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小姐的纤纤玉手轻轻指了指窗外…

“你扔池子里了!”

展昭与莫研同时惊道,两人都是一阵失望,若是别的地方都还好,偏偏是扔在水里。那帐册只怕早已被泡烂,便是捞上来也没用了。

清风徐徐,荷香沁人,水光粼粼,鱼儿游戏其间,好一幅秋日荷塘图——莫研趴在窗台上欲哭无泪。

“这么多的鱼,还都这么肥,恐怕吃也吃光了。”

白盈玉在她旁边探头望去,轻声道:“外面还包着油布,鱼啃得动么?”

“还包着油布!?”莫研转头,瞪大眼睛盯着她。

展昭闻言也是一喜。

“嗯。”白盈玉被他二人看得有些紧张,“我原来还系了根细绳在上面,想等你们走后再捞上来。没想到只过了一夜,绳子就被鱼咬断了。”

莫研笑得合不拢嘴,看白盈玉的目光顿时亲切了许多:“这个法子可不是一般人想得出来的,白小姐果然聪慧过人。”

然后,她转头望向展昭,喜滋滋道:“只要潜下去,捞上来就行了。”

展昭点头赞同,不过人却纹丝不动。

“…”莫研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应该马上下水。

“我不会水。”

展昭微笑。

 


活动了半柱香功夫后,莫研认命地一头栽进水里。

这小小的荷塘,上面残荷遮光,中间荷茎纵横交错,下面又是层层淤泥,比起太湖来,虽无大风大浪,却是难行的多。莫研刚开始直接在对应窗口位置下面的淤泥里掏摸,直摸了许久,也没有找到。

“真的是这里?”她冒出水面,问窗口的白盈玉。

白大小姐肯定地点点头。

“找不到么?”展昭皱眉,“这塘引的是太湖的活水,被水挪了地方也不一定,你到周围再看看。”

莫研没吭声,深吸口气,再度潜入水中。

这一找,直在水中呆到日已西沉,她几乎把整个荷塘都翻了一遍,才在距离小楼将近三丈多远的地方找到了半埋在淤泥中的小小包裹。问题就出在白大小姐多此一举系的那条绳子上,鱼倒是啃不动油布,却扯着绳子将油布包拽出几丈远,油布本是暗色,又被淤泥半遮半掩,若不是慢慢在池底一寸寸的搜索,定然是难以找到。

“看看是不是?”她伏在岸边喘气,半身犹在水中,“若不是,我再找。”

“先上来再说,不急在这刻。”

展昭接过小包裹,也顾不得守礼,随即拉住她,只觉得她的手冰冷,再看她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显是冻得不轻。之前他已几次唤她上来休息,无奈莫研心中焦急,执意不肯上来。

“先看看,究竟是不是?”莫研哆哆嗦嗦地爬上岸来,眼睛只盯着小包裹。

展昭三下两下拆开包裹,内置两本薄薄的册子,翻开来,一笔笔数字赫然在目:皇佑一年腊月初九,贡缎五佰九十六匹,共计银两四万七千七百六十两…

“这两本应该是真的。”

莫研大喜,总算放下心头大石,殊不料她彻夜未眠,加上潜水过久,此时松了口气,只觉眼前一黑,身子站不稳似的晃了晃,连忙靠向池边柳树,定了定心神。

“没事吧?”展昭忙伸手扶住她胳膊,关切问道。

“就是饿。”莫研老实道。

两人往小楼内走去,展昭微笑:“你中午吃得也不少。”

莫研没好气:“你下水试试,看你饿不饿。”

两人进屋,白盈玉见莫研一身狼狈,忙唤来丫鬟带她去梳洗,可怜莫研连口点心都没来得及吃,就被丫鬟请了出去。

展昭靠在椅子上,翻看着手中两本薄薄的帐册,内中纸张薄如蝉翼,一本是出入帐,另一本却是孝敬各级官员的私帐,帐上大多的名字都是触目惊心的熟悉。只翻了几页,他就合上帐册,其中关系之复杂已超出他的预期,不忍再看下去。

看着展昭复细细包好帐册放入怀中,白盈玉心中忐忑:“展大人是否要将此物交给开封府包大人?”

“那是当然。”展昭抬眼望她,“小姐上京扶棺,准备何时动身?”

