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半天,却是徒劳,雨水还是顺著窗台往下淌。曲同秋累得慌,头晕眼花,眼前阵阵发黑,也没食物可吃,身上又冷,想不出办法来。索性放弃了,颤抖著把手脚擦干,喝了点水,裹紧毯子取暖,在床上蜷著。
听著没完没了的风雨声发呆,不知怎麽的,又想起昨晚的任宁远,突然就变得灰心丧气。
胸口被揪著似的难受。就算被庄维侵犯过後,也没有现在这麽消沈,肚子里像是缺了一块什麽,变得空落落的发慌。
叹了几回气,迷糊著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被手机铃声惊醒,瞬间觉得那是任宁远,忙抓过手机,却是庄维打来的。
"昨晚後来怎麽样,任宁远骂你了?"
曲同秋摸著发烫的额头:"......还好。"
"喏,也怪我。那个样子给他看见了,他肯定不高兴。不过你跟他住一起,其实很多地方不方便,他有洁癖。"
"......我现在不住他家了。"
庄维"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说:"要不要来我这里,我租的公寓很大。"
不知道是不是多心,曲同秋总觉得他的口气有点诱骗的意思。
"不用了。我有公司宿舍,挺好的。"
曲同秋边讲电话,边看著还在往下淌水的窗台和湿了一大片的墙壁,不得不起身再去拿拖把。
"你不会是还在计较那件事吧。"
"......"
糊里糊涂发生了那种事情,他也难以启齿,又被庄维辩得节节败退,觉得还是不要再提的好。
说实在的人活在这世上,被占占便宜,受点冤枉气什麽的,怎麽也免不了。他早就失去了毫厘必争的血性。
好不容易庄维退而承认有部分责任,那麽各退一步,也就是他的口头禅,"算了"。
但出了这种事,心头有层阴影,想起十几年前那一回,就觉得特别难受,他对著庄维便有点带了畏惧的戒备。
"对了,今天受台风影响,好大的雨。"
"嗯......"
"你那宿舍,地势低吗?一楼很快会进水吧。"
"我不住一楼......"
"喂,你真的不到我家来看看?"
"不用了......"
听他木呆呆的,庄维也没了兴致,闲扯几句就挂了电话。
曲同秋缩在被子里坐了一会儿,实在饿得受不住,全身都发虚。听外面的声音,雨依然大,但风已经没那麽厉害了,便拿了伞出门。
只是走到便利店买了两个便当,身上就已经湿了一半,裤子差不多都泡在水里了,那伞撑了跟没撑一个样。
吹著风冷得直打哆嗦,又脚软发晕,就站在门口先狼吞虎咽吃了一半。虽然没食欲,东西吃进去胃里更难受,但总觉得有了点力气。
在店门口站著等雨变小,突然想起,说不定任宁远也没饭吃。他走的时候冰箱里没什麽材料了,任宁远又是那麽一尘不染的一个人,这种天气不会出门把自己弄脏。想著那人趟在脏水里的样子都觉得不合适。
曲同秋想了又想,还是拨了那个看了几十遍的号码。
对方的声音是一贯如常的平静:"什麽事?"
"你吃过饭了吗?我刚好出门,买了便当,给你带一份过去吧?"
那边静了静,而後说:"你也不用这样。这房子我已经打算卖掉了。不会有地方给你住。"
曲同秋愣了一愣,心里突然就慌了,忙说:"我不是为了那个才......"
