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镜张大了嘴,有些不明就里,良久才道,“可是…那是边关啊…母后…”
皇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边关,边关有何不好,这次皇上已经派了靖王带兵去营救驸马,你若是能够成功地将驸马从边关救回来,那么,百姓会说你千里救夫,自当成为美谈。哪怕是你不能将驸马从边关救回来,你也应当从千里之外扶灵哭着回来,那时候,百姓又会说你重情重义。”
华镜闻言,沉吟了半晌,才低着头,应了声,退出了内殿。
皇后依旧皱着眉头站在原地,眼中满是失望,绣心上前将她的手抬了起来,便瞧见她的手心中被金步摇刺出了一道血痕,绣心连忙拿出药瓶取了些药膏给皇后抹上,一面心疼地道,“娘娘,你这又是何必呢,这般伤了华镜公主,又伤了自己。”
皇后苦笑了一声,“以前本宫觉得,镜儿很乖很听话,如今却越发的觉得,她做起事来总是欠缺考虑,甚至,还比不上云裳。”
顿了顿,又想起云裳来,心中总觉得有些不踏实,“本宫总觉着,这个云裳,从宁国寺回来之后,似乎有些地方不对劲。本宫隐隐觉得,她并不像我们想象中那般好控制,那次及笄礼上,她的表现,分明就是有预谋的。而且,最近几次,镜儿对她下手,都失手了,虽然镜儿没有告诉本宫,虽然每一次,看起来都像是巧合,可是,这些巧合凑在一起,却透着几分诡异呢。”
绣心闻言,上药的动作顿了顿,想了片刻,才道,“可是云裳公主瞧着那般娇弱,风都能够吹倒的模样,并不像是个有心机的啊。”
“若是真的没心机倒是好的,若是明明有心机,却能够隐藏得这般好,那本宫便更应当好生防备了。”皇后眯了眯眼,眼中带着几分沉思。
上好了药,外面又传来了轻轻地脚步声,皇后以为是华镜,便道,“不是让你赶紧去追吗?怎么又回来了?”
外面的脚步声顿了顿,才响起一个柔柔地声音,“是臣妾来看姐姐了。”
皇后身子一顿,眸中闪过一抹冷意,是锦妃。
皇后走到门口,门帘掀开的那一霎那,便换了一张笑意盈盈地脸,“妹妹怎么来了?天冷,瞧你,还穿着这么单薄,若是着了凉可怎么办?”门口的女子穿着一身清雅的梨花白,衣裙上只在裙摆的地方用银线绣上一枝梅花,往上看去,便瞧见一张瓜子脸,面上带着七分笑意,增一分则媚,减一分便冷。
“昨儿个姐姐离开之后,臣妾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便早早的歇下了,今儿个才听见郑嬷嬷说,姐姐怀孕了,姐姐大喜,臣妾也没有别的东西能送的,这是前些日子皇上送给臣妾的暖玉,说是冬日里也是暖暖的,对身子好,臣妾想着这天儿越来越冷,姐姐刚怀孕,便给姐姐送过来了。”锦妃手中拿着一块玉,玉上刻着梅花。锦妃的声音轻柔,似是极尽真诚。
皇后却笑不出来,什么早早的歇了,确实了早早的歇了,昨儿个皇上听闻她有孕之后,第一时间不是来与自己说说话,而是直接冲到了栖梧宫,一宿没有出来。而作为栖梧宫的主人,自己却是连皇上的影子都没有瞧见。
“锦妃客气了,既然是皇上赐给锦妃的,本宫又其能够夺人所好呢。”皇后没有笑,只是径直越过锦妃,走到外殿中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锦妃笑了笑,“臣妾没有别的贵重的东西,莫非姐姐嫌弃?”
皇后闻言,嘴角微微勾起,“既然锦妃都这般说了,若是本宫不接下来,皇上岂不是又得怪罪本宫欺负你了?”皇后伸出手,将那暖玉接了过来,触手却是一篇温润触感,皇后却微微皱了皱眉,接过来后,便递给了绣心。
锦妃瞧见,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转过头对着皇后轻声道,“姐姐,臣妾方才瞧着华镜公主匆匆而去,可是出了什么事?”
