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很机敏,不是很聪明,不是很能理解别人的意思,他有些一根筋。因此她的冷淡她的疏远他浑然不觉,只是一门心思对她好。帮她占座,替她打饭,没有一点冒失的举动,不抱她,不亲她,不给她压力,两人在相处过程中没有一点冲动和情欲。现在想起来,他们之间的情形更像朋友,而不是情侣。但那时年轻,没尝过情欲的滋味,以为谈恋爱就是这个样子。不就是谈嘛,哪一天不是在谈呢?谈功课,谈同学,谈前途,谈球赛,谈话剧,谈排演。可谈的东西那么多,却从来不谈情不谈爱,不涉及欲望。
潘书忽然明白她和张棂都误会了,把好感误会成了恋爱,把朋友误会成了情人。张棂不是负了她,而是遇上了让他醒悟的女人,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那个Susan才是他的初恋,才是他的情人,因为她让他明白情爱的真实性。如果一对恋人连拥抱亲吻都不想,那就不是真的不是恋人。潘书自己尝到了情爱的滋味,才知道当初两人在一起时的情形,是那么无知和单纯。而张棂和Susan能在一起这么多年,其中的爱情可以想见是极深的。
Susan。潘书在脑中回想她的样子,白肤金发,丰胸细腰,是个美丽的洋妞。她不但跟着张棂回上海,还陪他去拜祭旧情人的姨妈,还微笑着来见爱人的旧情人。她大大方方地说:“潘?你好,我是Su。”她知道潘是谁,但她仍然来见她,神情中没有炫耀示威,只有友好宽和。她也觉得她和张棂对不起潘吧,所以才会这样对她。这两个人,一个敦厚老实,一个温柔可爱,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对。
想明白这一点,潘书有了忽然解脱的感觉,她不再会为有人曾经负了她而觉得不甘心,她这下可以彻底忘了那个人,不带怨恨,没有伤感。若有机会再次见面,她也可以像Susan一样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去拉着她说:“Su,你好,我是潘。”和Susan做朋友一定很有意思。不知道她那天的行为会不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呢?会不会使两人产生隔阂?Susan会不会给张棂苦头吃呢?换了是潘书自己,肯定三天不和他说话。潘书,潘书,你真是又小气又偏激。
潘书骂着自己,想这样就对了,早该找个空闲时机仔细想想这一切。不过以前想了也是白想,她怎么能知道情人间该是什么样子的?情欲又是什么?她以前以为媚眼就是媚眼,发嗲就是发嗲,只要戏弄别人得开心,她就满足了。她是拿别人发泄她对生活的不满,她以为她是纯洁的,别人都是肮脏的。她确实是看不起那些酒桌上的男人,包括何谓。而陈总对她的坦白,让她连他也恨进去了。其实她有什么资格评定别人的所作所为?她守身如玉就高尚些吗?在她不知道何谓就是何卫国的时候,她是不是把她的第一夜像恩赐一样说给他听?她说给他听的目的是什么?是要撇清那些谣言,还是想说明她的卓而不群?如果何谓爱她,那他不会在意这个,如果不爱她,那他的在意她又何用放在心上?明明是她自己放不开,却要何谓来感激。她当时那么说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想让何谓温柔些怜惜些,还是以此自得?如果她当初和张棂是真心相爱而又有过情事,难道她就错了?如果两人因为某些事分手,她又遇上另一个值得她爱同时也爱她的人,那她就不能骄傲地诉说她的纯洁了?她在这样做的同时,是不是给自己也估了价?
潘书想得头昏脑胀,抬起头时看见何谓又上来了,她本能地退缩。她还没有厘清她的思绪,她不知该怎样面对他。何谓是做错过事,但她能够做他的审判者吗?如果她不能,谁呢?潘书看着他,愁容满面。
何谓不知道她想了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但把她的怀疑和不安看得一清二楚。他在她面前,始终都是个罪人,一辈子只能忍气吞声。他忍耐地叹口气,柔声道:“书?”
潘书吓得面青唇白。如果将来他都是这样的心情,他会忍耐多久?要忍耐到什么程度他才会爆发,才会生厌?到那一天,她又拿什么来让他爱她?他要是忽然说,“书,我受够了,从此你管你,我管我”,她该怎么办?
