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乱说!你打我还不算,还想向皇阿玛告状?”小燕子不愿意了,猛地抬头看向乾隆,说得理直气壮,虽然旗头被抓落了,头发也乱糟糟的,脸上倒是很干净,只左侧脸上有一个明显的巴掌印,远没有六格格那般惨不忍睹,“皇阿玛,你不要听她的!什么偷偷摸摸,说得这么难听!我不过是看她屋里的东西好看,多看了两眼而已,谁知道她会忽然回来?你看你看!”小燕子指着左脸上的巴掌印,可怜兮兮地看着乾隆,“她还打了我一巴掌,现在还疼呢!”
若是换个地点,换件事情,小燕子的做派多半能够无往而不利,只是现在,乾隆看着六格格屋里敞开的柜子,散落的物件,又听得六格格推诿责任,小燕子拒不认错,觉得方才勉强压下的火气又开始冒头!眼神不善地来回扫视着六格格与小燕子,乾隆心下暗恨。本想放你们一马,大事化小、息事宁人算了,没想到你们这么不识抬举、不依不饶!
令妃一直注意地乾隆的表情,见他如此,不禁心下一惊,刚想硬着头皮求情,眼角余光却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想了想,令妃忍下未出口的话,微微低下头去。
来人很快进了来,见着屋内情景,似乎被吓了一跳,匆匆向乾隆行了一礼后,犹豫着开了口,“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先让孩子们起来吧,皇上?”
“皇后,你怎么来了?”乾隆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不善。在他看来,皇后这个时候过来,怕不是来看戏的吧?
“还不是来看小燕子?”见乾隆没有让人起身的意思,皇后也不再劝说,倒是心平气和地解释起乾隆的问题来,“小燕子的娘过世还未过半年,她理应还在孝期,有些颜色、有些东西并不适合她用,臣妾看令妃没为她准备,想是平日太忙耽搁了,自作主张备了一些。素色的衣衫今日才送到,臣妾想着小燕子要用,就直接送了过来。”顿了顿,又道,“至于兰儿与芷儿,说是许久不见小燕子,想来看看她,便一同来了。”
乾隆的视线扫过后面宫女们手中的托盘,上面赫然是一叠叠崭新的旗装,都是素净的颜色,首饰皆是银的,样式简单却制作精致。乾隆见此,神色微微缓和了些,暗叹皇后心思细密想得周到的同时,对令妃的不满免不了又多了一些。
只是,小燕子这样的,配得上这份由皇后亲手准备衣饰的殊荣么?想到这里,乾隆哼了一声,瞪向小燕子,“皇后有心了,可惜有人怕是消受不了皇后的好意!”
这句话一出,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触乾隆的霉头。六格格本就对小燕子暗恨在心,巴不得乾隆狠狠地责罚她;令妃装聋作哑,低眉顺眼跪在一边,不知在想些什么;至于皇后与兰芷姐妹,她们本就是来看热闹的,自然也不会多嘴。
只有小燕子,她常年在街上讨生活,对人的情绪感应向来很敏锐,虽然她听不出乾隆的言下之意,却不妨碍她感觉出乾隆针对的是她。而皇后,恰恰是小燕子现在最厌恶的人,在她想来,如果不是皇后让她学规矩,她也不会不耐烦了逛延禧宫,更不会逛到六格格的住处,不会与六格格冲突,也就不会现在被乾隆责骂。所以,一切的罪魁祸首是皇后。
皇后说的话,小燕子听得半懂不懂的。她从小没有爹娘,又没有念过书,根本没有什么守孝的概念,只是直觉地以为皇后对她不怀好意,哪里会领情?而且,小燕子喜欢的是像令妃为她准备的那样色彩鲜艳的衣服,那种素淡的,她根本看不上眼。还有那银质的首饰,怎么可能有金质、玉质,翡翠玛瑙宝石来得漂亮、来得名贵?
这样一想,小燕子立刻觉得皇后肯定又想了什么招来折腾她了,而乾隆这些日子的宠爱、以及令妃某些观念的灌输,早已让她忘记了害怕,忘记了她面对的是一个可以随便砍人脑袋、决定人生死的帝王,下意识地梗着脖子就反驳了!
