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细细一想这府中情形,脑中闪过一道疑惑,莫非三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真是她下手的?
外面雷声大作,雨似乎下得又大了一些。
苏婉兮目光落在仍旧在喃喃自语的叶清然身上,想着叶清酌只怕快要回府了,思量了片刻,便决定先去门房,同门房的人说一声叶清然在这里就是。
她毕竟是清风院的下人,若是被人瞧见同叶清然在一同,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了。
这样想着,苏婉兮抬脚准备绕开叶清然,却瞧见方才还抱着那廊柱的叶清然突然倒了下来,抓住了她的脚。
“不要走,你不要走,不要生气,是我不好,我没有护好我们的孩子。”
苏婉兮听着他的醉话,眉头一蹙,连忙蹲下身子想要掰开他抓住自己的手,只是那手实在是抓得太近,苏婉兮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手给掰了开。
那手却又伸了过来,苏婉兮忙退后了两步,却瞧见叶清然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朝着苏婉兮追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苏婉兮。
苏婉兮身子一僵,心中却是愈发的冷了几分,手下愈发用力了一些。
叶清然被苏婉兮推得身子一歪,倒在了一旁的地上,似乎已经站不起来了,嘴里只喃喃着:“不要走…”
苏婉兮听到“叮”的一声响,不知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苏婉兮举了灯笼照了照,却瞧见地上躺着一个靛蓝色的香囊。
苏婉兮只看了一眼,生害怕叶清然又发起疯来,连忙跑了开去,
到了门房,才停了下来,只是方才被那么一惊,忘了撑伞,自己的衣裳倒是被打湿得透彻。
门房中有两个守门人守着,苏婉兮同叶清酌出去过两回,那守门人便记得了她,见着她来,就问道:“姑娘来等世子爷的?”
苏婉兮点了点头,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笑着道:“世子爷出门的时候忘了带伞了,我送伞过来,世子爷可回来了?”
“还没见着。”守门人应着,端了板凳过来,苏婉兮也不推拒,道了谢坐了下来。
将脸上的雨水擦干了,苏婉兮才转过身同那守门人道:“我方才路过王府花园中的湖边长廊,见三公子好似在那边喝醉了酒,倒在长廊里面,我扶不起来,本想叫人去扶的,只是一路走来,也没瞧见人,劳烦大哥去瞧瞧吧。”
那守门人闻言一愣,连忙拿了伞应了下来:“我瞧瞧去,三公子要是淋坏了,可不妙。”
苏婉兮低着头,佯装没有听到他的话。
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瞧见有马车在王府门外停了下来,马车门打了开来,先跳下车的,是轻墨,轻墨蹙着眉头看了看天,脸上有些苦恼。
苏婉兮见着轻墨,连忙打了伞迎了出去。
轻墨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瞧见苏婉兮,脸上一下子就挂起了笑容:“还是阿娇聪明,竟知道世子爷没带伞,还专程送了伞来。”
说着就接过了苏婉兮递过去的伞,撑了开来,遮住了正弯腰下马车的叶清酌。
叶清酌抬起眼来看了苏婉兮一眼,眉头一蹙,开口问道:“不是打了伞吗?怎么你淋得浑身都湿透了。”
苏婉兮闻到有股酒味飘了过来,再瞧瞧叶清酌已经有些迷蒙的眼睛,心中想着,只怕是喝了不少,却也连忙答着话:“方才走过长廊的时候将伞收了,结果就忘了撑伞了。”
叶清酌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三人一同入了府,往清风院走去,走到半道上,却瞧见一个黑影跑了过来,见着叶清酌,那黑影连忙停了下来行了礼,却又望向了苏婉兮:“我方才将那长廊都找遍了,没瞧见三公子人啊,倒是在里面一处看见了不少酒坛子了。”
是那守门人。
苏婉兮察觉到叶清酌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连忙应道:“大抵是被人扶走了吧。”
那守门人闻言,愈发担忧了起来,连忙道:“那我去三院那边问一问。”
说完就匆匆走了。
叶清酌转过身来定定地望向苏婉兮:“三公子?叶清然?他又怎么了?”
苏婉兮生怕惹得他生了气,索性撒了谎:“方才奴婢拿着伞过来的时候,瞧见那长廊上躺着一个人影,借着闪电的光,奴婢瞧见那人的脸,似乎是三公子。只是那人喝醉了,身边也放了好些酒坛。当时奴婢心中害怕,就连忙跑开了,到了门房才将此事同守门人讲了,让他过来瞧瞧。”
叶清酌定定地站着:“你什么时候认得老三的?”
