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胜脸色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摆手道:“德胜不过是个奴才,哪里当得起?娘娘您现在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儿,皇上又是个长情的,当年对容贵妃,这几年对段贵妃,都是恩宠不绝的,您只是莫犯了忌讳,富贵的日子且在后面呢。老奴就指望娘娘您的照应了。”
穆婕妤微笑起来,想了想问道,“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公公,平安公主她,好像很不喜欢我,可有法子化解没有?”
德胜皱眉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平安公主从小就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邺王殿下、兴王殿下都视她如珠如宝,有了这些人的宠爱,世上大概没有什么东西是她稀罕的。”
“平安公主不喜欢娘娘,不是因为娘娘的原因,而是因为她太喜欢贵妃娘娘,两人就如母女一般。娘娘您再怎么做,也不可能越过贵妃去。奴才再说一句不知进退的话,如今娘娘住的这景阳宫,可是公主生母容贵妃住过的……”
穆婕妤轻笑起来,“德公公,既然您把话都挑明了,如今却又何必拿这个搪塞我?平安公主的确只是公主,可您也说了,皇上最宠她,邺王、兴王都最疼她,贵妃视她如女,此次平叛、赈灾之后她在朝野都有了偌大的威望,她若不喜欢我,我就算有了皇儿,有什么日后可言?又如何能照应您?”
德胜低头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据奴才所知,平安公主和安王世子鹣鲽情深,不过安王妃对公主却不大满意,做过一些出格的事情,公主如今是安王府的门都不登的,若是婕妤能在这方面有所帮助,平安公主或许会对娘娘有所改观。”
目送德公公的身影随着引路的宫灯渐渐没入黑夜,穆婕妤轻轻的舒了一口气。今天真的极险,不过,收获却也极大,这位德公公将来就是她最大的臂肋。至于平安公主,穆婕妤微笑着想,德胜今天的话倒是提醒她了,平安公主竟是那样关键的一个人物!
只是眼下,想这些或许还太早。
她如今要做的,是好好笼住皇上的心,生下一个健康的皇子,别的,她还有的是时间……老天爷让她大难不死,又有了这样的福分,总不是为了让她一辈子去讨好别人。
“来人,”穆婕妤终于声音轻柔的开了口,“明天,请安王妃进宫一叙。”
第189章后宫变数
似乎是为了补偿夏天的干旱,永年三十二年的冬天,雪出奇的多。从十年初到腊八的两个月里,竟下了十场雪。都说瑞雪兆丰年,但雪多了自然也会成灾,至少西北那边,契丹人因为牛羊大批冻死,便有些蠢蠢欲动了。好在三年前那一仗,他们元气未复,西北都护府又应对得当,契丹人几次试探都没有占到便宜,至今不是些小打小闹的越境抢粮。
饶是如此,在经过叛乱、旱灾和雪灾之后,这一年到了年底盘库,大燕的国库竟然还有六百万两白银,简直近乎奇迹——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奇迹里包含了兴王慕容峻和平安公主的多少心血,别的不说,光是数次赈灾募捐,《京报》募集以及自捐的善款就将近三百万,虽然还比不得飞公主当年一笔扔出四百多万两白银赈灾的传奇,却也庶几近之了。
而在这重重危机都平安度过后,兴王慕容峻在朝廷上的威望早已超过当初的太子,鲜卑六部与武将自然不必说,就是原先心怀疑虑的文臣如每以则等,在观望中也渐渐变成了心悦诚服。
橡胶朝野的平静无波,令人担忧的倒是皇帝的身体。大概是五月的重伤损了元气,自入冬后,皇帝称病不朝的时候就越来越多,胸口不时疼痛难忍,常常咳嗽气闷。同时,后宫穆氏的恩宠也令人咋舌:继从宝林擢为婕妤后,这三个月里又先是封为昭仪,随后又升为了丽妃,隐隐已是贵妃段氏之下的后宫第一人。
因此,当终于重新组建的三万北骁军大元帅,落在了荆州兵马使穆剑雪身上时,这种破格提拔倒也也没有引起太多的惊异——穆剑雪,是如今丽妃娘娘的大哥。
军中之人对此倒是更加不平一些,之前许多人都认定会是澹台杨飞担任此职,毕竟论战功论人望,穆剑雪实在无法与澹台杨飞相比。澹台自己对此倒是不大在意,虽然授了二品辅国将军的衔,他的实职依然是带领御林卫,只是近来并不负责宿卫之责,而是忙着训练新兵,平日都在西山大营那边,休沐才能回京。
“我喜欢这差事,”澹台轻描淡写的道,“都说百炼成钢,看着那些士兵渐渐有了钢的样子,我倒觉得,比当个元帅有意思些。”
洛研笑他,“怎么不去打铁?”心里却暗暗叹气:如果他不是自己的驸马,以此次的功劳,大概早就是一方大员了吧?
