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兮垂眸,轻轻颔首。
叶清酌的目光在苏婉兮的脸上转了个圈,知晓她定是在自责,却并未开口安慰,只伸手将椅子上放着的药端了过来,递给了苏婉兮:“药凉了,喝了吧。”
苏婉兮颔首,接过药来,仰头灌了下去。
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了开来,似是连汗毛都忍不住竖了起来。
真苦。
只是她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得要承受得起这苦涩。
报仇,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苦?”叶清酌见她蹙了眉头,轻声开口询问着。
苏婉兮摇了摇头,这点苦,比起心头的苦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叶清酌将碗接了过去,转身放在了桌子上,幽幽开口道:“叶清然这么一跑,只怕接下来就要变天了。”
苏婉兮知晓他话中之意,手紧紧拽着被子,紧抿着唇,没有开口。
叶清酌又转过了头来,沉吟了片刻才道:“若是叶清然果真投靠了起义军,楚王府只怕也不得安宁了,到时候我定然会很忙,未必能够顾得上你。若事情果真如我所料那样不可遏制地发生了,我就将你送到别庄去住一段时间避避风头如何?等着尘埃落定了,再接你回来。”
苏婉兮抬起眼来望向叶清酌,与叶清酌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叶清酌脸上仍旧如寻常一样,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眉头微微轻蹙着,眸光是苏婉兮难得一见的温柔。
那温柔仿若一弯古井水中骤然而起的波澜,让苏婉兮忍不住地便陷落了进去。
苏婉兮呆呆愣愣地望着叶清酌,全然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样温柔,真的是她所认识的叶清酌?
许是苏婉兮呆傻的模样太蠢,惹得叶清酌轻笑出声,笑声沉沉,一下一下地撞在苏婉兮的心头。
苏婉兮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却痛得难以呼吸。
她与他,注定是不可能的。
他们遇见的时间不对,地点不对,他们的身份不对,什么都不对,自然永远也不会有好结果。
苏婉兮想着,抬起手拢了拢鬓角的头发,摇了摇头,嗓音嘶哑地开了口:“世子爷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
叶清酌闻言,眉头就蹙了起来,定定地看了苏婉兮良久,嘴角却又弯了弯,眼角眉梢俱是笑意:“你还敢说你心里没有我?”
苏婉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方才那句话,听起来有多暧昧。
只是叶清酌全然误会了她的意思,她好不容易盼着了楚王府背上谋逆的罪名,不得不骑兵造反,她自然得呆在叶清酌身边的,呆在他身边,她才有机会报仇。
苏婉兮低着头,却也不做解释。
因着苏婉兮的那句话,叶清酌神情满是愉悦:“昨夜因着你一直昏迷,就没有吃什么东西?可觉着饿了?我让人熬了鸡丝粥,一会儿就送过来,你记得吃一些。多吃些东西,病也好得快些。我尚且有些要事要办,也不能在这里陪你太久。”
苏婉兮闻言,点了点头,又轻声道:“世子爷忙去吧,我没事了。”
叶清酌颔首,伸手揉了揉苏婉兮披散着的头发,发丝柔滑,叶清酌眯着眼,觉着手感极好,便又揉了两下,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手。
“我去营中一趟,回来只怕还得去趟主院,如今叶清然逃了,有许多事情还得仔细与父王商议,也好早做部署,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我先走了,记着吃东西,好好休息,大约要下午才能回来,到时候再来看你。”
苏婉兮觉着,叶清酌今日的话似乎多了许多,对她也格外的温柔。
只是,她已然与叶清酌离了心,叶清酌对她愈发的好,她心中便愈发愧疚,这样的愧疚不停地折磨着她,让她难以安宁。
只是听见叶清酌说,他要与楚王商议对策,早作部署,心中微动,只随意点了点头,目送着叶清酌出了屋子。
第202章 母子
离年关越来越近。
苏婉兮的病也慢慢好了起来,只是开始有些畏冷。歇了几日,见着院子里因着要准备过年的东西而忙碌起来,便也回了叶清酌身边侍候。