何谓挨着她坐下,握着她的手问:“我包了一辆车,去虎跳峡,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
潘书坐起来,抱住他,问:“何谓,我到底哪里好,值得你这么对我?”
何谓答不出。他只知道她是他的包袱,他心甘情愿背负起来,打算走完一生的路。
做别人的包袱,有什么意思?她是连靠姨父的关系都不屑的人,她再不济,这点骄傲总是有的。爱是最最奢侈的东西,强求不来,钱买不来,负罪感就能赢来?这样的爱,是不是真爱?
潘书说:“好啊,我们去虎跳峡。”滑下藤椅,穿上鞋子,拉了何谓就走。她不要看何谓忍气吞声,这么顶天立地的一个汉子,不应该为了她的自困而畏畏缩缩。何谓有他的好处,他从不退缩,百折不挠,他想要的,他就一定要得到。潘书和他相比,自愧不如。
何谓哪里知道她这一会儿的时间已经回肠九曲百转千回过了,看她高兴,也乐得飞飞的,两人坐了包车,往虎跳峡而去。
虎跳峡边水声震天,清绿碧彻的江水冲到江心的大石头上被撞成一片水花,白中泛黄。水流冲进下层河床,水气弥漫,气势惊人。
那么清湛的水在碰撞过后竟然会变成另一种颜色,潘书看得发呆,忽然说:“何谓,我们跳下去吧,让我们在这里徇情,从此以后成为一个传说,将来再有情侣因各种原因不能相偕,也会跟我们一样,来这里求死。就像外国有个瀑布因有个新娘跳下去就叫新娘瀑布一样,这里也会有个浪漫的名字叫情人峡谷。我们今天死了,你不用再有负罪感,我不用再有受虐的困惑,一了百了,你说好不好?”
何谓听了大怒,拉了她走到最边上,说:“要跳你跳,我不陪你发疯。什么负罪感,什么受虐?你小说电影看多了,发什么梦话?我从来没有负罪感,我是差点强暴了你,但我一点不后悔。什么十四十五,你当我把这个放在心上过?我从来没想过这些,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就要得到你,这个得到和强不强没有任何关系。就像我肚子饿了要吃饭,累了要睡觉一样,我喜欢你就想亲你抱你咬死你,我负的什么罪?你吃饭了撑的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我看你需要被扔在操场上晒上五个钟头,就能把你的受虐情结晒没了,那时你才知道什么是受虐。浪漫?浪漫个屁。”抓住她恶狠狠地说:“你跳,我看你不跳。”
潘书被他的凶相吓住,抱住他说:“何谓何谓,你太强我太弱,我不是你的对手,有一天要是你对我生厌了,我又该往哪里去?”
何谓被她弄得哭笑不得,说:“你捏着我的命,哪里都不用去,你去到哪里,我会跟到哪里。你为什么要想这么多?你这个蠢女人。”
潘书却总是心里难安,愀然不乐。
何谓托起她的脸说:“干什么?刚才来的时候不是还高高兴兴的吗?怎么又这样了?”
