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那些人甚至稍显清楚一些的时候,颜阙就带人挨个问了些问题,并将问的问题和他们的回答一一都记录了下来。
“几位将军的遭遇大抵相同,都是为了寻找孩子,却遇见了刺客,而后被抓,关押了起来。几位将军是被关押在一处的,中间曾经被换过一次关押的地方,大概是在被关起来之后的七八日左右。有三位将军在那些黑衣人押着他们转移地方的时候听见有人在交谈,大抵的意思是,昭阳公主疑心上了那些黑衣人的幕后主使之人,害怕他们被发现,因而转移了地方。”
“在最开始的那个地方的时候,倒是一直有人看守着。可是后来转移了地方之后,倒是只看守了几日,后来除了送饭菜来的人之外,就没有其他人再看守着他们了。他们本来商议想要借着送饭菜的时候杀了送饭菜的人逃走,只是却浑身是不上力,莫说是杀人了,到了后来连站起来都有些困难。”
颜阙将方才审问的结果一一同楚帝禀报着。
楚帝听得颜阙的话,微微眯了眯眼,心中想着,若指使人掳走他们的人是沐王,此举倒是并不难解释。最开始的时候并未关押在沐王府,自是需要时时看守的。后来转移到了这沐王府中,沐王府的皆被本就森严,沐王也不担心他们有机会逃走,看守松懈一些亦是无碍。
“几位将军被关押起来的前几日,不停地有人来带了他们去问话,问的问题也几乎相同,不外乎是此前在同西蜀国交战时候的一些事情,且多与太尉大人有关。问过他们,太尉大人有没有在他们打仗的时候到过边关,还问过太尉大人与他们是否有过联系。”
颜阙将手中记录的纸呈给了楚帝:“这是那些人询问这几位将军的具体的问题,陛下请过目。”
楚帝接了过来,微微眯了眯眼,目光落在那纸上,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下来。
倒不止是那些人问的问题,这几个被掳走的将领的回答也都一一写在了上面。
柳传铭不曾到过边关,不曾与他们有过联系。
楚帝目光落在这几行字上,想起此前沐王匆匆入宫求见,说的那些关于柳传铭的话,微微眯了眯眼,冷笑了一声。
后面一个不起眼的问题倒是引起了楚帝的注意。
太尉大人平日里经常带在身边的都有何物?
楚帝望向下面几人的回答,有两人回答了陛下御赐的匕首,有四人回答了太尉夫人亲手结的络子,还有两人回答,昭阳公主送的夜明珠。
楚帝突然想起,那日昭阳与颜阙一同入宫求见,在养心殿上说的话。她说,在见到宣德将军夫人之后的两日,她都收到了奇怪的信,信中谎称是西蜀国的丞相,说手中握有柳传铭曾经到过边关的证据,以要挟昭阳带他去见柳传铭。
那信中提到的所谓证据,就有这御赐匕首和络子。
楚帝沉默了片刻,方开口问颜阙道:“你方才说,他们大约是在第几日被转移了地方的?”
颜阙忙应着:“第七八日左右,只是因为他们被关押的地方俱是漆黑一片,他们只能靠着那些黑衣人给他们送食物的时间来大致推算时间,因而不知是否准确。”
“第七八日?”楚帝喃喃重复了一遍,昭阳是在他们失踪之后的第三日左右遇见了那玄德将军夫人的,而后收到了三日的要挟的信件,第七日去的安山寺,同沐王发生了冲突…
时间上倒是十分的吻合。
楚帝心中想着,眸中闪过一道异色,半晌才道:“其它可还问出了什么?”
