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闷闷的道:“不说。”
洛妍越发好奇,想了想笑道:“这样吧,你不用说,我来问你问题,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可好?”澹台瞅了她一眼,看到那张兴致勃勃的脸,不由自主便点了点头。
洛妍便问:“是不是跟我有关?”澹台点点头。洛妍又道:“可是不许你欺负我。”澹台犹豫了一会儿,摇摇头。洛妍微一沉吟便道:“是不是还跟别人有关?”见澹台又点了点头,不由声音低了下来道:“是跟你母亲有关么?”澹台一怔,忙摇头。
洛妍叹了口气,松开了双手。
澹台见她神色不虞,忙伸手把她抱住:“你别生气,其实父皇要我做的,就是我自己想做的,只是……”心里不由又想起了永年帝严厉的话:“你以前的那些姬啊妾的朕不管,但以后最好时时记住,你是朕的驸马!”这样的话,皇上可以对他说,可他怎么能向洛妍转述出口呢?
洛妍返身抱住了他,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我知道,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觉得自己总是在问些傻问题,让你为难,你别生我的气就好。”
澹台扬飞只觉得一颗心都要化了,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叹息一声:“小傻瓜,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洛妍低头笑了起来。良久,两人都没再开口,洛妍静静地蜷在他怀里,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什么都不愿意再想,只想享受这一刻的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半晌,澹台扬飞突然道:“你刚才说到礼物,我倒是想起来了,东永郡公那天特意托人送了一个箱子过来,交待让你亲自看看的。”
“喔?”洛妍不由也来了兴趣,“在哪里?”
“我让放外书房了,想着找起来也方便些,你等着,我去找人拿过来。”说着起身出去交待了几句。回头又把洛妍抱在膝盖上,两人偎在一起,尽拣些最没要紧的话说。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青青在屋外道:“驸马,您要的东西到了。”洛妍赶紧一动,想跳了下来,却被澹台一只手便按住了,一面便淡淡的道:“送进来。”
青青带着两个健壮的婆子抬着一个木箱走了进来,在屋中间放好,三人目不斜视给两人行了一礼便退出了屋子,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般。洛妍却头都抬不起来了。澹台忍不住笑道:“你在羞什么?”洛妍自然知道,这个时代,主人欢好之后常会裸着身子就让丫头们进房来收拾,可是,她做不到啊!此事也无法解释,只能抬头笑道:“我们去看看郡公送来了什么好东西。”
只见那箱子倒是常见的木箱,打开时只见里面又严严实实包了一层防水的油布,再打开油布,洛妍不由眼睛一亮,立刻扑了上去,越看越是狂喜:双肩大旅行包、腰包、水袋、地垫、水囊、指南针……连毛巾、胶布、火石这类的小东西都备得整整齐齐,难得的是,还有两套专业式样的户外衣裤和一双看起来很像样的户外鞋!
洛妍也顾不得什么,拿出来鞋便试了一试,居然大小正好!结实的帆布鞋面,从光泽上看似乎还经过防水处理,厚厚的牛筋鞋底,软硬合适,比后世的户外鞋沉笨些,但略空一指的包脚设计却一点不差。印象里在闲园的时候,的确有丫头来量过她的身材,又取了脚样,当时自己并未往心里去,难道那时候起郡公就开始准备这套东西了?也是,他们是飞公主的后人啊,别人不知道去重阳宫要定向越野,他们却多半知道!
洛妍前世里虽然不是户外达人,却也全程参与过几次大型的户外活动,这些东西的用途自然熟悉不过,原来她也问过青青,是否见过这样的东西,青青说是原来接受野战训练时用过类似装备,洛妍还琢磨着开府之后去弄一套来,没想到这就有了全套,虽然从材质上来看,还无法与后世的专业装备比,但设计完美,制作精细,大概已代表了这个时代的最高水准。
再看一遍,才发现单单缺了帐篷,按理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应该拉下,唯一合理的解释应该是休息的时候会有别的临时住所……
澹台扬飞皱着眉,半晌才道:“这些有点像是军中的野战装备,郡公送你这些做什么?”
