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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奴才给您准备热水?”
“不用。”
主子往年都是回南府后再改用冷水洗浴的,最近大概心情有点急躁吧,早早地就换上了冷水。
小福子准备好了洗浴要用的东西,捧着来到池边,自己伸手往里面试了试。山里的泉水真冰啊,跟深井水似的沁凉透骨,他是不敢跳下去的,幸亏世子从没有让人擦背的习惯。
看世子用小脸盆把水一盆盆往头上淋,他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远远的,一个人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世子眼睛一亮,从水中一跃而起,顿时水花四溅,小福子动作稍微迟了点,把手上捧的干净衣服给都弄湿了。
正要告罪,衣服已被世子抢了过去,也不要他侍候,自己三下五除二穿好,手里系着腰带往前走,嘴里招呼着刚从外面赶回的戚长生:“你跟我来,我有话吩咐你。”
“是”,戚长生答应着。
主仆俩一前一后到了漱玉楼下面的书房,赵佑熙坐在书桌前问他:“信送到了吗?”
“送到了。”
“姑娘有没有说什么?”
“属下没见到姑娘,是她的乳母出来接的,说姑娘累了,在卧室里歇着呢。”说完偷偷打量了主子一眼,就怕主子怪他不会办事。
却见世子原本紧绷的下颔松弛下来,渐渐变成了好看的笑纹,声音也迥异于方才的刻板,而是温煦柔和,喃喃道:“她今天确实累了,被我弄到这里,又送回去。难怪她要说,她不是物品,不喜欢被人搬来搬去。”
小福子偷偷翻了个白眼:人家姑娘的意思根本不是这样的好吧,世子就会避重就轻,一味地耍狠用强,罔顾人家的心愿。瞧着吧,这么着急等戚长生前来,多半又有什么事要交代他,而这个事,十有八九跟那条小鱼脱不了干系。现在世子整日心心念念的,不就是那条滑不溜丢的小鱼么。
这人啊,也真是怪,别的姑娘死命巴结,世子就跟见了鬼似的,来一个赶跑一个。小鱼儿对他爱答不理,他倒稀罕得紧,今天居然就那样把人掳了来。天老爷,您是堂堂的王府世子啊,竟然干起了土匪勾当,说出去多丢人!人家姑娘还不领情,两次以跳楼相胁,世子都不肯撒手,后来吃人家一顿哭骂,这才忍痛送回。要换一个人,在世子面前那样哭闹撒泼,早被世子一把拎起来丢到楼下去了,管你是死是活呢。
世子惦念心上人时,下人们自不敢打扰,都在一旁垂手静立,等世子自己从美好的回忆中转过脑子来。
半晌,赵佑熙方正色道:“长生,这次你就别跟我回南府了,反正上京的府邸也需要有人留守。”
戚长生惊讶地抬起头:“可属下是世子的贴身侍卫啊。”虽然世子喜欢单独行动,常把他们甩到一边,他可没敢忘了自己的职责所在,作为贴身侍卫,主子去了南府,他怎么能留在北方,那不等于是被世子舍弃了?
赵佑熙瞅见他脸上的失落,对他明言道:“留你下来,不是不要你了,恰恰相反,是有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是,请主子吩咐。”
“我要你留下来暗中保护俞姑娘,再负责替我们传递一些消息。你等会去秦云聪那里挑一只信鸽,以后就由你喂养,让它熟悉你。”
“世子”,小福子很想问问世子对俞姑娘到底是什么打算,可再一掂量自己的身份,又不敢造次,他只是个小太监,主子有什么打算都不是他能过问的。
赵佑熙没理会他,继续对戚长生交代:“有什么事,你就用信鸽向我汇报,比如…”说到这里,他略略停顿了一下,“有没有人向姑娘提亲,沈府的人对她的终身大事又有什么安排。”
小福子实在忍不下去了,斗胆开口道:“世子既如此在意俞姑娘,这么怕她被别人抢去了,为什么不直接向沈府提亲呢?等名分定了,不就…”
“你懂什么”,赵佑熙表情阴郁地打断他的话:“别说太妃根本不会同意,就算她同意,沈府那边也不好对付,他们家打的是什么算盘,我不信你们看不出来。”
“是”,世子身边的人,对这一点自然是洞若观火:“不就是想让世子娶他们家的姑娘吗?”