“上回世子爷让奴婢送糕点去牡丹院的时候见到过。”苏婉兮低着头轻声回答着。
叶清酌瞥了苏婉兮一眼,眼中带着打量,半晌,才转过身默不作声地往前面走去。
回了清风院,叶清酌喝了一碗解酒汤,沐浴了就歇下了。看起来倒似乎并没有要追究叶清然之事的意思,苏婉兮这才吁了口气,回了屋中。
第二日就有消息传到了清风院,说三公子的病情似乎更重了一些,府中的大夫都被瑾侧妃请到了三公子的院子里。
苏婉兮听了,却只当作没有听到,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回了寝屋中拿了叶清酌给她的账册看了起来,叶清酌最近愈发的奇怪了,许多铺子里的账册都让她看,若非瞧见了账册,苏婉兮很难想象,叶清酌竟然在昌黎城中暗中置下了那么大的产业。
这些产业,账册并未通过王府,直接入了这清风院,没一回都是叶清酌自己取回来的,从不经过他人之手,想来应当是需要保密的东西,且账册更是一家店铺的重中之重,可是叶清酌却又这样毫不顾忌地给了她。
“柳叶,柳叶。”茶厅中传来月晴的声音。
而后半晌才听到柳叶的应答,月晴叹了口气:“快将茶壶拿去洗了,你这两日怎么老是走神啊?”
柳叶的声音带着几分怯意:“这两日夜里太热,且蚊虫又多,总也睡不着,白日里瞌睡连天的,我这就去洗。”
苏婉兮捏着账册的手,微微紧了一些。
连她这寻常同柳叶接触并不多的人都发现了,近来柳叶似乎精神有些恍惚,时常站着坐着,突然就发起呆来,眉头皱成一团,眼中也满是忧色。也不怎么同人说府中的新鲜事情了,大部分时候都闷在屋中绣那张方帕。
拂柳与她去看了两回,总打趣那方帕不知是绣给谁的。可是这两回,柳叶听到也不作那样羞涩的模样了,总是止不住地叹气。
那方帕绣好了又拆,拆了又绣,始终没有绣好,也始终没有送出去。
柳叶的失常,似乎是从那日开始的。
苏婉兮的手愈发紧了几分,有些事情在脑海中明明灭灭,好似突然清楚了一些,却又好似更加的糊涂了起来。
这楚王府,越呆的久,越是让人觉着像是有许许多多的谜团一般。让人如雾里看花一般,许多事情眼看着发生的,却始终看不清里面的真相。
三夫人流产的事情渐渐也被人淡忘了,听闻三公子身子也渐渐好了起来,能够起床,能够四处散散步了。
只是这边刚刚平息了下去,那边却又突然如惊雷一样炸响了起来。
二夫人有孕了。
第87章 孕事连连
这是这一回,这一个孩子,却是让楚王府上上下下都吃了一惊,走到哪儿,都能听到下人在悄悄的谈论此事。
只是因为,二公子叶清流,被华昭公主断了子孙根。
“二公子都没了那玩意儿,二夫人还有了身孕?这孩子也不知晓是哪儿来的野种,只怕这一回,得有得闹腾了。”
“也不一定,听闻大夫已经确诊了,说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将近三个月了,在二公子出事之前就有了。”
“果真?那二公子可真是够走运的,临到头来,老天爷还专程给他留了个继承香火的,免得真断子绝了孙。”
只是这厢关于二夫人忠与不忠的问题因着大夫的确诊刚刚落下帷幕,二院那边却又开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竟是叶清流本人在听到二夫人怀孕之后,闹了起来,一口咬死说二夫人肚子里那个孩子断然不是自己的,说他已经近两年没有碰过二夫人了。
叶清流自那一回被华昭公主断了子孙根之后,养了半个月的伤,终是差不多好了,却一改往日喜欢招摇的本性,整日里窝在自己屋中不愿意出来。
下人都猜测,大抵是那件事情传得几乎整个昌黎城都知晓了,害怕被人嘲笑。
只是经由那件事情,二公子的性子倒是转变了不少,至少不再动不动就责打下人了。
听二院那边的人说,听得二夫人怀孕之后,叶清流这一遭闹得尤其厉害,跑到二夫人院子里,将二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小厮都打得遍体鳞伤,而后抓着二夫人就要往她肚子上踹。
幸而二夫人院子里的丫鬟见情形不对,跑去叫了赵侧妃来,赵侧妃及时赶到,才让人将叶清流拦了下来。
二夫人动了胎气,不过腹中孩子并无大碍。
叶清流都这样说了,不怀疑是不可能的,赵侧妃叫人查了查,却发现叶清流在快三个月之前的确有一日留在了二夫人的院子中,只是那日叶清流醉得厉害,恐怕是醒来之后就全然不记得了。
