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心远又点了点头,洛妍忙先退了出去,心远走出来后,石壁便自动合上,洛妍忍不住上前仔细看了一遍,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出石门存在的痕迹,口中就问道:“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半响没听见心远的回答,回头看他,只见他在默默的屈指计算,不由奇道:“你在做什么?”
心远道:“我在算,需要几个小时才能讲清楚。”洛妍翻了个白眼,决心永远不跟这个人一般见识。
脑子里却突然冒出另外一个问题:“你刚才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这个运输点还能用?”
心远微笑道:“你要不要试一试?”
洛妍忙摇手:“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她可不想再吃一次安眠药,哪怕是,未来世界的高科技安眠药!再说了,睡着了,在一个地方,醒来了,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玩的?
心远却轻声道:“其安要经历这种运送,也不是一定事先要吃药的。”洛妍立刻惊喜的睁大了眼晴。
心远目光柔和的着着她,真挚的笑起来:“就像那天早上。”他做了一个手刀往下轻轻一砍的动作,居然动作依然化雅无比,“效果也是一样。”
洛妍无话凝噎的看了会儿苍天,然后才把目光转向他:“心远,我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过你?”
心远摇摇头:“我只是跟你说话的时候.不想伪装。”
洛妍叹了口气:“那你告诉我,你到底看上我哪点了?我改还不行吗?”
第133章天下之忧.
安王府的上房,这两天气压一直很低,所有的丫头婆子说话声音都压到;了最低,去王妃面前伺候的时候,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世子已经两天多没过来了,包括昨日的休沐,小厮回报说是营里有事。但要命的是,据说世子傍晚却去了安王别院,而且早上是直接从那里回的大营。听到这个消息后,王妃就砸掉了她最喜欢的整套茶具,两天来,王妃身边的小丫头已经有三个不知道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被拖出去打了板子,连平日最谨慎的大丫头文慧都吃了一耳光。
此刻,眼见又快到了晚餐时分,人人更是战战兢兢。谁都知道,王妃最恨人不听吩咐、自作主张,眼见到了她规定得的布置桌椅的时候,不布置铁定是要挨骂挨打的,可谁又敢现在去问她,什么时候上饭,上几幅碗筷?
负责设桌的文馨看了看时辰,已经酉正,无论如何也要布置了,正没个抓挠处,突然就只听外面院子里传来了一声欢快的声音:“世子来了。”
上房的丫头们互相看了一眼,顿时都松了口气。文馨忍不住拍了拍胸口,便智慧小丫头们摆好两人的座位。回头时,只见世子已经直接进了东间,谁知道他前脚刚进去,却立刻传来茶盏落地和王妃的怒斥:“你害舍得过来了?我还以为你只记得你有父亲!”大家直觉的自己一颗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澹台扬飞静静的看着母亲,安王妃等着他跪下赔礼认错,好再发作几句,出一出这胸口的闷气,抬头却看见这样平静如水的一双眼睛,更觉得怒火万丈,指着他道:“你还不走?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澹台点了点头:“母亲提醒得对,这一个多月,但凡出了营我一日三餐都在这边,却忘记了我还有父亲,以后的确也应该多陪陪他。我这酒走。”说完行了一礼,转身就想走。
安王妃顿时气得手指都哆嗦起来,叫道:“你出去了,就别再过来!”她身边的萧妈妈立刻上前道:“世子,您可别和王妃赌气,您前日说是去了宫里,昨日王妃找您又说是有事,到了傍晚却是去了那边,您让王妃如何不生气?王妃今天就气得没吃什么东西,您要是赌气这一走,王妃晚上又该不吃不睡了。”
澹台扬飞看着她淡淡的道:“我去看父王,王妃为什么要生气?我回自己的府邸,王妃为什么要不吃不睡?”
萧妈妈顿时一噎。安王妃已经冷笑道:“你拦他做什么,他急着回去找他的公主,找他的父亲,我这里哪里留得住他?还是等着我断气了,再让他来吧!”