赵佑熙的表情有些无奈:“如果我贸然向沈府提亲,除非当天提亲当天便娶,否则,就算表面上不敢怎样,背地里也会使绊子,甚至玩些不入流的手段,让我们结不成亲。”
小福子道:“世子顾虑得是,人嫉妒起来是很可怕的。”
戚长生担心的则是别的:“太妃那关恐怕更不好过吧。”
赵佑熙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我原本想来个先斩后奏,先引荐一下,在太妃那里备个案,免得以后吓到她了。”
“先斩后奏?”小福子仔细琢磨这句话,然后惊跳起来:“天那,世子,您也真敢想…”
赵佑熙笑而不答,眼睛转向窗外,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晕。
小福子还有些不敢置信:“您真是这么想的,先…先斩后奏?”
赵佑熙瞪了他一眼:“不然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有这个最快、最见成效。别忘了,安南王府有遗训,只准娶妻不准纳妾,每代只生一个儿子,免得因疼惜幼子而冷落了长子。当年王妃不也是…”
因为事涉自己的亲生母亲,他就没再往下讲了,但两人已然听明白,因为这是王府最有名的公案之一,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
话说现任安南王赵延昌做世子的时候,也是被无数女人觊觎的。他和自己的儿子不同,基本上来者不拒,都和她们秘密保持往来,反正只要最后大婚时仅娶一个,就不算违背了祖训。却没想到,饶是他防范措施做得再严密,仍有人珠胎暗结,只得匆匆迎娶过门。
这也是安南太妃跟安南王妃一直面和心不和的主要原因。太妃原本属意的是自己娘家的一个堂侄女,准备来个亲上加亲的,谁知被别的女人挺肚上位。虽然孩子生下来人见人爱,让她疼进心坎里,可对这个媳妇,总有些芥蒂。
赵佑熙曾揣摩父王的心意,虽然不见得有多爱他的母亲,但恐怕更不愿意迎娶太妃中意的人,所以一旦得知他母亲怀孕,便也毫不抗拒地成了亲。
表面上,他父王是没有纳妾,但外面偷偷养了不少情人。像这种家眷滞留京师,藩王留守封地的规定,对他父亲而言只怕是求之不得吧。
他见多了母亲人前欢笑人后落泪的悲凉,发誓等自己长大后,一定要找个真正喜欢的人才成亲。不然,娶回来又冷落在家里,自己再出去鬼混,多没意思,有陪外面野女人的时间,还不如练练功。
所以,他不许那些心怀鬼胎的女人出现在自己身边,就是怕再重演一次父王母妃当年的事。三丈之内不许出现女人,这样总不至于有人挺着肚子说是他的种吧。
这时小福子提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俞姑娘还不满十三岁,就算您先斩了,她也未必能‘奏’啊。”
一根毛笔准准地丢在他的脑门上,赵佑熙骂道:“乱说什么,我有说现在就要怎样吗?她还小,我先带在身边一两年,等她习惯了我,不就什么都顺理成章了?”
“是,还是世子英明。”小福子忙拍马屁,心里却想的是,还一两年呢,今天这事闹得这么大,尤其俞姑娘出去的时候又是大摇大摆从前门走的,肯定早有人报到太妃那里去了。这祖孙俩只怕还有得磨呢,太妃的权威不容挑衅,世子更不会受人摆布,只可怜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可千万别受池鱼之殃啊。
第一卷 侯府寄孤女 第五十二章 东窗事发
戚长生从漱玉楼退出来后,还没回到自己所住的院落,就被太妃派来的人叫去了馨悦馆。
情知是世子“掳掠民女”之事走漏了风声,他本以为会大大挨一顿训斥的。毕竟,下令的虽是世子,具体执行的帮凶或从犯可是他。
太妃却只是喝着茶,轻言细语、慢条斯理地问他:“听说世子要你留在上京?”
消息传得这样快?戚长生很快过滤了一下跟世子谈话时曾到过现场的人,窗外走廊里值守的几个护卫不用怀疑,那都是从小培养的死士;小福子也不可能。唯一有嫌疑的,就是曾送过茶点的小云了,看来等会要提醒小福子留意一下。世子这样胆大妄为,行事不按规矩,身边可不能留个有异心的人整日寻他的错处。
心里琢磨的时候,嘴上也没敢耽误了回话:“是的,世子说京城的府邸也需要有人留守。”
太妃似笑非笑地说:“那为什么要单单留下你呢?你一向不是世子最得力的亲随吗?”