叶清酌见着她,倒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却不怎么使唤苏婉兮做事,只让苏婉兮安安分分地呆在正屋中,偶尔扔两本账册给苏婉兮。
账册大多是已经整理好的,连着看了几本,也并无什么错漏。
苏婉兮想着叶清酌这般行径,倒不像是要让她看账本,只是见她无所事事,怕她觉着无趣,让她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苏婉兮抬起眼来看了眼叶清酌,叶清酌手中拿着一封信,眉头紧蹙着,面色生冷。
苏婉兮总觉着有什么不对劲,看了半晌,才发现叶清酌只穿了一件十分单薄的中衣。
忍不住一愣,目光落在屋中摆放着的几个炭火盆子上,若有所思。
自打她回到叶清酌身边侍候之后,每次进正屋都觉着暖融融的,却一直并未细究原因,如今才发现,原本一直只摆放两个炭火盆子的正屋,破天荒地放了五个炭火盆。
苏婉兮一怔,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离落水那日已经过去了七八日了,似乎再没有叶清然的消息传来。
叶清酌也再不曾在苏婉兮面前提起过叶清然,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平静得有些异常。
到好似暴风雨之前难得的安宁。
叶清酌杯子里的茶水似乎已经尽了,苏婉兮提了提放在一旁火炉上的茶壶,壶中也没有了热水。
苏婉兮便将手中的账册子放了下来,提了茶壶站起了身来,见叶清酌并未留意到她,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进了厨房,却听见邱嬷嬷与清风在说话,邱嬷嬷和清风坐在灶下整理柴火,并未瞧见苏婉兮进门,话语之间提到了一个让苏婉兮十分感兴趣的名字。
“这是第几天了?第八天了吧?瑾侧妃这回可真是着急了,自打那天之后,就每日里跑到楚王府门口来,也不说话,就站着。等着王爷回来的时候,王爷一下马车,就跑过去跪着求王爷原谅。啧,我来楚王府这么多年了,倒是从未见过瑾侧妃这样卑微的模样。在我的记忆里,因着有娘家庇护,且三公子也尚且算得上争气,瑾侧妃一直都是趾高气昂的。”
“也不知这一回瑾侧妃究竟是犯了什么错,日日从别院跑来求王爷,却不见王爷有丝毫松动,每次见了瑾侧妃就像是见了什么苍蝇一样,连话都懒得说一句。”
“是啊,不是说只是因为三公子利用那位小公子,想要栽赃嫁祸赵侧妃谋害小公子吗?王爷怎会这样生气?没有道理啊…”
苏婉兮听着,微微眯了眯眼。
看来,府中众人都还并不知道叶清然连同刘丞相一同陷害叶清酌,让叶清酌入狱一事。也不知道叶清然逃跑,有可能投奔起义军之事。
听叶清酌说,叶清然离开的时候是独自离开的,并未将瑾侧妃和三夫人带上。
苏婉兮冷冷一笑,那个男人,实在是没有心的。利用了,没有价值了,就十分果断地扔开。
对二夫人是这样,对柳叶是这样,对他的结发妻子是这样,对他的亲生母亲,也还是这样。
叶清然如今落到如此地步,苏婉兮亦不过想要说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苏婉兮将专门放置给叶清酌煮茶用水的瓷罐,将水倒入了壶中。水声惊扰了正在说话的两个人,邱嬷嬷和清风从灶台下抬起身子望了过来,见着是苏婉兮,倒也并未觉着太过尴尬,邱嬷嬷笑着同苏婉兮打着招呼:“阿娇姑娘来给世子爷拿水煮茶呀?”
苏婉兮笑着点了点头,将茶壶的盖子盖上,便提着茶壶出了厨房。
邱嬷嬷见着苏婉兮的身影从门口消失,良久,才又坐回了木凳上,长长地吐了口气:“这位阿娇姑娘也是个有本事的,到清风院的时间最短,可是却让世子爷都为她牵肠挂肚的。老婆子我几乎是看着世子爷长大的,还从未见世子爷对哪个女子这么挂心过。”
清风点了点头:“可不是吗?世子爷下令不准大家议论那日的事情,可是大家心里都亮堂着呢,阿娇姑娘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要当主子了。”
邱嬷嬷有些浑浊的眼睛中带着几分若有所思地问道:“也好,阿娇姑娘与咱们相处了这么久,即便是做了主子,也断然亏待不了咱们。只可惜,阿娇姑娘只是个丫鬟,这身份终究是卑微了一些。”
两人的话苏婉兮自是没有听到的,苏婉兮刚走到正屋门口,就瞧见轻墨从里面走了出来。
轻墨的伤势颇重,这几日一直在屋中养伤,加上前段时间苏婉兮也病着,倒是有些时日没见着了。今日一瞧,只觉着脸色苍白无精打采的,倒也瞧不出究竟伤在了何处,只裸露在外面的脸上和手上有些不同程度的擦伤,一只胳膊全然无力地垂在一旁,走路也有些跛,大抵手脚也受了伤的。
见着苏婉兮过来,轻墨便朝着苏婉兮咧嘴笑了笑:“病好些了?”