澹台叹了口气,转身道:“母亲何必说这种气话,您养育儿子一场,儿子应该常来看您,您生病了自然应该伺候您,但儿子难道别的地方就不能去了?去了就值得气成这样?您今天好好用餐、修习,儿子明天再来看您。”
安王妃怒道:“你还记得我养育了你一场?我以为你早就忘记了!你去别的地方就是了,管我死活做什么?”
萧妈妈也忙道:“世子,你今天好歹留下来等王妃消了气,王妃身子不好,你再跟她赌气,好容易养好了的,这样一生气,又该气病了。”
澹台扬飞不由淡淡的苦笑起来:“萧妈妈,您在母亲身变也有年头了,您倒是告诉我,她那一天没有生气过?”随即目光平静的看向王妃,“母亲,我一直觉得您身子不好,昨天看到了父亲,我才知道,他的身子才是真的不好,不到冬至,地龙就烧的火热,还要坐在火炕上,可这么多年来,他却从来没有跟我抱怨过我不去看他!”
安王妃怔了一下,才冷冷道:“那是他自找的。”
澹台扬飞眉头皱了起来:“那母亲不妨告诉儿自,父亲这足疾和寒毒,到底是怎么自找的?”
王妃的脸色一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澹台扬飞往丫鬟婆子们身上一扫,唬得几个人忙不迭的退了出去。澹台这才道:“,母亲,当时的事情,父亲昨天都已经把事情告诉我了。我这才知道,原来二十年来,是我错怪了他。”
“他……他怎么会跟你说这些?”安王妃的脸上顿时时一片苍白,“你今日竟不是要来看我,是要来跟我算账不成?”
澹台扬飞缓缓跪下,沉声道:“母亲.您明知道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就算我求您最后一次,二十年前,你做的那些事情,逼得父亲再也不可能回来;半年前,您做的那些事情,逼得我差点杀了我自己;现在,您就不要再逼儿子了!”
安王妃手指颤抖指着澹台扬飞,眼泪流了下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逼你了?我就知道你嫌我累赘,我二十年来花再多的心血也比不上你那公主看你一眼,你要走就走,我就当没生你养你,总可以了吧?”
澹台仰起头来,凝视着母亲:“正因为母亲的养育之恩,儿子不敢忘记,所以近来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应该去求皇上另选驸马,不要耽误了公主,然后我就去西北,搏一个马革裹尸,这才是我的命。因为我根本就不配做她的丈夫,根本就不应该从西北回来。”
安王妃脸色灰白,颤声道:“你是说,我故意要逼死你?”
澹台摇了摇头:“自然不是,您自然不是故意的,您自然是觉得是为了我好,自然有一万个理由做您想做的事情,就像您当年对父亲一样。
可您想过没有,您把这些事情一路做下去,到最后,结果就真是您想要的?”
“母亲,您从来都不认为白己由错,您从来都不想您到底要什么,儿子求您这次好好想一想,您到底要儿子怎么样,然后明白清楚的告诉儿子。我记得您一直教育我说,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光明磊落的人,您为什么不能对儿子光明磊落一次?”
安王妃死死的盯着他,咬着牙冷笑道:“好,那我就告诉你,我就是不喜欢那个平安公主这个儿媳,我看见她就生气,我就是不愿意你做这个什么驸马!”
澹台垂下眼帘,脸上露出了一丝奇异的徽笑:“好,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了,总不能再耽误了她。”叩了个头,站了起来就转身离去。
安王妃怒道:“你站住!”想了想冷笑道:“我明白了,这不是我逼你,是你比我是不是?那你说说看,你想要我怎么做?”
澹台扬飞转过身来。“儿子不敢逼您,月不敢要求您做什么。您只要什么都不做,就是儿子最大的福分,儿子这辈子最盼着的事情,也不过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儿子,有一个和别人一样的母亲。”
安王妃一呆,慢慢咀嚼他话里的意思,只觉得万念俱灰,半响才道:“原来我从头都错了,我根本就不该信了他的话,做这个劳什子的王妃,根本就不该生你这样一个儿子!省的到今天,却是这样的下场!”
