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兰笑道:“不会。管事已经在年前离京回家,至于太学院的那两个学生结业之后出仕或有些障碍,但决计不会有别的危险。请公主相信邺王殿下。”
洛妍想了一想,也哑然失笑:管事这样的小人物也就罢了,太学院学生已经算是预备役官员,就算已经暴露出是某方的棋子,也不是可以轻易动的,只怕这已是两个棋手的一种共识,不然,若论让一个人莫名其妙的消失的手段,太子还真不可能比得上二哥的情报局。只是越是如此,太子一旦登基,二哥的处境就越是危险,父皇他……
洛妍头疼的放弃了继续思索,突然注意到黛兰似乎有点欲言又止,不由道:“还有什么事情?”
黛兰脸上浮现出一种微妙的矛盾表情,半响才道:“在弃妇词的传言被扭转之后,飞公主传印制之前,大燕军校里也曾有一些传言,只是……”
洛妍皱眉:“你直说。”
黛兰这才道:“军校里的传言是,公主献帛多半是天师偏袒,一个下嫁过大理书生的女子,怎么配当澹台将军的正妻,而且不是下嫁,还是让澹台将军尚之?”
洛妍沉默不语,半响才道:“为何没有尽快告诉我?”难道二哥是担心自己受不了这样的议论?太子的眼光精准,看看那些御林卫当初在码头上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在军校的六部子弟眼中,只怕他的威望真的比天师还高!
黛兰低头道:“这传言没两日就停了,因为……前几日澹台将军视察军校时,有学生提及这个话头,将军就当场把那个学生扔到了房顶上让他清醒清醒,还说,如果再让他听到这种辱及他未婚妻子的话,会让那人用脖子上的血来洗干净自己的舌头。”说完,忍不住偷眼看洛妍——她虽然伺候公主时间不长,也看得出公主对这门婚事似乎有些抵触,可是,澹台将军有什么不好呢?还这样维护公主!
洛妍慢慢扭头看着窗外,自己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有甜蜜有苦涩有茫然,自打知道婚期已定在三月初二后,她越来越不敢去想未来,却没想到居然会听到他这样的一句话!那一天他就说过,自己是他的妻子……
黛兰见洛妍神色不定,忙转了话题:“公主,过几天就是冬宴,您看可是现在就要开始准备?”
洛妍微微一怔,摇摇头摆脱那些思绪,振作起了精神,想了一想道:“我想能先拿到冬宴的命妇名单和座位安排。对了,最好连前三年的都拿一份过来。”
洛妍隐隐知道,中国历史上的“年”并不统一,例如秦代是以十月为新年之始,唐代则是“立春日”,大燕的规矩自然是定了每年正月初一,小年的风俗此时尚未流行。于宫廷而言,每年十二月二十八是年前最重要的日子,此日鲜卑六部贵重女眷及朝廷五品以上命妇要入宫,皇后率领**有份位的女子设宴款待,以辞寒冬旧岁,是名冬宴。而到了正月初一,各位贵妇命妇还要入宫贺岁一次。按礼都应在坤宁宫,但本朝后位空悬已久,冬宴就改为在安合宫正殿,是大燕最尊贵的那群女子上演相见欢的大舞台。
第三日上午,洛妍果然便拿到四份冬宴的名单。慢慢浏览着上面那一行行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她心里微微的叹息。三年多没回来,这张名单悄然改变了多少?对比四年前的那份,除了六部的王妃侧妃基本未变,那些朝廷命妇的名字座次竟是变动了一半!难怪二哥说,朝廷之中已有大半为为太子羽翼。
至于六部女眷,单看姓氏就知道跟前朝比其实也颇有不同。开国之后,燕太祖慕容晖延引鲜卑族“帝室十姓百世不通婚”的古训,令鲜卑六部互不通婚为制,力图搞优生优育,可时至今日,这一条早已松弛——永年皇帝还好,虽然纳了六部的妃子,却没让她们育有子嗣;到了太子,干脆娶了宇文家为太子妃,皇家如此,还能指望下面的王爷们都听从祖训?这大概也与六部与文官集团隔阂日深有关,王妃不能出身贫贱,既然文官那边不愿结亲,也只能内部解决……王妃们如今基本都出自六部,虽然仍以六部中的小姓居多,但长此以往,基因退化是个大问题啊……
呃,好像想多了!洛妍忍不住轻轻的拍了自己一巴掌,认真看起内殿的座次安排来:今年的主位归了贤妃,自己被安排在敬妃座下,与德妃、太子妃正好坐了个对面,自己下面是刘昭媛,印象里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儿——那位曹昭仪如今是曹才人,扫了一遍没看见她的名字,大概是称病不参加了。
再下面就是六部的贵重女眷。排第一的竟是宇文宽的王妃贺楼氏,洛妍心里不由一动:安王妃居然也称病了?看来她的心病……真的很难好。随意再往下扫了几眼,突然看到一个名字,洛妍只觉得心里一紧,呼吸都有些凝滞了。
第七十七章满殿笙歌满眼花
安王世子侧妃宇安氏
这是简直足以刺痛洛妍眼睛的一行字——她现在最无法面对的人,就是这个自己小时候的好友,如今的……敌人,宇文兰亭。因为她是宇文兰珠的妹妹,因为她是太子精心安排进安王府的棋子。
可是,这真的是兰亭的错吗?她现在,又会如何看待我?也许在她眼里,我才是真真正正的敌人吧!