“什么好意坏意?我还不稀罕呢!皇后的东西,我才不要,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放肆!你不稀罕?朕看你是连你自己的小命都不稀罕了!”乾隆勃然大怒,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积聚的怒火终于爆发了,“皇后也是你能直呼的?目无尊长、不分尊卑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今天朕一定要教训教训你,免得你来日再丢朕的脸!来人!将还珠格格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皇上息怒!”就算要打,也不能在她的延禧宫打啊!如果真的放任小燕子挨打,她不得成为整个后宫的笑柄?令妃在心底暗骂,却不得不为小燕子求情,“求皇上三思!小燕子毕竟是姑娘家,纵使犯了错,也不应该受到这样的责罚。二十大板下去,再强壮的人都得去半条命,小燕子一个弱女子,怎么经得住?”
“都愣着干什么?没听见朕说的话么?”乾隆怒视了一眼因为令妃求情而站在原地观望的侍卫太监,又扫了欲言又止的皇后、兰芷姐妹一眼,“给朕狠狠地打!谁也不许求情!谁多说一句,再加十板子!”
“令妃娘娘,您不用求情,不就是二十大板么?我小燕子才不怕!”
小燕子挣扎着,大声呼喊着,但她三脚猫的功夫又怎么拗得过大内侍卫,很快就被按在了行刑的木条凳子上。
负责行刑的太监得了乾隆的死命令,又被乾隆死死盯着,心里不免有些惴惴,虽不敢对主子格格下死手,却也不敢弄虚作假,手上不觉多了几分力。很快,随着板子打实皮肉发出的啪啪声,鲜红的血渍便渐渐渗出小燕子腰臀间的衣衫,惨叫痛哭声传遍了整个延禧宫。


作者有话要说:唉,咱还是让鸟儿挨打了,本来还想再过段时间的说。。。

 


快刀

虽然知道后宫残酷,生存不易,但这般直面行刑还是第一次。耳边听着小燕子渐渐微弱下去的惨呼呻吟,兰芷心底逐渐泛起丝丝寒意,转眼看了薄唇紧抿、双目冒火的乾隆一眼,她再一次深刻地体会到惹怒帝王的后果。
兰芷默默地在心里数着板子的数目,计算着开口求情的最佳时期。她知道,其实乾隆并不是真心想打小燕子,他只是需要一个怒火的突破口,小燕子只是很不幸地自己撞了上去,成了那个导火索而已。别看乾隆现在表现得狠厉,打得痛快,待会儿指不定会怎么心疼后悔,若是她与皇后一声不出,保不齐日后被他迁怒她们不求情。
正想着,忽有一道人影匆匆而来,瞬间跪倒在乾隆脚下,“皇阿玛,就算小燕子真的做错了什么,儿子都相信她是无心之失,求皇阿玛让他们停手吧!小燕子是您的女儿啊,若是她的娘亲泉下有知,也定会不安的!”
乾隆原本有些缓和的面色一下子又阴沉了下来,冷冷地视线来回打量着赶来的五阿哥与令妃。永琪与延禧宫、福家走得近的事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有在意罢了,如今看老五能这么快得到消息赶过来,以后倒是需要多多留意了。
永琪说的话其实并没有错,也是猜准了乾隆会对夏雨荷产生愧疚之意的心思,可惜他不知道小燕子挨打的原因有一大部分正是因为不为夏雨荷守孝!
小燕子穿红戴绿、四处蹦跶,虽有令妃考虑不周的原因,最主要的还是她自己从来没有提过,如果不是皇后送来的衣服与配饰,只怕乾隆自己都会忽略了。但此事一旦揭开,小燕子非但没有半点自责,还大咧咧地拒绝了皇后的好意,在乾隆这个自诩至孝的人面前,自然成了罪大恶极。
所以,永琪一说小燕子的娘亲,乾隆想到就是小燕子的不孝之举,当下便哼道,“打得就是她这个不孝的东西!”
兰芷见场面又冷了下来,而小燕子那边也打得差不多了,上前两步便环住了乾隆的手臂,“皇阿玛!”
乾隆转头看向兰芷,面上的冷意收敛了一些,口气却还是有些不好,“怎么?芷儿也想为小燕子求情?”
“皇阿玛!芷儿只是担心皇阿玛的身体,若是气坏了可怎么是好?到时候,皇额娘可是要心疼的。”兰芷微微撅着嘴,眼圈儿有些红了,“芷儿从来没见过皇阿玛生这么大的气,芷儿害怕…皇阿玛别生气了好不好?”
“芷丫头,你…”乾隆眼看着兰芷红了眼眶,莹润的泪珠沾湿了长长的眼睫,将落不落,忽然觉得满腔的怒火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连火星都湮灭了,浅浅的笑意不自觉地浮上眼眸,再看看那边小燕子凄惨的样子,终是转向皇后轻叹了一声,“罢了!”