潘书赌气说:“我是猪,我蠢。”
何谓大笑,搂住她往回走,“说得一点没错。”
在往上走时,前面有个头戴渔夫帽,身穿摄影背心的男人向他们打招呼,笑眉笑眼地说:“你们好,我刚才以你们为前景拍了一张照片,画面超好,感觉特棒。给我的想法是这是一对热恋的情侣,正在面对雄伟壮阔的虎跳峡发出海誓山盟的爱情宣言。印出来我给你们寄一张,然后我要寄到地理杂志去发表。你们的地址是哪里,方不方便留一个?啊,对了,我姓章,立早章。我住在束河夕阳客栈,你们要是也住束河,晚上一起喝酒吧。不过你们一定想要享受浪漫的两人世界,不喜欢别人打扰,没关系,我理解,理解。”
潘书这时完全没兴趣和男人搭话,只笑了笑不出声。何谓却伸出手去和他相握,说:“一定要给我们寄一张。我们出来时忙,忘了带相机,正想要不要在这里买一部。我姓何,这是我太太,我们俩来这里度蜜月,没有照片真是太可惜。章兄能为我们在虎跳峡边留个影,这就完美无缺了。我们住在束河,晚上一起喝酒,我请客。”
章先生爽快地说:“那就说定了,晚上七点,我们在‘川码头’酒吧碰面。”
何谓说:“到时见。”拉了潘书上车,潘书极力打起精神,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笑,何谓如何看不出?他和潘书斗过太多嘴,他知道她是怎样的口角生风,看出她的乔饰,说道:“书,不要硬撑了。没精神就靠着我睡会儿,最多我不说你是猪就是了。”
潘书真的靠着他闭起眼睛,说了一句:“何谓,你是个好人。”
“谁稀罕当这个好人。一旦被女人划进好人堆里,就永远只能当个滥好人了,一点前途都没有。”何谓咕哝说。
年初九那天,何谓真的要走了,潘书送他到丽江,何谓问:“真的不回去?你还要住多久?房租我付了一个月,够你伤春悲秋了吧?差不多就可以了啊。我跟老板娘说好多退少补,你要是早点离开,房钱都可以买机票了。”
潘书不理他,只把头搁在他胸前。
何谓又说:“你也好回公司去看看了,你现在是有案在身,当心人家把你当潜逃犯通缉了。”
潘书呸一声,说:“管他们去死,公司和我没关系。检察院的人想要找我,就让他们来丽江好了。我看他们大概也巴不得公费旅游一次。”
何谓说:“好好好,管他们去死。”理一理她的头发,低声说:“书。”
“嗯?”
“你要是怀孕了,记得告诉我。”
潘书皱眉说:“胡说八道,我怎么会怀孕?我们每次都…”
“你这个人,有时候真是糊涂。”何谓把手放在她腰上,暗暗加把力,“你忘了那天在张家花园了?那次可没有用过什么。”
潘书脸一白,“你故意的?”
“才怪。”何谓搂紧她,让她的腰腹紧贴着自己,“我要是故意的,我一开始就不用。我要想不用,你拦得住?”
潘书推开他,“你走吧,你烦死人了。不许你打电话来,打了也不接,我天天关机,我就不充电。”
何谓笑一笑,“那我走了,不许和别人勾三搭四。”
潘书咬牙道:“你是不是可以改名字叫‘潘二世’了?”
何谓亲亲她,转身走了。
第十八章 做媒记
送走了何谓,潘书一个人在丽江城里逛,走累了,就随便拣一家店坐下,看着门前的沟渠里哗哗地淌着水。太阳那么好,晒在身上就想打盹,何谓怎么就不喜欢呢?水渠边的木制花槽里种着波斯菊,开着明亮的洋红色、粉紫色、白色、玫瑰灰色的花,上头是几百年的杨柳树,垂下细长的绿叶丝绦,和人牵衣顿话。这样的地方,怎么会舍得离开?
坐够了,起身离开,一间间小店闲逛。逛街这件事,要么一个人,要么和女伴,千万不要和男人一起。他不是说随便,就是说不好,然后站在门口抽烟打望,就是不肯发表点意见。而女伴会说不好不好,和你脸色不配;或是很好很好,衬你上次买的衬衫、裙子、外套,再配上你那条项链、那副耳环、那条腰带。你不记得的衣服,她统统记得。潘书想,和赵薇薇逛街,绝对是想回上海的一个理由。
已经想回上海了吗?阳光再好,有爱人的胸口暖?春风再柔,有爱人的嘴唇柔?一个人逛街闲适,有躺在爱人身边舒服?一个人胡思乱想,有和爱人吵架斗嘴有趣?
潘书看见转角有一家绒线店,顺脚了走进去,一团团线摸来看,摸在手里软乎乎暖融融,勾起了她打毛衣的兴趣,便和店主聊起来,问她生意好不好。
店主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圆圆脸,笑容可亲,说:“来丽江的人都是来晒太阳发呆的,没事干就打打毛线,生意还行吧。我也是来了不想走,就开了这家小店打发时间。上大学的时候就喜欢打毛线,打得最多的是围巾,后来女生们被我带领,基本上人人都有一条自己打的长围巾了。”
潘书说:“是的是的,我上学那阵儿也打围巾,有的女生围巾长得可以在脖子上绕三四圈。用棒针打,一下午就可以长出一两尺。还打手套。”
女孩子笑嘻嘻点头,说:“还有帽子。”
“用红色的毛线打贝雷帽,冬天戴着不知多好看。”潘书笑。
女孩问:“你今天想打什么?”