“这几位将军都说,最开始关押着他们的地方,应该是一个赌坊里面。他们偶尔能够听到骰子和喧闹的声音,也似乎听那些赌客提起过,那赌坊的名字,似乎是叫鸿运赌坊。只是他们听的不怎么清楚,不知道这鸿运两个字,究竟是哪两个。”颜阙轻声应着:“微臣觉着,这倒是一个极其关键的线索。”
楚帝颔首:“的确是十分关键的线索。”
颜阙顿了顿,接着道:“只是这些赌坊明面上都是一些痞子地头蛇在开着,可是背后大多是有东家的,若是微臣贸然带着人去查,怕是会打草惊蛇。”
“你的意思是?”楚帝看向颜阙。
颜阙沉吟了片刻:“微臣是想着,倒是可以找一些人,入那赌坊暗中查探一下,可以让咱们的人一部分伪装成赌客,一部分去那赌坊之中当帮工。”
楚帝想了想,亦是觉着颜阙所言有理,颔首应道:“就按你说的办。”
说完,又吩咐道:“这里里外外须得仔细查找,除了这几位将军被掳走之事,还有此处莫名其妙被人用炸药炸毁之事,这两件事情都十分重要,朕给你至多五日的时间。”
颜阙闻言,只觉着额上有汗珠沁了出来,五日,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只是楚帝却不给他说情的机会:“朕先回宫了,等着五日之后,你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完就带着宫人和侍卫浩浩荡荡地走了。
颜阙连忙跪下来恭送了楚帝,等着楚帝离开了,才起了身,转过头看了眼那废墟,沉默着。若他所料不差,这个案子牵扯十分的广,稍有不慎,怕是连他顶上的乌纱帽和脑袋亦是保不住的。
正在颜阙心中满是惆怅的时候,便有楚王府中的下人快步走了过来,笑着同颜阙行了礼:“已经到了用饭的时辰了,颜大人也忙活了大半日了,沐王殿下请大人前去用饭。”
颜阙眯了眯眼,心中叫苦不迭,这又是一出鸿门宴啊。
第366章 苏狐狸
昭阳得到消息的时候亦是被吓了一跳,张大了嘴望着苏远之看了半天,才喃喃道:“上一回问你将他们送到了何处,我说,若是沐王府当然是最好了,定然让沐王百口莫辩,我当时不过是临时起意随口一说罢了,你竟然果真让人将他们都送到了沐王府。”
苏远之眼角眉梢都溢满着笑意,眼中亦是带着得意,点了点头望向昭阳:“如何,是不是觉着你的夫君简直厉害?天上地下也再寻不到第二个?”
昭阳呐呐地点了点头,啧啧叹道:“何止是厉害?简直像是菩萨一样,我说什么都能够办到。”
苏远之哈哈笑了起来:“你若是要天上的星星,我可给你摘不下来。”
昭阳闻言,亦是笑了起来,只是脑海中突然闪过沐王府的那摘星楼,嘴角一翘,眯着眼道:“我可没有那么大的志向,这天上的星星,我可是不想要的。”
只不过,她不想要,却也不能够让别人随意摘走了去。
“丞相既然大定了注意要嫁祸给沐王,可是还有后招?只是这青天白日的,突然将沐王府给炸了,是不是太过引人注目了一些?父皇怕是会心生怀疑的。”高兴过后,昭阳便又隐隐有些担忧。
苏远之笑得胸有成竹:“若非如此,又如何能够惊动宫中的陛下呢?陛下不去沐王府,这出戏又该如何唱下去呢?放心好了,这炸了沐王府的事情,我自然也会想方设法地安排出合理的解释来。”
“什么解释?”昭阳忙不迭地询问着。
苏远之却是同昭阳卖起了关子:“什么解释你如今倒是没必要知晓,尽管看着事情后续的发展便是了。”
昭阳撇了撇嘴:“我还想着偷偷师呢,突然觉着,你就像是什么都会,什么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中的模样,这样的本事,哪怕是我再重活一世怕也学不会,如今与你日日相处,自是希望能够偷个师,将你会的都学过来,那便好了,那样的话…”
昭阳笑了起来,眸光有些涣散,若是前世的她有苏远之这样的本事,就不会眼睁睁地瞧着父皇惨死,看着母后被孙尚志玷污,看着君墨在自己面前被杀却救不得了。
苏远之自然不知昭阳心中所想,只笑了起来,轻声应着:“无妨,你若是想要学,有一辈子的时间呢。你若是太笨,学不会也没什么关系,有我在,定不会让你轻易就被人算计了去。”
昭阳笑得眉眼弯弯,目光定定地看着苏远之,发自肺腑地说了一声:“谢谢。”
谢谢上天对她如此的厚待,让她重生一世有机会报仇雪恨不说,还让她遇见了苏远之。
“我想,我这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大概就是嫁给你了。”昭阳笑眯眯地望着苏远之。
苏远之眼中突然就窜起了一簇火苗:“你若是再说这样感性的话,我若是做出什么事情来,可莫要怪我。到时候,可顾及不上你肚子里还有孩子。”
又来了。
昭阳抬起头来翻了个白眼:“请你下回同我说话的时候,莫要总想着下半身可好?”