戚长生只有苦笑的份,说实话吧,对不起世子;不说吧,眼下太妃这关就过不去。主子们有分歧,苦命的下人便做了夹心饼。
坐在一旁的王妃见戚长生低头不语,勃然怒道:“都是你们怂恿他干的好事!他腿伤被禁足,你就替他跑腿拉纤;他来别苑,你就替他把姑娘掳来。养你们这些不问是非黑白,只知一味趋奉主子的废物有什么用?我看你也不用留守了,直接给我滚出安南王府!”
“咳”,主位上的太妃皱起了眉头,也不知是不满王妃插话;还是觉得王妃措辞不当,有失王妃体统。
王妃素来畏惧婆婆,立刻知趣地闭嘴。太妃把茶杯放在侍立一侧的丫头手上,抿唇淡咳了几声,再开口时,依旧是不急不徐的语调:“下人听主子的命令做事,也不算大错。世子让你留京,想必是为了那位俞姑娘吧?”
“是”,事到此间,戚长生也不能否认了。
“留下也好,把人看紧点,别出了什么乱子,让世子挂心。”
戚长生以为自己听错了,连王妃都有些不敢置信,着急地看着太妃问:“母妃真要让那个小孤女…”
话未完,就被太妃挥手打断,继续对戚长生交代说:“世子吩咐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因为主子远在南府,你就敷衍了事。”
“属下不敢”,戚长生满腹狐疑,可他是什么身份?除了俯首答应,再不敢说别的了。
戚长生走后,王妃欲出声相询,太妃已经笑着转向她道:“我们明天就回南府了,你好像还没向沈家辞行吧?”
王妃乍听有些懵懂,为了安全起见,她们不是谁都没辞行,准备明早悄悄动身的吗?
待看清太妃脸上那隐含算计的笑,霎时想通了关节,起身回道:“您不说臣媳还差点忘了呢,时候也不早了,臣媳这就叫人备车去。”
太妃点了点头说:“去吧,回来的时候顺道把玉璇和瑞敏也带来。我们府里什么都有,就是缺了女孩子陪着说笑,我自己没福气,没生个贴心的女儿,你也是,有时候,还真羡慕别人家一屋子花朵儿般的姑娘围着转呢。”
王妃喜出望外,连声说“好”,随便让人备了几样点心就出发了。
看着王妃的背影消失,太妃才对身边的人吩咐道:“怀袖,你带着人去把清瑶姐妹接来,就说我邀请她们去南府做客。”
吴清瑶和吴素辉都是太妃的侄孙女,作为太妃的陪房,聂怀袖自然更倾向于自家姑娘,忙应了一声“是”,临走还补上一句:“早该这样了。”
太妃没吭声,半躺在罗汉床上闭上了眼睛。
她本不想这样逼世子的,她从小疼到大的乖孙啊,又是个习武的孩子,怕的是拘束,喜的是自由。所以眼看都十六了,她也没急着押他入洞房,总觉得这孩子还没开窍呢,不是一见女孩子就厌么?既然不会重蹈儿子当年的覆辙,暂时也就不用那么着急。
可没想到,她一时疏忽,竟差点让个一无所有的小孤女登堂入室!曾氏虽不如她的意,好歹是通政使的嫡女,也算门当户对。她的儿子荒唐归荒唐,在女人的选择上,大方向是没错的,婚前有关系的女人,都是名门闺秀;婚后则清一色是欢场女子。
夫婿早亡,儿子又沉迷酒色,少年时惹了无数的桃花债,要不是有祖训在那挡着,早被逼着娶了成群的妾。为安抚那些女子和她们的家人,她暗地里不知赔了多少笑脸,贴进去多少银子。安南王府能至今屹立不摇,全亏她苦苦支撑。她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孙子身上,怎容一个小孤女出来破坏!就凭那小孤女的出身,也知道眼光浅,见识短,怎么做得了安南王府未来的主母。
但她不想和心爱的孙子起正面冲突,所以,小孤女就让沈家去对付吧。沈家处心积虑要把女儿嫁过来,数次旁敲侧击探口风,都让她打马虎眼混了过去。可到底没死心,留着一个十六岁的嫡女不肯许亲,不就是还存着一丝指望?