可惜并不是人人都像澹台杨飞一样看得开,比如安王妃……
想到今天多半还要见到这位满腹怨气的婆婆,洛研只能叹了口气,然后打起精神,将准备好的礼匣交给谷雨,吩咐道,“备车吧。”
腊八,是丽妃娘娘的生辰,皇上的意思是要办得热闹些。洛研原是不必去凑这热闹,奈何这位丽妃娘娘这两个月来示好不断,洛研虽然看她不顺眼,心里却知道那些让自己不舒服的事情其实不能怪她,而后宫这种地方,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永年如今发病时倒是多半会住在景仁宫里,她总不能父皇都不去见了。
但让洛研头疼的是:每次去景仁宫的经历,实在都谈不上愉快。大概因为伤痛反复发作,永年变得有些喜怒无常,看着他那张阴沉沉的脸,洛研只觉得充满了无力感,原本想建议让他召文清远来诊治的,但自打听他有一次一怒之下杀了两个太医,这个念头就偃旗息鼓了——父皇这是怎么了?脾气会暴虐到这样的程度?
当然,比起父皇来,洛研更怕遇见安王妃。作为丽妃的亲姑姑,安王妃会出现在景仁宫当然不算奇怪的——奇怪的是,但凡父皇不在景仁宫,而丽妃打发人请她过去时,她总能遇见安王妃,然后就要面对那张比父皇更阴沉的脸,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虽然你害的我儿子没当上元帅,害得他跟我生分,我大人大量都不跟你计较了,你只要给我家添个嫡孙就成。洛研自觉已经是个心理承受能力还算可以的人,但每次过不了两刻钟,都只能落荒而逃……
想到上次见面,安王妃那句意味深长的“公主不要忌医讳诊”,洛研只能接着叹气,她其实已经找文清远看过了,她的身体并无问题。只是小天师心远的话犹在耳边,未来的安王是云峰……那个孩子如今就在安王别院,经过文清远的调养,身子已经强壮多了,性子也变得活泼开朗,看到他的时候,洛研经常忍不住想:杨飞小时候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
安王妃一定不会相信,她真的,很想很想有一个孩子……
“公主,已经到了。”谷雨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打断了洛研的思绪。洛研深深的吸了口气,自觉脸色无异,才下了马车,早有暖轿等在玄武门门口。
因日前刚下过雪,紫禁城里也是一片洁白,一眼望过去,那些重檐飞角的雄伟宫殿,在换上银色冬妆后越发显得安静辽远,抬轿的太监们齐整的脚步声回荡在静静的雪地上。
轿子刚刚到了景仁宫,丽妃身边的大宫女寄梅就迎来出来,殷勤的笑道,“娘娘刚才还念叨公主呢,公主果然就到了。”洛研也笑盈盈的道,“下雪路上不好走,倒是来晚了些,倒让今儿的寿星念叨了。”
寄梅笑道,“还不到午时,哪里晚了,只是娘娘好久没有见到公主,实在有些挂念。”跟在洛研身边的谷雨也笑着道,“公主也挂记丽妃娘娘,一早上就催着我们赶紧伺候梳妆,就怕来晚了。”
