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日举止放肆,吃尽嫩豆腐,甚至强迫她同床共枕,不过是为了让她早点习惯自己,若是她一直这么乖巧懂事,他何必老是霸王硬上弓,弄得每天睡前都跟打仗一样。他可
是出身高贵的皇子,又不是街上的痞子无赖。
容悦亲手接过夏荷送来的雨前茶,双手奉给穆远,穆远啜了两口,笑眯眯地问:“不是有事相告呢,怎么不说了?”
容悦再次屈膝:“恳请王爷饶过臣妾的四妹。”
“她要杀你,你还替她求情。”
“臣妾知道,她在王府行刺,虽然没伤到臣妾,却伤了王府的体面,若不惩治,无以服众,可那丫头胆敢如此,难道会不知道后果?她根本就是存了死志!王爷若处死她,正
好遂了她的愿。婚期在即,不宜造杀孽,更何况一尸两命,实为不祥,就当为我们未来的孩子积福吧。”
“好,就依你!”听完最后一句话,穆远的一双眼睛亮如天上星,紧紧地攥着容悦的手,急切地重申:“这可是你说的,我们成亲后马上要孩子,我都二十多岁了,四皇弟比
我小一岁,有三子四女,老五、老六家里也是孩子满地跑。”
容悦忍笑道:“听着好委屈哦,不过好歹还有个伴,七皇弟没有,七皇子妃也不像怀孕的样子。”老七穆奕去年春上成亲,到现在一年多了,虽说那对夫妻的形象,活生生应
了那句“鲜花插在牛粪上”,七皇子应该不至于嫌弃到不碰自己的老婆吧,他岳丈可是手握军权的实力派人物,跟庾父不相上下。
“老七夫妇…”穆远欲言又止,最后只告诫道:“你以后少跟他们接触。”
“嗯,多谢王爷提醒。”容悦点头应诺,一句话也没多问,皇家的人哪个是好相与的?七皇子穆奕表面看起来只是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一脸的纯良真挚,七皇子妃憨厚有余,
灵慧不足,实际情形又是如何呢?她不过是局外人,没必要探究。
“至于你那个妹妹…”
“既然臣妾毫发无伤,王爷就别再追究了,好吗?”
穆远靠在椅背上,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大老爷姿态:“那就看你怎么表示了。”
容悦想了想,拉开梳妆台下面的一个抽屉,取出一个荷包双手捧上,红着脸儿道:“微物不堪,聊表谢意。”
“送给我的?”尾音有些发颤。
容悦垂着眼帘道:“上面的鹰是我画的,绣活以两个丫头为主,你也知道,我的女红不怎么行。”穿过来两年多,她一直忙着别的事,世家小姐的必修课,棋琴书画之类都练得少,女红更是荒废得差不多了,据说原来的容悦从小苦练,五岁就送出了平生第一个荷包,给她心爱的临风哥哥。容悦乍听春痕提及,惊得半天合不拢嘴,五岁会绣花不算天才,她前世的学前班同学中,也有五岁就织出围巾手套的怪物,真正雷到她的是,五岁就给喜欢的男孩子送礼物,莫非她那时候就晓得男女之情?难怪会为了夏御的薄情一病不起,
如此早熟,会短命也正常。
穆远盯着手里的荷包,嘴角快咧到耳根了,翻过来覆过去地看,就像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喜之不尽。
荷包以岩青色锦缎打底,正面绣着一只黑色的鹰,鹰爪伸出,鹰眼狠厉,似乎下一瞬就会扑向猎物,将它撕成碎片。这是容悦心中穆远的形象,她前世曾伪装成著名掮客,跟专盗名画的盗窃集团周旋,并为此提前半年做功课,拜某画家为师,此案破获后,她一直跟画家来往,以习字习画缓解工作压力,有不俗的绘画功底,故而那鹰绣得栩栩如生,甚
有气派。
“还喜欢吗?”见穆远不吭气,容悦小声问。
“喜欢,当然喜欢”,穆远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眼珠子转了又转,一会儿看柜子,
一会儿看帘子,一会儿看窗外,最后才回到容悦的脸上,似乎在确认刚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梦幻还是真实,而后带着一丝不安缓缓地问:“这鹰真是你画的?荷包也是专门绣给我的?”