她对自己说: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让吴家的闺女嫁进来,要不然,等她一死,吴家就等于断了这门显亲。吴家的爵位也跟沈家的一样,已经传到了第五代,沈家的子孙中还有几个争气的,吴家却尽出酒囊饭袋之徒,靠着她给的银钱,整日花天酒地。吴家若失去了王府的支援,很快就会衰落下去。
山水园里,俞宛秋难得高雅一回,奏琴之前先焚上一柱百合香。
香未完,文氏的丫头青儿悄悄到访,附耳告诉了她一个消息。
青儿走后,俞宛秋在几双关切的目光注视下,淡淡一笑说:“我们可能要搬家了。”
几个人大惊失色,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俞宛秋只简短地说了一个词:“东窗事发”。
说完,想到这个时代的人并不知有南宋,又摇了摇头,倚着窗子轻喃:“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你到底还是给我惹下了大祸!虽说迟早总得走,可就这样在众人的鄙弃与嘲笑中落荒而逃,终究有些不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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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评区在讨论现任王爷跟许多女子保持秘密关系的可能性,我想说的是,高门大族的男女之防从来只是假象。贾府里该防得厉害吧,有什么活动,男宾和女眷一律分开,连自家人也一样。可照样有公公扒灰,嫂子和小叔子暧mei,连府中塾师的孙子都敢公然调戏凤姐。
如果赵佑熙想这样,其实也很容易的,他家里经常有表姐表妹留宿,甚至有自己服毒了再倒在他门前的女人。他去沈家,沈涵清不是跑到文澜阁想勾引他?那些女人巴不得跟他生米煮成熟饭。
但正因为现任王爷曾跟许多自动送上门的女子有过关系,他才不需要对每一个负责,因为全国人民都知道他只能娶一个,张三李四王五小姐都与他有染,他便只能娶珠胎暗结的那个。
另外,说明一下,我现在人在老家,大过节的,家里人拉着说话,妹妹的电脑也用得很不顺手,尽量保持2更吧,3更要看情况。
第一卷 侯府寄孤女 第五十三章 月夜访客
青儿来报信的时候,已经过了戌时,天已经全黑了。山水园里,一灯如豆,丫头们见主子独坐窗前凝神沉思,都不敢出言搅扰,在兰姨的眼神示意下,避去另一间房里做针黹。
姑娘虽然只说了几个字,兰姨还是知道这回非比寻常,只怕不能善了,长叹一声,走过去问:“要不要收拾细软?”
俞宛秋回头笑道:“没那么赶忙的,我又不是犯了国法,官差拿着绳子来限时提我到案。”
兰姨心疼地摩挲着她的头发说:“亏你还笑得出来,上次就为安南太妃派人多看了五姑娘几眼,那母女俩闹的,四姑娘把刚绣的被面都剪了,五姑娘也快被她们整疯了。”
俞宛秋道:“整人是后来,刚开始那对母女还不是只敢私下里闹腾,根本不敢去招惹五姑娘,怕她真有份当世子妃,日后整个沈家都要指靠她。”
兰姨本来愁苦的脸一下子云开雾散:“姑娘的意思是,沈家人即便心中怀恨,外面也不敢对你怎样,因为怕得罪了未来的世子妃?”
俞宛秋摇了摇头:“会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除非是…”
“除非什么?”
俞宛秋贴近兰姨的耳朵说:“除非安南王府正式上门提亲,有了未来世子妃的名分,沈家可能表面上对我客气点。背地里会怎样,就不知道了,别人不好说,至少二太太母女绝不会放过我。”
“可是五姑娘那个时候,二太太不是不敢拿她怎样?”