皇后心中暗赞兰芷机灵,同时已会意地出面喝止了行刑的太监,“都住手!将格格扶下来,送到屋里去,小心别碰到伤口,快请太医!”
不等宫女嬷嬷们动手,永琪已冲上去将小燕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小燕子!小燕子!你还好吧?你醒一醒…”
小燕子此时已有些麻木了,也不太能听清外界的声音,只记得是跟在皇后身边那个少女的声音之后,由皇后喊了住手,心里就很是不甘愤怒。在她想来,明明是因为皇后她才挨打,现在又来求情,岂不是假作好心?
于是,她也不管是谁揽着她,强撑着睁开眼睛瞪了皇后一眼,嘟囔了一句“不用你们假好心”,这才头一歪昏死过去。永琪将小燕子的话听了个正着,不禁吓得脸色一白,小心地看了看,发现其他人离得还远,都没有听见,暗松了一口气后不得不将小燕子交给围上来的宫女嬷嬷。
“来人!还不快将六格格的屋子整理一下,让还珠格格暂住!都这样儿了,能不动就不要动了。”这里毕竟是令妃的地盘,此时此刻她自然要出面表态。
六格格恨恨地盯了小燕子一眼,张了张口,回想起乾隆方才打小燕子的狠劲,终是不敢开口。
轻皱着眉,乾隆看着小燕子被送进屋里,加了一句,“高无庸,让人将前次回疆进贡的紫金活血丹取来,还有那什么生肌膏、止痛散的,统统都送些来。”所以说,乾隆其实是个非常喜怒无常、心思反复的人,他可以在前一刻恨不得打死你,下一刻又后悔心疼地恨不得将所有名贵伤药送上。
顿了顿,乾隆接着道,“闹了这么一出,延禧宫小燕子是不能住了。漱芳斋还空着,派人整理整理,让她搬过去吧。找三四个人照看她就够了,朕怕人一多她就拆了漱芳斋!”
太医很快就来了,各种伤药也源源不断地送了来。永琪犹豫了半晌,终是偷偷地跟在太医的后面进了屋。没办法,小燕子伤成那样,不亲眼看到她醒来,他怎么都不会放心。
这当口,乾隆的视线扫过还跪在一边、眸中夹杂着愤恨与快意的和淑,慢慢地思考着。令妃一直想将六格格配给傅恒家的孩子,富隆安或者福康安,他始终没有松口。孝贤的侄儿,也是他的后辈,他怎么能给傅恒,给那两个孩子添堵?至于令妃,到底是包衣奴才出身,当不了什么大事,哪里有皇后处事周到?
乾隆宠爱令妃,六格格作为两人的第一个孩子,初时也是极得乾隆喜爱的。只是她随着年龄渐长,越发的骄纵任性、刁蛮无状,有了兰芷兰馨的对比,乾隆自然是更加地不喜。如果不是因着令妃的关系,乾隆恐怕都能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扫了一眼低眉顺眼站在一边的令妃,乾隆心道人贵在自知,他这些年的宠爱可能已经让有些人忘记了本分,正好借此敲打一下,也断了她某些不切实际的念想。斟酌了片刻,乾隆缓缓地淡淡地开口了,“高无庸,拟旨,朕之六女爱新觉罗和淑,品貌端正,秀外慧中,已至婚配之龄;查有硕亲王之子富察氏皓祯,文武全才、忠孝两全,实乃良配,特封爱新觉罗和淑为和硕公主,富察氏皓祯为和硕额驸,由内务府择址建公主府,择日完婚。”
说完,乾隆转向皇后,“皇后,你觉得怎么样?”皇女的婚配,按理是要皇后同意的。
皇后被乾隆忽然的决定弄蒙了,却又不得不答,“臣妾倒是没有机会见着硕亲王家的孩子,听那些福晋命妇们讲,应该是个好的。”
乾隆点了点头,看向令妃,“令妃,朕为和淑选的额驸你可满意?”
“臣妾叩谢皇上恩典。”令妃拉住欲言又止的和淑,将她的头向下按去,拜谢皇恩,“既是皇上的意思,臣妾没有不放心的。”
“很好!这些时日让和淑在延禧宫专心备嫁,没事就不要随便出去了。”乾隆满意了,抛下了最后一个炸弹,“和淑大婚,朕想你要忙的事情不少,没那么多时间管理宫务,这凤印还是交由皇后掌管吧。皇后执掌后宫,才是天经地义、名正言顺,你说是么?”
