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妍慢慢坐下,闭上眼睛,轻轻的深深的呼吸:不,她对自己看得还不够清楚,她还有很多被恐惧和悲伤埋藏的种子还没有发芽;她的生命里还有黑暗的死角;她还没有想清楚怎么做才能让她的这个国家避免来日的祸乱……
最重要的是,她的内心还不够强大。她依然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心疼如绞,在想起那个男人的时候矛盾得要发疯。爱情,不是车轮,一脚刹车就能停下;更不是买卖,不是看清楚了来龙去脉利害关系,就可以放下。她还恨,她还怨,也就是说,她还在爱。
但没有关系,就像她越来越结实的身体,越来越稳定的呼吸,在一刀见血的痛楚之后,她的心灵也必定能够变得更加成熟和澄澈,就像那一天,她在虚脱后的坚持里,看到了一生中最美丽的彩虹。
第一百零六章蓦然归来
“殿下,您看这件事怎么办?”姚初凡焦虑的看着慕容谦。
三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公主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消息,嘉福寺的答复是,她已经去了重阳宫,可据他所知,情报局把所有的网线都已经撒了出去,却根本找不到公主离开嘉福寺去任何地方的痕迹。
如今一切事情都在往越来越乱套的方向发展:邸报的确正如公主计划的那样慢慢受到欢迎,甚至有越来越多的书院和军营点名要求多送邸报。但是太子却准确的掐住了邸报的咽喉;户部把支出掐死在之前办邸报的那个数字上,多一文都不拨,可如今的邸报,因为改版加副刊,厚度是原先的三倍,没有多余的钱怎么可能印出那么多份来?
眼见三个多月的时间,他们已经快把户部一年的预拨的款项花光了,接下来呢?难道要公主自己掏钱?如果邸报要继续印下去,甚至加印份数,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甚至公主府下层属官的人心都有些浮动了:邸报不过是最不起眼的小事情,也根本没有太多空间可以施展,难道他们就这样年复一年领着俸禄干呆着?如果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姚初凡可以预料,一些年轻的官员一定会想办法另谋出路。
慕容谦头疼的按住太阳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找一笔钱支撑下来,当然是可以做到的,但这不是长远之计。户部是太子的天下,从那里是不可能打开缺口的,如果让父皇直接过问这种小事情,他又实在说不出口——父皇最近越发超脱了,连大朝都经常懒得去上,难道让他特意下道旨意去户部要钱?
“先按目前的数量印刷下去,钱不够了,我可以先支着。”——虽然这笔钱不算少,但他支几个月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愿洛妍回来后,能找到更好的办法,不然总不能拿她的嫁妆往里面填!
姚初凡叹了口气,默默的退了下去,也只能如此了,虽然很可惜,那些要邸报要不到的书院军营多半会有怨气吧......公主什么都料到了,就是没有料到他们会没有钱!
刚刚走到门口,却正好遇上了匆匆而来的青青,青青看了他一眼,边快步走了进去,姚初凡摇了摇头,他大概能知道这位风风火火的丫头为何而来,邺王殿下又该头疼了:一座没有主人的府邸,有多少事情是没有办法解决的,可怜邺王那样忙的一个人,还要担任管家婆的职责......
好不容易支走了青青,慕容谦只觉得脑仁都开始疼了,只觉得无比需要文清远那双神奇的手,可是......怔忪间,突然一位侍卫匆匆走了进来:“启禀殿下,安王侍卫长史桂求见。”
慕容谦蓦然抬起头,心里一紧:难道那位又出什么事情了?忙吩咐:“快请进。”
一脸油汗的史桂大步抢了进来:“邺王殿下,我们王爷请您过去一趟。世子他,又受伤了。”
慕容谦闭上眼睛,简直想哀叹一声:洛妍啊,你赶紧回来吧,你二哥我真的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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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的别院里,穿着青色夏衫的安王爷正在院子里焦急的来回走动,屋子的竹帘一挑,太医勾着背走了出来,安王忙抢上一步问道:“如何?”