"那就好,"任宁远停了一下,"你是中年人了。凡事该靠你自己。不要再指望我。"
曲同秋这几天头一次有了自卑的感觉。
"我,我没有图你什麽。"
任宁远"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曲同秋在原地又呆站了一会儿,雨下得愈发大,只觉得全身凉飕飕的。
等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时间,想起外出的女儿,不知她这个时候是已经回到学校了,还是仍在路上。
看著路上有些混乱的交通,做父亲的不由担心,打了个电话,手机一直无人接听,再打了几次,听到的便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
联络不上,曲同秋有些担忧,安慰自己多半不会有事,一颗心却是悬著,怎麽也下不来了。
便利店的电视屏幕在播地方台的实时新闻,毫无预警的台风影响让整个城市热闹起来,记者们在不同地区播报著大同小异的新闻:某处的树倒了,某处的路被淹了,某景区出现山体滑坡,还有高速路上大巴撞上护栏翻倒,数名乘客受伤,已经送往医院了。
这一条报导把曲同秋吓得不轻,忙又打了一遍曲珂的电话,仍然是关机状态。虽然自我安慰说不会那麽巧,女儿可能早就到学校了,但一听那是M市过来的巴士,就慌得什麽也顾不得,把便当一扔,一脚深一脚浅地跑到路边上叫车。
这种天气的计程车身价百倍,偶尔有辆空车经过,街边等待著的人们就一哄而上,一番争抢。
曲同秋哪里抢得赢,等了有一个锺头,也没能拦下一辆。心急如焚,在路上走走停停,一瘸一拐走了一个路口又一个路口,两三站路都走完了,始终也碰不到运气,一筹莫展。
正在著急,终於看到有辆车在不远前方靠边停下,这回他不敢怠慢,抢在其他人之前急步跑上前,气喘吁吁的,硬是费力打开车门就坐进去。
"去XX医院。"
司机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我说,这车跟计程车有什麽相似的地方?"
曲同秋一愣,左右看看,方才醒过来,自己见了肯停的车子就晕了头,把人家宾利当成了计程车。
"对不起对不起......"
司机还有些受了侮辱的恼火:"怎麽看的到底,眼神差得远了吧。"
曲同秋又是狼狈又是抱歉,座位已经湿了,擦也没用,开了车门,边伸脚出去边连连道歉,却听得有人问:"去医院做什麽。"
那声音听著稳稳的,缺乏情绪,曲同秋触了电一样,忙转过头,任宁远在後面坐著,脸上没什麽表情。
曲同秋一时说不清是什麽感觉,原本头还在抽痛,但一看到任宁远,就觉得什麽病都好了,只有心脏失常,突突乱跳著,说不出话。
任宁远又平静地问了一遍:"你去医院做什麽。"
"啊,有长途巴士在高速路上翻车了,受伤的都送到医院,我联系不上小珂,她下午也从M市回来,恐怕在那班车上..."
司机插嘴道:"医院不顺路。"
曲同秋也顾不得脸面了,求道:"麻烦带我到前面XX路就好,那边比较容易叫车......"
"我们下个路口就该拐啦。"
沈默的任宁远在後面总算开了口:"绕一下。送他过去。快一些。"
司机没有再出声,车子平稳地开著,速度不慢。曲同秋还是紧张,如坐针毡,不时往窗外看,心焦地想知道离那医院还有多远。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曲同秋一看那个号码,就手忙脚乱起来:"小珂!"
"老爸。"
曲同秋只觉得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你,你现在在哪里?你没事吧?"
"嘿,我很早就到学校了,刚才在收拾东西,你打电话我没听见,不好意思啦,手机也没电了,正在充呢。对了老爸,我这回运气好好,遇到上次那个人,她家里刚好有车回T城,就带了我一程,超顺利,超快的......"
曲珂还在那边天真无邪地说她的幸运,却不知道父亲为她虚惊一场。曲同秋一口气松下来,身上一下子就软了,听她唠唠絮絮的,也不忍心告诉她自己刚才是有多害怕,只喃喃道:"顺利就好,没事就好......"
挂了电话,曲同秋才发觉自己从里面都被汗湿透了,从後视镜里看坐在後面的男人,还是看不清神情。车内气氛有些尴尬。司机也缓下车速,等任宁远的指示。
"真,真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我就在这里......"
