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些都不是秀儿关心的了,看她失魂落魄的告辞而去,程金城也只有一声叹息。
自从帖木儿失踪后,秀儿除了还撑着唱戏之外,对其他地一切都失去了兴趣。俏枝儿的事她也懒得过问了,爱怎样怎样,都随他们去。
她的心被掏空了。没心的人,拿什么去关心别人?
十一每天看着她要死不活的样子,又怜又疼又恨,终于忍不住冲着她嚷:“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吗?就是一具会唱戏的木偶!以前的灵气全没了!再这样下去,我劝你别再上台丢人了,先回大都去休养一阵子。不然,砸的是自己的牌子,以后也别再想吃这碗饭了。”
“怎么会,我又没唱错。”秀儿虚弱地辩解着。
十一不怒反笑:“没唱错就是你现在的标准?看来我真是落伍了,原来没唱错就是戏后新标准。那你们芙蓉班,乃至所有的梨园子弟,个个都是戏王戏后。戏台上会唱错的毕竟只是极少数吧,你们班里跑龙套的都很少错啦。”
“对不起,十一,我…”
十一摆手道:“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了不得我以后不写戏了,专心帮我爹打理家里的生意。我可不想我的一腔心血,给一个木偶来糟蹋。”
秀儿也知道自己状态极差,每场戏勉强完成,以往的那些俏皮打诨全没了。珠帘秀之所以迅速走红,正是靠了她在戏台上的灵活机智,现在,她失去了自己的特色,照十一的话说,已经“泯然众人”矣。
听十一这样评价,秀儿心里很难过,她找到秦玉楼说:“师傅,扬州苏州我就不去了吧,十一说,我现在这样子上台只会砸了招牌。”
秦玉楼急了:“你不去怎么行呢?那边的戏院老板可都是冲着你的名头才盛情相邀的。”他当然不肯答应,有的戏院连定金都收了
秀儿苦着脸说:“我现在实在不适合上台,与其去了让他们失望骂人,还不如先缓一缓。我们又不是不来了,只是需要休养一阵子,要是一切顺利的话,也许明年开春就过来了。”
见秦玉楼还是不松口,秀儿又说:“现在不比以前了,运河重新疏浚后船比以前快了很多,杭州这边我们又已经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以后随时想来都可以,不必一定要一次唱完。马上天气就转冷了,我们都没带冬衣,早点回去也好,不然师傅还要给我们添衣服和褥子哦。”
虽然添衣服之类的话让秦玉楼肉痛,但再留下来唱一个月赚的钱肯定不只买衣服和褥子,这笔帐他还是算得过来的。所以他很快找到了另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俏枝儿还在扬州等着我们去救呢,你忘了?”
秀儿只轻轻问了一句话就让他变成了锯嘴葫芦:“您的一千两赎身银子准备好啦?”
她知道这是秦玉楼的死穴,要他花一千两去赎俏枝儿,还不如直接拿把刀子杀了他来得痛快。他就算去,也只会找找人,或报官试试,看能不能不掏一厘钱就把她救出来。
等秦玉楼不再坚持去扬州了,秀儿才告诉他:“漕帮的程二当家已经派人去扬州帮我们查了,今天应该就会有消息传回来吧。”
不管传回来的是什么消息,她明天一定要走。秦玉楼不走她一个人走。
如果帖木儿也不在大都,甚至连窝阔台都不知道儿子的下落,他会迁怒于自己吗?秀儿没有一点把握,她只知道,她唱不下去了,不找到帖木儿,她没法儿再登台唱戏。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八折(第十九场) 归程
更新时间:2009-1-1 22:59:43 本章字数:2538

秦玉楼再不情愿,可作为一个伶人出身的戏班班主,他自己心里也明白,秀儿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继续登台。
因为在擂台赛中打败了南戏皇后,秀儿在江南这边的名声可谓如日中天,喜欢她的,对她寄予的期望未免过高;不喜欢她的,尤其是那些谢吟月的忠实戏迷们,又一个劲地诋毁她,巴不得看她在台上出丑才好。总之无论哪一方都不好对付,打点起十二万的精神来都不见得能讨好,何况秀儿现在这样萎靡不振。
考虑再三后,秦玉楼只得接受十一的建议,先把队伍拉回大都去,让秀儿休养一阵子再说。不然,只会砸了自己的招牌。珠帘秀昙花一现,如流星般耀眼一瞬然后很快陨落,不只是珠帘秀个人的损失,也是整个芙蓉班的损失。
一个戏班班主,一辈子能遇到几个像秀儿这样的好苗子?曹娥秀还费了他好几年的心血才栽培出来呢,秀儿可没让他操多少心,等于是捡来的。他白捡了个大便宜,还能不让人家休息,非要一次用残了才好?
