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闻言,嘴角一翘,笑了起来:“本来孙永福还可以再活一日的,这倒好,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了。不知道孙夫人知晓这个噩耗,会如何?”
天渐渐亮了起来,姒儿见昭阳的眼下一片青色,忙道:“如今孙永福已经死了,公主也可以放心了,公主昨夜没有睡好,今日不如跟皇后娘娘告个假吧?”
昭阳却笑着摆了摆手:“不必,告什么假。这样好的机会,我当然要好生看一看,德嫔的反应了。”
姒儿一怔,也明白了过来,连忙扶着昭阳进了净房洗漱。
洗漱了之后,又给昭阳梳妆打扮了,换了一件紫色纱裙。昭阳用了些早膳,才朝着未央宫去了。
昭阳来得不算早,殿中已经坐着好几个嫔妃了,齐美人也已经来了,见着昭阳,抬起眼笑了笑,眼中的带着几分心照不宣的默契。
德嫔和雅昭仪倒是姗姗来迟,皇后尚未出来,众人闲叙着话。
“半夜时候,你们可听见了动静?”康婕妤眼中满是好奇之色,出声询问着。
众人都颔首,昭阳笑着道:“我也被吵醒了,听那声音,似乎是鼓声,倒是不知,哪儿来的鼓声。”
“昨夜陛下在雅昭仪那里歇的,雅昭仪可知晓是出了什么事?”有嫔妃望向了柳雅晴。
柳雅晴的神色淡淡地:“听郑公公说,是有人敲响了登闻鼓。陛下听说有人敲了登闻鼓,就火急火燎地离开了,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登闻鼓?可是有什么重大的冤案不成?竟有人敲了登闻鼓?”
众人都在议论纷纷,唯有德嫔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昭阳却是看的分明,德嫔全身僵硬得不成样子,脸色也有些苍白,想必早已经收到了消息。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皇后的声音从内殿传了出来,众人忙起身,行了礼。
“平身吧。”皇后在凤椅上坐了下来。
昭阳坐回了椅子上,才笑着道:“再说昨夜的鼓声呢,昭阳被鼓声吵醒了,就再也睡不着,瞧昭阳这眼下的青色,连胭脂都遮不住了。”
皇后看了昭阳一眼,目光扫了扫殿中诸人,见大家眼中都是好奇之色,才叹息了一声:“是中书令大人敲了登闻鼓。”
“中书令大人?”众人面面相觑,“中书令大人不是朝廷命官吗?他能有什么冤屈?且即便是有了冤屈也可直接面见陛下呀?”
“莫非是与中书令大人家的公子的死有关?那孙永福不是已经被陛下下旨判了死刑了吗?还有什么冤屈?”
皇后颔首:“听闻是昨夜刑部侍郎李岩,想要用一个长相和体形同孙永福差不多的男子,将孙永福从牢中换出来,让那个男子代孙永福去死。此事被中书令和刑部尚书抓了个正着,中书令怒极,害怕事情拖到上朝的时候有了变数,连夜入宫敲响了登闻鼓。”
众人昨夜多多少少都听到了一些风声,只是这些话从皇后口中说出来,自然就更加的令人信服了一些。
“换死囚?”众人忍不住瞪大了眼,眼中满是诧异:“那李岩胆子竟然这样大?”
“那孙永福,我记着就是此前陛下指婚给淳安公主的准驸马吧?”不知是谁插了这么一句。
众人的目光就落在了德嫔的身上,德嫔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只是却也掩不住苍白的脸色。
“那早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德嫔冷冷淡淡地应着,昭阳却瞧见,她的手在袖中暗自握紧了。
昭阳颔首:“是啊,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淳安妹妹失踪也有一些时日了,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德嫔的脸色更苍白了一些。
皇后笑了笑,并未再在此事上面多言,淡淡地转开了话茬子:“最近天气倒是开始凉爽起来了,前些日子天气太过闷热,做什么都恹恹地提不起兴致,御花园中的菊花也都开了,过几日办个赏菊宴,你们觉着如何?”