曲同秋话说了一半,为难地往回咽了咽,脸色有些难看,司机反应比他还快,立刻刹车,他总算来得及推开车门,吐在路边上。
"怎麽了。"
曲同秋吐了一阵子,胃里还在翻江倒海,抬起头来,只觉得天旋地转,小声说:"我有点晕。"
任宁远静了一静,说:"你真是个麻烦。"
33
曲同秋不想会被当面这麽说,略微尴尬,只得勉强做出一个笑。
任宁远那毫无波澜的清冷和高高在上,让他有些卑微,又觉得打击和失望。那些情绪在压抑里交融著,慢慢变成一种憋屈的隐隐怒气。
这两天过得分外窝囊又糊涂,他确实表现得潦倒蠢笨。
可英明神武如任宁远,难道就从来都不发烧呕吐。
他想说,是人就会有大脑短路的时候,运势低落时谁不会倒霉,关心则乱时谁不会闹笑话呢。觉得他搭车的低姿态可笑,那是没当过父亲的人。
当然,以任宁远的优越,不认可这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刚好这里下车。今天谢谢了。"
听他道谢,任宁远看了他一眼。
"你客气了。"
"谢谢。"
曲同秋倒不是故意客气。自从任宁远说了那番话,就真的变得生疏起来。
其实类似的事情以前也有过,任宁远那时说他狐假虎威,他也不见得比现在轻松。但还是一根筋地追著任宁远跑。
十几岁的时候可以毫无顾忌地卖傻,往往没皮没脸,那个年龄,再多的窝囊也能合理化,因为幼稚。
然而三十来岁的时候那样就不行了。虽然温吞和好脾气是差不多的,但一个成年男人,就有担当和相应的自尊了。
记得那时候有个沈溺电子游戏的同学,总剩不下饭钱,一到吃饭时间就厚著脸皮到处蹭个一筷两筷,无论被怎麽赶都是嬉皮笑脸。
他对任宁远,就像那人对三餐一样。都是带点羞赧和厚颜的执著。
这麽多年以後,长大成人了,想必那个同学如今即便旧习复发囊中羞涩,也做不出讨两口饭吃的事。他对任宁远也是这样。
不同的年纪,需要维持的自尊程度也是不同的。但任宁远似乎没替他想过这个。
任宁远提醒他不要有占便宜的心思,倒也合情合理。
但他从未有过那麽难堪和失望的体会。
他今天在便利店门口发呆的那麽一会儿,就是在想,如果自己有本事,就把受过的任宁远的好处全还了。
"等下,"任宁远又开口,"你是不是发烧了。"
"一点点。没事。"
"要是不舒服,就去医院。"
"这是小病,不用吃药。"
以前是任宁远让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这样没有立刻顺从,让任宁远轻微皱了一下眉头。
"有病就该去医院。"
"嘿,真的不用,我都是喝几大杯热水,被子里捂一捂就好了。现在看病,就算是个感冒,只要挂了号,钱就少不了。不值。"
任宁远皱眉道:"不用小气。医药费我付。能走了吧。"
曲同秋愣了一愣,忙说:"我不是真的不舍得钱......"看了看任宁远,终究还是坐好,不再说话了。他隐隐觉得失望。
曲同秋在医院没花多少时间就开好了退烧药,索性还打了针。一针下来,本该很快有所好转,一路跟著任宁远从楼上走下来,他脸色却越来越灰暗。
"怎麽了。"
"没......"
"你脸都白了。"
曲同秋有点熬不住,犹豫了一会儿,说:"我疼。"
"哪里疼?"
曲同秋难堪地用手指了指。做完那个动作,身体不自觉就羞愧地缩小了。
任宁远像是轻微地磨了一下牙,而後平静道:"你该有点节制。"顿了一顿,又说:"跟我去看个医生。"
曲同秋闻言很是尴尬,但如果辩解"我没有不节制",听著似乎也不对,哑口无言了一会儿,只得说:"是你相熟的医生吗?"
"是,经常合作,"任宁远笑了笑,"我店里的员工都是找他。"
曲同秋又是一怔,停了停,还是跟上他的步子。
医生早已见怪不怪,也不管任宁远就在屋内站著,豪放地叫他赶快脱裤子,而後冰凉的仪器便探进去。那种感觉让人全身不适地紧绷,但曲同秋更多的是觉得丢人,闭紧嘴巴默默趴著。
"最好做手术。"
"啊?"曲同秋吓了一跳,"这,这麽严重?"
医生问道:"你不觉得疼吗。"
"......还好......"
疼是疼,但他这种原本就软弱的人,露出病态什麽的,就会被认为是太孬种。
"倒还蛮能忍嘛。不过不动手术的话,好得比较慢,会影响生意吧。"
曲同秋有些难堪:"我,我不是做那个的。"
"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医生哈哈笑,"也对,你可是宁远亲自带来的。宁远,你长这麽斯文,出手居然这样不知轻重。"
曲同秋还趴著,羞耻得不想出声,但听见医生的误会,还是替任宁远解释:"这个不关他的事。"
"啊,歹势......"
