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苗总算能摆脱掉那要命的外套,赶紧给自己扇风,同事跟她打了招呼,又悄悄道:“今天又是谢家少爷送你来的?”
“嗯。”
一开始大家还背着她偷偷摸摸在聊,渐渐的满足不了好奇心,见她也并不介意,就干脆开诚布公来八卦了。
“哇......”
“那么感情蛮稳定呢。”
“谢少维那种脾气的人,你是怎么把他管得服服帖帖的啊?”
颜苗谦虚道:“也没有啦。”
她可是在帮他的忙,好让他能在谢子修面前扬眉吐气。谢少维要是敢不老实,她可是会毫不客气地动手揍他的。

末了颜苗送文件区给谢子修签名,顺便跟他确认航班和签证,谢子修倒也不动声色,神态如常,只在把材料都签好之后,才说:“关于谢少维的事,我记得之前我们有过约定的,你改变主意了?”
“是啊。”
谢子修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怎么?”
颜苗说:“当时是为了避嫌,但后来我想,出卖公司情报这种事,我确实没做过,所以有什么嫌好避呢。人正不怕影子斜。对吧,谢先生?”
“......”
“谢先生,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出去了。”
谢子修笑了一笑:“没事了,我只是要提醒你一声,谢少维不可能跟你有结果的。”
“......”
谢子修笑道:“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娶你。你还是别抱那种希望来得好。”
“......”
“在谢家,娶了你这种平民,就意味着失去我父亲的一切经济支持,你觉得,凭你的魅力,足够让他做到这一步吗?”

颜苗不由吸了一口凉气,要是她真在跟谢少维交往,那这番话听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伤人和毒辣。
还好她跟谢少维现在是另一种联盟,于是颜苗挺起胸膛,以一往情深无反顾的姿态说:“我不在意的。”
谢子修挑起眉:“哦?”
“享受过程就好了,没有结局也并不重要啊。”
“......”
看他神色复杂,颜苗又再接再厉:“我也认真喜欢了我哥那么多年,不是一样没有结果么?”越说越不靠谱了。
谢子修于是笑了一笑:“颜秘书真是好心态。原来是我想多了。”

四十三
这日颜子清过来看她,这段时间他太忙了,公务缠身,显得清瘦了写,但气色很好,眉梢眼角都是精神,看得出是个沉浸在幸福里的男人。
“之前出差,买了两包墨鱼干,用来炖汤很好,你有空多做点汤来喝。胶原蛋白粉,泡腾片什么的,我是不大清楚,维维说吃了对女孩子比较好,给你买了一些。”
颜子清把带过来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给妹妹,末了还有一个大盒子:“这条裙子,是维维帮你挑的。“
颜苗有些意外:“她送我裙子?“
这也太感人了吧。
打开盒子,里面是件Chole的露肩小礼服,建材简约而精细,藕粉色的欧根纱在灯光下有种大气而梦幻的美。
颜子清笑道:“喜欢吗?”
“很漂亮……”颜苗小心捏捏着衣服的边角,“但是,我没有场合穿啊。”
“有的,”颜子清说,“我,跟维维要结婚了。”
“……”
这么个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大男人,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声音居然都有点颤抖。
虽然这是顺理成章的事,但听到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有种“真的吗”的惊愕,好像有什么模糊不定的东西,突然就真实而成形了。
说错“要结婚了”颜子清,看起来是那么幸福,好像把整个世界拿来跟他换,他都不会肯。

于是颜苗真心真意地:“恭喜你。”
颜子清笑起来补眠就有点腼腆,
“谢谢。”