众人连忙附和了起来。
商议了一会儿,皇后就让众人散了,德嫔急急忙忙地出了未央宫,脸色极差。
昭阳笑意吟吟地看着,转身回了昭阳殿:“传信给沧蓝,让沧蓝安排一下,透露消息出去,就说有人瞧见,是孙永福的下人将淳安带走了。”
姒儿应了声,下去安排去了。
昭阳嘴角微微翘了起来,淳安的死,得找个替罪羔羊了。
第193章 淳安的骸骨
换死囚的事情在渭城之中闹得十分厉害,只是没两日,又一个流言蜚语在渭城之中沸沸扬扬。
这一个流言蜚语,却是和淳安公主有关。
据望仙楼后门附近一个摆摊的百姓说,淳安公主最后一次出现在望仙楼的时候,孙永福正在和月娘卿卿我我,听闻淳安公主来了,十分的不耐烦,挥了挥手就让人出去同淳安公主说了几句话,后来那下人就带着淳安公主走了。
而后,淳安公主就失踪了。
淳安虽然曾经被逐出皇宫,可是后来却又被接了回去,名义上仍旧是公主,一个公主的失踪,自是会引起极大关注的。
当即,那个百姓便被传去问了话,后来没多久被放了出来,说问话的时候,沐王爷也在。
而后没两日,又有一个刚回渭城的商人在城门口瞧见了淳安公主的画像,忙揭了那画像,跑到了衙门里面去报案,说曾经在他对面的一个宅子门口见过这个女子。
衙门查出,那出宅子的房契上面登记的名字,是孙永福。
沐王亲自带了人去搜查了那宅子,在枯井之中发现了一具骸骨。
尸体已经腐烂,只留下森森白骨,只是衣裳却并未腐烂,那衣裳与此前说在望仙楼门口见过淳安公主的百姓描述的衣裳一模一样。
此事上达天听,惊动了楚帝,也惊动了德嫔。
楚帝连忙派了仵作去那宅子里面,仔细查验了尸骨,只是尸身早已经腐烂,也查验不出太多的信息,只得出了那白骨身高应当在五尺左右,是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死去的日子,就在淳安公主失踪后的几日,从尸骨来看并未受太重的伤,也并未中毒。
除了衣裳,在那骸骨旁边的,还有淳安的玉佩。
楚帝和德嫔俱是大怒,楚帝命沐王亲手查探此案,用了好几日,才找到了一个曾经在那宅子里面侍候的下人。
那下人说,此前孙永福带过一个女子回那宅子之中,时间却正好是淳安公主失踪的那日夜里,孙永福叫那女子公主。
那女子在那宅子里住了两日,后来孙永福来了之后,同那女子在屋中说话,似乎发生了争执,且争执得有些厉害。
那下人说,两人在争执之中多次提到月娘,且孙永福大声威胁淳安不许再去望仙楼吵闹。
只是争执了没多久,就听见那女子一声惊叫,而后就没有了声音。
后来那下人就再也没见过那女子,没几日,就得了几两银子,被遣散离开了。
沐王从那下人家中找到一支珠钗,下人说,是那女子赏给他的。那珠钗,有宫中的标记,尚宫局中的记录显示,那是淳安公主的东西。
人证物证都有了,一切证据都在表明,是孙永福因为迷恋青楼女子,不满淳安几次三番上望仙楼催请,因而一怒之下将淳安给害死了。
楚帝更是震怒,只是孙永福已经因为当街杀害中书令之子,又换死囚的事情斩首而死,人都死了,问罪怕是再也不能。
楚帝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下了旨意,让人送到了边关,训斥孙尚志教子无方,命孙尚志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受杖责三十。
而后又言,那望仙楼中的月娘是红颜祸水,理应处死。
只是旨意到望仙楼的时候,那月娘已经听闻了消息,在屋中自焚而亡。
“那样美的女子,就这么死了,倒是可惜了。”昭阳喃喃着,她倒是不曾想到,楚帝竟会发了这么大的怒火:“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昭阳咬了咬唇,心中有些难受。
“陛下怒气越大,沐王和孙尚志就越难再联手了。”姒儿低声道。
这个道理她自然也明白,且不说此前换死囚一事,沐王和德嫔他们并未安置妥当,导致孙永福不仅没有平安脱险,还早早地丧了命。
而如今淳安被孙永福杀害一事,更是闹得满城风雨,即便是迫于形势,孙尚志和沐王联手,心中也定然会有疙瘩。
至少,孙夫人那一关就极其难过,再者,德嫔也不是那样宽容大度的人。
淳安虽是公主,可是尚未出嫁,没有子女,又非嫡长公主,公主府亦还未修建好,再者又是被人所害而死,因而丧礼不能隆重。只将骨骸入了棺,找了寺庙中的僧人扶棺,葬入了皇陵。
昭阳作为淳安的长姐,自也应当去相送的,棺木并没有从宫中出发,而是从淳安在宫外的一处别院出发的,昭阳瞧着德嫔扶着淳安的棺木哭得肝肠寸断,心却一寸一寸地硬了起来。
前世的时候,她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在自己面前死去,那样凄惨没有尊严的死去。
这一世,若是淳安知晓改正,性子不那样张扬跋扈,不仍旧处处针对她和母后,她也不会下这样的狠手。血债血偿,她此前就许过誓言的,定要将前世自己承受的那些苦痛,让淳安,让德嫔,让孙尚志,让沐王,也一一尝遍。
僧众扶着淳安的灵柩出了渭城,昭阳便转了身,往宫中走去。
刚经过飘香楼不远,昭阳就听见马车外传来沧蓝的声音,声音极轻,却字字清晰:“孙夫人要在九月初一,去城外的了空寺为孙永福点长明灯,还请了了空寺的主持和长老们为孙永福念经超度。”
昭阳低低“嗯”了一声,九月初一,了空寺么?