只是,要来终归要来、要面对也终归要面对不是吗?洛妍轻轻合上名册,压下嘴边的那声叹息,回头对谷雨道:“给我梳头吧。”
自打有了谷雨,洛妍便未在衣服头饰上花什么心思,她从来都相信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人士来打理,小蒙和天珠虽然也手艺也不差,到底和谷雨还是有些距离的。对此,小蒙开始不大服气,后来倒是最热心帮着谷雨打下手的那一个。洛妍唯一的要求不过是:不要穿大红。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见到雪明的一奇鲜血后,洛妍就不再喜欢大红色,德妃宫前那血色一夜后更是如此,大祭的红礼服固然无法挑选,但别的时候,哪怕是这样的宫宴,她郝不想再穿上大红色的衣服。
谷雨这次给她挑的,是一件深蓝色金丝织锦的礼服,繁复的团花狩猎图花样,自有一钟低调古朴的华丽,配了镶金刚石的赤金发梳,眉眼都是淡描,却一层层点染出一张犹如玫瑰含露的红唇。洛妍如今已不再那么消瘦,只是脸上那点婴儿肥的圆润却再也没有回来。洛妍自己倒还满意,重生后她的面孔看起来本是明媚里带点天真——如果现在还在镜子里看到那点天真,她自己大概都会恶心。
未时刚过,洛妍己打扮停当,带了天珠、青青、谷雨和韵儿四个便去找敬妃了。敬妃自然是按品大妆,紫色片玉礼袍,配石青凤纹礼裙!
戴七凤金冠,看起来和平日颇有些不一样,见洛妍来了便笑:“稍等一等就好,今儿这衣服就是费劲.头都比平日重几斤。”一时妆毕,一群宫女拥簇着两人便往安合宫走去。
到达安合宫时,三间大殿照倒装饰得一片热闹喜庆,案几早已摆好,诸位六部贵妇、朝官命妇在殿外静静等候,不多时,贤妃和后宫诸妃也到了。申时二刻,庄重的宴乐奏响,众人按品级鱼贯而入,安然落座。
敬妃是第一次主持冬宴,兴奋里略有些紧张,却也四平八稳的说完了那套祝词,洛妍微微的往对面看:德妃脸上倒看不出什么,见洛妍看过来,目光微凝,露出一个略带僵硬的微笑;倒是另一边的太子妃宇文兰珠,目光深邃,笑得却十分灿烂,身边坐着太子的长女、七岁的慕容澜,眉眼与太子妃酷似,小大人般端庄静坐。
祝词言毕,宫女们静悄悄的将各色果品、菜肴、酒水送了上来。然后又是贵妇中资格最尊的宇文王妃进酒,命妇中份位最高的尚书省左相梅夫人祝酒,林林总总的礼仪都走过一遍,真正能坐下吃喝,已是一刻多钟以后的事情。
洛妍原是吃惯这等宫宴的,知道多是些中看不中吃的东西,来之前早拿点心吃了个半饱,现在也就无非各样动动,做做样子罢了。好不容易正菜上毕,殿里的气氛终于渐渐活络起来,有相互交谈聊天的,也有悄悄约着一起出去走走的。
从前这等场合,洛妍早已溜出殿去,自有一群人上来奉承,但今时不同往日,洛妍不欲多事,也不过偶然与敬妃交谈几句,或打量几眼这满殿的衣香鬓影。从她坐的地方,只能看清前面几排,但见夫人们都是按品大妆,几乎都是一个模样,倒是六部中的贵女们个个花妆招展、争奇斗艳,平北郡王妃身边那上官月冷更是一身玫瑰色大袖礼袍,头上竟是两朵看上去十分新鲜的致瑰,看起来人比花娇。
上官月冷似乎感觉到了洛妍的目光,也抬眼看了过来,微微扬起下巴对洛妍一笑,洛研点头微笑了回去。眼见外面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她坐得腿麻,眼见无人注意,便带着青青和谷雨出去更了回衣。一路不过遇见了几个低阶的命妇,见了洛妍纷纷行礼,洛妍胡乱点点头也就罢了。
眼见妆走到殿门,突然身后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洛妍姐姐。”