当然,能让秦玉楼咬牙点头,还有一个不得不说的原因。就是十一暗示他,如果他肯带戏班一起回去的话,路费十一会一起付;不然,十一就只带秀儿走,他们以后自己回去,就只能自掏腰包了。这根本就是没得选择地选择好不?铿吝如秦玉楼。让十一带走了他的小摇钱树秀儿,再让他自己出路费,那不等于是要他的命吗?
唉,头牌就是头牌呀,一声要回大都,连师傅都没辙,只能摸摸鼻子跟着收拾行李。头牌走了,戏班失去了灵魂人物。留下来还能干什么?去乡下搭草台班子呀,扬州苏州等地没有珠帘秀充场面可是糊弄不过去的,多少戏迷翘着脖子等他们去,只为了看珠帘秀,其他人不过是给她配戏的。虽说红花还要绿叶配,可没了花,谁要光赏叶?
于是,在本该去扬州的那天,也就是九月初三。戏班踏上了归程。
至于俏枝儿的事,程金城派人打听的结果是,扬州大小妓院查无此人。从大都来地妓女不是没有,但要么时间不对。要么人家根本就不是唱戏出身的。
这个回复越发证实了先前某种不好的揣测,只是大伙儿心照不宣罢了。不管真相如何,既然连程金城的人去都说“查无此人”,戏班就更不用试了。
回大都的路上,秀儿每天都窝在舱房里。除了吃饭不肯出来。十一见秀儿如此。也整日闷闷不乐的。他的父亲此时还在徽州。据说还要去别的地方考察买卖,如果帖木儿不出事,秀儿不吵着回大都。16K小 说网他可能会继续留在杭州等他父亲一起回去。但事已至此,他也等不得了,反正父亲身边跟着家人帐房保镖,有没有他陪也没什么关系。
至于芙蓉班的其他人,倒没什么不乐意地,能早点回家,怎么说都比在外面漂泊的日子好。而且,南下的时间虽然比预计的短了一个月,但收益远远大于原先地期望。或者说,原来根本不敢做很大指望的,只要能混口饭吃,末了大家还能分一点钱过年就行了。
可这次下来,在通州的时候就大赚了一笔,杭州更不用说了,马不停蹄地唱了一个月,每天都听得见银钱哗啦啦地响。秦玉楼带的一只大木箱子早就装满了吧。他老人家又不相信银票,非要看着银光闪闪的大元宝才安心。
只苦了弟子们,上下船地时候,抬了那么多行李箱子,还要抬银子。明明银子最重,秦玉楼还要他们装着很轻地样子,不然怕剪径地强盗看出破绽来。最可笑的,还在银钱箱子的合盖处故意露出一角红布,暗示那是个衣箱子。戏班地人本来不知道哪只才是装钱的,这下全明白了。
要说个人收入,当然是秀儿最多,几乎每天都有堂会,拿赏钱拿到手软。如果没有帖木儿那件事,她应该是非常开心的,满载而归呀,真正地名利双收。可因为帖木儿的失踪,其他方面的得失都变得那么微不足道。
阴历九月,江风已经有点刺骨了,秀儿每天缩在自己的床铺上,隔着紧闭的舷窗呆呆地望着白茫茫的江水。
“秀儿,你很冷吗?”见秀儿抱着双手,十一从厨房里给她端来一杯热茶。
“我还好,谢谢你”,秀儿勉强朝他笑了笑。
“笑比哭还难看,我说你能不能振作点?”