潘书抓起一团驼色的毛线,“想打件套头衫。我好多年没摸过这东西,手有点生,好些花样都不会了。”
女孩子说:“不要紧,我教你。我这里有好些编织书,你挑一个花样,先织出两寸来,试试手。”
潘书在毛线店消磨了一个下午,买了两斤羊绒线,还有粗细不同的两副竹针,一个环针,起好了头,又约女孩子一起吃了晚饭,才带了毛线回束河的客栈。
打了两天毛线,有点无聊,才想起出去玩,这天便去了黑龙潭。正一个人东走西走,忽然有人叫住她:“咦,何太太,你也在这里?怎么不见何先生?”
潘书看是那个章先生,就微笑着答道:“要上班,他先回去了。不像章先生是自由人,爱呆多久就呆多久。”
章先生说:“那何太太怎么没有一起回去?”
潘书说:“我还没住够,过几天再走。”
“啊,这样的新婚夫妻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章先生收起三角架,“一起来,分开走。有意思。”
潘书笑,“也不用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吧?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和爱好。”那天在酒吧,三个人说得很投机,章先生随和开朗,很好相处。潘书也是觉得毫无压力,即不是谈生意的同行,又不是公司同事,不过是路上偶遇的人,萍聚萍散,没有任何利害关系,当然不会觉得不合。
章先生说:“那何太太不用上班?明天我去白水河,何太太要不要一起去?帮我举举反光板什么的?”
潘书想一想,没什么不好,便说:“行。明天几点?在哪里碰头?”
“明早六点,何太太起得来吗?我想去拍早上的光线穿过树林射在河面上的景色。”看潘书点点头,又说:“还在川酒吧门口吧,过时不候。”
对于一个上班的人来说,大清早起床不是什么难事,潘书头天回来先买了双球鞋,早上穿好,到川酒吧去了。章先生包好的车也等在那里,两人上了车,章先生递给她一壶热咖啡,潘书拿一只一次型杯子倒了半杯喝了,听章先生说些这些年到过的地方,风景怎样好,哪里的东西好吃,哪里的姑娘好看,逗得潘书大笑。
挨下来几天,两人一起去了束河附近几个景点,潘书问他前几天去了哪里,他说去泸沽湖了,又把在泸沽湖拍的照片给她看。潘书问:“章先生,你这么东走西走的,章太太没意见?”
章先生说:“我没太太,也没女朋友。”
这下潘书来了兴趣,问:“章先生多大了?”
“三十六。”
“哪里人?”
“北京。”
“不打算安顿下来?”
“想,怎么不想,就是没遇上合适的人。”
“那我给你介绍一个?”
“上海女孩?”
“不喜欢?”
“喜欢。听说上海女孩最‘作’最‘嗲’,让男人恨不是疼不是的,我喜欢这种感觉,就像变幻莫测的云影天光,值得好好琢磨,即使等上好几天才等到一张好照片,但只要等得到,就值。这个字怎么发音的?‘嗲’?我看何太太倒没有这个劲。”
潘书大笑,“‘作’和‘嗲’只对自己人,这个里外我们是分得很清的。那章先生打算在哪里安家呢?要是这个女孩不喜欢离开上海呢?”
章先生说:“无所谓的,我反正四处走,在哪里安家都一样。”
“这倒不太好办了,你萍踪浪迹,一年到头不着家,女孩子要‘作’死了。”潘书为难起来。
“这个好安排,我本来就是半年在外头跑,半年在家里做案头工作。”
“那章先生收入如何?”
章先生笑了,“何太太是真的打算为我做媒?”
潘书说:“当然是真的。我还从来没做过媒呢。钱钟书不是说过吗,女人的两个基本欲望是做媒和做母亲。我暂时不做母亲,倒来了做媒的兴趣。章先生,我刚认识你就觉得和你合得来,后来发现这个感觉和我跟我一个女友在一起的感觉很像。我感觉你们两人很相似,都直率爽快,热心外向。你是北方人,更豪气一些,她是上海小女人,稍微娇气一些。不过既然章先生觉得哄女孩子高兴是件有趣的事情,和拍照一样的耐琢磨,那就有戏了。”
章先生听了觉得有道理,“嗯,我同意你的说法。有时会有这种感觉,发现两个毫无关系的人内在很像,就是人们常说的‘搜美特’,灵魂伴侣,soul mate。”
潘书击案,“对,这是这个词。章先生,怎样?”