回了宫中,昭阳就吩咐着姒儿道:“孙夫人九月初一会去了空寺给孙永福点长明灯,超度孙永福的亡魂,想法子将这个消息悄悄告诉德嫔。”
姒儿应了下来,昭阳方走到软榻上躺了下来,她也是时候见一见孙夫人了。
消息倒是传了过去,只是育德殿中却迟迟没有丝毫动静,昭阳抿了抿嘴唇,眉头紧蹙着。
第二天,才有消息传了过来:“德嫔听闻孙夫人要为孙永福点长明灯的消息,发了大火,本是想要想方设法从中阻挠的,只是昨日傍晚的时候,沐王入宫了。”
昭阳冷哼了一声:“沐王劝动了德嫔?”
姒儿颔首:“应当是这样,听闻沐王走后,德嫔在殿中摔了好几个杯碗盘碟,说什么,动也动不得,还得忍,得忍到什么时候?我的女儿就这样白白送了命?”
“定是沐王劝了德嫔什么。”昭阳叹了口气:“德嫔既然不去阻挠,那我正好去了空寺见一见孙夫人。”
第194章 祈福
昭阳就快要出嫁,去寺庙中祈个福,求菩萨保佑自己的姻缘能够顺利,夫妻和睦,亦是人之常情。
昭阳去未央宫同皇宫说要去了空寺祈福的时候,楚帝也在,闻言也不等皇后应声,就点了头:“去吧,听闻了空寺的菩萨挺灵的,你去多拜拜。”
“父皇这话说的,好像多拜几下,菩萨就能够多赐给昭阳一些福气似得。若真是如此,那我得多求求菩萨保佑父皇母后平安健康就是。”昭阳笑眯眯地道。
楚帝哈哈笑了起来,目光落在昭阳的脸上:“朕听闻你最近在绣喜服?”
昭阳颔首应着,脸上的笑容倒是淡了几分:“是啊,出嫁总归是大事。且昭阳的绣活连宫中的绣娘都夸赞呢,闲来无事,也就自己绣了。”
“那朕可要等着好生瞧瞧,我们昭阳绣的衣服有多美了。”楚帝又笑了起来,转身望向皇后:“所有孩子中,就昭阳最是乖巧了。”
皇后颔首,眼中亦是笑意:“是啊,臣妾此前一直都在想,若是君墨的性子,和昭阳换一换,那该多好。君墨实在是太跳脱了一些…”
说起君墨,楚帝想了想才道:“君墨还小,不着急的。最近苏丞相教导君墨,倒是好了许多。”
“哪儿好了?”昭阳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女儿上回去东宫的时候,君墨竟然要昭阳答题,不然不让昭阳进门。”
“哦?你答对了没有?”楚帝笑意吟吟地看着昭阳,眼中却没有丝毫的好奇。
昭阳自也明白楚帝只怕早已经听人禀报过了,却也笑着道:“自然是答对了,父皇你都不知晓,君墨一个简单的阵法摆错了好几处呢。”
楚帝又哈哈大笑了起来:“已经不错了,他能够知道用宫人摆阵法,能学以致用,也是一种进步了。”
昭阳笑着颔首,君墨说,苏远之让他藏拙,藏拙,才是生存保命之道。
君墨是太子,若是太早的显露了锋芒,不仅会让沐王和其他皇子忌惮,想方设法地想要除掉他,只怕连自己的父皇,也会心存猜忌。
皇后噌了昭阳一眼,眼中却并无责怪之意:“瞧你这姐姐做的,就知道拆你弟弟的台,若是被他知道了,定会找你闹。”
昭阳哈哈笑了起来,仰起头:“我才不怕他来找我闹腾呢。”
同楚帝和皇后行了礼,昭阳才离开了未央宫。
九月初一,昭阳起了个大早,赶在嫔妃请安之前去未央宫同皇后请了安,就匆匆出了宫,上了马车,就直奔了空寺而去。
初一十五,是百姓上香的日子,因而今日到了空寺的人也不少,马车在山脚停了下来,昭阳带着沧蓝和姒儿一同爬上了山去。
昭阳去殿中上了几柱香,添了一些香油钱,就让沙弥带着去后院之中的厢房小憩。
昭阳刚入了厢房,姒儿就出了门。
沙弥提了茶壶进来放到了桌子上,才双手合十行了礼退了下去,沧蓝倒了一杯茶水,用银簪子试了毒,又将茶杯细细洗过之后,又重新倒了茶,放在了昭阳面前。