赵侧妃将叶清流好生责难了一顿,让人将他关在屋中反省,又叫了大夫在二夫人院子里随时听命,这才将事情按了下来。
“精彩,实在是精彩!”清风拍了拍手,笑着道:“这可比我在府外听得任何一个说书先生讲的,看的任何一个话本子,都还要精彩。”
“二夫人也是个命苦的,嫁了个这样的混条子,前两年一直为二公子料理他惹出来的祸事,见着那些姑娘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屋里面抬,有苦有泪也只能往心里咽。二公子这个模样,二夫人这下半辈子,也只能守活寡了。上天垂怜,给了她一个孩子,免得她孤独终老,丈夫却还怀疑她怀的孩子是个野种。”
韩嬷嬷将手中的菜梗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中,面上满是愤懑。这些事情,旁人当一个笑话听着,大抵只有女人才懂这其中的心酸。
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父亲有了着落,流言蜚语也渐渐消停了下来。
只是苏婉兮没有想到,第一个受到波及的却是叶清酌。
叶清酌刚从府外回来,一碗冰镇的绿豆汤刚喝到一半,就听见外面有人来禀报着:“王妃派了人来请世子爷去牡丹院。”
叶清酌眉头一蹙,将那绿豆汤慢条斯理地喝完了,才站起身来,叫了苏婉兮一同去。
楚王妃今儿个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大好,见了叶清酌却也只是冷哼了一声,将头别到了一旁,手中的美人团扇“呼呼”地扇着风。
叶清酌在楚王妃对面坐了下来,面色柔和了几分:“母亲这是与谁在发脾气呢?”
楚王妃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叶清酌一眼:“与你。”
叶清酌无奈地低下头,轻笑了一声:“那母亲说说,儿子怎么惹得母亲这样生气的?”
“我说?你自个儿不知道?”楚王妃拿起手中团扇,拍在叶清酌的头上。
叶清酌一脸疑惑地看着楚王妃:“母亲不说,儿子又怎么知道?”
楚王妃身边的丫鬟掀开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端了一碗冰镇的莲子羹放在了叶清酌的面前。
苏婉兮瞧着那一碗满满的莲子羹,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开口。
心中却想着,叶清酌方才在清风院吃了那样大一碗绿豆汤,哪里还喝得下这莲子羹。
叶清酌低着头,拿了勺子,搅动着那莲子羹,却并不喝。
“你三弟院子里那个,前些日子有了身孕你可知道?”楚王妃蹙着眉头问着。
叶清酌目光一直落在那莲子羹上,终是用勺子盛了一勺,喝了下去,才轻轻颔首:“知道,不过听说后来不知怎么的流产了,后来又听闻三弟伤心过度,病得厉害,我前几日还去三弟院子中探望过。”
苏婉兮看了叶清酌一眼,他去过三院那边?
楚王妃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又接着问:“你二弟院子里那个,也有了身孕你可知道?”
“知道。”叶清酌又点头,“上一回华昭下手着实重了一些,幸好还留下了一个孩子,不然二弟只怕难过。”
楚王妃突然拍了拍桌子,发出一声轻响,叶清酌的目光这才从莲子羹挪到了楚王妃脸上。
“你两个弟弟的妻子都先后有了身孕,如今你却连个正妻都没有,你说我生气不生气?”
叶清酌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勺子放了下去:“母亲放心,我不是已经答应了你,半年内定会娶妻的吗?”
“半年后娶妻,你那性子我还不知晓,你后院也不是没人,可是你压根就不踏足后院,娶再多放在那里又有什么用,孩子又不会从石头里面蹦出来。”
楚王妃骂了半晌,才又蹙起眉头望向叶清酌,直盯得叶清酌心里发毛:“你不会是断袖吧?”
楚王妃的话音一落,屋中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叶清酌身上。
楚王妃却还在自顾自地道:“不娶妻,还不碰其他的女子,不是断袖,就是有隐疾。”
叶清酌的脸上满是无奈:“母亲,这话可不能胡乱说,要是这些话传了出去,你让你儿子以后可还怎么做人?”