曲同秋穿好裤子,拿了药单出来,照样默默跟在任宁远身後,走了几步,突然听任宁远说:"是怎麽回事?"
"什麽?"
"怎麽会做到这种程度的?庄维又不是生手。"
"......我不知道。"
"难道你们玩SM?"
曲同秋慌得忙说:"没有没有。我们一起喝酒,我喝醉了,然後就这样了。"
虽然对他来说,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强暴,但到这个时候,要坚称自己有多冤枉,又未免太逃避责任:"庄维说是我先暗示了他。我不记得了。应该是误会。"
任宁远看了他一眼,没出声,过了一会儿才说:"你怎麽连这种事也能犯糊涂。"
曲同秋尴尬地笑笑。
听说的人都会觉得他蠢笨,但是谁会对一个从不拿正眼瞧他的旧日相识有那方面的戒备之心,醉了又有几个会不糊涂。
坐进车里的时候,他说:"任宁远,我真没弄脏你家。"
任宁远看著窗外:"是我误会了。"
曲同秋"嗯"了一声。没有丝毫轻松的感觉。他不是对任宁远失望,任宁远仍然完美得很,他的一切仰慕都还在。只是亲近的错觉消失了。
他是这麽个容易看透的简单人,他们对他会有这样那样的误解,是因为他们不肯多花一分力气去了解和确认罢了。任宁远和庄维都一样。
他是对自己灰心。在渺小里生出一种孤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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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路口曲同秋就准备自己走回去,运气好的是,任宁远让他多搭了一程便车,把他带到公寓宿舍楼下。
虽然知道地址,任宁远也是头一次来,在楼下看了看大楼陈旧的外表,便说:"昨晚风雨挺大。"
"嗯,听说有些地方都淹了。"
"你屋子里一团糟了吧。"
"啊......"任宁远有过的疑心,弄得他也跟著谨慎起来,似乎自己一旦显露出不顺利的姿态,就是在跟任宁远讨点什麽似的。
"没有,窗户挺严实的。"
任宁远看了看他:"那我上去瞧瞧。"
"宿舍里挺好的,也没什麽特别,就跟一般公寓一样。再说你赶时间。"
"走吧。"
"不用了。"
他还是头一次拒绝任宁远,对方也有些意外,抬眼看看他,笑一笑,便坐回车里。
曲同秋後面塞了药栓,疼痛没减轻,走路姿势都变得奇怪。
"很疼吗。"
"已经不疼了。"
嘴巴上是这麽说,之前上了一次厕所,痛得他脸都白了,简直胆寒,在伤口长好之前,他以後只敢吃流质食物。
任宁远望著他:"不舒服的话,我还是带你去做手术吧。"
"不,我自己能行的。"
任宁远又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关上车门。
曲同秋看著车子开到不见影子了,才转身上楼。他不知道这样在任宁远看来能不能算是表现得比较好一点。到现在他也仍然和以前一样,期待著任宁远的认可和赞赏。
慢慢走上楼,楼层到了就开始摸索钥匙,却见公寓门口已经有个人站著,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百无聊赖地重复敲门。
曲同秋见了那人,顿时一惊,不自觉後退一步。男人正等得不耐烦,看到他就大骂:"你死去哪了。现在才回来。"
"......我出去了一趟。你有什麽事?"
庄维哼了一声:"我带点粮食来救援难民。"
曲同秋也看到他脚边的两个袋子,知道里面是食物,但还是不太愿意靠近庄维,看到他的脸就会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清醒的状态下对付这些鲜活记忆,滋味可不太好受。
"......你怎麽知道我住这里?"
提到这个庄维略有些得意:"问宁远手下送货的小邱,不就知道了。"
曲同秋犹豫著要不要感谢他的费心:"辛苦你了......"
"那还愣著干什麽,开门请我进去坐啊。"
曲同秋只得绷紧著掏出钥匙,开了门。
庄维提起地上的东西进屋,倒也规矩地换了拖鞋,找个桌子放下袋子,而後环视一周,屋子进了不少雨水,曲同秋出门之前已经拖了一遍地板,收拾了一番,但室内的简陋一览无遗,狭小陈旧不说,窗台下有几块墙皮还翻了起来。
"太破了吧。这种地方能住人?"庄维像是在看一个大笑话,"你也受得了?"