昭阳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微微闭上眼回味了片刻,轻轻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这了空寺中的茶叶虽然糙了一些,只是这山泉水倒是十分甘甜,倒是别有几分滋味。”
沧蓝抿嘴一笑:“公主是在宫中喝惯了精细的茶叶,因而觉着这种也别有一番味道罢了,若是日日都喝,怕也不以为奇了。”
“还是沧蓝了解我。”昭阳吐了吐舌头。
不一会儿,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昭阳抬起眼望向门口,就瞧见姒儿走了进来:“公主,那孙夫人已经上山了,方丈亲自陪同,像是去点长明灯去了。奴婢打探了一下,听闻这场超度的法事要做七日,咱们不是要在这山上等七日吧?”
昭阳未开口,沧蓝就抬起手敲了敲姒儿的脑袋:“自然不可能啊,即便是做法事,总有休息的时候,那孙夫人总不可能连饭也不吃,觉也不睡了吧?”
姒儿恍然,昭阳笑着望向沧蓝和姒儿,又问道:“可打探到了,孙夫人的厢房是哪一间?”
姒儿忙应道:“不在咱们这一排,在咱们后面一排,不过奴婢方才打探过了,要去后面的那一排厢房,要经过咱们旁边那片竹林。
昭阳颔首,沉吟了片刻,才笑着道:“既然如此,去我马车中将琴和棋取过来,我去那竹林走走。”
昭阳说着,就站起了身来,出了厢房的门。
已经是九月初,宫中尚且有几分暑热未消,山中却已经有了秋的凉爽,昭阳舒服地深吸了口气。
旁边就是一片竹林,竹林之中,种着的是四季竹。
竹林旁边,有一处凉亭,昭阳走到凉亭之中坐了下来,凉风习习,倒是舒爽。
不一会儿,姒儿就将琴和棋取了过来,昭阳将琴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将棋在石桌上摆了开来。
叫了沧蓝来同她一起下了几局,就瞧见有人走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妇人,约摸三四十岁的模样,保养的极好,只是脸上带着几分哀戚之色,眼眶微红。
妇人身后跟了四个丫鬟,丫鬟长相倒是普通,只是步履极轻,武功应当不弱。
孙尚志的夫人。
昭阳勾了勾嘴角,她曾在宫宴上见过几回。
昭阳将石桌上的棋子拨乱,将琴取了过来,信手拨了两下,趁着孙夫人尚未走近,弹出了离人曲的前面几个音调。
孙夫人脚步停了下来,抬起眼来望向昭阳,神情微微一顿,忙上前了两步:“拜见昭阳公主。”
昭阳一愣,朝着孙夫人看了过去,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诧异。
“孙夫人?”昭阳有些迟疑地唤了一声,才又接着道:“孙夫人也来上香?”
孙永福杀害朝廷命官之子,杀害皇室公主,罪不可赦,且是楚帝亲自下旨斩首的。按道理,是不应该点长明灯,请和尚做法事的。
因而孙夫人来了空寺之事也十分隐秘,昭阳自是要做出十成十的巧遇的模样来。
孙夫人咬了咬唇,半晌,才轻轻颔首应道:“嗯,今日初一,来上香。”
“那可真是巧了。”昭阳喜笑颜开:“我来了空寺的时候不多,今日也是因为我下个月就要出嫁,因而专程来祈福的,却不曾想竟也遇见了孙夫人。”
孙夫人颔首,一直低垂着头,似乎是害怕昭阳发现她微红的眼眶。
她不希望昭阳瞧见,昭阳自也只当作从未看见过,笑眯眯地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来了,正好我刚摆了棋盘,孙夫人不如来陪我下一局吧?”