洛妍刚脱下鞋子,正拿着那套户外衣裤比划,笑着答道:“没有它们,我怎么去重阳宫?郡公多半是按照飞公主当年留下的东西重新给我做了一套,可都是万金难买的宝贝!”见他疑惑的表情,又解释道:“天师跟我说过,去重阳宫只能步行,而且要走三百里地,所以这些都是少不了的。”
澹台扬飞一愣,眉头皱得更紧:三百里地?对侍卫或士兵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军校里有急行军的训练项目,他自己训练御林卫新兵,也常常一跑便是一百里地,但是洛妍,她这么娇嫩的身子,怎么吃得消?忍不住道:“我陪你去。”——大不了背她走三百里好了。
洛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从来没听说上重阳宫,还可以带家属的!见他的脸已经沉了下来,踮起脚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你别太小看我了,我行的。”——这具身体素质不错,年纪又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澹台扬飞搂住她,闷闷的问:“什么时候走?要在那里呆多久?”
洛妍一呆,心里忍不住也涌上一股不舍之情:从京城到西北,就算坐最快的马车,来回至少要一两个月,重阳宫里若再住上三个月,岂不是要将近半年?不过,可以住三个月,只是一个上限吧,她把想问的问题问完了就走,那样大概来回总共三个多月也就差不多了……
“我四月走,大概,最早八月能回来。我保证,一办完事情就回来。”
澹台一言不发,只是将她抱得越来越紧。
第90章狂人自需狂招磨
洛妍看着手里的名册,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这是她的公主府的属官名册,从五品的府令,到九品的家吏,共七级一百六十六个名额,可问题是,在这已经填满了大半的密密麻麻的名字里,除了一个府丞姚初凡,和后面六位女官,别的她一个也不认得,包括排名第一的府令晏柏雄,呃,一百多号人啊,她就算记性不坏,要把名字和人对上,也要花上很久吧?
慕容谦看着她的表情不由好笑:她难道想把这些人都记住?难道不知道只要认识前面几个,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吩咐他们去做就好了?
这是洛妍成亲以来,慕容谦第一次看到她,虽然也就几天不见,但洛妍明显已褪去了少女的青涩,脸上有种奇异的容光,虽说他当然希望妹妹过得好,但看见这样一个多了几分成熟艳光的妹子,心里忍不住还是有点异样,好在这会儿她的脸上又露出那种有点傻气的为难困惑,让他心里找回了一点平衡:他的妹妹还是那个熟悉的妹妹。
“这上面的人都是按照你的要求找的,一半以上是精通政事、律法、文字、谍报、各州地理的熟手,还有一部分是刚从太学出来的优等生,都是经过反复筛选的可靠的人,你若需要,我这里还有一份每个人的简单资料。”
洛妍立刻高兴的从慕容谦手里拿过那份相当不薄的本册,想了想才不好意思道:“你帮我找了这么多人,连姚初凡都给我了,你那边会不会有问题?”
慕容谦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然不会!你也知道情报局虽然自有一套系统,但很多人的这重身份都是不能见光的,每年都有人因为各种原因而不能做下去,也常常有人为我们效过力却不愿意正式进来,以如今的朝局,想给他们找一个出身何其困难!不瞒你说,你这里设府,其实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你这里虽然只是府官,却也是大燕的正式官员了。至于姚初凡,他是我接手情报局时,严老帮我找的人,就是为了帮我熟悉政务,如今他在我那里反而无处发挥,你对他又熟悉,他自己也是极愿意的。”
喔,也就是说,包括姚帅哥在内的这一百来号人,此后就从地下工作者转成有编制的大燕公务员了……洛妍想起那世里国家公务员报考的火爆场面,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还真是蛮有权力的;手下一百多个高级公务员!
“你放心,他们既然来了你这里,就是你的人,都是从情报局里除名的,以前的履历都已处理干净,以后也不必为局里效力。”慕容谦又补充道。
洛妍一愣,忙道:“我当然放心。”忍不住又笑道:“我倒觉得,这里要是成了情报二局也不错啊,我就可以什么都不做了!”
慕容谦看着她这副胸无大志、嬉皮笑脸的样子不由又好气又好笑:还以为她真变了,结果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不由叹道:“若你去见父皇,难道也这副样子?”