洛妍心里一紧,吸了口气,方缓缓转过身来。身后是个二九年华的佳人,穿着侧妃的粉色礼服,鹅蛋形的秀丽脸蛋上,是一双妩媚的杏眼——是宇文兰亭?洛妍一眼看去,不免有些恍惚:她自十三岁后不似从前喜欢出宫厮混,宗学也去得少了,故此印象里的兰亭还是那个十二三岁小姑娘,和眼前这个盛装的丽人实在有些距离。
洛妍那一世因父亲离开,父亲迅速再婚,母亲又忙着天天换新男友,她读九年级时便进了住宿学校,幸亏在学校遇见了两个死党,放假竟都是在她们两家过的时间居多。在她心里,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比朋友更珍贵——而朋友,是隔了十年不见,也可以在见面那一个眼神里跨过岁月沟壑的人。但不知为什么,眼前这个娇美的女子却完全无法给她这种感觉。
是因为重生的感情隔膜?也不对,她看见二哥、父皇,乃至小吉祥都立刻有了血肉相连的感觉。那么,是因为自己心虚?
洛妍按下情绪,微笑看着她:“兰亭妹妹,真巧。”
宇文兰亭走上一步,温柔的一笑:“是巧,出来透口气居然就遇见姐姐了。”洛妍心里苦笑:这大殿里有一百多人,出门就遇见自己想遇见的人,相信不是因为兰亭一直在等着她出去,就是她自己人品实在太好。
看着兰亭温婉的笑容,她也很想表现得自然亲切一些,却实在想不出要跟她说什么,只能笑道:“兰亭妹妹越长越美了。”兰亭低头笑:“姐姐又打趣我。”顿了顿,又笑道:“哪里比得上姐姐?”
洛妍看着她笑容收拢时微微下撇的啃角,心里叹了口气,轻声道:“妹妹若是无事,我就先进去了。”
兰亭忙抬起头来道:“姐姐,我们好久没见了,我想和你多说说话可好?”洛妍只能点点头。
两人一路向殿外走去,走到白玉栏杆边,望着被装点得火树银花的皇宫。兰亭轻声道:“听扬飞说,姐姐一路上身子不大好,如今看见姐姐气色却好,我也放心了。”
洛妍嘴里发苦,却忍不住对自己讥讽的一笑:人家两口子说说话儿,就算说到你了,你又有什么资格难受?只能强迫自己望着她微笑:“多谢你惦记。”眼角无意中一扫,发现她的两只袖子拢在身前,衣纹微微起伏,分明是在绞着双手,不由心里一动。
兰亭掠了掠头发,笑道:“姐姐客气什么,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我原听说,安王爷想跟上官郡王结亲,姐姐也知道,上官大小姐从小就不大看得起我,每次见了我郁没什么好脸色,若不是姐姐一直照顾着我,不知道要给她欺负多少次。若是让她成了世子妃,我都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幸好竟是姐姐!我从小就笨,只有姐姐对我最好,比我的那些亲姐姐们还要亲,如今竟真能跟姐姐成为一家子,我不知道有多高兴;以后我若有什么做得不对,姐姐一定要好好教我……”说到后来,眼圈儿渐渐红了,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睁着泪盈盈的眼睛看着洛妍。
这眼神突然唤起了洛妍的记忆——从小,兰亭若是想要什么东西,不会直接要,常常便是这样的说法,这样的泪眼,洛妍自然心软得一塌糊涂,纵然是自己刚得的新的宝贝,也会立逼着她收下……此刻,她只能沉默不语,暗暗警告自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转念之下赶紧换了话题:“安王妃身子可好,首段时间听说病了的。”
兰亭侧头笑道:“姐姐果然细心,王妃的病不打紧,上次就是大祭前一天开始发的,大祭过后便好了,前天又说心帐,太医说要静养着,这才没法来参加冬宴。”
洛妍淡淡的一笑:“是吗?”突然看着她问:“王妃莫不是就是不想见我?”