澹台深深的叹了口气,以往母亲只要说出类似的话来,都会让他心如刀绞、痛悔不止,母亲说什么都不敢不答应,只求她不要说下去。但今天,却只觉得越来越无奈,甚至有写疲倦:“母亲您要着样说儿子,儿子无话可说,可您这样说父亲,却不公道。事情到今天这一步,父亲固然有错,可您对他做的,莫说皇帝,就是换了任何一人,难道还能容您怨到今天,替您瞒到今天?您今天不妨告诉儿子,这个天下,除了父亲,还有谁能这样待您?”
安王妃看着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
公主府的外书房里,文史秦海松甩毛笔蘸了蘸砚台里德墨水,静静的等着平安公主的下文。
他眼前的这方砚台是上好的洮砚,颜色深碧,纹若丝锦,手里的笔是出自名家诸葛的宣州姿毫,纸是玉版宣,墨是歙州墨——作为一个讲究且识货的士子,换了任何一个场合,他大概都会先将这些珍品好好把玩一番,才会动笔。不过今天夜里显然是例外,因为当宴府令把他叫到书房,让他为平安公主撰写这篇叫做《社论》的东西后,平安公主缓缓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把他彻底震住了——“吾辈办报,别无所求,惟愿效法古之仁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作为太学文学院的才子,虽然一年之前,秦海松曾受情报局之命为这位平安公主扭转当时之议论,当时那些清丽小词,尤其是那曲《金缕曲》,已经让他领略到了公主的文采气度,但当这样一句话从她口里说出来,依然让他震撼无比,不止是文字,还有文字后面透露出的那种胸怀,他真的不能想像,居然会是一个女子所能有。
秦海松自然不知道,他拿震惊崇拜的眼神落入洛妍的眼里,饶是心理素质千锤百炼如她,也不得不感觉背过身去,心里默默道:范仲淹大大,对不住了,借您的名句来震震场子,我也是为了家事国事天下事嘛!自我鼓励了半天,脸上灼热略退,这才声音平静的接着道:
“古之仁人,居庙堂之高则忧甚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其何忧哉?不惟忧天下之可忧者也,亦忧庙堂与江湖之难通也,庙堂之距民也高矣,民何以知君之教化?江湖距君亦远也,君何以知民之苦困?何以令上情下达、下情上通?惟邸报乎!”
眼见秦海松已两眼放光的刷刷写了下来,洛妍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憋出来的这段古文还行。
“这第一段你就按我说的写,之后的,我说个意思,你斟酌字句。”——古文这玩意儿,她当然不是不能憋,可那实在不是太费劲么?反正把口述转为漂亮的文章,是这个时代一切幕僚的基本功,开头是没有办法,必须一鸣惊人,但接下来的,她何必费那个牛劲?
秦海松自然并无疑义:公主的文采虽然过人,但一篇文章若是要令她自己动手从头写到尾,自己这样的幕僚要来何用?只是当公主慢慢口述,这一路记下来,他才蓦然发观,原来自己办了将近半年多的报纸,其实对办报的意义,对公主各项新奇措施的甩意,竟然是全然不了解:
之所以要将邸报副刊单独售价发行,并不为利,而是要似朝廷举措真正做到家喻户晓,略有资产的可以买回家看,贩夫走卒也可在报栏读。关注朝廷政事的,可读到消息,关心商情的,可得到利益,喜爱笔墨的,可欣赏文章,醉心武事的,可学习名将的生平,所谓“各取所需”;之所以邸报要设广告,是要让商家、民众与报社“互利共赢”,商家能让白己的东西卖得更多更快,民众能得到折价的实惠,这样报社有了促进民生的实际用途,自己也可以有些进益;之所以要增加那些通俗易懂的内容,不是为了哗众取宠,而是为了“寓教于乐”,当年燕太祖所办的邸报,内容之庞杂通俗,比今日的《京报》犹有过之,却不知是哪位妇人的玩物?