太医摇摇头:“外伤没有大碍,不过世子的问题......唉。”
安王的脸色不由沉凝了下来,的确,今天不过是流矢所伤,虽然伤在左胸,位置极险,所幸不深,但问题是,以他的身手,能被御林卫新兵的流矢所伤,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可这样的笑话,在三个月来已经闹了几回,而且一次比一次凶险。
想一想儿子那双死寂的眼睛,安王只能叹气:他大致猜得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不至于那个宇文家的侧妃第一次去公主府,公主居然立刻就去了重阳宫;不然以儿子对王妃的孝顺,不至于宁可到这边来,也绝不回王府。只是......他又能说什么,做什么呢?也许一切已经太晚了,当年他根本就不应该娶那个女人,更不应该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把不到六岁的扬飞留在她的身边!
现在,也就指望邺王殿下的话他能听进去几句了......安王焦急的看着院门,突然看见侍卫长匆匆的走了进来,眼睛一亮,果然片刻之后有人推着邺王的轮椅快步走了进来,安王刚刚迎上一步,突然看清楚了推轮椅的人,不由彻底呆住了。
洛妍收住步子,看着一脸惊愕的安王,微微欠身:“平安给父王请安。”
安王几乎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突然消失了三个多月,又突然出现的平安公主,分明还是那个人,只是皮肤略微黑了一点,眼睛更亮了一点,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这个女子,和他印象里那个平安公主有了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同,但此时他来不及多想,只觉得心里五味交陈,说不清是放心了一些,还是更担心了,不由自主便回头看了一眼。
洛妍也看了那间房子一眼,心里蓦然涌上万种滋味;来的路上,二哥已经把这三个多月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她走的那天澹台扬飞也追到了嘉福寺,寺门不开,他就一直站在门口站了三天四夜,还是二哥把他骂回来的,回来之后就是隔三差五的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还拒绝医药,每次安王只能向二哥求助......他怎么会这么折磨自己?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此时也只能按下情绪,轻声问:“父王,太医是否来过,驸马他伤势如何?”
听到洛妍的询问,安王顿时觉得一颗心略略落回肚里,微笑道:“公主一向可好?倒是一回来就让你费心了。扬飞那里,太医已经上过药了,正好伤在左胸,好在不深。”洛妍心里微微一紧,点头道:“平安想先进去见见驸马。”
安王刚想点头,突然正房的竹帘被掀到了一边,胸口包扎着厚厚白布绷带的澹台扬飞出现在门口,满脸的不敢置信,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洛妍,洛妍也怔住了:三个月不见,他黑瘦得几乎脱了形,此时头发凌乱,嘴唇干裂,一双眼睛却亮得可怕,也许是动作太大挣裂了伤口,看得见一点红色正从白布里渗出来。
一切的思绪在瞬间被抛到了脑后,洛妍快步走了过去:“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躺着!”一语未了,已经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抱住,一个几乎狂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洛洛,我听见你的声音了,真的是你吗?洛洛!”
洛妍紧紧咬住嘴唇,寒着声音低低道:“你不要命了!放开我,回去躺下!”
澹台怔了怔,慢慢松开手,洛妍扶着他的右边的胳膊把他拉进了门里,按着他躺下,只见他胸口的白布已经触目惊心红了一大片,眼圈忍不住有些发热。澹台的眼睛依然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突然道:“别担心,只是不小心裂开了一点,不会再出血了。”说着吸了口气,闭目半刻,果然血便不再往外渗。
洛妍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她曾经听说过绝顶高手可以自己封闭血管减少出血,眼前居然上演了活人版!半响不由叹了口气:“你怎么会受伤?”
澹台看着她微笑:“我的血太多了,不出一点不舒服。洛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段时间,你过得好不好?”她明显黑了,眉宇之间和以前有点不大一样,但气色似乎很好,也许她......