皇后暗自在袖中握紧了手,“大驸马在边关被困,华镜一时担心,来求本宫允许她带人去边关求驸马,本宫担心她的安危,便骂了两句,可是她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死活要去边关,本宫没有同意,她便急匆匆地冲着便走了。”
锦妃蹙眉,有些担忧地道,“臣妾听闻驸马爷在西北边关吧,最近夜郎国蠢蠢欲动,皇上也十分忧心呢,夜郎国的男子矫勇善战,个个都跟狼一样的凶猛,公主一个弱女子,怎么能随意地去边关呢,若是出了什么事,皇上与姐姐定然会十分伤心的,姐姐还是劝着公主一些吧。皇上说让靖王去边关抗击夜郎国的进宫,如今也还在筹备,靖王未到,边关境况正凶险万分呢…”
皇后愣了好一会儿,半晌才道,“这些都是皇上与你说的?”
锦妃点了点头,“是啊,前些日子皇上便一直在说,说这次夜郎国筹了二十万大军,正一步一步的朝着边关逼近,最近都在让靖王加紧练兵,尽快出兵呢。”
“是吗?”皇后背脊泛出丝丝冷意,有些勉强地笑道,“是吗?幸好本宫没有让华镜去边关,那般凶险,她一个女儿家…”
锦妃笑了笑,“嗯。”便又岔开了话茬子,轻声道,“对了,姐姐,方才淑妃娘娘的宫女来跟臣妾说,过几日,淑妃娘娘要在她的宫中摆宴呢,听说皇上也会去呢,臣妾方才问那宫女,问可是有什么好事,那宫女也没有与臣妾说,姐姐可知道宫中可有什么好事呢?”
皇后又是一愣,“是吗?淑妃要设宴啊?本宫都不知道呢。”
锦妃闻言,似是呆了一呆的样子,不过片刻,便又笑了起来,“瞧臣妾这脑子,如今宫中最大的好事,便是姐姐怀孕的事儿了,皇上既然知道,便定然是皇上授意淑妃设宴的,还刻意瞒着姐姐,定然是想要给姐姐一个惊喜了。”
皇后听锦妃这么一说,心中虽然觉得有些不太可能,毕竟,皇上对她腹中孩子的态度十分的冷淡,可是,却也还是生出了几分期盼,便笑着道,“是吗?”
锦妃闻言,点了点头,笑得眉眼弯弯地道,“姐姐可不要说是臣妾说漏嘴了,到时候定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若是淑妃妹妹说,是为了祝贺姐姐怀上龙子,姐姐可得装出一副十分讶异的样子,莫要将妹妹供出来咯。”
皇后微微一笑,应道,“定然。”
两人又胡乱说了会儿话,锦妃才起身告辞离开了。
锦妃一走,皇后这才卸下了面上的笑容,换回了一副面无表情地样子。
“娘娘,锦妃自打住进这栖梧宫,一直对娘娘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对皇上也是不冷不热的,今儿个怎么跟换了个人似得,突然便这般殷勤地跑来给娘娘请安,还用那样的语气说话,实在是,不想是她锦妃的风格啊?”绣心望着殿门口,忧心忡忡地道。
皇后冷冷一笑,“你也看出来了啊?方才本宫也是吃了一惊呢,本宫与她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她来栖梧宫这么些日子,说过的话加起来也没有今儿个多,不过,她既然愿意演,本宫陪着便是了。”
绣心顿了片刻,才有些犹疑地道,“可是,娘娘,方才锦妃说的话,可是真的?若是果真如锦妃所言,边关情势那般紧急,那公主…奴婢要不要去公主府一趟?”
皇后冷哼了一声道,“锦妃的话漏洞百出,岂能听得?那日本宫在勤政殿亲耳听见皇上说,派出靖王去边关不过是为了营救驸马,她却转眼间就变成了去抵抗夜郎国的大军,夜郎国区区一个小国,怎么可能派得出二十万人的军队?她这般说,不过是为了不让华镜去边关,照着如今华镜在皇城百姓口中的样子,华镜若是不去边关,只需要皇城百姓一人一句话,便足以将她彻底毁掉。”
绣心点了点头,“还是娘娘聪慧,锦妃娘娘实在是…”
皇后坐在椅子上,有些出神,喃喃自语道,“可是,她突然说淑妃要在宫中设宴,又是什么意思呢?”
绣心也跟着皱紧了眉头,可是两人想了许久,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皇后抬起头,对着绣心道,“你先去查一查,淑妃设宴这事究竟是真是假,皇上是否真的知晓,宴请了哪些人,宴会什么时候举行,在哪儿举行,越详细越好…”
绣心连忙点了点头,“奴婢知晓,奴婢这就去办。”
皇后点了点头,又道,“明儿个将母亲请进宫,切莫忘了,顺便告诉母亲,本宫想要吃家中老嬷嬷做的芙蓉糕了。”
绣心应了声,道,“奴婢记下了,娘娘可还有其他吩咐。”
“你等会儿去找内务府的管事公公,让他多送几盆花草过来。”
“花草?”绣心愣了愣,便问道,“这个季节娘娘喜欢的花都没有开着的了,奴婢让内务府总管送几盆水仙花来如何?”