苏远之郑重而严肃地看了昭阳良久,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上半身,其实也还是可以的。”
“什么?”昭阳一时间有些跟不上苏远之的步调,并未回过神来。
苏远之嘴角一翘,伸手拉住昭阳的胳膊,将她往自己身边稍稍拉了拉,压低了声音在她耳侧低语道:“我是说,你怀孕的这十个月,你不能帮我解决问题,你还有…”
苏远之嘴角一翘,抬起手来轻轻地点了点昭阳的嘴。
昭阳猛地反应了过来,伸手猛地一推苏远之,直将苏远之从轮椅上推翻在地,苏远之却是哈哈笑了起来,半晌也未能停下笑,许是这笑声与平日里苏远之的冷酷形象相差得太远,惹得姒儿和一众丫鬟小厮都探出头来朝着里面张望着。
昭阳满脸通红,跺了跺脚,却又不忍心对苏远之下狠手,只跺了跺脚,对着明安道:“你们相爷疯了,还不赶紧着,将他扶起来,去请个大夫来把把脉,瞧瞧病。”
明安轻咳了一声,却是忙不迭地将头又缩了回去,只同昭阳道:“小的觉着,只要有公主在,即便是咱们相爷都被装进棺材了,也能诈尸起来。”
昭阳更是恼怒:“好啊,你胆子倒是肥了…”
正想说罚明安去洗马桶倒夜香呢,又听见明安笑嘻嘻地道:“公主息怒,公主和相爷此前对小的的惩罚,小的仔细算了算,大约这两年的马桶和夜香都已经被小人承包了。下人这段时间倒的多了,倒是觉着,也并不那么恶心,小的这就去了,这就去了。”
昭阳被堵得瞠目结舌,低下头望向苏远之:“他这是与谁学的?”
苏远之一本正经地想了想:“约摸是同怀安吧,娘子莫要生气,这倒夜香洗马桶什么的,于他没有了威慑力的话,为夫还有其它的法子,准能让娘子舒坦。”
苏远之丝毫不介意自己姿态正不太雅观地躺在地上,反而一副从容闲适的模样:“嗯,现在虽然快要入春了,只是咱们府中的湖里还结着冰,不妨让他用手去将湖里的冰都给捂化,娘子觉着如何?”
昭阳仔细思量了片刻,亦是正正经经地颔首应道:“我觉着相爷这主意极好。”
见苏远之又翘起嘴角笑了起来,昭阳才缓缓补充着:“不过我觉着,相爷若是能够同明安一起去做这件事情,大抵会更好。”
苏远之一愣,却又笑了开来:“娘子学坏了。”
昭阳哼了一声,坐在软榻上看着苏远之,苏远之挑了挑眉,蹙起了眉头:“这地上有些凉啊,我的腿脚受不得寒,若是受了寒,怕是这几日都得疼痛难耐,无法安眠了。”
说完,还哀哀切切地叹了口气。
昭阳自是知道他在作戏,只是此前倒也的确是听人说起过,苏远之的腿脚畏寒,即便是大夏天里,一下雨也会十分难受。只是他素来爱面子,即便是疼痛难忍,也从来不在昭阳面前表现出来,只一个人忍受着。
昭阳越想就越是难受,终是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将轮椅扶了起来,又弯下腰将手穿过苏远之的腋下,抱着苏远之起身,苏远之太重了,昭阳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苏远之却仍旧稳如泰山。昭阳无奈,却见苏远之笑得贼兮兮的,从轮椅的扶手上抽出了鞭子,将鞭子一挥,缠在了房梁上,借力爬了起来,稳稳地坐在了轮椅上。
又被骗了。
昭阳心中想着,满是懊恼。
第367章 醉酒
颜阙其人,表面上瞧着老老实实的模样,只是能够做到刑部尚书这个未知,且这样得楚帝信任,自是有些本事的。
沐王暗自打量着颜阙,面上的笑容温和如三月里的风:“颜大人一副愁眉紧锁的模样,可是因为本王府中之事?”