洛妍抬起眼睛:“还好,想明白了很多事情。”面对他的时候,她依然能感觉到那种控制不住的心疼、心动、心酸,但是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你今天好好休息,我要马上进宫,还要回去处理点事情,明天中午,我来接你回家。”
澹台扬飞的眼睛本来已经慢慢暗淡了下去,听到“回家”两个字,突然又亮了起来,洛妍垂下眼睛:“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澹台缓缓的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明亮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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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要接那家伙回公主府?”慕容谦皱起了眉毛,虽然澹台扬飞这几个月的确让他很操心,但想到那天青青转述的宇文兰亭的话,他实在很想掐死这混蛋——这几个月看着他,也不过是觉得就算要掐死他,也要等洛妍回来,不能让这混蛋自己把自己折腾死了,不然洛妍的气该向谁出?没想到,洛妍竟然准备接他回家,他也配回那个家?
洛妍淡淡的点头:“他不肯回安王府,但别院那种地方不能久住,毕竟他要出了什么意外,那个别院的女主人和那位二公子是会很高兴的。”
慕容谦微微吃了一惊:“他们敢!难道当安王爷是个摆设?”
洛妍笑了起来:“有什么不敢?只不过要看机会够不够多,好处够不够大!我们总不能去赌别人的胆量。”
慕容谦不由叹了口气:“这么说,你是准备原谅这小子了。”
洛妍脸上没有表情,半响才道:“谈不上。在一桩利益联姻里投入太多私情,是我的错。想来二哥比我更明白,这个月前的那些事情,并不是后宅之争,而是逼我与澹台扬飞离心离德,直至和离。这样以后我背后再无安王一系的保护,他们想拿捏我便容易得多。”
“我再怨再恨,总不能按照别人的布置来演这出戏给他们看!在身家性命面前,原谅不原谅算什么大事?我如今要做的,不是和某个人算账,而让那些想看乐子的人,自己先变成大燕的笑话!”
第一百零七章千头万绪
“气色还不错!”永年上下打量了几眼洛妍,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怎么黑了这么多,天师让你下田种地了不成?”
洛妍忍不住苦笑:“父皇英明,虽不中,亦不远矣!”此刻面对永年皇帝,她的心里似乎已经没有以前的恐惧,虽然直到现在,她还是看不清楚这位皇帝的真正的意图,但她已经可以肯定,父皇所期望看到的,是一个可以立足朝廷、影响局势的女儿,不管她用什么样的方式。
永年一挑眉毛,笑容更深了一些:“可学会种地了没有?”
洛妍点点头:“不止如此。”
永年呵呵的笑了起来,却没有追问下去,半响才道:“你见过谦儿了,大概知道如今的情况,怎么样,要不要父皇专门给你下旨到户部?”
洛妍笑了起来:“不敢劳动父皇,只要父皇莫怪女儿荒唐市侩,户部便不需要给邸报多拨一文钱。”
永年玩味的看了她几眼:“果然长进了。”
洛妍扬眉笑道:“女儿定然竭尽所能,不教父皇失望!”永年的眼里,果然闪过了一丝欣慰的亮光。
停了一停,却听永年突然道:“听说你先去了安王的别院,澹台扬飞那小子伤势如何?”
洛妍心里微微黯然,面上却淡淡笑道:“多谢父皇惦记,驸马情况还好,伤口不深,今日我要来见父皇,还要去看望敬妃娘娘,说好明日接他回府。”
永年看着洛妍,点了点头,嘴角微微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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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的这三个月,诸位辛苦了。”洛妍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她今天特意穿上了最隆重的玄色片金大礼服,声音平缓而清冷有力——她可是花了一个多月时间的反复苦练,才终于能够准确的控制音色,不像以前,即使用最缓慢庄重的语调说话,尾音里却还会带着一丝娇柔。
片刻的沉默之后,堂上的气氛明显更加凝重,洛妍才重新开口:“邸报的情况,姚府丞已向我禀报过,如今各地书院、军营都有主动来索要邸报者,足见天下文人武将渐渐都已知道这份邸报的不同。其实我将第一份邸报送请皇上过目时,皇上便说道,这大燕名将传写得好,他要每篇都先读一读。邺王殿下也告诉我,这三个月,皇上每份邸报必定细阅,有一次还挑出了一个别字,此事大家已经知道,当期的撰写及编校都罚了银子,但,不知诸位想过没有,这却足以说明,皇上对邸报是何等重视!”
没有人说话,但一种小小的骚动气氛却在迅速传开,洛妍暗暗点头:皇帝的重视,果然就是这个时代最好使的兴奋剂呀!