几个人说笑着到了正殿,丽妃穆氏已站在门口,她如今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子,身形略显丰腴,脸上却清丽如初,洛研忙抢上一步,拉住了她的手,“娘娘太见外了,外面冷得紧,快进屋吧。”宫女们忙拥簇着两人进了屋,又帮两人脱下外面的大衣裳。只见丽妃穿着杏红织锦泥金的大袖裳,里面是湘色缂丝小袄,下面的裙子隐隐有流光转动,竟是一条百鸟羽裙,黑压压的发髻上偏偏之簪了两朵刚开的梅花,越发称得她高贵娇美。
丽妃也往洛研身上扫了一眼,发现她今天只是穿了素面的牙色翻领窄袖小袄,配一条樱草色黛色细纹的收口长裤,脚上一双驼色软底小靴,脸上不见脂粉,却显得眸清眉远,神采飞扬,自有一种别样风流。
洛研一面让谷雨将那一匣东珠送到了寄梅手中,一面随口说了些应景的吉利话儿,两人一道走进了西殿,只见里面莺莺燕燕的坐了一屋子人,四十多位后宫嫔妃几乎悉数到齐,还有十几位与丽妃沾亲带故的外命妇,见洛研进来,众人纷纷起身笑着打了招呼。洛研忙微笑还礼,眼角却瞟到了正合贵妃、贤妃坐在一起的安王妃,打叠起精神,上前向三位问了安。
贵妃和贤妃笑得都十分和悦,安王妃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才点头淡淡的道,“公主来得倒是巧。”洛研自然知道她是说自己来得晚了,就要开宴才到,只能笑笑不语。
不多时,东殿已经设好了宴席,众人说说笑笑的过去,只见并未如平日般各设案几,而是设了八张高足食案,类似于后世的八仙桌,上面已经摆好了各色果子冷碟,只听丽妃笑道,“今日蒙大家赏脸,我想着还是这样热热闹闹的好。”
一时丽妃安席之后大家分头坐下,洛研自然坐了首桌,贵妃和贤妃坐在上面,丽妃对面相陪,洛研和安王妃在贵妃右手,对面是昭媛与昭仪。丽妃如今不能饮酒,亦不能久站,因此只受了第一杯的祝酒后就让着大家自便。
各桌上的最先上的十道雕花蜜饯,十道时鲜果子,其中最惹眼的是一道香砌石榴,颗颗石榴子就如水晶红宝般堆在雪白的安窑连环福字荷叶大果碟上,取的正是多子多福的意思,这个季节尤其难得。安王妃回头便跟随身伺候的萧妈妈道,“你给公主多夹些这个”洛研手中的筷子顿时有些沉重,笑着谢过,只是那石榴籽咬在嘴里却只剩下了酸味。
之后又是十道咸酸,十道脯腊,样样竟是按足了御宴大宴的规矩,也就比御宴的每样十二道少了两道,但精美珍奇犹有过之。洛研还好,满屋子嫔妃们脸色却渐渐酸了起来。贤妃就对着贵妃笑道,“今儿咱们真是借了穆妹妹的光,宫里这些年也没有整治过这么丰盛的宴席了。”
贵妃微笑不语。丽妃眼波流传,笑道,“哪里呢,是妹妹借了各位姐妹的光,皇上说了,今年因为旱情,后宫削减开支了半年,如今终于顺顺利利到了年底,所以就拿我这个借口,要好好犒劳一下诸位姐妹。”
贤妃抿嘴一笑,“妹妹莫哄我们了,说是开支减半,我却知道的,景仁宫这些日子的开支,比原先容妃娘娘在的时候还要多出五成呢……”眼光便不经意的往洛研这里看了一眼。丽妃微微红了脸,低头道,“这宫里荒废已久,重新收拾起来难免是要花销的。”说着也悄悄瞟了洛研一眼。
因为近来见得多了,洛研对自己的父皇这栋这栋着火老房子的种种行为早已经免疫,只是话题既然涉及自己的母妃,心里不由暗暗恼火:你们自己争风吃醋去,拉上我母亲做什么?难道指望我出头为死去二十年的母亲吃这个飞醋?当下只做什么都没听见,抬头对贵妃笑道,“这装鹿脯的碟子倒是精巧,可是哥窑的?”