洛妍立刻正色道:“我哪能让父皇看见我的真面目,当然是‘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慕容谦忍不住哈哈大笑。
两人又计议了半日,慕容谦才道:“那石头呢?他怎么没陪着你?”
洛妍忍不住有点黯然:“安王妃说是又病了,昨天下午便把他叫走了。”——这王妃还真是会病,像是算准了他何时从宫里回来,竟是晚饭时分都不到,又让人来叫他了。
慕容谦眉头不由一皱:“又病了?难不成这几天病了几回?难道都是一叫便是一夜不回来?”
洛妍沉默不语,二哥虽然亲密,但她却不想跟他抱怨澹台扬飞的这些私事,立刻转了话头道:“这晏柏雄是什么人,难不成比姚初凡还能干?”
慕容谦见她不欲多说,也按下疑惑答道:“他是情报局里的老手,原先做过县官、太守别驾,能力自然不必说,主要是官声很好,资历又老,因丁忧去的职,正好期满回来,为人稳重谨慎,最是适合做这个职位。姚初凡虽然好,到底太过年轻,又未成亲。”
洛妍一怔,忍不住笑了起来:也是,公主开府,找这样一个年轻帅哥做府令,只怕立刻就会成为一个桃色新闻!自己还没办报,可别先成了这种八卦女主角。
慕容谦正色道:“你莫觉得好笑,如今因为父皇发话,太子那边必然不敢像以前那样的刺杀下毒,但一定会有别的法子,你万事一定谨慎。”
洛妍不由奇道:“父皇发什么话了?”
慕容谦想了想,觉得还是把那天父皇那句“谁要是让朕没有女儿,我也不会让他有女儿,不管他有几个”,说了出来。
洛妍不由也大吃了一惊:从元宵到现在的安宁,青青她们的放松,原来竟是因为这个!父皇这话也太过惊心,矛头居然是直指宇文兰亭!
不过,惊诧和困惑过后,洛妍心里还忍不住涌起了一股轻松的喜悦:至少此后,她不必担心走在路上,会飞出一支暗箭来要了自己的小命了吧?太子再恨自己,总不至于愿意拿自己老婆的命来换……
慕容谦见她脸上的喜悦,叹了口气:“你固然不必像从前那样提心吊胆,但越是如此,别的地方越是要小心,只怕一步走错,自然就有狂风暴雨,就像这安王妃,再难缠,也莫与她正面冲突,受了再大委屈,哪怕回去找父皇哭诉,也莫当场发作,免得授人以柄。”
洛妍点头不语,突然间想到新婚早上行拜见姑舅礼时安王妃那突兀的一拜,难道竟不是一时发疯,而是蓄意为之?如果自己当时掉头而去,此刻是不是已落下一个恃宠而骄的名声?不由脸上变色——难道安王妃竟已是太子手中之棋?
慕容谦眼光何等敏锐,立刻便道:“怎么?有事?”洛妍沉吟半晌,觉得事情到底蹊跷,犹豫着终于还是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慕容谦脸色一冷,半天冷笑道:“看来安王妃真是太闲了,得让她有些事情做才好!”
洛妍忙道:“二哥,她,毕竟是扬飞的母亲。”
慕容谦心里发酸:这就护上了?忍不住摇头叹气:“你以为我会做什么,放心,至少这病,我会让她立刻好起来,若病得久了,你不过去又该有人说你不孝了。”
………………
“母亲,您好点没有?若好了,便起来用晚饭吧。”澹台扬飞看着躺在床上,闭目不语的安王妃,只觉得脑仁都是疼的:他满打满算成亲也就四日,竟已经有两夜是在安王妃的病床前度过的。尤其是这次,都已经一日一夜了,太医都只说是老毛病,但他只要提个走字,母亲马上不是哭闹就是昏厥,她到底想要怎样?