兄妹俩打算在家里吃个家常的便饭,颜苗动手做饭,颜子清也卷起袖子来帮忙洗菜,哗哗的水流之下,颜苗一眼就看见他手臂上各种奇奇怪怪的痕迹。
“咦?”
“怎么了?”
“这个……”
颜苗瞪着那排列整齐的印子,“这不会是杜维维咬的吧?”
牙齿状况倒挺好啊。
颜子清很干脆:“是啊。”
他这种习以为常和不以为意,让颜苗顿时震惊了.“杜维维不会常常这么对你吧?"
颜子清笑道:“常常啊。”
颜苗更震惊了:“难道……她一直对你实施家暴吗?”
颜子清闻言失笑道:“哪有那么严重。她就是喜欢抓人咬人,这又没什么。”
“怎么会没什么,没事你干嘛挨她的打啊?”
颜子清是真的不在意:“她那点力气,又不会把我怎么样。其实我还挺喜欢她这么发脾气的。”
“……”
这人已经被培养成受虐狂了吗?
“咋晚玩游戏吵架,一言不合,她还把我压在床主,骑在我背上一通暴扁。”
颜子清看起来倒像是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一般,“她就是这种个性,挺可爱的。”
“……”需不需要被改造得这么扭曲啊。
颜苗小心翼翼地:“你确定你还好吗?”
颜子清笑道:“你不用担心,她是喜欢我,才会这么折腾我。”
“……”这是自我安慰由最高境界吗?
“维维其实很护着我的。过火的事她从来不做,比如说吧,就算吵得再厉害,她也只用枕头砸我。这就是分寸。”
“……”
“而且,能打我的也只有她自己而已。要是真有别人想对我不利,她第一个就不愿意。”
“感情就是这么细节的事,不能看表面。不是甜言蜜语就是爱,也不是欺负使坏就不算爱。”
颜苗不由嘀咕道:“欺负使坏跟爱能有什么关系啊。”
不然她被谢子修蹂躏了一百遍,难道能说谢子修是爱她吗?
颜子清很耐心:“有些人是这样的。越是喜欢得厉害,就越是要欺负,不然她心里那股劲儿没法发泄出来。
这也是爱的一种。”

颜苗瞧了他半天:“......你真的不是在苦中作乐吗?”
颜子清哈哈笑了,摸一摸她的头:“等你以后碰上了,你就懂了。”
她才不要呢。
不管怎么样,颜子清自己觉得这么幸福,那就是最好的圆满。恋爱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颜苗搞不懂两人之间打打闹闹的逻辑,不过当前大家的目标,毋庸置疑的一致,那就是一个完美盛大的婚礼。

颜苗在网页上眼花缭乱地点来点去,帮着颜子清参考一些婚礼的策划。怎么看,婚礼都是件劳民伤财的事,要做对成功的新郎跟新娘,是有多累啊。
托着下巴正研究,突然见得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外面经过,颜苗心里没来由地就“咯噔”了一声。
谢子修都已经走过去了,却又返回来,叫她:“颜秘书。”
“在......”
“你会去参加婚礼的吧?”
“......”
他果然也知道了。
不会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想插手吧?
谢子修微微笑道:“到时我们一起去吧。”
“......”
“我也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
她实在不知道谢子修到底在盘算什么,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不慌不忙,似笑非笑,摆着张略微轻浮和邪恶的脸,谁也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思,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在婚礼上捣乱这种事,这家伙也不是做不出来啊。
颜苗说:“不好意思,我约好了要跟谢少维去的。”
谢子修收起微笑,习惯性把眉毛挑高了:“是吗?”
“嗯,晚上我还得过去帮他挑出席婚礼的衣服呢。”
谢子修看了她一会儿,又笑一笑:“那祝你们愉快了。”

四十四
婚礼当晚,颜苗穿起来杜维维送到小礼服,裙子竟然及其合身,像欲放的花苞一样裹住她纤瘦的腰身,露出薄薄的肩膀和细长的四肢,藕粉色衬得人皮肤雪白,发色漆黑,顺直的长发浓密厚重地披下来,像瓷器店里出售的中国娃娃。
颜苗看着镜子,也不由心想,福利啊。
这应该是她从杜维维那里得到的第一件,搞不好也是唯一一件不带恶作剧性质的礼物,实在是弥足珍贵。
果然是人将大婚,其行也善。

谢少维理所当然地来接她,履行一下“男伴”的职责,在楼下靠着车子等她。颜苗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尽管光线不是十分明亮,也能清楚地看见他皱起了眉。
“怎么了?”
“你这样不好吧?”
“啊?”
“你这是去抢新娘的风头的吗?”
“......是你想得太多了啦,怎么可能= =。”
跟杜维维争高低这件事不在她人生的字典里,杜维维秒杀她,那完全是轻而易举。
“一定会的。”
“等到了那里,你就知道我有多安全了啦。”
谢少维坚持道:“不会,你一定是最漂亮的。”
“......”