“三个月前,我向皇上辞行的时候,皇上就曾问,邸报就这样了?我禀告说,自然不止,只是一切需从重阳宫回来再说。原想着大约要半年方能让邸报为各地书院军营认可这份邸报,不想诸位竟只用一半时间就做到了这一点。我实在庆幸,有诸位这般才干卓越的属官!”
“眼见便是中元节,我为诸位准备了一份小小的节礼,权当对诸位这三个月辛苦的谢意。”
眼见不少人抬起头来,脸上有欢欣之色闪过,洛妍话音却一转,渐渐带有激情:“中元节,我会多放假一日,请诸位在家好好休整,因为中元一过,就有更加繁重事务需要大家完成,或许将夜以继日,或许废寝忘食,但我保证,到今年岁末,这大燕将无书院不学邸报,无军营不传邸报,无处不有邸报,无人不知邸报。”
“想当年,圣皇之下重阳宫,便一统河山,飞公主之下重阳宫,便救济万民,我不敢比肩前贤,惟自信可借助这方寸纸张清香油墨洗涤风气、教化人心,愿与诸君共勉,让万世之后亦有人知,此世此时,有诸位君子开创前人未有之事业,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
眼见众人轰然应诺,大厅气温明显高了两度,洛妍暗暗松了口气,待众人告退,才吩咐:“请晏府令、姚府丞过来议事!”
人心是已经鼓动起来了,但具体的事情还有很多需要一件件一桩桩的去做,可以预见,她和她的属官很快就会成为大燕最忙的国家公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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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见过父王。”洛妍向安王规规矩矩行了一个福礼,眼光扫向安王身边站着的女子,这位她久闻其名的小薛氏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眉目秀丽,笑容温婉,并无十分姿色,却让人看着就觉得温柔可亲。此刻看见洛妍的眼光,小薛氏忙上前一步似乎想要行礼,洛妍已微微一福:“夫人好。”
小薛氏忙不迭还礼:“不敢当,民妇见过公主。”
洛妍微笑道:“夫人千万别客气,这是家中,只有长辈晚辈,没有君臣,平安还要多谢夫人这些天对驸马的照顾。”
小薛氏温柔一笑,眼里似有泪光闪动:“公主太客气,有这样的机会,是民妇的荣幸。”
安王的眼神里有一丝明显的欣慰,此时笑道:“公主别跟她客气了,扬飞伤口愈合得很好,已经可以下地了,我现在就让人把他叫出来。”
洛妍忙笑道:“驸马身子虽然强健,到底刚受了伤,还是我进去扶他出来。”
安王拈须微笑,“有劳公主了。”又对小薛氏道:“你带公主进去。”小薛氏带着洛妍出了上房,一路往洛妍昨天去过的那院子里走,洛妍一路便打量这别院,格局精巧,花木繁盛,路上行走,路边打扫的仆从也持礼严谨,心里暗暗点头:小薛氏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
刚刚转过一个路角,只见迎面走过来一个穿着长衫的公子,小薛氏步子一顿,侧头对洛妍微笑:“今天倒是巧了,二公子俊飞也在家。”
洛妍不由仔细看了一眼,这位澹台扬飞的异母弟弟大约二十出头光景,也有与澹台扬飞相似的修长眉目,但神情开朗,看去便比澹台扬飞显得俊秀可亲许多,倒也配叫“俊飞”这个名字。他看见洛妍也是微微一愣,随即微笑行礼:“俊飞见过公主嫂嫂。姨母好。”
洛妍郑重的还了一礼:“二公子好。”
澹台俊飞似乎想不到洛妍会如此客气而疏离,眉梢略微一挑,不再多话,恭敬的让出路来。洛妍向他点头致谢,便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小薛氏的眉头不由微微一皱,随即又是满脸微笑。
不多时便走到了澹台扬飞所住的小院,洛妍刚刚走到院中,竹帘已挑开,澹台扬飞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石青色外衫,看着洛妍,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色。
小薛氏停下脚步,恭敬的道:“公主,民妇告退。”
洛妍微笑道:“多谢夫人。”略定了定神,走到澹台扬飞身边,淡淡的道:“我们现在就走吧,可有什么东西要拿的?”