苏婉兮点了点头,目光在轻墨身上转了个圈,眼中满是愧疚:“若非因为我,你也不会伤得这样重,前些时日我病着,怕过了病气给你,也不敢去看你。我瞧着你的右手怕是伤得有些重,平日里应当做什么都不太方便,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就是,我应当…”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里面传来叶清酌略显不耐烦的声音:“阿娇。”
苏婉兮闻言,连忙朝着轻墨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提着茶壶走了进去。
刚抬脚跨进主屋,就听见叶清酌扬声对着轻墨道:“大夫说你的伤还得养些时候,府中不利于静养,我待会儿就让人将你送到别院去,那边有大夫有丫鬟有小厮的,也方便一些。”
“世子爷…”轻墨从门外探进个头来,眼中满是惊诧。
叶清酌却丝毫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去吧,将东西收拾收拾,等你伤好了,我再让人将你接回来就是。”
“…”轻墨看了眼面色清冷的叶清酌,又看了眼一脸茫然的苏婉兮,暗自翻了个白眼:“是,多谢世子爷。”
而后便拖着那条不怎么便利的腿,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
心中暗自想着,如今世子爷对这位阿娇姑娘的占有欲愈发地强了,他可不想平白无故受到牵连,不过去别院养伤似乎也不错的样子,别院风景极好,又有人服侍,而且离这位爷远了,这位爷要吩咐什么事情的时候,也想不起他了,极好极好。
这样一想,便又欢喜了起来。
“世子爷?”苏婉兮将茶壶放在火炉上,走到书桌面前,一脸疑惑地望着叶清酌。
叶清酌却已经低下了头,并未看他:“去煮茶吧,王妃一早就派人来传了话,让今日去牡丹院用饭,待会儿你就同我一起去。”
顿了顿,目光落在苏婉兮的身上:“出门多穿些衣裳。”
苏婉兮一愣,垂眸掩去心中的情绪,低声应了声。
傍晚时候,叶清酌起身带着苏婉兮一同去牡丹院,饭菜尚未准备好,叶清酌便在正厅之中坐了,陪着楚王妃说话。
“最近真可谓是兵荒马乱的,管家也没了,又正好逢年关。管家呢,虽然贪图钱财,但是办事的能力却是不错的。以前有管家打理的时候,也无需我操心太多,倒也并未觉着有多繁杂。今年没了管家,府中事事都要送到我这儿来,让我看,让我拿主意,这几日可将我累得够呛。”王妃叹了口气,唤了丫鬟上前来揉捏肩膀。
叶清酌见状,便劝道:“今年府中人少,母亲也无须太过操劳。不要紧的事情让下面的人去做就是了,府中养着他们,可不是让他们吃闲饭的。”
楚王妃闻言就笑了起来:“我倒也明白这个理儿,可是手底下办事利索,能够担得起大任的人实在是太少,真给他们去做,也不知道要出什么样的乱子。”
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端起一旁的茶杯,目光却落在了静静立在叶清酌身后的苏婉兮身上。
楚王妃眸光微微一沉吟,抬眸望向了苏婉兮:“听人说,前些时日阿娇意外落水,病了有一阵子了,如今身子可大好了?”
苏婉兮不曾想王妃竟突然关心起她来,连忙矮了身子行礼应着:“已经没有大碍了,多谢王妃关怀。”
楚王妃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来:“我身边能用的人都已经用了,你这阿娇丫鬟倒是个不错的,你可愿意借给我用几日?”
叶清酌闻言,眸光微沉,只是提出这个要求的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叶清酌心中不高兴也不好发作,只闷声闷气地道:“轻墨受了伤被我送到了别院休养,我如今身边就这么一个侍候的,母亲再将她都给要走了,我怎么办?”
楚王妃闻言,略显诧异地挑了挑眉,笑了起来:“我犹记得,以前你没有贴身丫鬟的时候,素来什么事都喜欢亲力亲为的,怎么如今,不过离个几日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言罢,眼中却突然闪过了思量,目光在叶清酌和苏婉兮身上来回逡巡了半晌,若有所思。
第203章 她拒绝了他
叶清酌见着楚王妃的神情,心中暗自警惕着,果不其然,就听见楚王妃同苏婉兮道:“对了,之前管家去了之后,我就有心想要让你做这管家之位。我身边能够担得起这个位置的人,都是些侍候了我许多年的老人,我若是离了她们才真的是不知怎么办了。其它院子里的人,我也不太信任。思来想去,也唯有你最适合,你可愿意?”