“是我画的,绣活我只做了三分之一,倒不是我懒,是怕修坏了。”
“没绣坏,很好很好!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荷包。”
穆远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抄起容悦,疾步走到里间,把容悦放到床上,然后挥下帐子,轻柔地吻下去,从额头到鼻尖到嘴唇,然后到秀颈香肩。
容悦抓住床单,死死地克制住一把推开他的冲动,心里懊悔起来:她原本想着,最后几天不妨献献殷勤,让穆远放松警惕,这才准备了荷包,既能当礼物,也符合新嫁娘的身
份,可过犹不及,会不会撩拨得太狠了?穆远本就一人形兽,千万调戏不得。
直到樱珠被含住吸允,容悦才用力挣扎起来:“别,别这样。”
穆远从她胸前抬起头,声音暗哑:“别怕,我不会怎样的。”
这还不叫“怎样”,莫非得上了全垒才算?容悦一面腹诽一面柔声求告:“只有三天了,请你好歹给我一点尊重,不要在婚前做出什么事来,就算你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忌讳
总是要讲一点的,都说未婚夫妇婚前根本不该见面。”
趁穆远迟疑之际,容悦从他身下滑出,滚到床的另一侧,随即坐起来道:“请王爷务必体谅,若新婚那天拿不出喜帕,关系到妾身一辈子的名誉,这可不是小事。”
穆远脸上红晕未褪,手掌湿热,抚着她的脸道:“好啦,平时无法无天,偏这会儿小心起来,喜帕不喜帕的,本王不吭声,谁敢说半句不好听的。”
“当面不敢,背后议论啊,须知人言可畏,众口铄金。”
“看把你啰嗦的,我这不是停下来了嘛。”穆远说得好生无奈。
就着下床的动作,容悦跪在踏板上,再次提起方才的话题:“王爷,臣妾虽是闺中妇人,也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愚妹犯了事,纵得王爷宽赦,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只
她身怀有孕,不能接受任何体罚,且那孩子的父亲本是王爷手下,若能一举得男,到时观他长相,归还其生父,也算行了一桩善事。臣妾恳请王爷,将愚妹送到一处僻静的庄子养
胎,这事越快越好,那丫头经此变故,神智不大正常,再留在府里恐会生事。”
穆远怜惜地拉起她,以指为梳,轻轻理着她柔顺的秀发:“这事本王会安排的,你只管安心做你的新娘子就行了,别的都不用管。”
容悦小心翼翼地提议:“新婚夫妇至少婚前三天不能见面,这是老祖宗传下的规矩,可我住在府里,王爷总忍不住跑来,让我避无可避。不若我也去庄子里住几天,王爷放心
,我总不跟她打照面就是了,她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足为惧。”
不等穆远出言否决,容悦继续道:“等成婚时再从那儿过来,你看好不好?到时王爷派出花轿迎接,也让我过过新嫁娘的瘾。”
“你想坐花轿?”
“哪个女孩子不想呢?穿着大红嫁衣,坐着花轿,一路吹吹打打,被心爱的男子迎进门,这是每个女孩子的梦。”
这个时空的规矩,正妻和平妻才能坐花轿,侧妻似乎都不能,容悦这番要求,实际上是在争取平妻之位。
如果是普通贵族家庭,倒没什么,只要穆远自己乐意就成,可皇家体制,为严格嫡庶之分,只有正妃、侧妃,没有平妃一说,容悦分明是给穆远出难题。
第一百一十八章不是冤家不聚头
人与人之间,也许孽缘比善缘更具牵引力,孩儿脸的老天爷也爱恶趣味,所以平安喜乐难得,狗血纠葛随处可觅。
那天临时想出“坐花轿”的点子,自以为给穆远出了个大难题,人家却根本没当回事,一径笑盈盈地看着她,眼睛亮闪闪的,让容悦想到了一句酸文:眼里闪耀着幸福的憧憬…
倒是搬出府邸一事,颇费了些口舌,最后那人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
容悦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要卡在这一关上,后面的事就难办了,幸好。
就在她哼着歌儿,指挥春痕、夏荷收拾细软,准备去曲江池畔的王府别苑“待嫁”时,姜颀带着她姐姐姜颐和靳涵联袂到访。
容悦只得迎进门,姜颀又说,她大姐夫也来府上做客,反正大家都是老熟人,从小像兄妹一般长大,就不用避什么嫌了,不如请来一起热闹热闹。
容悦急着要走,本想拒绝,姜颀却自作主张打发人去请。
容悦垂下眼帘,掩去厌烦之色,这女人,越来越过分了,最近连番挑衅,甚至在酒杯里下药,只因为自己一门心思走人,不想节外生枝,才懒得搭理,真以为谁怕了她不成?