他心中还有一层思量,白宝震临走时对白盈玉说的那番话至关重要,若能让她上公堂指证,岂非更好。只是这层意思到了京里方可明说,此时说来只怕让她更加心绪不宁。

提到此事,白盈玉的语气便有些发抖:“自然是越快越好…家里头这些事…”她一面思及父亲尸骸尚未入殓心中悲痛,另一面家里竟是无人能陪同自己上京,而自己从未出过远门,此番却是不得不独自上路。

“展某明日便即刻回京,小姐不妨与我同行。”如此重要的人证,展昭自然要护她周全。

白盈玉闻言一喜:“多谢展大人。”

两人又坐了一会,皆是无话,展昭向来不是话多之人,加上心中有事,故连客套也省了。白盈玉素来深居闺阁之中,一想到明日要和他们上路,心中也有些忐忑。

又等了约一顿饭功夫,莫研才梳洗完毕回来,身上穿一套丫鬟的衣裳,头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身后。

大概是因为刚沐浴过的关系,展昭仔细看她脸色,已恢复红润,不由放心许多。之前瞧见她苍白模样,他心中甚是歉疚,自己若是会水,她就不会如此辛苦。

“很难看么?”

莫研看展昭盯着自己,抚着脸懊恼道。方才她照过铜镜,脸上几道血痕在沐浴后倒愈发显眼了。

展昭被她问得一怔:“不会,好看。”说完方觉不妥,若是说血痕好看,未免不合情理;若是说她好看,未免略嫌轻佻。

好在莫研根本没在意,听见好看二字便不作计较,倒是白盈玉多瞧了展昭两眼。

莫研烦恼地拨弄下头发,她实在是因为饿得很,等不及头发干透。刚坐下来的这会儿功夫,她已经连吃了几块小几上的茶点。

白盈玉见她模样,道:“不如我让厨房再送些过来?”

“多谢多谢。”莫研忙道。

吩咐下去一会,两名丫鬟便端着托盘出现在门口,刚出锅的热腾腾的芙蓉糕还冒着香气…

莫研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芙蓉糕。

忽然,传来利器划破空气的嘶声!

不过是电光火石间,两个丫鬟后心处已各中一箭,头朝下扑倒在地,吭都来不及吭声,便已断气。

莫研还来不及反应,展昭已猱身扑出,飞快地踢上门。

门合上的一瞬,又有三支利箭破门板而入,定在茶几桌椅上,尾羽犹在轻轻颤抖,射箭之人显然内力深厚。

“箭身七寸,重七钱,寒铁为刃,黑羽作尾,是追魂箭。”莫研用力拔下其中一根,皱眉道,“莫非是江湖杀手追魂三使,听说他们三兄弟要价极高,姓张的倒是真是不惜血本。”

展昭回头,急道:“快带白小姐走。”

“怎么走?”

莫研急问,她说话的当口,又有几支箭同时从两边窗子射入,赶忙拉着白盈玉伏下头去。

“三个人都到了,根本出不去!”

三个方向而来的箭,只能说明追魂三使到齐。莫研口中只说根本出不去,其实意思是恐难逃一死。

展昭何尝不明白她的意思,追魂使在杀手界名头响亮,现三人到齐,可见对屋内这几条性命志在必得。

“帐册在你身上吧,我们分头走!”莫研思量以展昭的轻功,若是分开来走,自己替他引开一位追魂使,他应该有望脱身,只要他能将帐册带出去师兄便有救了。她心心念念的只有帐册,至于自己和白盈玉生死如何,她压根就不去想。

“我引开他们,你带白小姐走!”展昭沉声道,同时掏出怀中帐册塞给莫研。

 


莫研尚在迟疑,外间九箭连发,从三面而来,虽然她已拉着白盈玉伏在地上,却仍有一箭从白盈玉胳膊旁擦过,顷刻血染薄衫。

白大小姐痛呼出声,捂着手臂,几乎立即晕倒在当地。

莫研飞快扫了一眼,便知道是皮外伤,没理会她,仍朝展昭急道:“你如何应付…”

“快带她走!”

展昭厉声打断她的话,挥剑替她们挡开穿窗而来的利箭:“她是指证张尧佐的重要证人,不能死!”