澹台回头道:“凯捷、凯旋,带上东西。”屋里两个亲兵打扮的少年已高声应道:“是!”
洛妍一怔,才明白他竟是带着两个亲兵住在这里——安王爷倒也不介意让外男住进内宅!昨天自己倒是没有注意到。心里却是微微的松了口气:还算没有笨到家!刚要转身,澹台的一只手已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洛妍知道挣脱不开,扭头不看他。
两人默默的一路走出来,又到上房拜别过安王,安王一眼瞥见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一分;自己一直担心这公主也是那种脾气,如今看来,竟是通情达理,知道进退的。
洛妍的朱轮车就停在别院二门,洛妍扶着澹台扬飞上了车,车上早设好了软榻,让澹台在榻上靠着,刚想坐到另一边,澹台手上微微用力一带,洛妍便跌坐在他的腿上,随即被他揽入怀里。
洛妍突然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一颗心顿时砰砰狂跳,直到车轮向前滚动,才猛的清醒过来,低声喝道:“放开我!”却听他轻轻的道:“除非我死。”
洛妍挣脱不开,也不敢太过用力,只觉他的气息一点一点将自己完全包裹,不由又急又气又乱,随即心里划过一丝警醒,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寒声道:“澹台扬飞,我本来以为,你对我还有起码的一点尊重,原来我错了,在你心里,我竟然是你想骗就骗,想瞒就瞒,想欺就欺的!”
澹台身子一震,双手慢慢放开,洛妍起身坐到一边,扭头看着窗外,半响才听到他的声音:“洛洛,我原以为......”
洛妍没有回头,淡淡的道:“以为什么?我接你回家,是因为别院不是你能久居的地方,而不是因为我得了离魂症,已经把三个月前的事情忘了个干干净净!”
澹台扬飞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洛洛,事情不是你想象那样的,我再混蛋,也不会那样骗你。”
洛妍回过头来,静静的看着他:“那你告诉我,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第一百零八章难堪真相
澹台扬飞怔怔的看着她,突然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洛妍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扭头不再看他。
一片沉默中,好一会儿澹台低沉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洛洛你相信我,我心里从来就没有别人,你不要信别人的胡说!”
洛妍轻声问:“那么,你告诉我,‘别人的胡说’,哪些不是真的?”
澹台立刻道:“我回安王府,根本就不是为了去见宇文兰亭。”
“还有呢?她肚子里,难道不是你的孩子?我去安王府送衣服那天,你难道不是和她在东暖阁里?第二天你喝醉了,难道不是她‘伺候’的你?还有你们......”想到那句“小傻瓜”,洛妍只觉得胸口依然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再也说不下去,半天才控制住心绪,心里不由自嘲:三个月的心里建设,你还真当自己可以刀枪不入了么?
回头去看澹台扬飞,只见他脸色苍白,眼睛幽黑,却紧紧的闭着双唇,心里不可抑制的一阵失望,随即自嘲的一笑:这个男人,也许的确很爱你,可惜你只是他众多妻妾中,他比较宠爱比较重视的一个而已。在失去你的时候,他也许真的会痛苦得活不下去,可是,在得到你的时候,他却根本没有想过要忠于你一个人,他也许觉得,和别的女人亲热时能瞒着你,就是最大的体贴......
或许这就是古代男人?就像顺治那样爱着董鄂妃,失去她宁可放弃万里江山,好像也没有妨碍他在她活着的时候宠幸别的妃子。可是,她却不是纯粹的古代女人,无法因为这样的“宠爱”而感到荣幸。还好,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没有他的爱就活不下去的精神残废,即使从此和他咫尺陌路,即使彻底放弃他,自己一定也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沉默之中,车子停在了公主府二门,洛妍深深吸了口气,上去扶住澹台的胳膊,搀着他下了车,一路走到上房,让澹台躺在床上,又打发人去请太医。
一时丫头们退了下去,澹台才开口:“洛洛,那些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把这些忘记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不会做出任何让你难过的事情,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