在姜颀探究的目光下,容悦拈起一块芙蓉糕,就着清茶吃了下去。不管姜颀打什么主意,她都没什么好担心的。她和夏御是“老情人”又如何?这屋里好几个人作陪,其中两位还是夏御的妻子,又不是私底下单独会面,姜颀能凭此捏造出什么来?
夏御一身蓝色锦袍,蓝黑色阔腰带,青玉冠,青色丝履,风度翩翩地走进来。到底是已婚,似乎一下子就褪去了少年稚气,变得成熟起来。撇开人品不谈,夏御的姿色还是不错的,难怪以前的容悦动心,如果穆远打九分的话,这人也能打个七八分。
夏御的语气颇为感慨:“妹妹大喜了!再想不到,妹妹会嫁进这王府里。”
“哦,那大姐夫原本以为,容妹妹会嫁去哪里?”姜颀用小签子扎起一颗蜜枣,脸上要笑不笑,细长的眼尾高高挑起。
夏御对她的话听而不闻,让身后的丫环送上一个紫檀匣子给容悦添箱,并说明是靳涵亲自选的。
姜颀迫不及待地抢白:“既是靳姐姐选的礼物,怎么她自个儿不送,倒要姐夫拿来,莫非姐夫的人情额外大些?”
容悦眼神一冷,靳涵赶紧打圆场:“因为这礼物是我们夫妇三人的一点心意,自然是你姐夫送最合适。”
容悦小小的雷了一下,再看那“夫妇三人”,姜颐只顾低头吃茶,倒是夏御和靳涵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再看靳涵脸上出现的红晕,容悦暗自诧异。
若论长相气度,靳涵显然比姜颐低一个档次,姜颐是才貌双全的大美人,靳涵顶多中等偏上。以文采著称的临风公子,不是该更喜欢美才女吗?又能红袖添香,又能诗词唱和,古代文人梦寐以求的艳福啊。
想当初,夏御在迎娶姜颐的婚礼上宣布,为了表示对正妻的尊重,延迟一年迎娶平妻,还以为二人有多琴瑟合鸣,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妹妹不打开看看吗?”夏御忽然问。
容悦愣了一下,直到春痕将匣子捧到跟前,容悦才悟过来,随手按下盒子上的小按钮,里面是一副赤金镶蓝宝头面,项链、耳环、步摇、蝴蝶簪四件套。虽说也算贵重,却并不出奇,当着客人的面,容悦还是很捧场地表达了惊喜之情:“真漂亮!表哥表嫂费心了。”
看夏御难掩失落,容悦不禁疑惑起来:莫非这首饰还有什么讲究?或者,关联到青梅竹马时期的什么情结不成?
姜颀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探照灯似地扫来扫去,神色变幻不定,最后停在容悦脸上问:“听说容妹妹在宫里吃坏了肚子,撑不住了只好提前退席?”
又来了!容悦真不想跟她吵,耐着性子道:“姐姐听谁说的?”
“宫里人都这么说。”
“别人或许不清楚,姐姐肯定知道,我是酒水中被人下了毒。”容悦转着手里的茶杯,不紧不慢地抖出一个包袱,同时带着一丝趣味看向姜颀,你老人家到底是试探呢?还是纯粹来踢馆子的?
“啊,什么毒?厉不厉害?请大夫看了没有?”第一个着急询问的,是夏御。
姜颀冷冷地笑:“她能好好儿坐在这里陪客,说明那毒没什么。”
夏御只是盯着容悦,语气中的焦虑不像作假:“毒也分很多种,急性的、慢性的,有的见血封喉,有的几天甚至几月后才发作,可千万大意不得,你到底看了大夫没有?”
姜颀越发阴阳怪气起来:“大姐夫,瞧把你急的!容妹妹如今可不是当年那个跟在你后头撵上撵下容府三小姐了,她现是雍王爷的侧妃,自有王爷心疼,若不是大夫说没事,王爷舍得出门?这雍王府里谁不知道,容妹妹是我家王爷的心头肉。”
夏御的话梗在喉间,面皮紫胀,姜颐和靳涵亦面色不豫。靳涵为夏御对容悦的关注而吃味,姜颐就不知道为谁了,自进门后,她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好像对所有的话题都不感兴趣,从头到尾当陪客。
容悦拧起眉,若是平时,她肯定会狠狠杀杀姜颀的气焰。这女人一贯走高调争宠路线,最近渐有无理取闹的趋势。大概是从容悦和穆远的相处模式中受到了启发,以为穆远更喜欢刁蛮任性型的,有强受气质。
她以前只在自己院里闹也就罢了,如今倒好,带着人跑到竹园寻衅,再联系到泻药事件,她不仅不避着,还主动问起,到底是笃定自己做事隐秘,没人查得出来;还是笃定穆远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动她?