这孩子气的固执,弄得颜苗都不好意思起来了,于是用力拉住谢少维的衣领,给他整理上衣:“你穿端整一点会死啊?”
青年烦躁道:“我哪里不端整啦?”
颜苗努力帮他把扣子扣上:“你看你一副要去寻仇的样子,这是我哥的婚礼呢。”
青年满脸通红地皱着眉:“烦死了!”
“表现得好,回头就请你吃饭。要是闹出什么乱子来,小心我揍你。”
谢少维这枚气鼓鼓的,随时会爆的大炸弹,这种时候反而是比谢子修安全得多了,起码他对于杜维维跟别人结婚,是相当喜闻乐见的,还颇真诚地挑了礼物。

颜子清在T城的婚礼,现场来了很多宾客,热闹非凡,因为除了杜家的声望之外,颜子清本身人缘也很好。
天色已近黄昏,别墅草坪上开始亮起灯光,星星点点的皆是暖色,乐队的演奏愈发温情脉脉,而大厨们忙碌之间,食物温暖的香气也弥漫开来。

颜苗站在人群里,看着兄长那裹在白色西服的高大身形,略微羞涩但幸福满溢的笑容。
在替杜维维套上戒指的时候,他那明显的紧张谁都看得出来,而后是两人的亲吻。
颜苗突然有点不敢去看了。
他是这样的,令人难以想象的幸福。
新郎新娘开启香槟,倒满整个香槟塔的时候,大家都鼓起掌来,颜苗跟着也拍得手心通红,有了点些微的、欣慰道极致的辛酸。
兄长想起了,她那是的情侣拆散联盟什么的,是多么的傻气和幼稚。她不想让颜子清失去这种表情,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个她从小爱慕敬仰的兄长,一辈子都能如同这一天一样。

手突然被谢少维一把抓住,于此同时颜苗也听得有人说:“你在想什么呢?”
颜苗忙回头,身后的高大男人神色如常,衣着笔挺,很有点尊重这场合的意思,微笑着看着她。
那温情脉脉的小夜曲一般的伤感顿时戛然而止,颜苗“叮”地就切换成警戒模式了。
“谢先生。”
谢子修望了她一会儿,才又笑道:“你今天很漂亮。”
一边的谢少维立刻对他怒目而视。
无视那斗志昂扬的眼光,谢子修只是对颜苗做了个微笑的示意:“借一步说话,我有事要跟你谈。”
颜苗有些惴惴地跟着他,走到丁香树丛后面去。相比起她自己的单薄,谢子修那裹在深色西服里的高大身形显得太有压迫性了,他有了种一只手就能制住她的气势。
颜苗站在香樟树下,抬头谨慎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对方笑道:“你跟谢少维,看起来还不错啊。”
“呃……谢谢。”
谢少维刚才跟她十指交握,时机倒是抓得挺准的。
谢子修神色难测地挑起眉:“哦?所以,你现在是全心全意跟谢少维交往了?”颜苗大义凛然地点点头:“嗯。”
她现在跟谢少维算是新联盟,至于这位背信弃义的“旧盟友”,让他自己一边玩去吧。
谢子修又笑了笑:“你知道我很不赞成。”
他那种笑微微的口气,几乎称得上温和,却能让人一时间背后都出了冷汗。颜苗鼓起勇气:“但这不是你能管得着的吧,谢先生。”
谢子修笑了一声:“也好,那你去向颜子清坦白吧。”
颜苗整个人都猛地往后一缩:“为什么啊?”
谢子修态度倒还是斯文客气:“这么多年的怨念了,也瞒着他做了这么多事,总该表白一次,才能做个了结的,不是么?”
“……我做不做个了结,跟你有什么关系?”
谢子修笑道:“你说呢?”
“……”
谢子修把手放在她胳膊上:“走吧。”
颜苗全身紧绷,和他的力气较着劲:“我不要。”
谢子修依旧带着微笑,那力道却透出种不由分说的狠劲来:“要么跟谢少维到此为止,要么去向颜子清坦白,你选一个吧。”
要么让她刺伤谢少维,要么让她去打击颜子清,他还真是无论如何不浪费她的剩余价值。
颜苗拼命挣扎,她怎么也不要在这种场合让颜子清尴尬,成为给这圆满婚礼摸黑的罪魁祸首。而谢子修的力气实在大得惊人,光是抓着她,就几乎要把她抱起来了。