俞宛秋告诉她:“五姑娘怎么说也是沈府的姑娘,据说老太君还曾想把她过继给大太太,给她安个嫡女的身份,后来安南王府不理她了,这才不了了之。”
兰姨不屑地撇了撇嘴:“这家人也真做得出来,说起来是什么侯爵府,一个个都是势利眼,眼里只看得见好处,一点人情味儿也没有。”
俞宛秋无意评价别人,她自己的事都理不顺了,因而对兰姨说:“沈家要如何,是他们自己的事,与咱们不相干。你叫她们都去睡了吧,什么也别想,先好好睡一觉再说,天又没塌下来,怕什么。”
兰姨还是杵在那儿不走,忧心忡忡地问:“那姑娘打算怎么办呢?”
“暂时按兵不动。”黑灯瞎火的,她能有什么打算,一切都只能等明天再说,看沈家人对此事到底是什么态度。
“可是…”
“你去歇息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送走兰姨,顺手关上房门,再坐回书桌前的红木圈椅时,俞宛秋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想她的前世,长相平平,出身寒微,一个人在大城市里打拼,年将三十仍一无所有:无房无车无老公,连工作都不是铁饭碗。
那样的条件,她也没自卑自弃过,照样努力工作,用心去爱一个人。结局虽然悲哀了一点,但也并非她主动放弃自己,如果不发生穿越事件,她现在很可能已经离开了连臻的公司,去一个新的地方,给自己一段新的人生。
穿越后的她,正如兰姨所说,有才有貌有钱,走到哪里都可以活得很好,有什么好担心的!
正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窗前树影一阵摇晃,接着,有人轻叩着窗子问:“是我进去还是你出来?”
她忙站起来应着:“我出来,你别再敲了。”
都这个节骨眼了,恶霸大爷还来捣乱,她欲哭无泪,可又偏偏拿他没辙,只能朝兰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开门走了出去。
月光庭院,花影婆娑,那人一身黑色劲装,活脱脱就是武侠小说中的人物,若非实在没心情,她恨不得上前叫一声:“这位少侠,浸夜驾临小院,不知有何贵干?”
那人静静瞅了她两眼便开口道:“你快把东西收拾一下,我这就带你走,车子就停在院墙外的。”
俞宛秋没同意也没反对,只是不动声色地问他:“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带我走了,然后打算怎么办?”
他没料到会有此一问,张口欲言,却又蹙住了,半晌没说出一句囫囵话。
俞宛秋便笑道:“都说谋定而后动,您是世子那,做事怎么能如此莽撞,什么都没准备好就来拐人。”
这么数落他,他也没生气,话语间甚至还陪着小心:“我一听到消息就赶来了,一路上只担心你有没有受委屈,别的什么,还没来得及想。”
不管他给她带来了多大的麻烦,这份关心不是作假的,再说一个年方十六岁的少年,你能指望他多成熟,做事有多稳重呢?
她心里的怨怼突然之间都消失了,怎么能全怪他?她的处境,即使没遇到他,也不会好多少的。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她招惹了谁,而在于她只是个孤女,是柿子中最软的那一颗,谁都想捏一捏。
于是她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先向他道谢,然后说:“我没事的,你没来之前,我正准备焚香奏琴呢,日子不知道过得多逍遥。”
“真的吗?沈家人没找你算账?”他有些不肯相信。
她偏着脑袋问:“找我算什么账啊?”
“呃,就是质问你和我…有没有…”澄澈的月光下,纯情少年羞窘地偏过头去。
小霸王忽而露出小儿女态,让俞宛秋心情大靓,忍不住开玩笑:“放心啦,如果有人真这么问,我一定誓死捍卫你的清白,打死也不承认你曾劫持过我好几回。”
“死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敢消遣我!”羞答答的少年很快消隐,他又恢复了霸王本色,用命令的口吻说:“快回去收拾一下,马上跟我走,要是你敢不听话,本世子不介意再劫持你一回。”
她收敛起笑容,正色道:“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但我今天怎么也不能跟你走的。”
他以为她是在担心未来的生活,忙向她承诺:“你放心,以后怎么过,我们可以在车上慢慢商议,总会想出法子的。现在的问题是,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我母妃今天…”
“我知道,我也有耳报神”,不想看他愧疚的样子,她打断他的话,又告诉他说:“如果沈府真的待不下去了,我会走的,但不是现在。我房里的行李物事,一时半会也收拾不好;再说我也不能丢下她们一个人跟你走。要我走了,把她们留在这里,那才是真的危险,沈府要对付她们,就像踩死几只蚂蚁一样容易。”
他为难起来:“可我明早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