正思量对策,又有人闯上门。
“妹妹,还没收拾好吗?四夫人让我过来看看,啊,原来有客人在。”
容悦暗暗叹息,她让人封锁消息,就怕容恬闻风而至,到时候纠缠不清,想不到恋爱中的女人,有世上最灵的狗鼻子,隔着几座院子都能闻到心上人的气息。
“是啊,有客人在,总不好丢下他们走人吧,东西倒是收拾好了。”既然不耐烦应酬,容悦索性话赶话,希望几位不请自来的客人知趣点。
可惜那几位就像生根了一样,粘在椅子上动都不动。
第一百一十九章准备遁走
“这就是容家的恬姬?果然是位美人。”一直作壁上观的姜颐总算开口,且语气和悦,面带微笑,不但没有正妻见侧室的倨傲,反而亲热得很。
容恬忽然闯来,神情本有几分不安,听了这话,惊喜与羞涩齐现,敛衽盈盈一福:“拜见两位姐姐。”
姜颐褪下手腕上的绿玉镯子递给容恬:“看你有副红玉的,跟这个配着,肯定好看。”
正妻慷慨打赏,作为平妻的靳涵不能没表示,紧随在姜颐之后,她也拔下一只点翠金钿,仿佛很拿不出手似的,歉然道:“我这个就寻常了,还是大姐眼光好,这两副镯子一起戴,再衬上恬妹妹的肤色,真正是‘皓腕凝霜雪’。”
“我们容家几个姐妹,肤色最好的是三妹妹,那才叫嫩豆腐呢。”容恬瞅着容悦,笑得亲昵又捉狭,任谁看了都是亲姐热妹。
姜颀脸色一变,冷声低嘲:“怪不得有人成天惦着吃嫩豆腐。”
遣词如此不雅,出自簪缨世家的公子小姐们只作没听见。
若容恬不在场,容悦也许会还击两句,可现在她不想动嘴,与其给人看笑话,不如围观那一家子如何妻安相欢。
容恬的表现实在让她惊讶,一年多未见,这位堂姐好像拔尽了一身的刺,原来明艳照人的跋扈美人,此刻看起来,柔顺中带寿努力压抑的暗淡,倒有几分楚楚可怜,即便是装的,对她而言,也是莫大的进步。
人都是在挫折中学会成长的。她只是性子骄纵,又不蠢,在家待字两年,难道还认不清形势?未婚夫不待见,爱娶不娶,任她蹉跎年华;母亲失宠;就连弟弟的世子之位都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从来驾临于容徽众妻妾之上的夏夫人这一房,在容家的处境日渐尴尬,容恬的婚事若出现反复,只怕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容恬母女不肯坐以待毙,这才借着容悦出嫁的机会,从勒令清修的道观里跑出来,无非是仗着容徽客居王府,府里又正在办喜事,再气恼,也不好拿她们怎样。
容恬一面跟几个女人虚与委蛇,一面暗暗注意夏御的反应。事实上,自进门的那一刻起,她的眼里就只看得见夏御一个人,数月相思,终得一见,天知道她有多激动!