至于“利”,报社并不讳言可以得利,没有收入办报无以为继,当年太祖的邸报虽好,就是因为无利而不得不渐渐停刊;不过报社做的一切,却不是为了得利,更谈不上与民争利,因为所得的大部分已经用于义学、义拍,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放下笔时,秦海松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公主殿下,此文应当早出,令天下人早知殿下的苦心与深虑,便是属下,从前也是鼠目寸光了。”
洛妍淡淡的一笑:“早出无益,现在出来,才是不早不晚,刚刚恰当。”——有批评,有争议,才是扩大传播效果的不二途径。看见秦海松已经放笔,便把他写的那一篇拿过来通读了一遍,不由暗暗点头:这速度,这质量,古代文人幕僚真不是盖的!
微笑着鼓励了秦海松几句,又让侍卫叫来马丰送他回去,洛妍长出了一口气:今天一天已经忙了十多个小时了,处理公务、写文章、憋坏主意,外加还要跟心远那厮斗智斗勇斗嘴皮子,真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驴多,连购物美容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欺男霸女了,这日子,离她混吃等死的人生理想怎么就越来越远了……她一面默默地自怨自艾,怀疑人生,一面便带着青青,公主两人走了出去。
第134章愿者上钩.
澹台扬飞静静的看着洛妍,她身上穿着玄色常服,从屋里走出来时,神色间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他知道她很忙,却不知道原来她会忙到这个程度。
迎着她惊异的目光,他低声道:“我来接你。”
洛妍仰头仔细看着他:脸上依然是因为削瘦而格外冷硬的线条,但那种沉郁灰暗的气息似乎已经看不见了,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静与通透,还有那种平静的语气……她不由微笑起来:“你等了多久了?怎么不进去?”
“也没多久,你在忙,我就在外面等你一会儿。”他其实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从安王府回来就直接到了这里,早有侍卫看见了他,他却招手没让人进去打扰。左院子里他站着的地方,可以清楚的看到窗上映出的她来回走动的身影,听见她或推敲迟疑、或神采飞扬的声音。他虽然于政事文事上都不大留心,渐新也听出了一些意思。
他的洛洛,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从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变成了如今这样胸怀天下、指点江山的女子,她看到的,想到的,已经早已超出了自己的眼界。这让他隐隐的觉得骄傲也觉得伤感:这几个月里,她做了什么,自己又做了什么?到底是他在保护她,还是她保护了自己?
“怎么想起过来接我了?”
澹台凝视着她,半响才道:“我再东市买了你喜欢吃的栗子糕,回去热一热正好当夜宵。”
买了东市的栗子糕?洛妍顿时明白他是从安王府回来的,不然不会经过那里,去了又能这个时辰就回来……看着他仿佛突然放下了什么重负一般,重新变得清朗的眉宇,她的笑容更明亮了几分:“好。”
重新热好的栗子糕颜色嫩黄,散发着栗子特有的香味,洛妍拈了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在大燕,她其实基本是吃不到外面的东西的,但这家的栗子糕,自打小时候三哥带着她逛东市时吃过一次,就常常惦记,青青几个也跟着她爱上了这一口,常常偷偷打发人去买一些。也不知道那家有什么秘诀,栗香格外浓郁,小厨房里试做了几次都差点意思。近来实在太忙,倒是一两个月都没有想起来过,在这冬夜意外的吃到,却是格外的香甜。
澹台买了不少,洛妍吃了两块也就差不多了,“我饱了,你也尝一块。”澹台没有犹豫,剩的三四块几下就全到了肚子里,洛妍知道他并不算爱吃这样的甜食,一怔之下才道:“你晚上还没吃?”
澹台笑了下:“又俄了。”洛妍不由摇头——他心虚时总是说话特别快,转轱头吩咐韵儿:“让小厨房给驸马做一大碗汤饼,多加辣子和羊肉,给我也下一小碗,什么都不加。”汤饼就是面条,此时已经有“面”的称呼,但还是叫“汤饼“的人更多。
澹台看着洛妍,突然想起父亲跟自己说的话“如今我着着平安,性子倒不像你母亲,是个通情达理的,儿子,你运气比我好,要知道珍惜。”的确,她其实一点也不像母亲,虽然她和母亲一样偏爱清淡,但绝不会像母亲那样,认为自己也必须跟着吃,而且必须爱吃……只是珍惜,他现在还有这个资格么?他以前之所以有勇气坚持娶她,是因为相信自己可以保护她.结果……直到两人把汤饼吃完,澹台才重新开了口:“洛洛,明年是皇上的五十五大寿,已经定下要阅兵的,下个月,各地军营选拔的士兵就会到京,训练营地还是在西山那边,我想领了这差事,这样到明年五月万寿节,都会在西山多些。”
洛妍不由一怔,冬季训兵十分辛苦,又只是为了场面上的检阅,并不是什么值得一说的功绩,以他的资历——“怎么会想起做这个?”