“我本来就难看。”秀儿低下头。
十一叹息:“非要让我夸你是大美人吗?即使是天仙,老是哭丧着一张脸,也好看不到哪儿去的。”
“我…”秀儿抬起头,然后惊讶地说:“十一,你的脸色怎么也这么差呀,又黑又瘦的。”
十一瞪了她一眼:“只有我又黑有瘦吗?你自己照镜子看看,你才是又黑又瘦呢。我要你休养一阵子,这也是原因之一,顶着名伶的头衔,美名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结果戏迷一看,怎么跟小猴子一样啊,不看不看,退票推票。”
“呵呵,瞧你说的,就会变着法儿骂我。”秀儿笑了一会儿,看着十一说:“我不好,是因为前一阵子太累了,这一阵子又忧心过度,你这又是为什么呢?”
“明知故问,哼!”倚在门口的菊香嗤笑。
“菊香,越来越没规矩了,关上门,去外面玩一会儿。”十一轻斥自己的小仆人。要是秀儿还像以前那么“战斗力”强,自不需要他维护,可现在…看着秀儿的样子,他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什么时候有规矩过。”秀儿倒不在乎菊香说了什么,菊香对主子的维护她早就司空见惯了,不会跟他计较,但她也听出了菊香话里的弦外之音。
她偷偷打量着十一,这些日子,她度日如年,十一何尝好过?虽然身在戏班这个集体中,但心灵感觉上,她和十一其实是相依为命的,他们喜乐与共,一个人忧苦,另一个人怎么会开
直到这一刻,秀儿才发现了自己的残忍。
在她为帖木儿黯然神伤的时候,十一是什么心情?
菊香完全有权力为自家主子鸣冤,十一为她付出的,她只看到了表面,而这,不过是冰山一角。
风流蕴藉如十一,在她变成小猴子的时候,自己变成了什么?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八折(第二十一场) 激励
更新时间:2009-1-1 22:59:48 本章字数:4619

站在大都高高的城墙下,秀儿反而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在杭州,她可以到处打听帖木儿的行踪。回了大都,又到哪里去找呢?难道她敢跑到左相府去?
在杭州还可以遥想帖木儿就在大都,那时候还有方向。真的回了大都而又无处可寻时,她反而迷失了。
“进去呀,哭着喊着要回来,怎么到了城门口,又发起楞来了?”十一在她后面催着。
“十一,你是直接回家吗?”她问他。
“肯定是先送你回去了,你这个样子,我不跟着,你把自己弄丢了都不知道。”
“我不会的。”秀儿给自己打气。在回来的路上她就一直反省,帖木儿的失踪不应该成为她颓废的理由。她分析自己的心态,会一门心思回大都,除了想找帖木儿外,其实还有一个她不敢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理由,那就是,她想逃离。
这段时间,外界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对她的评价完全走向两个极端:要么把她捧上天,好像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趁机踩扁谢吟月;要么捧谢吟月,借卢挚那件事大肆散播谣言,把珠帘秀说得很不堪,大有不把她搞臭不罢休之势。
她是真的怕了,站在风口浪尖上的滋味不好受,神经每天都蹦得紧紧的,生怕一掉下去就是万丈深渊。
在很多人眼里。珠帘秀一夜成名,太快,太容易。所以业内之人,尤其是南戏界地,嫉妒加上不平,开始联手对她进行打压。好些成名的剧作家,资深戏迷,以及著名票友。打着专业人士的招牌对她演出的每一场戏进行很苛刻的点评。
这一点评,问题就来了。真苛刻起来,鸡蛋里还能挑出骨头呢,何况她本没受过严格的科班训练。能到今天的地位,全凭小时候的家庭氛围,再加上自己地天分和悟性。
珠帘秀的长处是灵活机智,当她在戏台上的时候,一举手一投足,娇柔生动。顾盼神飞。时不时还随机应变搞点小花絮,极能调动场上的气氛,和观众形成良好的互动。真要一个动作一句唱词去解析,她并不会比其他演员好多少。甚至,可能还不如其他名伶,毕竟她入行的日子还短,就连对戏本的熟悉程度都不如别的伶人。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珠帘秀的精灵与慧黠。也是别人学不来地。即使最苛刻的剧评家。也无法否认这一点。
照秦玉楼的话来说。她压得住场,她在戏台上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自然大方,毫无扭捏之态。嬉笑怒骂皆是自然流露,甚少表演痕迹。照翠荷秀她们的话说,秀儿是“戏疯子”,上了戏台,就完全沉浸在戏中,无论哭笑都那么真,有着极强地感染力。
可是,所有这些让珠帘秀成名的特质,在帖木儿失踪后都不见了。她人还在,但魂已失。
十一不让她继续登台,要她休养一段时间,也主要是因为这一点。失掉了灵气的珠帘秀,只是“没唱错”的珠帘秀,跟翠荷秀、解语花等人又有什么区别?这样唱下去,每多唱一场就会多流失一些观众,虽然眼前似乎还有市场,戏票也照样紧俏,但不过是在吃老本而已。才走红就吃老本,对一个伶人而言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因为,根本没有多少老本可吃,很快就把那点人气用尽了。
秀儿对自己地状态自然心知肚明,故而在回家地马车上,她不好意思地问:“十一,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是地。”对这一点十一毫不隐晦。
“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才行?”