章先生笑,“既然何太太帮我找到了灵魂伴侣,我当然愿意见一下。刚才你问我的收入?还可以。一只钻石戒指还买得起。”
潘书看看自己的手,说:“那个倒不重要。”她的手指是光的,什么都没有,但她真的觉得不重要,“上海的房子贵,一枚三克拉的钻戒只好买一间卧室,客厅厨房卫生间还没有。”
章先生摇头笑:“何太太虽然暂时不打算做母亲,但心肠已经很接近了。钻戒是没用的,房子才是正经的。钻戒加首付加装修,没问题。”
潘书伸出手去,“恭喜我吧,我第一次做媒一定能成功。”章先生抚掌大笑,也伸手出来,两人握一握。潘书说:“借你电脑一用。”她出来时只想躲开一切,手提电脑也没带上。
两人找了间酒吧,潘书用章先生的电脑登录自己的MSN,果然看见赵薇薇在线,便点开来通话。赵薇薇这天挂在MSN上头的心情是“踏雪寻梅”,潘书看了就写:寻啥梅?是寻媒吧?
赵薇薇马上打了惊喜的表情,问:死人,躲了啥地方去了?公司要不要关门?我要不要寻工作?侬回来伐?
潘书撞一下章先生,说:“看到没有,就是这么爽快。”打字回答她:公司关门不要问我,你呆在那里不要动,碰不到你。我过几天再回来。
那边赵薇薇回答:晓得了。侬来啥地方?有人一天寻侬一百趟,我电话接得来手酸,侬烦煞我了。
潘书想不会是何谓,那谁找就没有关系。便“说”:勿要睬伊,就讲我死脱了。侬春节里厢相过亲伐?
赵薇薇答:一天两次。我一顿饭都没在家吃过,米粒子一粒没进,吃咖啡吃得来想呕,你救救我,勿要再讲这只话题了。
潘书打上个大大的笑脸:我来救你来了。我帮你找到一个好男人。
赵薇薇先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然后说:多好?
潘书写:我让他跟你谈。
把电脑让给章先生,说:“你自己跟她说吧。我功成身退。”
章先生先送上一束花,再写:你好,我是章正。又问潘书:“这位小姐只会上海话?我有点听不大懂。”
潘书笑说:“怎么会呢?受党教育这么多年,普通话很标准,只是我们在聊天时喜欢讲家乡话。”
那边赵薇薇问:章正?不是正章?
章正先生问潘书:“正章是什么东西?”
潘书笑得打跌,“是上海有名的干洗店。”
于是章正“说”:不是正章,不是干洗店。是摄影师加自由撰稿人。
赵薇薇问题来了:年龄 身高 体重 相貌 性格 爱好?秃顶不要,啤酒肚不要,倒八字眉不要,爱发脾气不要,爱抽烟喝酒赌钱泡妞的不要。
章正和潘书看得大笑,章正说:“这妞有意思。”回答她:36岁,1米80,65~70公斤之间,头发浓密,体型请参照上面数据,丹凤眼卧蚕眉像关公,性格开朗活泼像豆子先生,抽两根烟喝一两酒赌毛票不泡妞。同问。
潘书朝他竖一竖拇指,看赵薇薇怎么说:32岁,1米65,52.5公斤,貌美如花不信问阿潘,脾气好无不良嗜好不信问阿潘。不知关公和豆子的结合体是什么样,发张照片来看。
章正问:“她平时也这样?”一边在电脑里找照片,找到一张在丽江街头闲坐的照片发过去。那张照片还是潘书拍的。
潘书说:“如假包换。”心里很是得意。
过了一会儿赵薇薇也传了一张照片过来,是在元旦前公司的年会上唱歌时拍的,当时潘书就在下面。记得她当时穿一件长旗袍,玫瑰红底子银线织花,在台上被光一打,浑身闪光。盘头,淡妆,真的貌美如花。公司男同事谁不看直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