苏婉兮愣了愣,下意识地朝着叶清酌看了过去,却只瞧见一个紧抿着唇的侧脸,看不出情绪。
苏婉兮记着此前叶清酌也向她提起过此事,说楚王妃只是随口一提,已经被他给拒绝了。为何今日楚王妃却又突然当着她的面前,旧事重提了?
“母亲…”不等苏婉兮回答,叶清酌便轻叹了口气开了口:“此前我不是已经与母亲说过了吗?阿娇不行。”
“为何不行?”楚王妃转过头望向叶清酌:“我倒是觉得,阿娇本是个有主意的,只是入府时间太短,尚需要历练历练罢了。此前你入狱,若非阿娇聪明,你也没法子这么快的就出来。且阿娇也在帮你打理清风院的事情,管家也不过就是一个清风院变成了一整个王府而已,实质上都差不了多少。”
顿了顿,楚王妃又开了口:“若是阿娇走了,你担心没人照顾你,我再派两个得力的丫鬟给你就是了。阿娇这样能干,呆在你身边做个清风院的管事,却是大材小用了。”
叶清酌紧抿着唇,似乎十分不高兴的样子:“我只要阿娇。”
五个字,却让屋中众人脸色各异,楚王妃神色诧异,目光在叶清酌和苏婉兮身上看了良久。苏婉兮身子一颤,咬了咬唇,心思有些复杂。
叶清酌却似乎浑然不知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又接着道:“我也不会大材小用让她只做清风院的管事…”
叶清酌侧过头,看了眼还未回过神来的苏婉兮,径直道:“我已经决定,让她做我的侧妃。”
此话一出,屋中更是落针可闻。
楚王妃盯着叶清酌看了良久,却突然掩嘴笑了起来:“你这孩子…”
眼中却满是欢喜,并无丝毫责怪之意:“倒总算是开了窍了,好好好,阿娇是极好的。你有这个心思,我自然也不好再横刀夺爱了。”
楚王妃的眼中满是揶揄:“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等不到你开口同我主动要娶谁了呢。”
叶清酌一直紧握着扶手的手缓缓送了开来,脸色也和缓了许多。
苏婉兮却是有些哭笑不得,这母子二人旁若无人地,就将她的去处和未来都给一并决定了,全然没有问过她的意思。
心中正想着,却正好听到楚王妃开口问道:“只是此事你同阿娇可说过了?”
说着,目光就落在了苏婉兮身上:“阿娇是什么意思?可是愿意做清酌的侧妃?”
楚王妃的话音刚落,叶清酌也朝着她看了过来,眸光淡淡地,却似乎隐隐带着几分期待。
苏婉兮的手在袖中暗自握紧,指甲掐得手心生疼,连忙快步上前,在屋中跪了下:“奴婢多谢世子爷和王妃娘娘抬爱,只是奴婢身份卑微,恐配不上世子爷,这世子侧妃的位置,奴婢不敢觊觎…”
叶清酌的目光一下子便沉了下去,脸色阴郁,似是狂风骤雨即将到来一般,盯着苏婉兮看了良久,才冷笑了一声道:“怎么?你的意思是,你不愿意?”
声音中竟隐隐带了几分威胁味道。
苏婉兮咬了咬唇,在拿到灼人的目光之中,只觉着浑身都有些僵硬。
却也将身子挺得愈发直了几分:“是,奴婢不愿意。”
楚王妃亦是皱起了眉头,有些奇怪地看了叶清酌一眼,又望向苏婉兮:“你不愿意做清酌的侧妃?这是为何,总得有个原因吧。”
苏婉兮苍白着一张脸没说话,她并非不愿,只是不敢。
最近叶清酌对她的好,她都知道,她也知道,叶清酌的性子素来清冷孤傲,能够对她那样顾念着,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情,叶清酌对她,只怕是用了几分心思的。
可正因为知道,苏婉兮才愈发地不敢接受叶清酌的示好。
这次落水之后,叶清酌那夜的慌乱她近日早已经听许多人私下说起过,都说叶清酌定然对她动了心了,说她得宠的日子指日可待。
她并非没有心,对叶清酌也不是全然没有感觉的,她喜欢叶清酌,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可也不得不承认。
她也想一时头脑发热,便应下了她,做他的世子侧妃。
可偏偏她太过冷静,冷静的知道,她是谁。
她是苏家的女儿,是被梁帝暗中下令要捉拿的人,身上背负着几十条命的仇恨。且她曾经嫁过人,虽与君慕寒成婚之后,并未发生实质关系,可她嫁过人这件事情,却是无法从她的过去之中抹去。
若今日她应下做了这世子侧妃,以后她的身份一旦公诸于世,她无法想象,叶清酌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定会暴怒于她的欺瞒,也定会因此受人指摘。
既然她知道接受了叶清酌的提议会有那么一日,既然他们在一起注定不会有好结果,她又何必让那一日有机会到来?