顿了顿,才又道:“我不是断袖,也没有隐疾,只是因为这两年梁国战乱不断,我忧心战事,一时也没有那些心思。”
“战乱与你何干?莫要拿这些有的没的来当借口。”
叶清酌连忙投降,向楚王妃保证了定会多去后院,早日娶妻。好不容易将楚王妃劝住了,才出了牡丹院。
王府花园中的湖中,满湖荷花开得正好,叶清酌走到抄手游廊下停住了脚步,目光望向那湖中的荷花,眉头紧蹙着,有些不解:“子嗣果真那么重要?二院那边的子嗣不也是父王的孙子吗?”
苏婉兮愣了愣,今日跟着叶清酌过来的只有她,他问的自然也是她。
“对王爷来说,兴许是一样的。可是对王妃来说,终究是不同的。二公子和三公子虽然也叫王妃一声母亲,可是终究不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且二公子和三公子的母亲都还在,更是同王妃添了几分生疏。他们的孩子,自然并非是王妃的亲孙子。且王妃总催着世子爷成亲绳子,也不过只是担心世子爷罢了。”
叶清酌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迷离,沉默了良久,才轻叹了口气:“可我从小看多了许多人嫁娶,不过凭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彼此并无了解,成亲之后也大多并不那么恩爱。也看多了宫中,看多了这王府后院里面妻妾相争的龌龊事,就想着,娶妻定要娶一个自己心悦也心悦我的人,举案齐眉。”
苏婉兮闻言,抿嘴笑了起来,倒是不曾想到,叶清酌迟迟不肯娶妻的原因,就是如此。
“这世上的诸多事情大多不是那么圆满的,盲婚哑嫁本就是传统,想要打破不易。世子爷已经比许多人幸运许多了,至少王妃还会将有意的女子叫来,让世子爷瞧瞧,看看喜欢不喜欢。夫妻成亲之后,两人走向何方,其实更多的,靠的是两人的经营。”
“两人成亲,结合成为夫妻,俗话说,夫妻一体,可毕竟是两个人,性子不同,总有磕磕碰碰的地方。若是两人能够坦诚以待,互相体贴尊重,也是一桩好姻缘。”
“女子出嫁之后,丈夫就是她的天,是她的全部,是她的喜怒哀乐,因而她们会为丈夫喜而喜,悲而悲,大多数女子都希望一世一双人的圆满,希望丈夫不要妻妾成群,只有她一人。可是大多数丈夫做不到,因而一次次地令妻子伤心,绝望,后来学会掩盖情绪,这桩姻缘大抵也就很难好的起来了。”
叶清酌大抵从未听到过有人在他面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直静静听着,并未开口。
等着苏婉兮说完了之后,才转过头望向苏婉兮。
他从来不否认,苏婉兮的容貌是极美的,只是苏婉兮似乎从未这样认为过,性子沉静温柔,却又像是被隔绝在了另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与任何人都能亲近,却也与任何人都透着几分冷漠。
这一点,倒是同他有些相同。
“那么你呢?你又想要什么样的丈夫,想要什么样的姻缘?”叶清酌听见自己这样问她。
苏婉兮似乎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微微有些怔愣,半晌才勾起嘴角笑了起来,笑容映在那身后满湖的荷花中,却是人比花娇。
“世子爷知晓的,奴婢是从棺材中爬出来的人,因着心有不甘,所以苟活在这个人世,所有的一切,所做的所有,都是为了报自己的血海深仇。这姻缘什么的,却是从来不曾想过,且不敢想的事情。”
第88章 字
已经子时,夜极深了。
入了夏之后,夜似乎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窗外蝉鸣蛙叫,蛐蛐也在唱着歌,扰得人不得安眠。
叶清酌坐在椅子上,只穿着一身白色中衣,靠着椅背,眉头紧蹙着,不知在想着什么。
轻墨端了一个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将盘子放在了叶清酌身前的书桌上:“这是阿娇让人做的竹叶糕,放在冰上镇着,冰冰凉凉的,还挺好吃的,世子爷吃一块吧?”