安王妃却不咸不淡的道,“鹿脯也就罢了,那珑缠红枣生莲子,你倒是可以多吃些。”洛研顿时一口气有些接不上来,低头默默的喝了一口酒。
贵妃忙笑道,“记得平安最爱吃姜梅,我尝着今儿的渍得不错,谷雨,还不替你家公主取一些?”谷雨笑着应了,布了几颗在洛研的碟里,洛研含了一颗,只觉得嘴里越发酸了。
冷碟之后便是热腾腾的各色汤盏,鸳鸯炸肚、荔枝腰子等一对对的端了上来,洛研本来没大留意,却突然发现屋里已经鸦雀无声,连贵妃一贯清淡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这才觉得不对,见人人都盯着汤盏,心里一动,忙数了一遍,顿时也是一阵惊骇:桌子上面足足上了十四对汤盏:安制,皇上大宴为十五对,皇后为十四对。
父皇这是……洛研忍不住看了丽妃一眼,她的眼中也有惊讶之色,随即脸上便是一片红晕。
有了这样的意外,屋子里再也没有起先的欢声笑语,倒是十几个外命妇,脸上在震惊之余,倒多了几分兴奋,努力说笑着调节气氛,但嫔妃们自然个个都是满腹酸楚,也有开始算计的,人人食不知味的吃完了这顿宴席。
因午后在景仁宫的小戏楼里有杂剧百戏的表演,待菜品撤去,众人便到了后殿,对着小戏楼的配殿里早已设好案几,待众人坐好,戏台上便开始表演,洛研从来不爱看戏,何况这连戏剧都算不上的早期歌舞杂烩?四下张望,只觉得这后殿虽然装饰也还华丽,但处处漆色暗淡,显然有些年久失修了……正坐得无聊,却听坐在身边的安王妃轻声道,“平安,你跟我来一下。”
洛研吃了一惊,见安王妃已经起身走了,值得站起来跟在后面,谷雨也跟了过来。洛研心里琢磨,不知道婆婆大人又要想起哪一出:最近几次见面,她不是让自己去哪家观音庵求子,就是介绍某位妇科圣手,不过她深深的怀疑,安王妃并不是真的对抱孙子感兴趣,而是想不断提醒她,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应该自己羞愧而死……
走在前面的安王妃轻车熟路的穿过配殿的侧门,径直到了主殿的西暖阁里,却见丽妃也坐在暖阁里的软榻上,看见两人,笑着起来让两人坐下。洛研记得此处是父皇来时召见自己的地方,想起上次见面时父皇的脸色,不由问道:“丽妃娘娘,父皇最近身体可好?”
丽妃嫣然一笑,“皇上这几天吃了一种西域药,身子倒是大有起色。如今已经可以批阅奏章了。”
洛研心里一松,“太好了!”又有些好奇,“不知是什么西域药?”
丽妃想了一想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德胜公公找来的一个西域大夫开的,叫什么阿芙蓉膏,名字虽然好听,样子却是黑黑的一点也不起眼,效用倒是好用,皇上用了一点点,身子精神便都好多了。”
阿芙蓉膏?洛研的脸色顿时变了。
第190章忍无可忍
阿芙蓉膏,洛妍当然记得这个名字,这正是当年方大娘给自己吃过的东西,也就是鸦片膏。父皇伤口疼精神差,而鸦片镇痛提神的作用超过任何药物,此时用起来自然感觉是好的,可这毕竟是毒品,一旦成瘾,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她的脸色沉了下来,“我知道这种东西,难道大夫没有说过,这个阿芙蓉膏本有毒性,而且令人上瘾?久则伤身?”
丽妃脸色微变,正色道,“皇上的确提醒过本宫,此物多则毒药,少则仙药,万万不可误食。不知道公主的上瘾伤身之说,又是从何而来?”
洛妍沉吟片刻,依稀记得鸦片最早极其昂贵,到明朝之后才开始有皇家贵族吸食,此时大概还没有人因为鸦片上瘾,更谈不上伤身,自己该如何解释才能让人相信......
“我是听天师说过,阿芙蓉膏来自一种罂粟花果实,那罂粟花极美,提炼的阿芙蓉膏初食令人飘飘欲仙,久之则上瘾伤身,正应了佛家红粉骷髅的意思。”
丽妃不语,眼睛里却有一种怀疑的神色,半响才道,“公主的提醒,我会跟皇上和太医说。”
洛妍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打定主意回去后要请教文清远,也得跟三哥提一提这个事。正出神间,听见安王妃的声音,“公主对这些奇奇怪怪的药倒是知道得多,只是上次我跟公主说的那位圣手刘,不知道公主可去看过没有?”
洛妍心情顿时更低落了些,“王妃,您的好意平安心领了,不过我府上就住着一位名医,我也找她看过了,我的身子并无隐疾,不用再去外面看。”
安王妃目光冷冷的在洛妍身上转了一圈,语气更加冷淡,“文大夫自己都没嫁人,能看出什么来?我若没记错,过完年你们成亲就到第三个年头了,公主也该上上心!”
洛妍心里发闷,默然不语:安王妃这是在说自己三年无所出么?却听安王妃自言自语般轻声道,“记得我家扬飞娶了兰心她们几个时,可是三个月里就都怀上了......”偏偏声音足够让屋里所有人都听见。
洛妍低下头去,深深的吸了口气,提醒自己?你不能生气,你不能生气。
丽妃目光冰冷的看着洛妍,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快:一个女人,再金枝玉叶、万民爱戴又如何,生不出孩子来,照样被人嫌弃!
想到刚才洛妍说的话,她的心里不由更是恼怒:早知道这个公主不是个心善的,果然,一听说皇上用了阿芙蓉膏可以批阅奏章了,就编出这样一番话来吓人,好像她比大夫还懂得得多些。何况她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德胜找的这个大夫竟像是来害皇上的,还红粉骷髅,她想影射谁?好恶毒的心思!
