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乐极生悲,还是久素之后不能过荤,过了一会儿,天珠小蒙刚服侍着洛妍洗漱完毕要睡下,洛妍却突然觉得腹中绞痛,竟大吐特吐起来,腹中的食物吐了个干干净净不说,最后连黄胆水都吐了出来。
胡缨赶紧过来诊脉之后,便拿了一大杯淡盐水让着她喝下去,当场又全吐了出来,这样折腾了两遍,才拿出银针扎穴,止住了呕吐,又熬了药来让她喝下。这一通折腾,洛妍直到三更多才睡下,浑身一点力气也无,早上更是微微发起低烧来,喝了点药,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待到再次睁眼时,却见床边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双深如幽潭的眼睛正凝视着自己,眼里满是担心。洛妍一呆,忍不住就掐了自己一把,用的力却有点大了,顿时疼得龇牙咧嘴。澹台扬飞忙道:“怎么了?洛洛,又不舒服了?”
洛妍傻笑了一声,支吾道:“没有,就是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澹台扬飞道:“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来?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当心?”
洛妍只能又笑了笑,越发自觉像个白痴——杜府的明枪暗箭、相国府的天罗地网都逃出来了,却当晚就栽倒在嘴馋上,他心里一定也觉得我太可笑了吧?不由小心的看了看他的神色,倒没发现嘲笑,只是浓浓的担心,心里这才安稳一些,半响才讪讪的道:“你别怪梅子,是我自己嘴馋。”
澹台扬飞神色一动,深深叹了口气,却不做声。洛妍担心起来,忙问:“梅子现在人呢?你没把她怎么着吧?”
澹台眼望窗外,脸色有些漠然道:“她昨天也是又病了,比你还厉害些,我已经把她带到大燕的驻馆里。”
洛妍奇道:“为什么要带到你那里去,我这里不是……”却见澹台扬飞转眼看着自己,眼神满是无奈,心里不由一动,忍不住一下坐了起来,叫道:“不可能!”
澹台扬飞只深深的看着她,半响才道:“方大娘跟我说过,你体内有迷心散的余毒,迷心散是一种奇药,发作很慢,但累积到一定分量,就会让人情绪失控心智昏聩,但若隔上一段时间不吃,就会慢慢失效,只是会忘记中毒时发生的事情。”
洛妍默然躺下,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又听澹台扬飞缓缓道:“迷心散可混入食水,唯一的缺点就是略有腥臊之气,所以入羊肉最佳。你传回来的信里说,你是被人暗害的,后来又一口不肯吃羊肉,我们还以为你已经怀疑她了,方大娘又说,已经给梅子下了足够分量的迷药,让她这几天都不会清醒,所以我也没有来得及交代雪明,没想到你竟然是蒙在鼓里!幸亏方大娘这些天给你用了足够的排毒膏,遇到迷药毒药就会自行呕吐,不然……”
难怪她始终记不起这三年的事情!难怪这三年的那个她会那么疯疯傻傻的招人厌烦!难怪梅子总是那么热心的劝着她吃羊肉……这种感觉就叫做恍然大悟、如释重负吧?洛妍想对自己冷笑三声,却忍不住流下泪来。屋里一片安静,这抽泣的声音听到洛妍自己耳朵里只觉得大得吓人,隔着被子,她似乎也能感觉到澹台扬飞那双充满担忧的眼睛,半天才强自按捺住情绪,闷闷的道:“你不要杀了她,我一定要问问她为什么……”
“洛洛,你这个傻丫头,你让我怎么放心……”轻如叹息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随即消失。
洛妍拉下被子,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郁闷得想去死——明明想好了那么多话要跟他说,可为什么每次真的见面了,她都会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加白痴呢?
第三十章一招棋错满盘输
更新时间2011-3-159:23:06字数:2041
温润细腻的白色羊脂玉,把一只卧羊的毛色神态,雕刻得分外逼真,那半开半合的眼睛里似乎都有神光流转。大约是被摩挲得太多,这玉羊的棱角都显得有些过分圆润。而此刻,它就被拿在主人的手中,无限珍爱似的被轻轻抚摸着……
书房里站着的七八个人都噤若寒蝉,他们都知道,每当高相爷拿着这卧羊镇纸在手里玩拂的时候,往往都是有重大事情思索难决。这一次,毫无疑问,还是因为那个大燕公主!