安王妃眼睛睁开一条缝,淡淡道:“没胃口,你要急着走就走吧,别管我吃不吃,我一时半会儿饿不死。”
澹台扬飞苦笑,低头道:“母亲何必说气话,儿子再不孝,哪能丢下母亲不管,您好歹起来喝两口粥,儿子再伺候你休息。”
安王妃这才点点头,两个丫头上来扶起她,她便在澹台扬飞手里喝了一碗粥,又吃了半块点心,用茶漱了口,才重新躺下。
澹台扬飞见她已经躺好,便出门准备找个亲兵回去报了信,省得洛妍等他。刚刚出了上房,却见有婆子飞奔着来报:“皇上派大公公和太医院三位医生来探病来了。”
澹台不由大吃了一惊,赶紧吩咐丫头婆子们收拾收拾屋子,自己便迎了出去。只见竟然是德胜一脸微笑的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太医院三位医生,看服色是掌管太医院的太医令带着两位最高品级的太医!澹台心里更是震惊,忙抢上一步,施礼道:“诸位辛苦,家母小恙,怎么会惊动皇上?”
德胜笑吟吟道:“今天邺王进了宫,皇上才知道安王妃竟病得如此严重,前头的太医又查不出个究竟来,所以特命奴才带着太医院医术最高的三位来为王妃会诊,定要诊断个水落石出。”
澹台心里忐忑,却也只能将人往里引,自己陪了德胜坐在正屋,由三位太医轮流进去为王妃诊脉。
过了两刻钟,三人全部诊断完毕,低头又商量了一会儿,那太医令就摇头叹了口气。
德胜笑道:“如何,可得出结果来没有?”
太医令道:“我们三人的诊断结果相同,王妃除了肝气有些郁结,并无别的病症,断不至于时常晕厥、呕吐、不能起床,若这些病症都是真的,那王妃得的只怕是……”说着嘟囔了两个字。
德胜忙道:“你说大声些。”
太医令这才语音洪亮清晰的道:“我们怀疑,王妃她得的是狂症。”
只听里屋里“嘭”的一声巨响,似乎是摔了什么东西,有丫鬟啊的一声惊叫,澹台扬飞忙冲了进去,只见母亲赤脚乱发站在地上,床前的桌子已飞到了一边。刚上去想把母亲扶到床上,安王妃已经一个耳光甩了过来,他不欲躲避,生生便挨了这一下,长长的指甲刮过,脸上顿时留下两道抓痕。
背后却传来了德胜凉凉的声音:“哎呀,安王妃原来真是得了狂症,这可如何是好?”
第91章欢情从来薄如纸
安王妃狂怒的脸色突然渐渐平静下来,自己慢慢上床坐下,淡淡道:“我是教训我这个儿子无事夸张,我不过是少吃了顿饭,便闹得惊动了皇上,麻烦公公转告皇上,臣妇身子很好,是扬飞这孩子夸大其词而已。”
德胜点点头,笑道:“安王妃果然明理,皇上今天还在感叹,若是安王妃身子如此不好,驸马又是军职在身,不能日夜尽孝床前,还问我安王是不是还有庶子,干脆让他认在王妃膝下,代驸马尽孝,岂不是两全其美?再不成,便让安王再立个侧妃,也好早日住回府里。”
安王妃脸上已经发白,语气却依然压得很平静,微微欠身道:“多谢皇上体贴,臣妇的身子臣妇自己知道,并无大碍,无须皇上如此费心。”
屋外却听见那太医令不大不小的声音:“唉,狂症就是这样,发作起来厉害,好起来便没事儿人似的,因此才最是难治。”
安王妃脸上不由闪过一丝狂怒的潮红,好容易才按捺下来,冷冷扬声道:“我并无狂症,太医费心。”
德胜却向澹台招招手,用不是很低的声音问道:“皇上还听说,公主上门那天,王妃居然向公主跪拜,可有此事。”
澹台扬飞看看母亲突然变得苍白的脸色,心里不忍,忙道:“那天母亲只是头晕而已。”德胜笑道:“那就是真的咯,我去跟太医说说。”
澹台尴尬的站在屋里,安王妃恨恨的看着他,只听屋外传来太医令的声音:“还有此事……如此,却更像一些了。”
安王妃脸色灰白,向澹台惨笑道:“你娶的好媳妇,果然厉害!竟是要把我送到狂人院里去才罢休!”
澹台扬飞心里不由也是大凛,忙抢出门去,对德胜与太医令道:“我母亲绝无狂症!”