叶清酌看了那艾绿色的糕点,取了一块过来,糕点软糯,清爽可口,并不如想象中那样甜得发腻的味道。
叶清酌眼前突然跳出苏婉兮下午在湖边那个笑容来,她的笑容素来是沉静温婉的,只是那个笑容却十分明丽,却透着几分哀伤,眼中更是近乎空洞的平静。
他又想起自己在乱葬岗中打开棺材时的情形,她身上都是血迹,明显伤得极重,整个人似乎都只是靠一口气撑着,却在听见他与轻墨说话的声音之时,用尽全力睁开了眼,眼中盛满了绝望和恨意。
而后,她用尽办法向他求救,甚至将自己最后的筹码扔了出来,只为了活下去。
这个女子,他虽然放在自己的眼睛下看了这么久的时间,却似乎仍旧没有将她看透呢。
“公子不是说,营中送过来的册子明日就要送回去,今儿个晚上要抓紧时间处置吗?册子呢?公子怎么没有看?”轻墨见着叶清酌发呆,瞪大了眼,终是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叶清酌瞥了轻墨一眼,将那竹叶糕吃了,才漫不经心地道:“册子看过了,我正在想对策。”
轻墨撇了撇嘴,走到一旁委委屈屈地坐了下来:“公子最近偏心的愈发厉害了,好吃的东西都留给阿娇,上回带回来的糕点,明明还剩下两盒,小的也想吃啊,可是世子爷却说没有人想吃了,给了阿娇。”
说着,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也就罢了,小的一个男子汉,不同女子抢糕点吃。可是世子爷每一回要熬夜,却都先歇下,让阿娇下去歇息了,才又将小的叫起来侍候,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样大呢?”
“营中的事情,本就不是她该知道的。她太过聪明,不过看一眼,就能够将上面的东西都记下来,我让你侍候,是信任你。”叶清酌神色淡淡地。
轻墨闻言,抬起头来眨巴眨巴眼望向叶清酌,脸上这才似乎高兴了一些:“世子爷说的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叶清酌冷了声音:“以后这些话莫要再让我听到了。”
轻墨忙不迭地应了声,取了茶壶来点了炉子开始煮茶。
叶清酌仍旧坐在椅子上蹙着眉头发呆。
轻墨煮好了茶,晾凉了一些才将茶端到了书桌上,叶清酌接了过来,喝了一口,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蹙,抬起眼来看了眼轻墨,终是什么都没说。
轻墨又回到一旁的矮凳上坐了下来,面色稍稍正了正,才道:“小的听闻,这两日三公子那边似乎在打探阿娇的事情。”
叶清酌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阿娇可知道?”
“应当不知。”轻墨挠了挠头,阿娇这几日都没怎么离开过清风院,离开的时候也大多同世子爷在一块。
叶清酌点了点头,眯起眼来:“那就不必理会。”
苏婉兮其实是有些故意在躲着叶清然的,她心中有许多的疑惑不曾解开,且总在心里觉着,自己难得离开一次这院子,却似乎回回都能遇见叶清然,这只怕不是什么巧合。
她不知道叶清流打着什么样的心思,只是无论他存着什么样的心思,苏婉兮都敬谢不敏。
屋中用来扇冰块的芭蕉叶枯萎了,苏婉兮就让院子里的小厮帮忙去割一片回来。除了在叶清酌身边侍候,其他时候总在自己屋里绣花。
阴天,有风。
天气难得的凉爽,借着柳叶去厨房拿东西的机会,柳叶拉了拂柳和苏婉兮一同到小院的花园中走走,走了小半圈到了小院门口,柳叶去了厨房,让苏婉兮和拂柳在园子里等着。
苏婉兮便同拂柳寻了个角落,靠在墙边说着话。前面有几棵柳树挡着,倒是极为的不显眼。
只是苏婉兮和拂柳不曾想到,这样不显眼的地方都有人经过,远远地就听见了说话的声音,声音不大,听不清在说着什么。
有闲暇在这园子里散步的,大多是院子里的夫人或是姨娘,倒也不用太害怕。
苏婉兮就同拂柳从那柳树之后走了出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瞧,就瞧见了柳夫人和二夫人带着丫鬟在散步。
柳夫人穿着一件水红轻罗裙,娉娉婷婷,沉静如水。
二夫人一身海棠色抹胸长裙,外面笼着浅银色的轻纱,虽已经怀了三个多月的身孕,只是身上的衣裙宽松,且并未束腰,倒是并不太显。
苏婉兮和拂柳连忙行了礼,柳夫人笑着虚扶了两人起身,面上笑容温和:“先前湖中除淤泥,从泥中得了不少黄鳝,我让人正炖着鳝羹,方才还在想,让人给世子爷送些过去,正巧瞧见了你们,就与我一同去院子里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