皇后摇了摇头,“不,不要水仙花,你给内务府总管说,就说本宫放在寝殿的,要大盆的,土多些的…”
第74章 明太妃的警告
闲暇的午后,有暖暖的阳光,云裳有些畏冷,可是一躺在冬日阳光下的软榻上便忍不住的想要打瞌睡,便带了琴依和浅音一同去花园散步。
在花园闲逛了一会儿,觉着有些累了,云裳便找了个凉亭坐下来歇脚,湖中已经开始结冰,阳光照在冰面上隐隐有些刺眼,云裳看了会儿,便收回了目光。
“湖边风大,别呆的太久了。”身后传来轻轻柔柔地声音,带着几分笑意。
云裳闻言,顿时一喜,连忙转过身道,“母妃。”叫完之后才猛地想起这是在宫里,且还是在白日里的宫里,心中咯噔了一下,四处望了望,心知这后宫之中定然有许许多多双眼睛正瞧着,却不想做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她是自己的母妃啊…
锦妃微微点了点头,在云裳的对面坐了下来,盯着云裳瞧了好一会儿,才笑着道,“每回看见你,都总觉着你似乎又漂亮了几分,让人怎么也瞧不够似得。”
云裳微微一笑,“裳儿是母妃的女儿,父皇总说我长得像母妃,母妃夸我,岂不是也在夸自己。”
锦妃闻言,一愣,却轻轻低下了头。云裳这才猛地想起,这些年锦妃对宁帝总归还是有些怨,在自己的安排下出了冷宫,却也对宁帝不冷不热,如今皇后突然怀孕,恐怕又要在她原本便遍布伤痕的心上再添一道了。
果不其然,锦妃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道,“前些日子我听你说,你曾经往你父皇身边送过一个宫女?如今,那个宫女可能为你所用?”
云裳不知道锦妃为何突然问起此事,却也一五一十地道,“那宫女原本是皇后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因为靖王的缘故伤了腿,后来皇后将她带走换了个新的棋子过来,想要将她废掉,她跑来求我,正好那时皇后正在处心积虑地想要在自己宫中选几个漂亮的能够为她所用的宫女送到父皇身边,我便顺水推舟,将那女子送去了,那件事情之后,那个女子一直说会听命于我。只是,我瞧着她的性子,不是个安分的,哪怕是用,也不能掏心掏肺的用,只能将她当作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锦妃笑了笑,点了点头道,“背叛过你一次,便有可能背叛你第二次,你确实是对的。”
说完顿了顿,有抬起头看向云裳道,“这些年我在冷宫的时候,淑妃向来是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这次皇后有孕,虽然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东西被摔坏,可是,却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宫中许多年没有过子嗣方面的好消息了,前日,我便向你父皇建议,让淑妃牵头,在宫中举行一场小宴。”
“淑妃?”云裳一愣,“母妃,你何时与淑妃…”
锦妃笑了笑,“傻孩子,这后宫之中,从来没有永远的敌人。我将淑妃推了上去,她自然会感念我几分,只是,却还是不够,一旦她在这后宫说得起话了,那时候,如果皇后她动不得,我便会是她最想要除掉的人,所以,母妃希望,这个时候,有一个人,能够为我们所用…”
云裳闻言,转过眼望向湖面,“母妃是想要…”
“也无需她做什么特别的事儿,只是想要你安排安排,让她在几天后的小宴上,吸引住皇上的目光…”锦妃轻声道,手无意识地放在了小腹上。
云裳转过头盯着锦妃看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叹了口气,“母妃,你和父皇…”
锦妃低下头,目光掠过自己还未怎么显怀的肚子,“自你的父皇娶了李依然开始,自华镜出生开始,自这宫中女人越来越多的时候开始,我便已经死了心了。我愿意从冷宫出来,也不过是害怕你受了委屈,十多年前我年少无知,将你扔了下来,这些年你的艰辛母妃都知道,是母妃不好,自你从宁国寺回来,我便已经想明白了,皇后决意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我担心你吃亏,不管如何,我也不应当做一个缩头乌龟,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够幸福。”
云裳沉默了半晌,才道,“母妃,父皇他终究…是个皇上…”
锦妃点了点头,“我知晓,我都知晓,也许,是母妃痴了,只是,母妃怎么也走不出心中拿到坎,如今却也想明白了,走不出便走不出吧,那便这样吧,也挺好的。”
云裳知晓锦妃心中有自己的主意,再劝也无用,便没有再多说,只是轻声应了下来。
“什么?锦妃和云裳?”皇后猛地转过身来,望向前来报信的宫女,皱了皱眉,“她们怎么会遇上的?是锦妃去找的云裳,还是云裳去找的锦妃?都说了些什么?”