“喂,你在干什么啊?!”谢少维声音听起来怒不可遏。
刚换了身礼服赶来的杜维维也皱起眉头,“啧”了一声:“哇,我说你不是吧,在这里就,啧啧……”
作为新郎,颜子清不宜有挥拳头的冲动,于是只得挡在中间,尽量客气地担任起主持大局的角色:“谢先生,请你不要纠缠我妹妹。她现在是在跟谢少维交往,你也该有点分寸。”
谢子修还是镇定自若,只笑道:“颜秘书,对于这个,你怎么说?”
“……”
她做不出这种时候从背后给谢少维一脚,让他在谢子修面前再一次颜面扫地的事来。起码他是个待她真心真意的朋友。
谢子修等了那么几十秒,便低声一笑,道:“你,这是认真的啊。”
而后颜苗就听见他扬起声音,道:“颜子清,你不知道你妹妹其实一直喜欢你的吗?”
“……”
“她暗恋了你二十多年,你就没有半点觉察吗?”
“……”
颜苗完全没有办法去面对兄长那错愕的脸。而那双手还紧紧抓着她,令她动弹不得,找不到地方可以把众目睽睽之下狼狈不堪的自己藏起来。
她真的恨死谢子修了。
在羞耻和愤怒之上的,那种让她眼泪开始打转的情绪,是堆叠了很多层的失望。
谢子修是个如此目的鲜明、不择手段的人。他根本就不在意什么情谊,也不在乎任何人。不能和他利益达成一致的时候,她所为他做过的,他们所一起度过的,对他来说就什么都不能算的。
她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没有心的人呢?
“这下你满意了吧?”
“……”谢子修安静地跟着她,开了一段路的车,而后说,“上车吧。”
颜苗没搭理他,依旧沿着路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她从现场狼狈逃跑的时候还掉了只鞋
子,于是干脆用手拎了剩下的那一只,忍着痛赤脚走在大街上。
谢子修放低了声音,说:“对不起。”
真廉价的道歉。
以前她全心全意地要当一个谢子修的好下属,好盟友,而他对她做的都是些什么呢?
她一直以来居然还能容忍他的这种不公平,真的只是为五斗米折腰,还是基于所谓联
盟的义气呢?

“我承认,是我的私心。”
颜苗根本不看他,只把头仰得高高的,忍着眼泪继续往前走。
男人终于“砰”地甩开车门,干脆下了车。在他大步走到面前来的时候,就连梗着脖
子的颜苗也不由自主停了一停,在他的阴影下往后退一步。
“你还想怎么样?”
谢子修并不吭声,只伸出手来,轻而易举地抓住她。他的力气大得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别说挣扎,她根本就是动弹不得。
背后是墙壁,前面是他坚硬的胸膛,颜苗在这两者之间呼吸困难。
“你……”
谢子修低下头来,不给任何躲避空间地堵住她张开的嘴唇。
颜苗毫无抵抗之力地被他撬开牙关,这种攻城掠地的深吻简直令人心惊胆战,说不清
是挑逗还是侵略的动作实在有点过于强烈了,把她弄得连声音都发不出。
在她试图抵抗的徒劳里,谢子修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把她抱起来,压在墙上以为所欲
为的姿态亲吻。
颜苗在那强硬而有力的怀里,连喘气的空隙也没有,头发和裙子全乱了,手脚都像是
不属于自己的了,她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害怕。