澹台淡淡的道:“御林卫里能做的事情都差不多了,去训兵,也是做点实事。”因为阅兵关系颜面,各地都会挑精锐的士兵来京,领头的那些军官更是各军的骨干。做他们的教官当然要辛苦些,但一旦把这些人驯服了,他们也会一辈子服你,这是在军中树立威信,建立人脉的机会。如今,他别的帮不了她,总要让自己站得更稳一些,未来外衣有什么变故,才有能力保护她。
洛妍想了想,隐隐约约猜到了几分,“好.需要带什么,我帮你准备。”
澹台扬飞凝视着她的脸,低声道:“洛洛,你等我。”洛研一怔,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丝温暖从心口升起,慢慢化成嘴角的微笑。
……………….
在紫禁城内宫的东北角,是大燕历代太子的东宫所在,规制包括一座主殿皇极殿和几处略小的宫殿、楼阁,以及一个独立的花园,就如一座缩小了两号的紫禁城。历代以来,此地主人的更迭兴替,简直足以写下无数页的血泪史。
从东宫的西门出来,有一条大路直通乾清宫,每次小朝后的午后,太子慕容端总要去乾清宫一次,毕竟他虽然领着政事,但有些大事总要禀报永年知晓。
这一日,他走在这条路上,却有些心神不宁。刚刚出门前,他和宇文兰珠因为儿女的教养问题又闹得有些不愉快。他实在不明白自己的这位太子妃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澜儿再好,也只是个女孩子,入宗学也就是了,为何一定要留在东宫亲自教养?当年平安那样千娇百宠的,不也只是入的宗学?这也罢了,如今好容易给涛儿挑了两个满意的老师,竟想让他们连澜儿一道教导,可这话他怎么好出口?人家要当的是未来的帝王师,可不是什么公主师!
只是宇文兰珠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认准了的事情必要达到目的,绝对不会放手,他担心的却是,她别把那两个大儒给得罪了,毕竟他还只是储君,做事必须谨慎,不能失了士林之心……因为想得出神,连对面走来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他也没有注意到,待待听到一声清脆的“太子大哥!”才微一激灵的抬起了头。
只见洛妍一身红色胡服,笑盈盈的给自己请了个安,这衣服这表情,还有那声久未那声久未听到了的“太子大哥”,不由让他有些恍惚,好像突然又看了几年前那个娇俏爱笑得小妹妹,脱口道:“洛洛,你怎么在这里?”
洛妍笑道:“没什么,来给父皇请个安,刚出来,现在去拜见一下敬妃娘娘,太子大哥,你也是去见父皇?”
慕容端此时已经清醒过来,眼前的这个妹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了,但依然微笑点头:“是。”洛妍却笑道:“我有一件事情想请教下太子大哥。”说着就看了他身后的那几个太监一眼。
慕容端微有些惊异,但此时此刻,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便也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太监立刻退到了一遍,洛妍才走上一步,轻声道:“太子可知道,清远如今住在我的府里?”
听到这句话,慕容端只觉得一颗心不受控制的猛跳起来,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情,私下里为此还不知道高兴了多久,但洛妍跟自己提这个,是什么意思?
洛妍微笑道:“我对清远姐姐的有些事情不太明白,想私下问问太子大哥。您如果什么时候想去与小天师讨论佛理,我会在小天师的院子里等您。”说完行了一礼,干净利落的转身而去。
慕容端怔怔的着着她的背影,一颗心仿佛被提到了半空:有事情问自己?这是洛妍的意思,还是清远的意思?难道说,清远从老二那里搬出来,是因为……一想到这种可能,血液仿佛冲进了他的大脑,耳朵里都能听见血管砰砰跳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