兰亭忙摇头道:“哪能呢?王妃这几年身子不好,经常头昏,是老毛病了。”说着话双手果然又绞到了袖子里。
洛妍自嘲的一笑,低头不语,兰亭便笑道:“听说姐姐日子就定在三月初二,可是有些紧了!扬飞不知道多盼着这一天,姐姐不知道,前些日子,扬飞去军校,那些学生很是说了些混蛋话,扬飞一气,就把其中一个扔屋顶上了呢。”
洛妍抬起头,问道:“是么?那……”看着眼前这双因为期待而变得亮晶晶的眼睛,话头突然一转:“听说郡王爷前几天也说是身子不好的,如今可大好了?”
兰亭似没料到她竟突然转了话题,怔了一怔才道:“父王已经好了。多谢姐姐惦记。”洛妍不等她再说什么,看了看天道:“今儿风有些冷,我们还是回去吧。”
兰亭顿时沉默了下来,默默与洛妍往回走,快到殿门口却终于开了口:“姐姐,我,我有件事想想问你……”洛妍转身静静的望着她,她才怯怯的低声道:“等姐姐开府之后,我可不可以,过去打扰姐姐?”
洛妍半响无语,叹了口气。
第七十八章狭路相逢狠者胜
“不必麻烦妹妹了。”洛妍淡淡的道。
话一出口,才发现似乎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困难。别说兰亭已不再是当年的兰亭——或许当年她也从来就没有认清过她,就凭她现在姓宇文,洛妍也绝不能让她住进公主府。
宇文兰亭终于变了脸色,颤声道:“为什么?我只是……想和以前那样多和姐姐亲近着,姐姐……”
洛妍垂下眼睛,轻声道:“这种事情,历来便有祖制,你我都当遵从。”哪有公主开府,驸马别的女人也跟过来的?她大概没资格管瞻台扬飞要不要回安王府去住,但总不能让她们住到自己家来——兰亭难道以为这是小时候过家家?
当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微微笑了一下,转身便往殿内走。还没到门口,只见迎面却走过来几个人,中间赫然是一个玫瑰色的窈窕身影,正是上官月泠,一看见洛妍便笑了起来:“原想去外面找公主殿下的,没想到你和宇文兰亭姐妹俩这么快就说完悄悄话了!”
洛妍止住脚步,心里叹了口气,面上也只能淡谈的笑道:“有劳上官妹妹惦记了。”
上官月泠顿时笑得更欢了:“月泠可不敢当公主这一声,兰亭才是公主的正经的妹妹,原来你们在宗学里就好得和一个人似的,如今才真是天从人愿呢!”说完便望着身边的一个贵女笑:“清儿妹妹!你说是不是?”那贵女洛妍也认识,却是穆家的一个女儿,印象里应该是安王妃的外甥女,相貌艳丽,看上去似与安王妃有几分相似。穆清点头笑道:“可不是。”
洛妍心中微动,脸上露出了几分欢喜:“恭喜上官小姐和穆小姐了。”
那两人不由对视一眼,上官月泠皱眉道:“公主何出此言?应该是我们恭喜公主殿下才是。”
洛妍笑道:“上官小姐刚才说到不敢当栽一声妹妹,只有兰亭才是我正经的姐妹么?接着又叫穆小姐妹妹,想来自然穆小姐才是上官小姐正经的姐妹,我虽然还没听到到底是哪家公子都这样的运气,但也应该先恭喜两位才对。”
上官月泠与穆清一起变了脸色,上官月泠气急道:“你胡说什么!”
洛妍惊奇的瞪大了眼睛:“我说什么了?不都是上官小姐的话么?”
上官月泠脸都气红了,穆清脸上也发红,勉强笑道:“公主真爱说笑,我们姐姐妹妹不是平常郁这么叫的么?哪有什么别的意思。”
洛妍点头:“原来你们姐姐妹妹是平常随便叫的,别人的姐姐妹妹就不能随便叫,所谓己所不欲,必施于人,受教了。”
上官月泠脸憋得更红,突然冷笑道:“呆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公主殿下此去江南,当真学问大进了,不愧是在诗书世家熏陶了三
年。”
洛妍笑道:“长进不敢当,不过年纪大些,想得自然也多些,自己说话,听别人说话,都要多想一想。不像上官小姐,三年未见,性格脾气竟是半点没变,天真直爽,可喜可贺。”
眼见上官月泠袖子都微微微发抖了,洛妍顿时觉得自己有点无聊:辩辩论赛加采访练出来的口才,拿来欺负这样的大学新生年纪的女孩,胜之不武,输了可耻啊!