安王妃见洛妍低头不语,语气便高了两分,“平安,扬飞对你如何你是知道的,兰亭你说处置就处置了,两个妾你说送走就送走了,但我们安王府到现在都没有嫡子,你难道就不能多上点心?扬飞是我们安王府的独苗,你难道要看着安王府绝了后不成?”
洛妍再也忍不住,抬起头来淡淡的道:“王妃您是不是记错了?首先,兰亭不是我要处置的,是她诬陷不遂自找的下场;第二,两个妾也不是我要送走的,如今京城里谁家还留着宇文家的女人?第三,安王府怎么会绝后?云峰难道不是您的孙子,再说了,扬飞也不是独苗,他还有个兄弟叫澹台俊飞!”
安王妃脸色气得指着洛妍胸口起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身后的萧妈妈忙上来轻轻顺着她的后背。
丽妃也忙道:“姑姑您别动气,公主也是一时急了说错了话,不是成心要顶撞您。您想,孩子这么大的事情,公主怎么能不急呢?”
洛妍很想问一句“我刚才哪句话说错了”,不过终究还是忍了下来,转头看着窗外。耳朵里听着安王妃絮絮的抱怨,“你倒说说看,我家扬飞哪点不好了?那样的功劳那样的本事,竟只能做着个御林卫的将军,一生的前途硬生生就给耽误了!这还不算,就因为这个事情,家也不能个家,妻离子散......”
妻离子散?压住心头的怒火,洛妍站了起来,“王妃,平安不会说话,您保重身体要紧。娘娘,我有点不舒服,先告退了。”
安王妃却断然道:“你等一下!”回头便对萧妈妈道,“快拿来。”又对丽妃道:“麻烦娘娘让人拿杯清水来。”
只见萧妈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不大的檀木盒子,打开时,里面有两张黄纸,一个铁盒。待宫女把一杯清水拿来后,便把铁盒打开,里面是些白里带着杂色的灰烬。萧妈妈小心翼翼把灰烬都倒了进去,又点燃了两张黄纸,灰烬也全落入了杯子里,然后把那杯水端到了洛妍面前。
洛妍目瞪口呆。
安王妃冷着道,“我的身体没什么,扬飞的子嗣才是大事!我叫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个。我也知道,让你去西山宝珠洞里烧香你是不肯去的,这是我去那里求来的香灰和符纸,香灰是佛前供的小香炉的,符纸是在师太们跟前念诵了九九八十一天的,要三个月才有两张。最是灵验不过,你就算没去烧香,把这个喝了也是一样。”
香灰?符纸——而且是沾了师太们九九八十一天唾沫星子的符纸?洛妍看着这杯十足加料的“神水”,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简直连气都叹不出来了。
丽妃忙道,“公主,王妃她也是一片苦心,宝珠洞求子最是灵验不过,这杯水只怕千金也难换呢!”
洛妍摇头不迭,开什么玩笑?让她喝这玩意儿!跟喝洗脚水有什么区别?
安王妃的眉毛已经立了起来,萧妈妈也道,“公主殿下,这符纸和香灰可是王妃托了人情又花了大价钱才请到的,喝了必然如愿,您就算不是为了王妃的一片心意,就当是为了驸马吧!”
为了扬飞?洛妍苦笑起来,如果喝了这杯水就能有孩子,她也许会考虑忍着恶心喝了,问题是不可能呀!从没听说师太的唾沫能提高怀孕几率的......眼见萧妈妈的手已递过来,下意识的伸手接住,想了想道:“王妃辛苦了,只是我刚才吃得有些太饱,不如带回去慢慢喝?”
安王妃坚决的摇了摇头,洛妍拿着杯子,看看那浑浊无比的水,想着那水里的丰富“营养”,又看看眼前两双无比迫切的眼睛,很想一闭眼睛就喝了,却实在没这勇气,刚刚抱杯子举起来一点,突然从后面伸过来一只手,一把抢过杯子,随即把水都泼到了地上。
洛妍吓了一跳,回头看见谷雨肃穆的脸,心里松了口气:还是这个丫头贴心啊!
安王妃已勃然大怒,厉声喝道:“贱婢!你在做什么?”
谷雨冷冷的道:“启禀王妃,我是公主身边的奉仪,负责公主起居饮食安全,公主是金枝玉叶,这种不明来历的东西怎么能给公主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