颜阙神情郁郁,闻言只低声叹道:“陛下让下官五日之内定要将那几位将领被关押近两月之事,与王爷府中被炸一事都查清楚。只是这查案,讲求的是证据,这样大的案子,岂是这么三五日就能查清楚的?此前这几位将领失踪,下官与兵部、大理寺卿一同,足足查了两个月也丝毫没有眉目,下官都几乎以为此案会成为悬案了,却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沐王只浅笑着听着,却也不给他出任何主意,等他吐完了苦水,笑了笑,命人给颜阙倒了酒:“颜大人也无需这样忧愁,还是喝杯酒吧,这酒是个好东西,一下肚,什么烦恼都忘了。”
颜阙连连推拒:“下官待会儿还得去查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下官酒量本就不好,就怕这杯中之物,三两下误了大事。”
沐王闻言,颇有同感的点了点头:“也是,本王本来好端端的在府中养伤,如今却莫名地背上了这样一个罪名,父皇先前还同本王发了火,本王还指望着颜大人洗清本王的冤屈呢。”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摩挲着手中的杯子:“颜大人可有什么线索了?”
颜阙面色愈发郁结了几分:“线索?那几个将领被抓之后,一直关在密室之中,只说记得大约是七八日的时候,换了个地方。换了地方之后,就一直被喂着那软筋散,整日里都是昏昏然的,什么都不记得,哪里有什么线索?”
沐王笑了笑,也不再多言。
颜阙又叹了口气,却是端起那方才下人倒的酒,一饮而尽:“王爷你说,下官是不是因为什么事情让陛下心生不满,因而刻意给下官出了这么一道难题。这五日之后,下官无法破了这两桩案子,就好罢了下官的官啊?”
沐王笑容愈发和煦了几分,目光落在颜阙身边的侍从身上:“颜大人多虑了。”
那侍从便又为颜阙添了杯酒。
颜阙一面诉着苦,一面无意识地端起酒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不多一会儿,沐王就瞧着颜阙双目无神,眼光涣散了起来,脸上、脖子上就连耳朵都变得通红了起来。
“颜大人?颜大人?”沐王轻声唤了两声。
颜阙抬起眼来,四处望了望,才抬起眼来指了指自己:“啊?叫我啊?谁叫我啊?”
沐王嘴角一翘,声音愈发温和了起来:“颜大人方才都问到了些什么?不妨同本王说说?”
颜阙眯着眼看了沐王良久,嘴里说出的话亦是有些含糊不清了起来:“刚才都问到了什么?我告诉你啊,问到了…”
说完,就眯着眼笑了起来:“问到了…”
沐王心中暗急,咬了咬牙,继续循循善诱:“那些人都说了什么?”
“说了啊,说了有人问了他们不少的问题…很多问题…还说了…”话音未落,就只听见咚的一声,颜阙已经倒在了桌子上,呼呼睡了过去。
沐王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脸色铁青,眼中亦满是厉色,指了指颜阙吩咐着侍从道:“去,将他送回颜府,让刑部的人参他一本,就说他在查案的时候喝醉了酒,睡了过去。”
侍从连忙应了声,叫了几个人一同,抬着颜阙出了门。
沐王方靠向身后的椅子,冷笑了一声:“不说是吧?不说也没有关系,想要算计本王,也并非那么容易的事情。”
颜阙被送回了颜府,抬进了院子之中,颜夫人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陪老夫人说话,闻言忍不住蹙了蹙眉头:“大人不是让人传话回来说,陛下传召他有要案要办理吗?怎么却喝得酩酊大醉回来?”
老妇人连忙催促着颜夫人回屋瞧瞧,颜夫人忙不迭地应了声,往主院走去。
回了主院,却瞧见颜阙坐在屋中的竹制摇椅上,来来回回摇晃着,面上仍旧能够瞧见喝过酒之后的绯红,只是神色却是清明,倒不像是喝醉了酒的模样。
颜夫人更是有些奇怪了:“你传信回府来说陛下传召你去查一件要案,却喝得大醉被沐王府的人送回来,可我瞧着你的模样,也不像是喝得大醉的人啊?”
颜阙抬起眼来望向颜夫人,揉了揉微微有些抽痛的太阳穴:“酒是喝了不少,只是这醉是装出来的。”
“装出来的?”颜夫人愈发不解了几分。
颜阙叹了口气,摇头道:“官场难为啊,今日所查的案子与沐王爷有几分关系,案发现场又在沐王府,沐王爷叫我一同用饭,不停地灌我酒,想要将我灌醉套我的话,很多人都知道我酒量不好,我也就顺势而为,佯装大醉不醒,这才成功解脱了出来。”
颜夫人闻言,眼中浮起一抹心疼,命人打了热水进来,又叫身边的丫鬟去吩咐厨房熬醒酒汤。
颜阙坐在那竹制的摇椅上,任由着颜夫人服侍着,等着酒意慢慢散去,才抬起眼来问颜夫人道:“我记着夫人有一位弟弟似乎十分喜欢去赌坊?”