不过记忆里,这倒不是她第一次与上官月泠斗嘴。
大燕开国起便比前朝重视女子教育,各地都有女学,而六部贵女们则多上皇家宗学。宗学的老师都由宗正府指派,终身奉养,女学生们虽然出身有贵贱之分,但相处还算平等。当年的洛妍之所以风头最劲,一半是靠出身,另一半却也靠样样功课出色。上官月泠则是另一位拔尖的贵女,两人从小多少有些互别苗头,只是此刻再见,上官月泠依然是那个一帆风顺的天之骄女,而洛妍却是两世为人。
穆清却突然指着洛妍身后道:“宇文小姐怎么了?”
洛妍回头,只见字文兰亭跟在自己后面,脸色苍白,眼中还有些泪光,心里不由微微一凉——印象里,她本是那种刚刚刚挨了姐姐一耳光,转眼就能若无其事微笑的女孩,这也是当年自己最心疼她的原因,如今这眼泪……却听上官月泠已冷笑道:“宇文小姐不是原来就跟公主最好的么?如今又是一家人了,怎么还不高兴?”
宇文兰亭低头道:“兰亭身份卑微,上官小姐说笑了。”
上官月泠斜睨着洛妍道:“是么?我哪里说笑了?”
宇立兰亭眼圈一红,也不说话,掩面快步便从她们身边走了过去。
洛妍望着她的背影,说不带心里是难过还是轻松,不由微微发怔。
上官月泠嘴角挂着冷笑:“宇文小姐也真傻,大概真拿某些人当姐妹了,没想到却吃了个瘪,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哎呀她可真可怜,你说是不是?”说完便看着穆清。穆清点头道:“可不是呢,我听姑母说,她倒是挺喜欢兰亭的性子的,原来还替她高兴,这以后,可就难说了。”
慕容洛妍看着她,淡淡的笑道:“是么?安王妃能喜欢兰亭,我也替她高兴。上官小姐不是说了么,我和兰亭才是正经的姐妹,她以后怎么样,我自然要多操一些心,上官小姐呢,不妨操心你正经的姐妹们去。”
上官月泠冷冷道:“公主请慎言,我不像公主好福气,有兰亭这样的妹妹,我倒还真没有什么正经的姐妹好操心!”
洛妍微笑着挑起眉毛:“原来如此,我还纳闷呢!原来上官小姐还没有正经的姐妹好操心,难怪才有时间来操心别人家的。”
上官月泠脸色顿时越发精彩,咬牙道:“公主伶牙俐齿,月泠望尘莫及,但天下事自有公心、却不是一张嘴能扭转乾坤的。”
洛妍淡淡的点头:“上官小姐不但关心别人家姐妹,还关心天下事,果然是古道热肠,平安十分敬佩。平安眼光窄浅,不过看得到自己家里那点事情,绝不敢心里不过惦记着别人家的私事,却把天下、乾坤挂在嘴边。”
上官月泠脸色顿时由红转紫.穆清忙道:“公主说笑了,什么姐姐妹妹,不过是上官小姐的玩笑,何必老往嘴边说呢?我们也不过刚刚听到一些流言,想提醒公主一声,人言可畏而已。”
洛妍笑道:“我也是玩笑而已,至于流言什么的,我倒是没什么兴趣,所谓谣言止于智者,要是有人偏要去当那傻子,与我何干?”说完便准备绕过她们往里走。
穆清忙道:“要是,那流言是关于我表哥的呢?”
“喔。”洛妍止住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穆清,只见她微微露出喜色道:“也是我听家里弟弟们说起的,说是军校如今都说……”
洛妍摆手道:“你刚才说,这流言是关于安王世子的?”
穆清忙点了点头,洛妍不等她开口便道:“那却正好,你正应该记下谁说的,在哪里说的,也好做个证据,然后送给世子,想来世子定然会谢你。”
穆请不由脸色大变——澹台扬飞放出的狠话自然人所皆知,真写下这些送给他,不是等于让自己弟弟们去死么?忍不住后退一步,再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