乾隆问得随意,口气甚至有些轻飘飘的,却让令妃浑身一震,面色苍白地俯身应声。她总算是明白了,这不仅仅是因为今日之事对她的惩罚,还是来自乾隆的警告。
“皇阿玛。”兰芷见事情告一段落,乾隆也收敛了怒气,便打算着拉上乾隆走了,“皇阿玛,您看,都过了午时了,芷儿还未用膳呢!”
“难道朕就用过了?”乾隆发作了一通,火气早没有了,心情放松下,对着兰芷时自然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朕知道了,芷丫头这是饿坏了,想你皇额娘的好东西了吧?”
“皇阿玛英明!”兰芷眯着眼睛,贼兮兮地凑近乾隆,用手比划了一下,低声道,“皇阿玛,您不知道,今天皇额娘那里闷着这么大的大闸蟹,皇额娘还准备了桂花酒!芷儿想喝,可惜皇额娘不让!”
“小孩子家喝什么酒!”乾隆屈指一敲兰芷额头,笑骂道,“你皇额娘要是能答应,那才叫奇怪!”
兰芷伸手揉着额头,嘟嘟囔囔地道,“芷儿就知道,皇阿玛总是帮着皇额娘欺负芷儿!”
没有理会兰芷絮絮叨叨地抱怨,乾隆看向身侧皇后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柔和,“皇后,走吧,回坤宁宫。”
帝后相携离去,整个偏殿忽然变得空荡荡的。至于皇后送来的那些衣服首饰,拿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全都先行送去了淑芳斋。
令妃看着乾隆皇后一行离开的背影,心里不甘,却还是松了一口气。小燕子算是摆脱了,想来乾隆也不会再提及学规矩的事。
至于和淑,令妃揉揉额角,虽然硕亲王不担实职,只是一个闲散的富贵王爷,但总算门第够高,亦是傅恒的同族,比配给福尔康好多了。听说这个皓祯贝勒也是个年轻有为的,配给和淑也不算辱没了她。
没有了小燕子扯后腿,凭她的手段,她有信心重新挽回乾隆的心,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般想着,令妃拉起六格格,抬眼看着早已被人清理干净的屋子,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寒光。
同一日,福尔康在宫内轮完职回家的时候,在紫禁城城门外不远处捡到了一对年轻的主仆。昏迷不醒、容颜秀丽美好的那个是主子,急得满头大汗、不知所措的是丫头,据这个清秀爽利、自称金锁的丫头所说,她的主子姓夏,叫夏紫薇。

 

 

君心

陪乾隆用完午膳,闲话了一会儿,便有延禧宫的小太监来报,说是还珠格格已经醒了,却哭着不肯吃药,将太医、一屋子的奴才全部赶了出来。乾隆听了,表面看上去倒是不在意,但明显已是心不在焉了。皇后劝了两句,他便叫过高无庸,顺势匆匆离去。
送走了乾隆,兰芷才有时间整理这一早上发生的事。
乾隆对小燕子的态度,让兰芷越来越疑惑。照他平时没事就去看看、说笑一番的行为,该是对小燕子极其宠爱的。毕竟,若是乾隆对一个人不待见,他只会对那人不闻不问,绝对不会愿意见到。
以兰芷对乾隆的了解,他表达宠爱的方式只有两种,一种是接连不断地赏赐东西,另一种则是经常性地召见。小燕子可以说这两样都占全了,可今日乾隆却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狠狠地打了小燕子板子,直接将她的面子里子扒了个干净。完了虽说招了太医赏了药,但失去的脸面岂是区区安抚能挽得回的?
更离谱的是,乾隆居然让小燕子去住漱芳斋!她的确还记得电视剧里小燕子赐住的地方叫漱芳斋,之前她一直以为只是巧合,并不认为乾隆会像电视剧里那样让小燕子去漱芳斋住,只因那里绝对不是一个正经的皇女该住的。
漱芳斋独立于各宫之外,方位倒数不错,位于后宫靠中心的位置,问题是那里早已废弃了。漱芳斋的正前方,原本造了一个极大的戏台,而这漱芳斋造来,正是让看戏的后宫主子们有个休息喝茶的地方。那个戏台早在几年前移了位置,原来的地方拆平了,挖了个荷塘,造了曲廊亭台,漱芳斋自然也空了。
乾隆将小燕子安置在那里,莫不是存了将她隔离在后宫之外的意思?还有,一个皇女只配给三四个奴才使唤,这已经不是用苛刻可以形容了。后宫里哪个阿哥格格没有一大堆嬷嬷宫女太监?
兰芷皱了皱眉,怎么她越想越觉得乾隆像是在养宠物?
