,不自觉地连身上的疏离都淡了些,“早先听原前辈夸赞妹妹聪颖伶俐,我还有些不信。原前辈当真收了个好徒弟。”
“杨侄女这般夸她,怕是这丫头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原白羽笑道,“杨侄女一路风尘,想是累了,便在缥缈峰上盘亘几日,再作打算可好?”
杨柳儿沉吟片刻,点头应了,原白羽亲自送了她出去,风君渝留下下来,风蓝鸢紧跟着出去了。逍遥宫内多数时候只有原白羽一人,将杨柳儿安置在那里多有不便,所以杨柳儿在缥缈峰期间,会住在风蓝鸢、风君渝、韩烟住着的这个小院。
收回视线,韩烟拿手肘轻轻捅了捅身侧的风君渝,“君哥哥,古墓派与我们有什么交情,你知道么?”
“那杨姑娘不是说了么?咱们师祖对她先祖有恩。”
韩烟撇了撇嘴,明显对风君渝的回答不怎么满意,“难道你也不知道?”
风君渝无奈一笑,“听师父说,似乎是古墓派的先祖曾经来缥缈峰求过医,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你要想知道,自去问师父。”
“若能去问师父,我还问你做什么?”韩烟白了风君渝一眼,“你明知道师父不喜理会这些。师祖是师祖,我们是我们,这一次我们欠了人家一个大人情了。”
“那又如何?即使是欠人情,日后有机会还上就是了,寒玉本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却是不能放过。早先听师父说他有办法,我还有些不放心…走,我带你去看看寒玉。”说完,风君渝不等韩烟答应,便拉着她向外走去,“为了方便,东西就放在逍遥宫里,接下来,你恐怕要在逍遥宫住上一段日子了。”
被风君渝拉着,韩烟跟着他攀上缥缈峰,进了逍遥宫。那杨柳儿送来的寒玉,就放置在书房隔壁的屋子里。整块寒玉呈方形,高一尺有余,长宽各三尺左右,表面很光滑,显然是经过切割的,跟普通的玉石相比,多了一些若隐若现的蓝色。
“这就是寒玉?”韩烟伸出手掌,刚及覆上去,便倒吸一口凉气,“真冷!”
风君渝失笑,“比冰雪都要冷上数倍,你说呢?”
韩烟之前并不知寒玉会这么冷,此刻一触之下,有些纠结了,犹疑地望向风君渝,“君哥哥,我要坐在这上面修炼小无相功?”
其实不用问风君渝,韩烟也知道不可能有第二条路。果然,不管韩烟有没有意见,第二日原白羽便与风蓝鸢商量妥当,将她带到逍遥宫暂住,每日必有一个时辰坐于那方寒玉上修炼小无相功。后来,风君渝也到了逍遥宫,说是风蓝鸢不放心,让他前来陪伴的。
杨柳儿在缥缈峰住了几日,便告辞离开了。之后的日子里,原白羽、风蓝鸢母子的心思几乎全放到了韩烟身上,韩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即使坐在寒玉上再冷再难熬,也暗暗咬牙忍着。值得欣慰的是,寒玉与小无相功双管齐下,确是有效果的。刚开始原白羽还要隔几日便为韩烟施针压制毒性,慢慢的这间隔越来越长,半年之后,无需施针也不会再毒发了。
原白羽为韩烟搭过脉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再有两年,韩烟体内郁结的寒毒便能完全化解了。
作者有话要说:黄衫女出来打酱油,原著里她就是打酱油的,这里还是打酱油。。。

☆、光阴转瞬了无痕

天山地域群山围绕,寒流被阻挡在山外,形成了特殊的小气候,水草丰美,气候温暖湿润,自然成了牧民们聚居的最好地点。高矗的雪峰之下,错落有致地点缀着一个个小村庄,石砌的屋子、原木的栅栏、还有极具特色的蒙古包,雪水汇聚的清澈溪流在村庄前静静流淌,村庄不远处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相较于外面而言,这里的生活显然更加平静安逸。天刚蒙蒙亮,牧民们便赶着大群的牛羊、马匹,挥着牧鞭,口中唱着小调,向草场而去。经过了一夜的沉寂,村庄整个动了起来,牧民的吆喝声、牛马的嘶唤声、女人们高嗓门的喝骂声,夹杂着锅碗瓢盆碰撞的脆响、小孩子的哭闹声。
这样的情况要持续到太阳渐渐升起,天色大亮的时候。到了那时,家里的男人赶着牛羊、马匹到了牧场,女人则开始整理屋子,成群结队地相邀去溪边浆洗一家人换下的衣衫,孩子们被放了出来,允许在村庄附近玩耍。