亲吻暂停的时候对方的嘴唇还是贴着她,颜苗大口大口喘着气,微微颤抖着,感觉得
到拂在脸上的,他那呼吸之间的温暖气息。
“颜苗,我……”
颜苗使出全身憋着的力气,给了他一记耳光。(12月完)

 


【四十五】

四周瞬间安静得近乎诡异。没人说话,也没人再动。
在这凝固了的空气里,颜苗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脏在怦怦跳。
她打了谢子修。
她怀疑谢子修可能这辈子从来都没挨过打,更别说是这么重的一记耳光。

迅速浮起的红色指印在那白皙的皮肤上显得过分的鲜明。
这种东西不适合、也简直不应该出现在他脸上。
以至于她自己都开始后悔了。

这一耳光像是耗尽了她的勇气和怒气,夜风很凉。
一时间里她只觉得有点轻微的害怕,还有不知所措。

颜苗用背脊抵着墙壁,屏住呼吸盯住面前的男人,谢子修也低着头,像是在盯着她。

颜苗想捕捉一些他开始暴怒的蛛丝马迹。
然而路灯昏黄的光线里,就连对方的表情也变得模糊不清了。
长久的紧绷的对视里,谢子修突然动了动,朝她伸出手来。
颜苗吓了一大跳,立刻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往后一倒。
然而那手在她脸侧停了停,却也只是帮她把散了的头发拨到而后,动作简直得上和气,接着便收了回去。

“抱歉。”
“......”
对方的口气依旧是让人听不出明显的喜怒哀乐,一如既往的轻松,大方。
“这回是我错了,你别介意。”
“......”
颜苗有种用尽力气,知道接下来会很痛,结果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虚无感。
而谢子修不等她回过神来,就已经转身走开了。
好想他并不太把低头认错当一回事,正如他也不把刚才那几分钟的冲突放在心上一样。
颜苗看着他的背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有点心慌。
他发作得太突然,也认输地太轻易了,这一点都不像谢子修。

她终于忍不住叫他:“谢子修!”
男人没有回头,但停了一停。
“你到底是怎么了?”
谢子修只背对着她,举起手来摆了一摆。
像是对她道歉,又像是向她道别。
而后便关上车门。

颜苗觉得她没法再保得住这份工作了。就算谢子修不记恨她,不找机会报复她,她自己也处理不来这份尴尬。
向她道歉,是谢子修认输。而向谢子修辞职,是她认输。

这一天颜苗吃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公司。
其实她只要稍微再孬种一点,今天就真的不敢来了。
小心翼翼地穿过外面的写字间的时候,有同事跟她打招呼:“颜秘书,你也迟到啦?”
颜苗有些意外:“啊?还有别人迟到的吗?”
“谢先生到现在都还没来呢。”
“......”

颜苗偷偷去看了一眼谢子修的办公室,里面果然没人。
虽然身为老板,谢子修完全有不必要准时上班的自由,然而等跟人相约的会议时间快到了,上司依旧踪影不见,大家就不由议论纷纷了。
“谢先生今天难道不来公司了么?”
“等下开会怎么办?”
“连颜秘书也不清楚吗?”
“......”
“颜秘书,你该联系一下谢先生吧。”
颜苗很是为难:“可能是他临时有点事......”

推辞之间,忽然听得外面电梯的轻微声响,而后谢子修高大的身形终于出现在门口。
“早。”
室内一时鸦雀无声,大家全都静悄悄地,整齐一致地盯着上司的脸。

大概是因为皮肤太薄也太过白皙的缘故,过了这么一晚上,谢子修脸上的指印不但没有消退,反而愈发清晰可见。
这指痕和他那张脸实在不协调,也太过醒目了,以至于所有人的眼光都不由自主地黏在他脸上。
而他也就坦然地带着这么一道耻辱的痕迹,在各种眼光里照常穿过人群,衣冠楚楚,镇定自若,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