玄箭飞舞,剑光如电,屋内已是一片狼藉,连烛火都掉落在地。火舌舔着幔帐蔓延儿上,火光映着各人的人影,扭曲而凄厉。

莫研咬咬牙,用力拽起摇摇欲坠的白盈玉,既然是证人,那就说什么也得把她带出去。

“我从西面走。”她道。

展昭回头,两人目光相视一瞬,没有多余的话。

他攥紧了剑,右脚勾过身旁一张椅子,凌空踢去,椅子砸破东面的窗子而出,还未落地,便有三箭紧随而至,钉在其上。

展昭身形微晃,趁着东面追魂使取箭的空挡,也顾不上用剑防身,鬼魅般迅捷,巨阙直取其人,连着几下剑招均是杀招。

追魂三使三人到齐,此刻呈三足鼎立之势,彼此间守望相助,几乎无人能破。展昭本不是这般下手狠辣之人,但眼下大敌当前,若不尽快废掉其中之一,莫说莫研她们冲出不去,只怕他们全都要死在当地。

另外两使见兄弟受敌,手中不停,箭发连珠,流星般追过来…

时机稍纵即逝,莫研不敢有片刻拖延,立即带着白盈玉跃出西窗,往前疾奔。

西面追魂使一眼瞥见,立时转了方向,搭箭上弓,不料一支追魂箭直逼面门而来,逼着他不得不横弓挡开。

此箭正是展昭于混战之中接下一箭又复掷出,同时巨阙回转,正刺中追魂使的右肩,剑入三分,废掉了那人射箭的右手。

剑还未抽出,左腿处便传来锥心刺骨的巨痛,他不用低头也知道腿上中了一箭。这是他故意露出的破绽,硬拼着受伤来废掉三使之一。

只是这伤,比他预料得要重。

血溅黑羽,箭几乎要透骨而出。

另一边,莫研拉着白盈玉还在狂奔。

白盈玉跟着莫研甚是吃力,她终是个千金大小姐,莫说逃命,平日里便是去庙里进香,回来也要歇半日。现在被莫研生拉硬拽的,只觉得整条胳膊都几乎要被她扯断了。

莫研带着她正欲纵身跃过池边的大石,只要到了大石那头,有大石作天然屏障,箭就没有那么容易射中她们。

岂料,还未过石顶,白盈玉的手却不慎滑开,随着她一声惨呼,整个人已掉进水中。

听到惨叫,展昭焦急望过来,正看见莫研也跃入水中,方稍加放心。忽得心中一动,池塘既然是引太湖活水,定有水路相通,莫研若能带着白盈玉从水路遁走,自是再好不过。只是白大小姐多半不通水性,却是难事。

莫研自石上跃下时,也急匆匆瞥了眼展昭的方向,不知他一人如何应对三使。

一瞥之下,那袭蓝衫上触目惊心的鲜红瞬间刺痛双目。

她心中骤然一紧。

“啊…救命!啊…”白盈玉尚在水中扑腾。

莫研游到她身边,捂着她的口鼻,带着她潜入水中。展昭已受伤,若再分心护着她们,恐有性命之忧。既然下了水,不管白盈玉通不通水性,莫研都决定从水底遁走。

见她们落入水中,两名追魂使皆欲追至池边,只是生生被展昭拦住动弹不得。展昭虽然腿受重伤,但剑风凌厉,丝毫不见滞缓,一时之间他们竟也奈何他不得。追魂使急匆匆往池中射了几箭,也被展昭弄得失了准头,丝毫没有伤到池底的人。

莫研轻车熟路地就找到出水处的铁栅栏,栅栏已有些年头,锈斑累累,她抽出腰间银剑轻轻一击,铁栅栏应声而落,她即带着白盈玉随着水流向下。

地下水道漆黑一片,除了流水声什么也听不见,偶尔会有滑软的东西从身边擦过,不知是水耗子还是水蛇,她已全然顾不上了。身旁的白盈玉又惊又怕,已然昏死过去,倒也省了她不少事。

幸而不多一会,水势变大,前方隐约可见微光。

待游至出口,莫研环顾四周,她们已到了姑苏城内的河道,此时夜阑人静,四下无人,前方便有一座小桥,

莫研探了探白盈玉的鼻息,尚有气在,料她一时不会有大碍,便将她往桥洞阴影处一放,自己复跃入水中,往来路游去。

帐册在她身上,白盈玉就在她旁边,救师兄的证据都有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傻乎乎地拼命游回去,在几乎精疲力竭的时候。