曲同秋说:"我住得挺好,也很方便。我住这种地方正合适。"
庄维看了他一眼:"这倒也是。"
他只不过沾任宁远的光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哪里就娇贵起来了。别说这地方还清净干净,再差上十倍的他也住过。
如果把任宁远他们比成豪宅,那他生来就是这种旧公寓。
招待庄维坐下,曲同秋去烧了水,没东西可款待,只得拿了庄维买的柚子蜜茶来冲泡。两人对坐著,把上任房客留下来的小电视打开来看,没什麽节目,气氛有些尴尬。
庄维试图逗他说话,但曲同秋一直处於警戒的紧张状态。庄维不会无缘无故对他好,上回请了一顿烤肉和一场电影,他的代价就是上床,落个屁股开花的下场。这次带给他吃的东西还挺不少,不知道是想怎麽样。
曲同秋身上痛,聊天都心不在焉,又有些焦虑,发觉庄维靠得近了就忙往後挪。反复了一阵,庄维大概也觉得无趣,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曲同秋送他到门口,说著"慢走",看他弯腰一手撑墙,一手穿鞋子。等到鞋子都穿上了,庄维另一只手也撑到墙上,刚好把曲同秋定在双臂之间。
曲同秋背上的寒毛刷地一下全竖起来,脸都僵硬了,嘴上立刻说:"我不是同性恋。"
庄维只近距离瞧著他,眼睛对著眼睛,似笑非笑的。
"干嘛突然说这个。"
一开口说话,气息就软软地拂在他鼻尖上,绵长的挑逗似的,曲同秋受了惊吓,一时说不出话。
"你是在紧张吗?"
"......"
"怎麽突然不敢看我了?"
"......"
"说实话,我觉得你对男人也是有感觉的。"
"怎麽可能,"曲同秋全身都起鸡皮疙瘩,忙催促他,"你鞋也穿好了,快,快走吧。"
"你怕什麽,担心我会亲你是不是?"
对方那蛊惑满满的嗓音实在让人结巴,曲同秋有理说不清:"我,我只是不习惯跟人靠这麽近......"
"要不要亲亲看。"
曲同秋忙不迭拒绝:"不用了!"
庄维哼道:"开个玩笑罢了。你紧张什麽。"这麽说著,眼里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曲同秋眼看对方嘴唇要贴上来,心中慌张,突然鼓起勇气,用力推了庄维一把:"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以前被欺负得狠了,想反抗什麽的,都是任宁远替他轻描淡写地维护两句,那些人之间才有平等对话的资格。现在他可不能再指望著依靠任宁远了。
到底还是没说过狠话,心里忐忑,声音有点虚:"上次那件事,已经过去,我们就算了。但是以後我不会让它再发生。我是认真的。要是你不尊重我,我不会对你客气。"
庄维愣了一愣,果然沈下脸,有些咬牙切齿的:"不客气?你以为你是谁?圈子里你这样的,想攀上我这样的,那才是白日梦呢。我才是天鹅你是癞蛤蟆好不好。"
话这麽说,好像也没错,但是......
"抱歉......可我不是同性恋......"
庄维瞪了他半天,突然用力捏了他的脸一把,低声骂道:"死脑筋。"
等庄维走了,曲同秋还在紧张。有些不安全的感觉,把门关紧了,检查了两遍门锁,才去睡觉。
他也不傻。知道庄维对他没好感,但有那方面的冲动。
被庄维这种相貌身份的男人侵犯,也许会是某些人的性幻想。但事实上被强暴根本不可能是什麽好受的事,对方再怎麽俊美潇洒高高在上,也不会让这事情变得美好,说到底就是暴力的一种。再英俊的权贵,为了自己发泄而要抓个人毒打一顿,又有谁愿意。
快感只属於施暴发泄的那一方,他纯粹就是个马桶般的功能,只会觉得痛,流血受伤,加上心理阴影。
想著那两大袋食物,像是庄维留下的定金,他被上一次似乎也只值那麽多,就觉得有些害怕。
在被子里选了个不是太痛的姿势趴著,想著任宁远对他的种种不带目的的好,有了许多安慰的感觉,便慢慢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