只是今日,情况似乎与平常有了些不同。村口的大树下,陆续聚集了一大群人,有男有女,大的十七八岁,小的看上去仅仅四五岁,不管大的还是小的,眼睛都望着前方那条小道,翘首以盼。
“吉尔格,你怎么也来了?你阿爸今日没让你一起去牧场?”人群中,一个年约十六七岁、浓眉大眼、脸膛黝黑的少年看到边上那个略小两岁、身形瘦长的少年,惊讶地问道。
“我…”唤作吉尔格的少年抓抓头,不好意思地红着脸低下头,“前两日我让毒虫蛰了,伤口有些痒痛,阿爸让我问小神医讨点草药擦擦。”
黑脸少年嗤笑了一声,勾住吉尔格的肩头,“我还以为你小子开窍了,原来不是!你也甭害臊,没人会笑话你,在这里的人,谁不是为了多看小神医几眼?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生得像小神医那么好看的姑娘,谁要是能娶到她,啧啧…”
旁边马上有一个少年喃喃地接道,“如果我能娶到她,便是死了也甘愿。”
“乌恩!□□!你们在说什么!小神医是什么人,也由得你们胡说八道?乌恩,难道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么?”
人群里忽然传出的娇喝声,让黑脸少年与接话的少年齐齐变了脸色,尤其是唤作乌恩的黑脸少年,似乎是记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黑眸中明显闪过一丝惧意。不过,乌恩到底是少年心性,即使心里畏惧也不愿意在同龄人中示弱,“那是我大意罢了!若再来比过,我未必就输给那个小白脸!”
顿了顿,乌恩忽然噙起一抹奇怪的笑意,“娜托娅,每回小神医来,你就盯着人家师兄看,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可惜人家眼里只有小神医,可看不上你!”
乌恩话音一落,周围便是一阵起哄的嘘声。娜托娅,也就是方才娇声喝骂的红衣少女顿时红了脸,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指着乌恩说不出话来,“你…你混蛋!”
“我混蛋?是被我说中心思了吧?不然的话,你无病无疾,你家里也人人康健,每回上赶着来村口做什么?”
娜托娅气得浑身颤抖,红着眼睛瞪着乌恩咬牙切齿地道,“好!你好!乌恩,我以后要是再理你,我就不叫娜托娅!”
说完,娜托娅掩面而逃,倒是让乌恩愣在当场。陪娜托娅来的女伴看不下去了,气呼呼地对着乌恩道,“乌恩,做人要讲良心,若不是你老是开口闭口小神医,来村口等小神医次次不落,娜托娅能在这里?”
乌恩直接傻了,“你说娜托娅她…”忽然一拍自己的脑袋,“我真是个笨蛋!”拔腿向娜托娅追去。
众人愣了半晌,还是刚刚被娜托娅一同训斥、唤作□□的少年手托着下巴,长叹道,“自从小神医来了之后,这是第几个了?”
人群中马上有人取笑,“管他第几个?你方才不是还说要娶小神医么?这会子害怕了不成?”
“像小神医那样的姑娘,难道你们不想?”□□鄙视地看着一群伙伴,接连摆手,“当然,咱们这辈子是没有指望了,趁着她还来村子,能多看几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几位年长的少年彼此交换了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嘿嘿笑着不说话了。余下年长的少女脸色虽皆有些难看,但终是没有人再如娜托娅般站出来,年纪小的孩子们还不懂事,并不知自己的哥哥姐姐在说些什么,抬头望望这个,再望望那个,咬着手指低下头。
这时候,村口那户人家紧闭的房门忽然开了,出来一个年约十四五岁、衣衫破旧、蓬头垢面的少年。他朝着小路的方向望了望,面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之色,停了一会儿,便欲转身进屋。
“赛罕!”□□唤了一声,叫住了出来的少年,“每个月的今日,小神医都会来的,你再等等,小神医定能治好塔娜婶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