“她居然就躲在杜府,还躲在那个小妾对头的院子里,好!很好!”相爷昨天的怒声似乎还在书房里回荡,每个人心里都有种无力感:他们的确都被一个女人耍了,可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居然能对欧翁婆笑嘻嘻的问:“请问您是来下毒的,还是来下蛊的?”逼得这神婆把已经放出去的蛊又收了回来,想到那天欧翁婆发青的那张脸,连自认最是胆大的王如志对这个大燕女人都忍不住有点佩服,更别说她当夜就躲进了丫头们的房里睡觉,让带着三个顶尖高手去动手的药王方岩无从下手——总不能把全院十几号人都搞疯吧?相爷也没说可以搞那么大动静啊!结果放了火还得自己动手灭,方岩回来的时候脸比欧翁婆还青!等到相爷真的下决心明着来了,她却又提前一步玩了个金蝉脱壳外加回马枪……若对方不是个女人,王如志真的很想建议相爷:此人,不能用之,则必杀之!
不过,更让众人忐忑的还是相爷今天的古怪态度——本来因连着收到的大燕密信,相爷在欧翁婆失手回来后反而更是下了决心,招招紧逼,势在必得。就是那位澹台扬飞昨日到了金陵后,相爷也依然在谋划。不曾想,今日午后,那澹台扬飞送来一封邺王慕容谦的手书,相爷看完立时便命令所有人回撤,然后便攥着他的宝贝镇纸一直出神。
“也罢!”高泰明闭上眼睛,断然道,“来人,给澹台将军和杜府下帖子,请将军和杜府的众位主子明天来府里,相国府要设宴为澹台将军接风!”众人一惊,一位瘦长脸的幕僚便道:“相爷请三思,所谓一不做二不休,如今停手,他们也未必领情,而且那边许诺的……”高泰明脸色一沉,瞥了说话的这个叫华子玉的幕僚一眼,他顿时噤口,只是本来就瘦长的脸越发的长了几分。
王如志便瞪大眼睛道:“相爷莫不是要瓮中捉鳖?”
高泰明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不错,明日你在院里伏下二百刀斧手,我摔杯为号,你们把那安王世子和公主剁成肉泥!我大理和大燕自会开战,你便是现成的先锋官!”王如志不由张大了嘴,一个字说不出。高泰明冷哼了一声,不再看他,脸色却和缓了几分,屋里沉凝的气氛也顿时松快了些。
何世珍拈须微笑,心道,王如志这活宝,有时还真比十个聪明人还管用。见高泰明脸色已缓,才问道:“依相爷所见,澹台扬飞和那公主可会赴约?”
高泰明瞥了桌上那薄薄的信笺一眼,淡淡道:“慕容谦告诉了我当年燕太祖和飞公主的一段秘辛,若他所言不虚,这次我们竟真真是给人当了一回刀!慕容谦让澹台扬飞送信来,澹台自然也知道其中曲折,未必不肯与我一晤,只是本相恐怕尚需付出些诚意,毕竟此事我们理亏在前,太过急进……”
想到如今这引火烧身的尴尬局面,想到那个隔岸点火的阴险之人,高泰明胸中忍不住又郁又怒:说到底,还是自己这次托大了,先是为小人所算,后又为女子所戏,一步错,步步错……
华子玉却问道:“如今袁家那步暗棋又如何是好?”
高泰明摆了摆手,“袁家那边就罢了,消息原就是曲折透出的,如今又如何回转?好在查不到我们身上,就算事发也不过是内宅之事,何况如今看来,她家那个女儿,还能真的谋了那大燕公主去?”王如志忍不住大力点头:开玩笑,这种女人被一个后宅小妾就收拾了,他们这些人的脸往哪里搁?
………………
此刻,相国府众人口中的那个“袁家的女儿”正急得又砸了一个茶杯。袁敏儿没法不着急——自那天袁家老祖宗身边最得力的周嬷嬷亲自来告诉她那个消息后,两天内,袁家已借着帮她安胎为名送进两拨人了,到现在事情却依然一点进展没有!
那落云院如今当真便如铁桶一般,闲人一个不得进,所用食米肉蔬都是直接在外采买,连留下的几个洒扫丫头,也根本没有机会与外人说话。刚才说是袁家千方百计请来的道婆,只到那院外远远看了一眼,就吓得什么似的,说那院子里的侍卫虽然都是女人,却是真正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煞气冲天,如今早就是座军营——世上所有巫祝蛊毒之术都是阴术,这样的地方躲都躲不及的!不然以苗蛊的手段,历来中原区剿杀的官兵不早都死在大山里了?