那人却像没看见她一样,一双眼睛只知道跟着容悦转,仿似要将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牢牢记在心间,以待且后回味。
容恬几乎咬碎了银牙,正琢磨着如何措辞,打破眼前的诡异局面,那边厢靳涵出声道:“恬妹妹是来寻人的吧?想必姑父姑母已经等在门口,我们礼已送到,就不耽误人家了。”
容悦巴不得这么一句,连口头挽留都懒得,直接立起身:“因为要出去住几天,丫头们忙着收拾行李,这屋里乱得很,就不留你们了,等…”
斩涵笑眯眯地打趣:“等妹妹成婚那天,我们再来陪新娘子。”
容恬站在廊下跟“夫妇三人”道别,脸笑得快僵掉,指甲抠进掌心,气得头昏眼花,可她原就是打着催人的旗号来的,容悦的举动也算顺了她的意,她又能说什么呢?这里是容悦的地盘,她没资格留人,更没脸跟未婚夫套近乎。
坐在马车上,想到方才的闹剧,容忧算是看明白了,姜颐对夏御恐怕真的无心,被靳涵拣了个便宜,她便不想放过这个霸宠的机会。难得有一年的空档,她怎么会让容恬跟夏御接触?万一夏御心软,提早迎娶容恬,容恬比她貌美,又是夏御表妹,她未必争得过。
姜颐无心争宠,如果她能在这一年里生下儿子,可就是夏家的长房重长孙,她是平妻,她的儿子亦是嫡,袭爵的可能性很大。
容恬显然有备而来,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就在容悦带着容家一干人搬到曲江池上的王府别苑橙院的当晚,容恬患了急病。容悦闻讯赶去,见地上吐若一摊血,容恬的衣服领口上也全是血迹,复夫人守在床边哭得死去活来,容徽再三喝止,夏夫人便哽咽者栽倒在地,一头昏死过去。
容恬滚到踏板上给容徽叩头,嚷寿要见夏御“最后一面”,容徽让人去请,容悦也没拦着,只是命人守好自己的小楼,不许任何闲杂人等打扰。事情走到这一步,容家人怎么闹腾都无所谓,只别把穆远招来就成。
不知道那两人在房里谈了什么,只知道夏御出来后,绕到容徽那边商量迎要事宜,估计等吃完喜酒回去,两家就该办喜事了。
听到这个消息,夏荷不屑地说:“都道临风公子如何聪明,连鸡血和人血都分不出来,一个小小的苦肉计就把他哄得团团转,幸亏姑娘当年没…”
“乱说什么呢”,春痕急忙打断:“他们本有婚约,早晚邯得娶进门,难得二姑娘如此用心,临风公子就算识破了又如何,人家姑娘费这么大的劲,不过是早点嫁给他罢了。”
容悦笑了笑没说话,是不是人血,她一眼就看得出来,但她不认为夏御答应提前迎娶是因为春痕说的理由。
越是温柔多情的男人,内心越是凉薄,就冲他当初挟看青梅竹马的情份诱她做妾,其人品、心地可见一斑,他可不是那种秉性良菩,肯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人。
不管为着什么,这件事对她都有利无害。虽说看懂了容怜眼里的刻骨恨意,那人平素恬弱胆小、难得疯狂一次,未必有下一回。可如今,连老大难的容恬都敲定了婚期,对陷入绝境的容怜而言,又是一个刺激。
家里统共三个适龄女儿,另外两个都要嫁了,就剩下被人凌辱兼怀上了孽胎的她,不知如何了局。
擒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悦吩咐赤痕:“去跟侯爷说,我明天请他们游湖,再叫厨房备一桌上等席面送到画船。”
春痕踌躇着:“后天就是大喜之日,明天还游湖,王爷那边会不会…”
容忧摆摆手:“放心,这两天他忙得很,顾不上这些小事。再说婚礼前夕散散心,跟家人话别,答谢他们多年来的照拂,也是人之常情。”
夏荷接口道:“王爷前些天还说要接太太来,也是让你婚前跟家人聚聚。”
赤痕却说:“哪有丈母娘亲自送嫁的。”
容悦笑起来:“正是这个礼。”没有比这借口更好用的了。
“姑娘,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赤痕转转眼珠,压低嗓音,夏荷走到窗前向四周瞄了瞄,走回来时,也一脸严肃。
“你们随我进来。”
主仆三人走进里间,容悦坐在床沿,两只手在身体两边拍拍,两个丫头也不扭捏,侧身坐下,容悦小声问:“你们是不是以为,我准备认命嫁了?”
春痕道:“始娘若真想嫁,怎么会把卢长老他们打发走。”
夏荷恍然:“姑娘临时迁到这里来,是不是打算从这里走,再去庆都找严少堡主?”
容悦摇摇头:“不找他,我也没打算去庆都。”
两个丫头懵了:“那姑娘还让卢长老在庆都买下宅子跟铺子?”
自然是兵不厌作,虚虚实实,待她走后,穆远首先会查到那里,有这么一条线索在,就算不能蒙骗多久,起码能缓冲一阵,让她多争取一点时间。
夏荷很快想列:“姑娘明日逛他们游湖…”
“对”,多的话她不想说,这些天练磨来琢磨去,只有这个机会。无论雍郡王府还是橙园,都围得跟铁桶相似,她在陆地上逃走的难度很大。虽说她现在轻功大成,武功也不俗,身上的毒药迷药能放倒一个加强连,可强行突围,等于公开跟穆远宣战,就算成功走人,代价也太大了。她本来就是为了保护家人、手下还有严谨一家才委屈自己跟了他这么久,如果现在闹翻,当初何必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