宫女低着头,听着皇后的声音有些不善,便连忙道,“回禀皇后娘娘,她们是在散步的时候偶遇上的,云裳公主在湖边的亭子里休息,锦妃娘娘瞧见了,便上去与她说了会儿话,只是,奴婢们离得太远,没能听见她们在说些什么。”
皇后在屋中来来回回踱步了半晌,嘴里碎碎念叨,“锦妃果真好心机,她从冷宫出来了这么些时日,也不见她主动去与云裳说过一句话,结果一听到本宫怀孕了,便急急忙忙的去了,想要从云裳那儿寻到突破口是吧,倒真是一刻也不让本宫放松呢。”半晌,才又转过头来问,“你们可瞧见了她两人当时是什么样子的表情?”
那宫女努力回忆了片刻才道,“奴婢瞧见锦妃娘娘似乎一直低着头,而云裳公主面上也没有笑容,一直蹙眉。”
皇后皱了皱眉,转身坐到椅子上,闭上了眼,眉头却一直紧蹙着。
绣心一进内殿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脚步微微顿了顿,从小便跟着皇后的她只需要一眼,便知道,皇后现在正烦闷,便连忙放轻了脚步站在一旁,望着椅子上的皇后欲言又止。
半晌,皇后才睁开了眼,瞧见了绣心,便又转开了眼。
绣心这才连忙上前一步,轻声道,“娘娘,奴婢方才打听过了,小宴一说,确有其事。据皇上身边侍候的齐公公说,这件事情,还是锦妃给皇上提的呢,锦妃说,宫中许久没有这么多喜事了,定要好好的庆祝庆祝,只是如今皇后娘娘您怀着孕,不宜操劳。于是,皇上就说,不如交给淑妃来办吧。”
皇后闻言,怒极,却反而笑了起来,“好个锦妃,一切事情都因她而起,她却装作只是一不小心知道了的样子,不知道安的什么心。问清楚了吗?宴会什么时候,在哪儿举行?”
绣心连忙道,“问清楚了,三日后,是在锦绣宫。”
皇后猛地打翻了手边的茶杯,眸中迸发出满满的冷意,“锦绣宫…呵,还真是好地方呢,那可是锦妃盛宠的时候住的地方呢,不过,自从锦妃被打入冷宫之后,便空了下来。这宫中那么多的宫殿,蓬莱岛上那么多可以举行宴会的地方,为何偏偏就选在了锦绣宫,看来她存了心是想要与本宫作对了呢!”
绣心连忙将头低得更低了几分,轻声道,“淑妃娘娘说,不是什么大型宫宴,不太方便在金銮殿上举办,可是天气冷了,湖面都结了冰,不好去蓬莱岛上,可是后宫的宫殿中,大部分都是有妃嫔住着的,空着的大多数也都是荒废着的,唯有锦绣宫,虽然一直空着,倒也一直有人在打扫,所以便选在了那里。”
“呵呵,锦绣宫便锦绣宫吧,本宫便不信,她锦妃瞧着会不揪心。淑妃这一招倒还真是狠,一箭双雕,一个锦绣宫,便膈应了本宫和锦妃两人。不知道锦妃知道,自己一手促成的宴会,淑妃却专程挑选了锦绣宫来举办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表情呢。”皇后咬着牙,面上却笑着道。
绣心顿了顿,沉默了许久,才又轻声道,“方才华镜公主身边的人来报,公主只带了四个侍从两个宫女便出了皇城,说是要去边关救驸马去。”
皇后闻言,更是大怒,“胡闹!简直胡闹!怎么就每一个省心的,本宫专程嘱咐了她让她去找父亲,让父亲抽调一个亲卫队护送她去,她却不听本宫的话,就为了与本宫怄气,她便不顾自己的安危,简直胡闹!”