可是,如果真就这样无计可施,三天之后那女人的二哥带着大燕使团真的到了,只怕就像周嬷嬷说的那样“这次大燕人就是来为她撑腰,向皇上问罪的,到时追究起这几年的事情来,她若真对二爷断了念想,怎能饶得了他?若是还有念想,又如何能容下你和你肚中的孩子?”
想起这几天二郎格外的温存和那隐隐的歉疚,袁敏儿只觉得胸口如同压了块巨石——二郎只怕早就知道了!二郎和孩子,都是比她的命还要紧的东西,无论如何,她也绝不能让那个贱人得逞!母亲不早就教导过她,这后宅之中,容不得心慈手软,她若早听了母亲的斩草除根,又怎么会有今日之祸?何况,老祖宗还找到了那种奇药,未必就能查到她的头上!
袁敏儿慢慢站起身来,寒声道:“把方婆婆师徒请过来!”
第三十一章他朝两忘江湖上
更新时间2011-3-1518:29:27字数:4156
酉正已过,因是伤好之后第一次去翰林院,杜宇辰依然未归。袁敏儿便带着两个丫头先去了荣禧院。杜夫人一见,自然嗔着她不多休养,重这些虚礼做甚。又看了一眼她身边那脸生的丫头:样貌甚是平常,虽然还算清秀,但跟袁敏儿身边柳思、雨霏等人却无法相比。
那丫头便上来请了一个安:“奴婢紫荆,因略懂些药膳,袁夫人特意遣奴婢来给小姐使唤。”袁敏儿笑着解释:“紫荆却不算我的丫头,只是我娘借我用几天。”杜夫人点点头,这两天袁家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打发了三次人来,又说敏儿身边丫头都不懂事,特特送了几个丫头婆子,以袁杜两家的交情,杜夫人自然不能说什么——可怜天下父母心。
袁敏儿又含笑道:“敏儿这次又让夫人和二郎担心了,因今天身子真的大好了,一来过来给母亲看看,二来也想跟姐姐请个罪,那天却是我误会她了,柳思更是出言不逊,无论如何要给姐姐敬杯茶,请她原谅才是。”
杜夫人摇头道:“罢罢罢!她这些天身子还没好利落,却是不会来我这里的。”
袁敏儿叹了口气道:“这可如何是好?如此一来,敏儿就只能去她那院里请罪了,不然姐姐就算不见怪,我却怎么能安心!”
杜夫人想了想,这两天无论她怎么说,二郎也不肯去找洛妍——她原想着这两人不说和好,便是二郎先去认个错,他日论起来,也好让她少些怨恨,没想到二郎竟又犯了倔了!敏儿若是能去伏个低,大概也是好的。想毕点了点头,“难得你有这个心,你就走这一趟,也跟公主说一声,我也牵挂着她,只不好打扰她养病,让她缺什么尽管打发人来跟我说。”
袁敏儿从荣禧院出来,扶着柳思、紫荆慢慢就往落云院去。到了那落云院,只见门口标枪般站着两个女侍卫,见了她们却先简单行了一礼:“这位奶奶可是有事找我们公主?请容我们通传一声。”
柳思忙道:“我家姨娘因那日冲撞了公主,特地前来请罪。”一个女侍卫转身进去,不多会儿便出来道:“公主有请。”
进得门来,只见这院子布置依旧,就是树影回廊之上,多了好些戎装的侍卫,见人过来亦目不斜视,端的是煞气惊人,袁敏儿脚下不由就有点发软。到了正房门口,亦是两位侍卫,见袁敏儿过来,面无表情的打起帘子,她略定定神,方强自镇静的走了进去。
就见这正房依旧是往日布置,但几张椅子上都铺上了厚厚的狐皮褥子,墙上挂了一张大弓。慕容洛妍只穿着家常的白绫裙袄,外面一件八成新的玫瑰色褙子,表情淡漠的坐在主座上,看见袁敏儿进来也不做声,只上下打量她。袁敏儿心头发紧,便福了一福,轻声道:“给姐姐请安。”
洛妍微微颌首:“请坐。”
袁敏儿坐下,天珠便端上一杯茶,如意云纹的秘色瓷盏,瓷色清透,竟比袁敏儿那里最好的一套还胜三分,抬头又看见洛妍身边的茶桌上还有一套秘色瓷凤首壶荷叶杯的茶具,心里便说不出什么滋味,低了头,等着洛妍问话,也好顺便说出那套精心准备的说辞来,谁知洛妍却默然不语,只静静的看着她。袁敏儿渐渐便觉背后浸出汗来,忙一推柳思道:“还不向姐姐赔罪!”