秀儿的问话是诚恳的,十一地眼神却是飘忽的:“等你不再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就行了。”
秀儿低头绞着手绢,十一用无限惋惜的口吻说:“从前的秀儿,绝不会问我这个问题,因为她自己知道要做什么,要怎么做。我很怀念那个有主见、有勇气的秀儿。那时候的她比现在还小,但头脑清明,志存高远,不惧世人的偏见,毅然入乐籍,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凭自己的本事养活一家人。这样的秀儿,才是与众不同、魅力四射的。若只是娇娇弱弱毫无主见,一点点小事就要死不活地等着男人救赎,那跟我遇到的其他女人有什么不同?”
秀儿震惊地看着十一,原来他会追随她,是因为她与众不同。而今她“泯然众人矣”,也就失去了他的赏识与爱?
虽然她从未当十一是自己的情人,听到他这么明确地说出对她现在的观感,失落肯定是免不了了,她带着一点点酸涩嗔着:“你就不怕打击到我?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我最怜香惜玉了,但你肯定不稀罕的,你要是稀罕,就不会唱戏了。”这句本该是玩笑的话,十一却说得很认真。
秀儿看向窗外,和十一的关系,她最近想得比任何时候都多,本来的确有反复,有挣扎,在担心帖木儿的同时,也为十一感动着。虽然不至于移情别恋,但心里那股子异样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但这一刻,她好像走出来了,或者说,是十一的坦白让她走出来了。
十一对她的好是建立在她与众不同上的,可是,骨子里,哪个女人不是一样的呢?坚强与软弱都是相对的,那些看起来很坚强很有主见的女子,心里还是希望有所依恃的,哪怕只是精神上。
世事就是那么难料。她和十一,表面上贴得最紧地时候,心却已悄悄走远。他喜欢的是坚强独立的她,虽然这样的她给了他很多痛苦和折磨,可是他乐在其中不能自拔;她喜欢的是善解人意给她当知心哥哥的他,可是这样的角色,他似乎并不乐意充当。他只是不得已,希望她尽早恢复成自己喜欢的模样。然后他继续在痛苦中痴迷和疯狂。他们走地是同一条路,只是正好背道而驰,永不会通达同一个目的。
帖木儿,是不是也这样呢?喜欢坚强独立的她,认为她那个时候才光华夺目,一旦显示出软弱和依赖,就失掉了独特的魅力,和其他女人没有分别?
这一点她自己无从回答,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使如此,帖木儿也不会去喜欢别的有特色的女子。
一个女人,要靠长期保持特色吸引男人的目光,会很累很累。而且根本就做不到。两个人关系的维持,从长远来看,主要靠地是人品。就像帖木儿,他今生只认定她,不管她是光芒四射的珠帘秀。还是泯然众人的秀儿。都只认她是今生唯一的伴侣来世唯一地牵挂。永远和一个人在一起的信念。才是长久幸福的保证。
“十一,谢谢你这段日子陪伴我,没有你。我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秀儿由衷地感激。越是认清了两人的关系,她越是对他心存感激。作为普通朋友,他为她做得太多了,让她觉得无以为报。
十一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冷不丁冒出一个问句:“失去了帖木儿,你真这么痛苦吗?”
“是的。”
“如果是我呢?如果失踪地那个人是我呢?”
“我照样会满世界寻找,照样会无心唱戏,照样会死活跑回大都来,好去你家里打探消息。”
十一笑了:“那,在你地心目中,我和帖木儿不是一样了?”