逗得他开心了,觉得她乖了,赏她一大堆东西,时时陪着笑闹;觉得她不乖了,使性子了,立马重重的板子下去,让她以后再不敢逆了他的意、四处蹦跶。这不是典型的胡萝卜大棒政策么?
说实话,这些年与乾隆相处下来,兰芷并不觉得他脑抽,相反,在她印象中的乾隆非常精明,那一套阴谋论玩得比谁都溜。在小燕子出现之前,她一直无法想象乾隆会变成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毫无原则地宠爱小燕子;知道了小燕子是假格格后不但不杀她,居然封了郡主,指给永琪做嫡福晋;偷了香妃,给他戴绿帽子,最后非但原谅了,还巴巴地跑去求他们回来。
这哪里是乾隆,简直就是披着乾隆皮的圣父!而且还是无条件神恩眷顾小燕子等人的圣父!
听说太后要上五台山,小燕子出现,兰芷颇有一种终于来了的宿命感。后来乾隆看上去还算正常,那什么祭天也没有出现,她才松了一口气,暗道自己还在勉强正常的世界,而不是因为小燕子的出现,进入某个封个格格都要祭天酬神的疯狂空间。
小燕子的这个格格,可是封得有够儿戏,不进皇家玉牒,连个封号品级都没有,也正是她怀疑乾隆用意的初始。要说乾隆怀疑小燕子的身份,他没有经过查证,就认下了小燕子,护着宠着;要说他没有怀疑,还珠之名太过儿戏,小燕子在后宫名不正言不顺,兼之他同意皇后的提议派弘昼济南一行,未尝也没有证实小燕子身份的意思。
要说乾隆对夏雨荷有多愧疚、有多少爱意,兰芷第一个不信。乾隆的确是个多情之人,却绝对不是什么专情的人物。也许初时对夏雨荷有些感情,但过了将近二十年的今天,恐怕夏雨荷站到乾隆面前,他都不见得认得出她了吧?
如果真的将夏雨荷放在心上,也就不会在二十年后上演这么一出寻父记吧?大小金川的战役打了一年多便平息了,之后即使国事再忙,兰芷也不信乾隆会连吩咐一句,让人去济南接个人的时间都没有。可见,事实的真相多半是乾隆早已将承诺忘于脑后,将夏雨荷忘于脑后。
所以,对夏雨荷女儿的宠爱,与其说乾隆是对负了夏雨荷的愧疚,倒不如说是乾隆在感怀自己失去的年轻岁月。
越想越是混乱,兰芷暗叹君心难测,暂时将小燕子的事放下了。
今日另一件让她震惊的事,便是她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兰馨的危机,居然就这么诡异的解决了。直到此刻,兰芷都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但是马上,她又想到了另外的问题,即使没了富察氏皓祯,万一兰馨配了一个像皓祯那样的纨绔子弟,还不是改了过程没改结局?
“芷儿,芷儿!你在想什么呢?”湖绿色的帕子飘过兰芷眼前,兰芷回过神来,对上兰馨略带担忧的眼,听见她道,“我与皇额娘都叫了你好几声了,你没事吧?”
兰芷摇摇头,“我只是在想,皇阿玛怎么会这么忽然地给六格格指婚,似乎四姐姐都还未定吧?”
“和嘉的事儿已经定了,指得是傅恒家的福隆安。”皇后接口道,“所以,和淑的婚事应该会排在和嘉之后,毕竟长幼有序,不能乱了规矩。”
“那姐姐呢?”兰芷有些急了。论年纪,兰馨比和嘉都要大一些。
“兰儿的情况特殊。”皇后扫了一眼娇羞地垂下头去的兰馨,笑道,“事实上,自你们从和亲王府回来,已有不少福晋命妇来向皇额娘打听了。像硕亲王福晋、直郡王福晋、慎郡王福晋,家里有未婚配的小子的,这眼睛可没少盯着你们俩,皇额娘这里着实热闹了一阵子。”
听到硕亲王福晋的名号,兰芷本能地一惊,“硕亲王福晋,不是富察氏皓祯的额娘么?”
“可不就是?”皇后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句让兰芷心惊肉跳的话,“你皇阿玛很看好他,曾言要将他配给兰馨,被我岔了开去。”顿了顿,又道,“这一家子,我是极不喜的。一个回疆的舞女能封侧福晋,富察氏皓祯年满双十还赋闲在家,却逢人便自夸文武双全、年轻有为,真真不知所谓!幸好这一回配了和淑,不然若是你们皇阿玛再提及,就有些难办了。”
“皇额娘!”再一次体会到皇后对兰馨发自内心的疼爱,兰芷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