柳思却比袁敏儿还要紧张三分,一听这话“扑通”就跪下了:“柳思那天冲撞了公主,望公主恕罪。”
洛妍淡淡的一笑:“这话就奇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冲撞过我?”
柳思微一抬头,只觉得洛妍淡漠的眼光便似能将自己看穿一般,顿时说不出话来。袁敏儿心里暗急,只得自己站起来道:“那天姐姐匆忙从我的院子里出来,我一时眼拙没看清,便吓了一跳,谁知这丫头就慌慌忙忙的找人把夫人和二爷找来了,又说了些对姐姐不敬的话,多亏姐姐身边的大夫还帮我看了病,我自好了知道这事之后就日夜不安的,定要带着这丫头来向姐姐赔罪才是。以前敏儿糊涂,多次冲撞过姐姐,也请姐姐一并原谅敏儿。”
洛妍笑道:“你太多心了,都是小事,哪里值得请罪?”
袁敏儿含泪道:“敏儿自知这几年骄纵无礼,姐姐却从不计较,我以前只当您心里另有别论,这次我误会了姐姐,姐姐却还让人来给我看病,可见我之前全是小人之心。敏儿羞愧无地,请姐姐恕罪。”
说着就走到茶桌边,娇怯怯的抬起那茶壶就要倒茶,她身边的紫荆忙抢上一步,牢牢扶稳了茶杯。待满满倒了一杯热茶,袁敏儿便端起茶杯来,走到洛妍面前跪下,端端正正举过头顶。
也不知等了多久,似乎只是一瞬,似乎又过了很长时间,她只觉手上一轻,那茶已被洛妍接过,抬头看时,只见洛妍举杯到了唇边,心中不由一阵狂跳,忍不住低下头去,却听洛妍又把杯子放下了。
袁敏儿忙道:“姐姐可是不能原谅敏儿。”泪水便盈盈欲滴。洛妍微笑道:“说哪里话,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这些天在吃药,大夫说,不能喝茶。”
袁敏儿心中一震,刚欲说话,却听门外女卫回道:“禀公主,杜二爷来了。”
来得好巧!洛妍心里微微一动,便道:“倒是稀客,还是迎一迎的好。”说着便看了青青一眼,又笑问袁敏儿,“妹妹一起去?”
袁敏儿呆呆的跪在那儿,洛妍便指着紫荆道:“还不扶起你家姑娘。”待紫荆过来将她扶起,洛妍不由分说便搀起了袁敏儿的另一只胳膊,和她一起往外走。
袁敏儿心乱如麻,不由自主便抓紧了紫荆的胳膊,脚不点地般被搀到门口,只见杜宇辰眉头紧锁,大步走来,一眼看见笑微微的洛妍居然与泪盈盈的袁敏儿并肩站在台阶上迎他,脚下不由一顿。洛妍已笑道:“二爷请放心,我并没有委屈袁妹妹,屋里请吧。”
这几天来,洛妍还是第一次对杜宇辰说话,他心里不由百味交陈,又看了魂不守舍般的袁敏儿一眼,一言不发便走进了屋内,看见屋内的陈设,不由又是一怔。
这边杜宇辰刚刚坐定,天珠便又倒了杯茶,洛妍笑道:“这却是我们大燕的炒茶,味道和一般的不同,二爷不妨尝尝。袁妹妹也请尝尝看。”杜宇辰闻言便端起来喝了一口,似乎茶香的确更加浓郁而清亮,但以他此时的心绪,又如何能细细品这一口。
袁敏儿微微扫了一眼,她给洛妍上的那茶似乎已不知去向,心里顿时乱麻一般,抬眼便想看紫荆,却见青青已将她拉到一边,也不知在说什么,心里越发乱了,听洛妍又在让她,便也端起茶胡乱也尝了一口。
杜宇辰略定了定神,才道:“我听母亲说,敏儿来你这里请罪,那天的确是柳思言语不周,请……公主原谅则个。”洛妍便笑:“这是袁妹妹太客气了,丫头们胡说也值得什么,巴巴的来请罪,还亲手端了茶来……咦,茶呢?”
袁敏儿一惊,也抬起头来,却见洛妍指着她的杯子叫道:“哎呀,哪个丫头粗心,怎么把你端的茶又放你桌子上了?”
袁敏儿低头一看,手上哪里还是原来的云纹茶盏,分明就是自己刚才倒茶的那荷叶杯!这一惊直是魂飞魄散,顿时就尖叫一声,奔到屋角,伸手就扣嗓子,竭力呕吐起来,紫荆回头一看,忙想过来,青青却伸手扣住了她的脉门,微笑道:“这位姐姐好眼生,不知以前是做什么的?”