叶清酌见她身子僵硬,挺直着背脊,却是迟迟不曾开口,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既然人家不愿意,我又何苦强人所难?”
言罢,便抬起头来朝着楚王妃道:“儿子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些要事需要处置,便不陪母亲用饭了。对了,方才母亲说临近年关,府中事务繁忙,有些力不从心,阿娇做事尚且算得上认真,若是母亲不嫌弃,就让她先呆在母亲身边,帮母亲处置一些不打紧的小事吧。”
说着,又同苏婉兮道:“你从今日开始,就呆在牡丹院吧,待会儿我就让人将你的东西收拾收拾送过来。”
说完,就再也不看苏婉兮,转身径直出了门。
苏婉兮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开口,心下蔓延开一股苦涩来。
楚王妃蹙着眉头看了眼叶清酌的背影,又转过头来望向苏婉兮,良久方开了口:“倒是不曾想,你竟会拒绝,是不是清酌有什么不好?”
苏婉兮听着楚王妃这样问,连忙摇了摇头:“不,世子爷很好,不好的是奴婢,奴婢配不上他。”
楚王妃的眸光在苏婉兮脸上打了个转儿,半晌才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们的事情我也不想去插手,清酌正在气头上,既然将你留了下来,你就先在牡丹院待着吧。我倒也暂时没什么要紧事要你去做的,你先下去熟悉熟悉咱们牡丹院的情形。”
说着,就转身吩咐着身后为她捏肩膀的丫鬟:“飘絮,带阿娇下去吧。”
柳絮停下手,福了福身应了,上前笑着道:“阿娇姑娘,同我走吧。”
苏婉兮点了点头,便跟着柳絮退了下去。
楚王妃瞧着柳絮带着阿娇进了内院,才叹了口气,转过身同身旁的嬷嬷道:“这两人也不知道在闹腾些什么,明明互相都有情有意的。好不容易清酌开了口,却被那丫鬟给伤了自尊,倒是难得见着清酌这副模样。”
徐嬷嬷笑着拿了茶壶为楚王妃添了茶:“阿娇这样回绝了世子爷,伤了世子爷的心,奴婢怎么觉着,王妃倒是一点儿也不生气的样子?”
楚王妃亦是笑了起来:“我生气做什么?我最是清楚清酌的性子了,他不在意的东西倒也罢了,一旦遇上了在意的东西和人,定是不管不顾想尽办法都要弄到手的,哪一回不是这样?如今他是正在气头上,才将阿娇放在了我这儿。只怕要不了几日,就得后悔。”
思及此,楚王妃便笑得愈发欢畅了几分:“嗯,到时候他若是来找我要人,我可得跟他摆摆谱,让他也着急着急,哪有一闹脾气就把人扔我这儿的…”
徐嬷嬷也笑:“王妃也就现在说说罢了,到时候世子爷真来要人了,只怕世子爷还没有着急了,王妃就心软了。”
楚王妃瞪了徐嬷嬷一眼:“你便知道拆我的台。”
顿了顿才又道:“若是清酌喜欢那个丫鬟,同那丫鬟有了实质性的进展,这世子正妃的事情,我倒也可以再搁一搁,左右我想要的,不过是他能生个孩子罢了。”
楚王妃一想到此处,便恨不得将苏婉兮又送回去,直接送到叶清酌的榻上去。
正想着,就瞧见丫鬟们端了饭菜进来,却又叹了口气:“好不容易说来陪我吃个饭,又跑了。”
楚王妃用了饭菜,就瞧见叶清酌果真命人将苏婉兮的东西都打包好了送了过来。楚王妃也不在意,挥了挥手让人拿到了后院给了苏婉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