她脑中只想着一件事——

那个人。

那个受了重伤的人。

那个独对追魂三使,仍旧生死未卜的人。

逆水而上,水流湍急,她奋力往回游着…

展昭并不知道她居然傻到又游回来。他见莫研她们并未浮上来,便猜到她们已从水底遁走,顿时放心不少。

一番打斗下来,他左腿上的伤愈发厉害,本还想施展轻功,甩开追魂使,无奈稍一着力,便疼得冷汗直冒,莫说是轻功,便是多行几步,对此刻的他来说也甚是艰难。

之前他废了追魂使其中之一的手,伤者固然攻击力大减,但其他二人见兄弟受伤,均是大怒,攻势凌厉,丝毫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展昭背靠大石,勉力而战,全仗着巨阙在身前护卫。

由于用力,左腿伤处鲜血在不断地涌出,几乎浸湿了半条腿。

血,温热而和暖,带着浓浓的腥味。

这样继续下去,他早晚会因体力不支而毙命箭下。

展昭紧咬住牙关,护卫周身的剑圈骤然扩大一部,顾不上左腿钻心地疼痛,奋力朝上跃起。

追魂使反应甚快,立时箭追而至,分别打向他的几处要穴,并封住他的去路。

身法因受伤而比以前慢了许多,若在平日,避开这几支箭并非难事,但在眼下却是难如登天。

巨阙挡开了其中几支,而封住去路的那几支箭却无法可想。

已无退路,展昭万般无奈,右足在山石上一点,身体斜斜飞出,在箭射到他之前,落入了塘中。
池水温柔而冰冷,不可阻挡地没过他的四肢,口鼻。

身体慢慢地往池底沉去,他试着抓住些什么,却只是徒然。不知是由于失血过多,还是池水冰冷彻骨,只觉得四肢渐渐麻痹,失去知觉。

二使追上,不依不饶,弯弓搭箭,正欲往水中射去,却听背后有暗器破空之声,忙侧身躲过。原来却是吴子楚赶到,见展昭落水,形势危急,拣了两块小石头为他解围。

说来也巧,吴子楚本是奉宁晋之命前往客栈寻展昭,见他不在,料想应是去了白府,遂往白府而来。却见白府中乱成一团,家丁丫鬟慌乱出逃,口中嚷嚷着府中来了强盗,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要赶着去报官。故此,也找不到人通传引路,他只好独自往火光处而来,赶到时偏偏迟了一步,正好看见展昭受伤落水。

吴子楚功夫本不及展昭,虽未受伤,但一人独战两使,也只剩下招架之力。他脑中转过千百种办法要救展昭,却苦于被二使紧逼,竟是一点也腾不出手来。

三人正自鏖战,莫研突然由水中跃出,带着一身的水珠站在池边,定睛张望,眼中满是疑惑:怎得换了人,莫非是她自己眼花。

吴子楚见是她,顿时大喜,也来不及细究她如何会出现在池中,连忙急声道:“展昭在水里,快去救他。”

莫研闻言,二话没说,复跳入水中。

展昭在水中浮浮沉沉,意识开始逐渐消失,除了水声,其他声音都仿佛在千里之遥,恍恍惚惚间看着荷茎在身侧摇摆,水面上星光点点,竟是美得出奇…原来这就是浮生若梦,他茫茫然地想着。

忽有人一把扣住他的手,抓得很紧,带着他往上游去。

“哗”地一声,水花四溅,大量清凉的空气一下子冲进肺部,他看清了拉住自己的人——莫研!

她的眼睛黑如点漆,亮若星辰。

你怎么又回来了?他想问,却发不出声音。

“闭气!”

莫研冲他大叫,展昭尚未来得及反应,已经被她带着复潜入水中。

还是方才的水路,只是展昭比白盈玉要重上几分,莫研也更吃力些。展昭终是重伤在身,又加失血过多,虽然勉力闭气,但不多时便昏厥过去。

出了地下水道,莫研寻了一处僻静所在,将展昭拖上岸来。月光清冷,映得他的脸愈发惨白,黑羽箭牢牢地钉在腿骨上,鲜血还在渗出。

莫研咬咬嘴唇,她知道此伤并非自己能够处理,眼下最好就是把他背到医馆中,请大夫诊疗。

紧攥住展昭的手,将他负在背上,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眼前一阵金星乱冒,强自撑住一口气,往前走去。此时不比水中有浮力相托,加上她已是两天两夜没有睡过,又在水中又呆了近四个多时辰,早已是精疲力竭。她只觉得展昭的身体重若千斤,负在身上,自己几乎是寸步难行。

在艰难地挪出二丈多路后,莫研身子晃了晃,带着展昭一头栽倒在地。

 

【卷一】 【烟雨长歌】 【同舟共济】


已是日中,太湖之上,一艘装潢华丽的大船正乘风破浪而行。

莫研正躺在这船上的一间厢房之中。

“她是不是也受伤了?”