杜宇辰也吓得站起来,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洛妍笑盈盈的转着手里的一杯茶,眼皮也不抬:“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袁妹妹刚才说了半车的话,请我一定要喝她敬的茶,我刚要喝二爷就来了,不过是丫鬟们粗心把她敬的那杯又端给她喝了,袁妹妹不知吐个什么。”回头突然又一笑:“哎呀,原来不是丫头粗心,却是我粗心,袁妹妹那杯茶不还在那儿么。”
天珠便上来道:“公主恕罪,刚才我看茶都冷了,所以便给二奶奶又换了杯热的,她敬您那一杯茶就放在花瓶后面,并没有端错。”
袁敏儿颤巍巍的站起来,脸色惨白如纸,突然哇的一声,掩面就跑了出去。紫荆呆若木鸡,柳思则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已经浑身瘫软。杜宇辰只觉得手脚冰凉,不由自主便紧咬牙关,却仍然无法克制的牙齿相撞,发出“格格”之声。
却见门帘一卷,两位女侍卫一左一右架着袁敏儿又走了进来,将她往座位上一放,转身又走了出去。洛妍叹了口气:“何苦呢?我又不想把你如何!”
袁敏儿脸如死灰,突然冷笑道:“慕容洛妍,你也不用惺惺作态,没的让人恶心。”杜宇辰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只觉得一生从未如此失败、如此失望过,不由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贱人!”
袁敏儿一怔,望着杜宇辰铁青的脸,只觉心如刀绞,万念俱灰。恍惚间上次见过的那个女大夫进门来给自己把了脉,依稀说了些什么忧思太过,情绪激动,要好生静养之类的话,全未往心里去,反反复复只是想:“她怎么知道那茶里有毒,她怎么知道?”
洛妍看着袁敏儿的脸色,心里渐渐有些不忍。她不是圣母,三年来这女人给自己下了无数绊子使了无数阴招不算,如今居然来下起毒来,如何能不生气!但若要从头论起,想当初,却是袁敏儿和杜宇辰好好的一对儿,被自己硬插进来,袁敏儿还落了个妾位,换了谁能不怨恨?三年来袁敏儿所作所为,虽然阴了点狠了点,说到底,也不过是使尽浑身解数,不让自己的男人眼里心里容下别的女人……或许,自己恼怒之下当着杜宇辰使这一招来,还真是有点过了……
想了半天,洛妍长叹一声道:“袁敏儿,今天的事情,我不想追究。三年前,是我行事任性,对不住你。过几天,我会向皇上自请下堂,还你这笔旧债。今日我所作所为,也算是报答了你这几年对我的‘照顾’。此后,你自和你的二郎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自回我的大燕,咱们从此扯平,各不相干,只愿日后相忘江湖,永不再见。”
袁敏儿一怔,一双眼睛慢慢射出神采。洛妍便对青青道:“你把二奶奶好好送出门去。”
青青这才松手,紫荆神色却还有几分镇定,走过来,一把拽起柳思,又过来扶住袁敏儿,轻声道:“姑娘,我们走。”
袁敏儿忍不住就去看杜宇辰,只见杜宇辰目光沉痛的看着她,眼里尽是失望,心里一颤,泪盈于睫。洛妍忍不住摇摇头,心道:男人这种动物真是难懂,有人爱你爱到肯去下毒,难道不是很荣幸的事情么?算了,我今天就发扬一下风格,照顾孕妇,把好事做到底算了!
洛妍便道:“二爷也莫怪袁姑娘,她不过是受人挑拨胁迫,说不定就是拿你和你们的孩子在威吓她,毕竟此事复杂,那些人手段又高明,连你姨母都那样失态的来拿过我,袁姑娘又怎么抵得住那些手段?”
袁敏儿泪水再也忍耐不住,滚滚而下。
杜宇辰神色变幻,看着袁敏儿的眼神却渐渐减去了几分冷厉,半响道:“敏儿,你先回去。”
袁敏儿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难过又有些担心,却也不敢留下,扶住紫荆往外慢慢往外走,心里仍是飘飘荡荡的没个着落。柳思双腿哆嗦的跟在后面。
“相忘江湖,永不再见”杜宇辰心里慢慢咀嚼着这八个字,心里没来由的苦涩不已。半响才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帖子,淡淡的道:“相爷请你我明天过府赴宴,他要为……为大燕的那位将军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