第195章 血光之灾
孙夫人身子微微一顿,似乎有些不愿,沉默了半晌,才低头应了下来,走到凉亭中在昭阳对面坐了。
只是不到半个时辰,孙夫人就痛快地输了一局。
昭阳一怔,倒是笑了起来:“孙夫人何必这样承让昭阳?”
孙夫人这才平息了情绪,抬起眼来望向昭阳,目光微微一顿,似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公主的棋艺绝佳,臣妇甘拜下风。”
顿了顿,才又道:“公主长得和皇后娘娘年少的时候,愈发的像了。”
“同母后长得像?真的吗?”昭阳倒似乎兴致不错的模样:“孙夫人与我母后年岁差不多,在闺中可认识?”
孙夫人目光中隐隐带着几分苦涩:“皇后娘娘十多岁的时候,就名满渭城,臣妇自然及不上,并未有过交集。”
“哦?”昭阳的心中闪过探究,方才孙夫人的目光分明不是这样说的,莫非其中还有什么秘辛不成?
只是今日她来,却并非是想要打探此事的。
昭阳想着,打量了孙夫人片刻,才缓缓开了口:“孙夫人瞧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眼眶也有些红,可是遇见了什么难处?”
孙夫人听昭阳这样问,慌慌忙忙的摇了摇头:“没什么。”
似是不希望昭阳再往下问,又连忙转开了话茬子:“公主下个月就要出嫁了吧?臣妇在此先给公主道个喜了。”
昭阳闻言,笑容中带了几分惨淡味道:“喜从何来?”
孙夫人似是没有料到昭阳竟会这样问,有些诧异地看着昭阳:“女子这一生,成亲是一等一的大事,自然也是喜事。”
“大事却未必是喜事。”昭阳嘴角微翘,眼中闪过苦涩,让孙夫人看了个正着:“我是公主,地位高,都说是天之娇女,可是却也未必是好事。因为自小受尽宠爱,脾性比不得那些世家女子,即便是成亲,那也是尚驸马,而没有下嫁一说。因而,有一个俗语,叫宁娶五姓女,不要皇家女。”
“做驸马听起来风光,其中的苦楚,却是只有驸马知晓。在自己的妻子面前要低人一等,娶个妾室也要公主准许。地位的不平等,注定公主和驸马,很难真正相爱。”
孙夫人听得入了神,眉头紧蹙着,半晌,才试探地问道:“我听闻,是苏丞相向陛下求娶的公主,苏丞相那样的人物,又如何肯低人一等?定是心悦公主的吧?”
“方才我说的那种情形,是当驸马的地位低于公主之时的情形。还有一种情况,就是驸马的地位高于公主,如我这般,亦或者,像静宜那样。这种情形,可就更难受了,公主在宫中百般受宠,尚驸马之后,却被处处压制,心中自是不平,又何来幸福可言?”
昭阳弯了弯嘴角笑了起来,只是眼中却不见丝毫笑意:“孙夫人觉着,我若是嫁给了苏丞相,苏丞相还会给我机会让我发号施令为所欲为么?”
孙夫人摇头。
“此前淳安和孙公子,倒是两情相悦的,可淳安亦是被宠坏了,若是淳安真正进了孙府,莫说是孙公子,怕是连孙夫人您也会被压得抬不起头来。说来,若是男子,还是娶门当户对的最好。”
昭阳说完,察觉到孙夫人的脸色突然变了色,才忙道:“啊,抱歉,我忘了…”
孙夫人摇了摇头,脸色煞白:“无事,昭阳公主说得对,这本不是一桩好的姻缘,淳安公主性子烈,我那孩子亦是被我宠坏了。”
孙夫人说着,眼中隐隐带了几分潮湿:“若非将军他…”
话说到一般,孙夫人才又连忙低下了头,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夫人节哀顺便。”昭阳轻声宽慰着。
孙夫人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臣妇身子有些不适,就先行告退了。”
昭阳颔首,看着孙夫人行了礼,带着丫鬟入了竹林,才又信手拨起琴弦来,却是一首带着几分凄婉的曲调。
姒儿看着孙夫人走远了,才有些奇怪地看着昭阳:“公主在同那孙夫人打什么哑谜?为何奴婢一个字都未曾听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