“没有,只是睡着了。”

“睡这么久?…当真没有受伤?”

“确实没有受伤,王爷放心。”

被对话声吵醒,莫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聚焦到正站在自己面前嘀嘀咕咕的两人:宁晋和吴子楚。

“莫姑娘,醒了!”吴子楚笑道。

“…”莫研呆了一瞬,随即跳起来,紧张问道:“展昭呢?”

“展昭正在隔壁舱房休息。”

话音刚落,莫研就已经冲出去了。

展昭静静地躺在床上,虽然脸上仍旧没有血色,但已不像之前那般惨白。她拿起他的手,轻扣脉门,脉象虽弱,却已平稳,想来并无性命之忧。

紧接着她又掀开被衾,想查看他腿上的伤…

身后方进来的宁晋见她此举,重重咳嗽了几声,莫研充耳不闻。宁晋见她如此不避男女之嫌,不禁摇头。

展昭腿上,箭已经拔下来,裹着厚厚的纱布,透着股清凉的药味。莫研长吁口气,复细细替他盖好,才转过身来。

吴子楚笑道:“用得是宫里秘制的金疮药,姑娘可以放心。”

“不愧是王爷,出手就是大方。”莫研笑吟吟道,忽然又想起什么,手往怀中摸了几下,脸色一变,“帐册呢?”

宁晋慢吞吞地从身后拿出小油布包:“是不是这…”

话还未说完,他只觉眼前一花,莫研已经劈手抢过小油布包。也不管宁晋脸色难看,她自顾解开小油布包,查看内中帐册。

两本薄薄的帐册好端端地裹在其中。

“你们会不会调过包?”她半信半疑道。

自己一番好心居然被这不识好歹的丫头如此曲解,宁晋鼻子都气歪了:“子楚,把她给我丢出去!”

吴子楚自然知道他这是气话,朝莫研道:“我们若要动手脚,又何必要将你们救回来。”

“说得也是。不过就是问问嘛,还是王爷呢,用不着恼成这样吧。”莫研嘻嘻一笑,把帐册揣进怀里,“对了,有吃的没有?”

宁晋没好气:“没有没有没有!”

莫研皱皱鼻子,嗅了嗅:“不对吧,我怎么闻着好像有糖醋鱼的香味。”

她实在饿极,循着香味,径直出门而去,留下宁晋目瞪口呆。

“这都是什么人!什么人!…”宁晋气极。

吴子楚陪着笑道:“王爷,想是菜肴都准备好了,不如我们也去用饭。”

“你觉得我吃得下吗!?”宁晋瞪了他一眼,原地踱了几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作什么,终还是往门口走去,“吃饭去!”

他差点和又折回来的莫研撞到一起。

莫研满脸焦急:“糟了!白家大小姐还被我塞在桥洞里,怎么办?”

“她就在你右手边的舱房里。”

“你们可真是好人!”莫研由衷地赞叹。

难得的溢美之词听得宁晋头发发麻,不禁直摇头:那位白大小姐救回来的时候都快冻僵了,亏她想的出来,把人塞在桥洞里。这个丫头还真是不靠谱.


展昭到午后时分方才悠悠转醒,喝过药后,因腿脚不便,只得半靠在榻上。

“多谢王爷相救。”

见他挣扎着欲施礼,宁晋连忙拦住:“得了得了,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忘这些虚礼。当真要谢我,别再给我下套子就成。”

“他何时给你下过套子?”莫研探头,好奇道。

宁晋白了她一眼,没吭声。

看他这般模样,吴子楚忙笑道:“此次王爷为了把你们都救回来,着实费了不少周折,连姑苏知府衙门也惊动了。”

说到此处,展昭自水中昏迷,之后的事情浑然不知,他看向莫研:“我记得你好像带我从水底走。”

莫研点点头:“你可真够沉的。”

“后来呢…”

“后来就上岸了,再后来我也昏了,再再后来就到这船上了。”她简单道。

吴子楚笑着对展昭解释道:“我赶到的时候,迟了一步,正好看见你落水。莫姑娘就带着你潜入水底,我就知道你们肯定走水路出去。甩掉追魂使后,为了找你们,我和王爷去了知府衙门,让他们叫来了熟悉姑苏水道的人,沿着荷塘出水的河道去找,先找到的还是白小姐…”他笑瞥了莫研一眼,“…塞在桥洞里,都快冻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