颜夫人一愣,不知颜阙为何问起此事,面上带着几分无奈地叹了口气:“是。不过后来被父亲狠狠教训了一通之后,如今也去,却不那么上瘾了。我那三弟人品不坏,就是被这赌字拖累了,三弟妹难产去了之后,如今也尚未找到续弦,让母亲操碎了心。”
颜阙笑了笑道:“夫人若是得了闲,不妨将三弟约到府中来,我同他有些事情商议,需要他帮我破个棘手的案子,若是此事办得好了,我在陛下面前替他美言几句,陛下给些奖赏,这好赌也未必不能成为一件好事,有陛下的嘉奖,这娶续弦一事,想来也简单许多。”
颜夫人有些诧异,眼神中却是有些不信的:“这好赌也能被陛下嘉奖?”
颜阙笑了笑,颔首应道:“只是要看,如何对待罢了。”
第368章 沐王被贬
渭城之中赌坊不少,叫鸿运赌坊的也有两三家,颜阙不知囚禁了那几位将军的,究竟是哪一家,只得一家一家去试。
敢在这天子脚下开赌坊的,大多背后都是有些背景的,只是背后的那些东家,非富即贵。若非必要,自是不希望自己的身份暴露。因而,想要打探出这鸿运赌坊后面的东家,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容易,却也并非全然没有法子。
颜夫人的娘家在渭城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岳父亦是在朝为官,虽然只是正四品的闲职,可是正四品这个品阶说出去,却也还是能够威慑不少人的。
颜阙的办法倒也十分的简单,只让那颜夫人的三弟去赌坊之中赌钱,然后伺机寻个由头闹事,闹到赌坊之中的人将他抓起来,而后颜夫人的三弟就在那赌坊的掌柜面前搬出他父亲的四品官阶出来吓唬吓唬掌柜的。
若是那赌坊背后的东家不是朝中官员,或是官职低的,自是要掂量掂量,若是官职高的,却是并不会怕的。
这样一来,倒是兴许能够探出一些苗头来。
颜阙的算盘打得是不差的,倒也果然有了一些线索。鸿运赌坊一共三家,经由他娘家弟弟那么一闹,倒是探出了这三家之中,有两家的背后势力不低,且其中一家更是对颜阙的那娘家弟弟十分不屑,直言若非皇家中人,也敢在他那鸿运赌坊闹事,怕是不想活了。随即将颜阙的娘家弟弟打了一顿,赶了出去。
颜阙的目光就锁定了那一家鸿运赌坊,却是宁肯错杀三千,也不愿意错杀一个,复又派了人暗中去打探了一番,就查出那一家口出狂言的鸿运赌坊之中果真设有暗牢,专门对付一些不怎么听话的赌徒。
而那赌坊后面的东家也浮出了水面,是沐王府中的一位管家。
赌坊的事情有了着落,颜阙又开始追查那炸药之事,只是还未开始查探,就在那被炸了的院子周围抓住了一个不时探头探脑张望的王府下人。
颜阙一审问,那王府下人就急急忙忙招供了,只哭丧着一张脸说那并非是炸药,而是烟花爆竹。每年过年的时候,王府之中都会提前一个多月购置一批烟花爆竹,今年也不例外。可是不曾料到沐王今年却因为衢州水涝的缘故,去了衢州赈灾,那些烟花爆竹便也就闲置了下来。
本来那些烟花爆竹是放在库房之中的,可是最近因为沐王受伤的缘故,前来探望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库房之中放置不下了,管家让他们将那库房中的烟花爆竹给处置了。
他想着府中闲置的院子也不少,就将那些烟花爆竹搬了过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就爆了。
沐王闻言亦是有些诧异,上上下下问了好几遍,却都同那下人交代得相同,沐王面色有些发白,只是当着颜阙的面,却也并未多言。
有了这条线索,事情倒是明朗了许多。
而后便又查了出来,是沐王府中另外的下人见那院子里面杂草丛生,因着是冬日,里面的草枯黄了,想要将草除了,就放了把火,想说将那院子里的草烧了便是。害怕烧着了旁边的屋子,下人们还专程将那屋檐下的草都除了干净,也不知是不是草丛中的木头溅了火星进屋子,才将屋中存放着的烟花爆竹给引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