太医令笑道:“世子英武盖世,但看病还是下官看得多些,我们如今也不敢断定,只是今日这一切必须记录在案,日后若再发,便有个根据来判断。”澹台这才略略松了口气。
德胜点头道:“兹事体大,奴才会禀告皇上,以后王妃有任何病症,太医院必要派出两位以上太医来会诊,一旦再有类似情况,说不得只好禀告宗正府了。”
澹台一怔,心里已经知道这是明明白白的警告,不由微微恼火,但此时也只能再三谢过,又把他们几位送了出去。
回来之时,便见安王妃呆呆的坐在床上,脸色灰败,就如老了好几岁一般,看见他进来,便呵呵笑道:“你还不赶紧回去哄你那公主去,若是呆得久了,我就只有去狂人院这一条路好走!”
澹台心里酸楚,低头跪在床前,安王妃笑声更大:“我哪里还敢让你跪我,只求你赶快回去,以后我只要不死,就不敢劳烦驸马大驾,你若不想我死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就当没我这母亲好了!你快走,快走!”
澹台扬飞任她又抓又打,不肯挪动半步,直到安王妃出够了气,终于睡着了,叮嘱丫鬟们守着,这才到东暖阁的榻上凑合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安王妃睁眼见他竟然还在,虽然冷言冷语,心里气却消了一些,又让他回去,澹台扬飞才道:“今天是公主府开府的日子,儿子若不在,只怕又有风言风语传出来,我回去看看,母亲若有什么事情,一定叫儿子一声,难道儿子要见母亲,非要母亲生病不成?”
安王妃闭目不语,澹台扬飞这才去了。此时正是清晨,路上无人,快马加鞭到公主府也不过一刻多钟路程,想到皇帝的威胁,澹台扬飞此时心里也有说不出的怒气:母亲不过是固执任性,何必要将她逼到如此?她这样的要强的人,这样落她的面子,只怕比让她死还难过!
澹台快步回到上房时,洛妍正在对镜梳妆,看见他进来,不由吃了一惊:“王妃病怎么样了?可还要紧?你昨天怎么也没打发个人回来告诉我一声?这么早回来,可是要我过去一趟?”
澹台看着她打扮得明艳照人的脸,头上那华丽逼人的金凤冠,似乎又看见了母亲那散乱的头发,突然老了几岁的灰败的脸,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沉默不语的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
洛妍本是担心了一夜,担心安王妃莫不是真的病得厉害,不然他怎么会连着两夜不回来,连报信的都不打发回来一个?又担心二哥说的那法子到底是什么,别把事情闹大了……到早上起来,眼下便是青的,还好谷雨手巧,几下便把青痕遮去。因今日第一次见府官,洛妍又特意让她多施了一层胭脂。
谷雨和小蒙对视一眼,静悄悄的便退了出去。洛妍心里奇怪,站起来走到澹台身边,拉了他的手道:“到底怎么了?王妃没事吧?”
澹台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淡淡道:“自然还好,暂时不用去狂人院。”
洛妍更是吃惊,跟了上去:“什么狂人院?”见他只是不吭声,便扳过他的脸问:“你怎么不说话?你脸上怎么有伤?”
澹台却扭头走到了另一边,闷闷地道:“你都知道,还问我做什么?”
洛妍这才感觉到他的疏离冷淡之意,手脚不由冰凉——他竟然,竟然根本不想让自己碰他,这种感觉简直像一把钢刷从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刷过,疼得让人指尖都发颤……只能死命咬住嘴唇,半晌才道:“你信不信都好,我什么都不知道。”
澹台沉着脸一言不发。看着那张因为怒气而格外冷硬的脸,洛妍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口慢慢扩开,再也不想解释什么,只想远远的离开这个男人,离开这间屋子,转身便往外走。
澹台听到她的脚步声,回头看见一片落下的门帘,心里才突然一惊:他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想追出去,却看见天珠和谷雨神色不善的进来取了床上放的礼袍又离开,心里顿时明白:她竟是不愿意再进这间房子了!胸口更是一阵恐慌,越想越觉得懊恼。想想今天的日子,终于还是打起精神梳洗换上衣服,大步向外面走去。
走到外面公主府正厅时,只见偌大的院子里已经静静的站了百十来人,走进正堂,洛妍一身玄底金丝绣凤的礼袍,肃然坐在左首的位置上,看见澹台进来,竟是眼角都没有动一动,澹台心里一凉,默然走到右首的座位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