“这没有可比性,如果失踪地是我的一个亲人,比如我妹妹,我一样会急死的。”
十一不言语了,秀儿地意思已经很明显,他,和她的亲人一个等级,也就是,哥哥妹妹的关系,就像她和程金城一样。
他再问:“假如你再也找不到帖木儿,又或者,你找到了他,但发现他已经不要你了,你会忘掉他,嫁给我吗?”
“咳咳咳”,菊香猛烈咳嗽起来。
十一好像到这时才发现车里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马上命令道:“菊香,你去五芳斋帮我买点心,多买点,从离开大都后就没吃过了。”
菊香下车了,十一固执地寻求答案。秀儿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他:“如果我嫁给你,你还会娶妾吗?”
“我…”
“其实你不用回答,我早就知道答案。”
“秀儿,她们跟你不一样的。”
“一样!我本来也以为会不一样,但你今天的话告诉我,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如果她一直颓废下去,一直仰赖十一安慰照顾,甚至,如果她软弱到离开心爱的戏台而去专心经营她和十一的感情,最后索性嫁给她的话,十一对她的爱也完了。她爱上他,彻底投向他的那一天,就是十一对她的情彻底死去的那一天。
他爱的,是不爱他的秀儿。他爱不上其他女人,是因为她们都爱他,爱他的钱爱他的俏爱他某方面的技能。秀儿不爱他,秀儿情愿唱戏讨生活也不嫁给他,这引起了他强烈的兴趣,独立坚强不依附他的秀儿就像一块强力磁石,吸引着他天南地北追随。
可是一旦她表现出软弱和依赖,他就开始厌倦了。
秀儿在心里叹息: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多么英明啊,真是有够聪明,早就看出他不是能托付终身的人,嫁给他远没有唱戏靠得住。别看喜欢得不得了,说不定几个月就厌了,然后新妾像走马灯一样娶进来,就像他爹一样。他爹还是白手起家的,还没那么散漫,还知道节制,娶到十一房太太,等生下儿子后就不娶了。他呢,锦绣丛中长大,胭脂堆里混过来的,长得又比他爹迷人,还是有名的才子,他将来会娶多少,不言而喻了。
等秀儿到了家,十一独自坐着马车回去的时候,发现菊香就守在清远巷的路口。
他打开车门问:“你买的点心呢?”
“我不信你吃得下去!”菊香两手空空地上了车,没好气地看着自己的主子说:“明明爱她爱得要死,为什么要把自己说成那样?好像她唱不好戏,你就不要她了。”
“她唱不好戏,我是不要她了。”
“你当我是白痴啊,真要这样,当初她入籍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阻拦?还抢着向她求婚,连全天下最大的拖油瓶都不计较了。”
“那时候是那时候…”
“得了,当我没说吧。”菊香不断地摇头,“我知道你不想看她这么萎靡,你想逼她振作,可是你把自己说成那样,跟她一辈子没可能了。”
“我跟她,这辈子本来有可能么?”
“少爷,你这又是何苦?”菊香的眼眶红了,年少易感的心灵,受不了这样的悲凉,这样的深情。本来就没可能了,我只想她好。”十一轻轻叹息。
菊香却惊讶不已:“你跟着她走南闯北,难道不是为了培养感情,好跟她双宿双飞?”
“本来是这样想的,可后来我自己想穿了。”十一的笑容,看起来那么落寞。
“想穿了什么?”
“没什么。我伤了太多女人的心,这也算是报应吧。”
菊香急忙安慰:“少爷,别这么灰心,你还有希望的。”
“嗯,我还有希望。”
十一看着车窗外,此时华灯初上,路人行色匆匆。
当他抬头看见某处的灯光人影时,眼睛里露出了明显的诧异之色:那里不是没人能上去的吗?怎么今天有人了?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八折(第二十二场) 意外
更新时间:2009-1-1 22:59:51 本章字数:2824

一个美好的清晨,霞光照在四海楼宝蓝和赭色相间的窗棂上,格外绚烂夺目。路旁的香樟树下,一个女子静静站立着,仰首看着最上方的窗子出神。
嘎嘎声响过,四海楼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两个小伙计抬着五彩斑斓的大地毯走出来,在门口铺成一条迎宾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