绣心连忙道,“娘娘息怒,事已至此,如今可怎么办才好?公主年轻气盛,这样急匆匆的离开了皇城,奴婢害怕…”
皇后久久难以平息心中怒气,良久才道,“火速传信丞相府,让父亲派人去追镜儿。”
绣心点了点头,转身退出内殿,皇后被接二连三的事情烦得心烦意乱,正欲休息会儿,却听见外殿传来绣心的声音,“明太妃吉祥。”
明太妃?
皇后一愣,连忙叫过宫女帮自己整理了一下凤袍,又稍稍平静了一番心情,才转身出了内殿。
外殿中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发色斑白的老妇人,穿着一身青色云锦,气质雍容,面色沉静。皇后连忙上前道,“姑姑好久不来看依然了,怎么今儿个想起过来了啊?”
老妇人转过头看了眼皇后,便抬起手朝着皇后招了招手,示意皇后在她身边坐下,皇后连忙上前几步在明太妃身旁坐了下来。
“你父亲说,你传召了你母亲进宫,却没有传他,所以本宫来瞧瞧你。方才一进殿中便隐隐听到你在发脾气,你贵为皇后这么些年,怎么这脾气还是没有多大变化呢。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明太妃捻着手中的佛珠,慢悠悠地道。
皇后叹了口气,蹙眉道,“自小姑姑便疼依然,依然如今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也多亏了姑姑的帮扶,依然也不想瞒姑姑。也都是为了那些糟心事儿,锦妃如今怀着孕,住在这栖梧宫中,之前皇上便专程给依然下了令,若是她腹中孩子有何闪失,都记到我头上。锦妃便愈发的放肆了起来,淑妃也对着我虎视眈眈的,这几日正在筹备家宴,选的地点还是我最不喜欢的锦绣宫,镜儿也不是个省心的,一直与赵将军的娘亲不和,前些日子更是闹得十分僵,赵将军被困边关,我让她带一队亲卫队去边关瞧瞧情况,她却与我怄气,只带了几个侍从和婢女便去了。”
明太妃微微笑了笑,收起佛珠,转过头望向皇后,“皇后,你心乱了。”
皇后点了点头,“是,依然现在心乱得紧。”
明太妃转过眼望向殿中柱子上雕刻的凤凰,指着凤凰道,“这是什么鸟?”
皇后有些发愣,却仍旧回答道,“是凤凰。”
明太妃点了点头,“不错,是凤凰。在这后宫之中,能够在这宫中雕刻凤凰的女子,唯有你,你是这后宫之主。这后宫之中,本就不是什么清静之地,本宫在这宫里沉沉浮浮四十余年,这宫里的血腥,本宫见得多了。你这个位置,本就是后宫女子挤破了头想要要的,你坐在这个位置之上,一旦稍有松懈,便岌岌可危。可是,如今你心乱了,心乱,便会看不到一些应当看到的,便会被一些表象蒙蔽,便会让别人有可乘之机。”
皇后沉默的听着,没有开口。
明太妃便又转过头望向皇后,放缓了声音道,“听说,你怀孕了?”
皇后迟疑了片刻,才点了头。
“李氏这么些年,你是唯一一个坐上了后位的女子,先帝虽对本宫身怀愧疚,本宫却始终离后位差了那么一步,不过幸好,本宫将你扶了上来,李氏这么多年的等待,如今可全系在你一人身上,本宫希望,你莫要让李氏族人失望。”明太妃捋了捋手中的佛珠,慢悠悠地摩挲着。
“是,依然醒得。”皇后轻声道。
明太妃伸出手摸向皇后的小腹,皇后没有想到她这般突然的动作,僵在椅子上没有动弹,“皇帝也四十了,这个时候,你能够怀孕,也是件好事,若是你能生下皇子,李氏的众人定当竭尽全力将他扶上帝位。不过,有些事情,你还需自己衡量,比如,锦妃肚子里那坨肉。若是她先生下了皇子,那可就不妙了,所以,你得好好的掂量,如果是必要的时候,一命换一命,也是不错的,锦妃肚子里那个孩子,绝对不能让她生下来。”
皇后自然知道,明太妃口中的一命换一命是什么意思,却也忍不住在这寒冷的初冬,背心里沁出点点冷汗,“依然记下了。”
明太妃“嗯”了一声,站起身来,“自你进攻以来,平日里对你父亲倒是客客气气的,一旦有什么大事,却也只是让人带话,从来不敢亲自与他说,你不用那般惧怕你父亲,你毕竟是他的女儿,诚然他逼你进宫是他的不对,却也有他的苦衷,他如今是李氏当家,他不比任何人轻松,他那般迫你,你不过是为了李氏。你如今虽然是一国之后,却也不要忘了,你也是性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