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阡陌笑了笑:“别说这头诸怀,就是比它更厉害的,也经不过吸血苍蝠。”
瞥见那对毒足微微缩了一下,莫姬心中一紧,生怕崔阡陌有所察觉,不敢有丝毫空隙地和他聊道:“想必,从大泽捕到它们也不易吧?”
到大泽捕猎吸血苍蝠确是不易,此事原本是崔阡陌想待季归子看过这场精彩斗兽,到他面前邀功时再详详细细说上一番,但方才看见季归子压根对这场斗兽毫无兴致,显然也不会有兴趣听捕猎过程。现下有人问起,又是个妙龄姑娘,崔阡陌忍不住想显摆显摆。
“自然是不易,大泽那地方与长留城可不同,吸血苍蝠就住在大泽中央的银杉密林,昼伏夜出。为了捕猎它们…”
莫姬一面作出对他的讲述饶有兴趣,一面小心翼翼地留意着那对毒足。
在乱梦香的作用下,在崔阡陌无知无觉之中,扣住铜匙的毒足开始渐渐放松,圆形铜匙一点点往下坠,莫姬随时准备取下它。
“…捕吸血苍蝠,不能用寻常的网,而是要用荆棘纺成的线,三十三根为一股,交织成网,再用火油浸泡七天,方才可用。”崔阡陌侃侃而谈,“待到月圆之夜,在林外设下诱饵,要现杀的活禽,血腥味越浓越好…”
说话间,他貌似关怀地握住莫姬的手:“你听着不会害怕吧?”
尽管内心恼怒不已,面上莫姬还是含羞带怯道:“听着是有点吓人,没想到吸血苍蝠是您亲自猎来,真是了不起。”
她的手就在崔阡陌的掌心中,软软的,散发着他最喜欢的草木清香。这种草木清香曾经陪伴他度过整个幼年的修炼岁月,让他觉得舒适而安逸。当莫姬想要抽回手时,他颇有些舍不得。
躲在不远处的夏侯风看在眼中,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崔阡陌削成千八百片。
这瞬,毒足失去知觉,铜匙骤然下落!
“啊!”莫姬惊呼一声,扑入崔阡陌怀中,暗中险险接住铜匙。
崔阡陌一惊:“怎么了?”
铜匙迅速隐入袖底,莫姬羞怯地站直身子,指着斗兽场内:“刚才有几只吸血苍蝠朝这里扑过来,吓了我一跳。”
双手轻扶着她,面对软玉温香,崔阡陌说不出的受用,未曾留意铜匙遗失,安慰她道:“放心放心,有结界隔着,它们扑过来就是找死…”
一道黑影迅猛无比地扑过来,伴随着一声怒吼:“快松开她!找死,你这个老匹夫!”
正是夏侯风看到这一幕,忍无可忍,脑子里已经完全没有任务,直冲过来将莫姬拉开。莫姬顺势而为,在衣袂遮掩下,快捷无比地将铜匙塞入他掌中。
夏侯风一怔。
莫姬迅速翻脸,猛然将他推开,怒道:“我与你有何干系,你滚开!”生怕崔阡陌伤到夏侯风,她刻意地挡着他,要他带着铜匙快走。
“你…”
铜匙就在掌心,夏侯风被莫姬瞪着,知晓墨珑还在等着自己,咬咬牙,飞奔而去。
“这这这…这什么人啊!”被他平白坏了自己的好事,崔阡陌气不打一处来。
“这厮就是个浑人,您莫要与他一般见识。”莫姬朝他歉然道,笑容如花,千娇百媚。此时铜匙已被拿走,她必须一直吸引着他的注意力,不让他有机会发觉此事。
此时此刻,象庭的地下兽房。
“赤焰熊就在此间。”侍卫在一间兽房外停下脚步。
“打开。”
侍卫迟疑道:“…这头赤焰熊力大无比,门一开,恐怕会伤人。”
把匕首顶了顶,墨珑声音愈发和善:“打开。”
侍卫哆哆嗦嗦地伸手从腰间解下钥匙,要往锁眼里捅,又生怕门开了熊罴扑出来,犹犹豫豫的。
疑心侍卫故意拖延,墨珑将匕首紧了紧,侍卫脖颈上立时出现一道血痕,手也顾不上哆嗦,用力一转一拧,听得咔嚓一声,锁被打开了。
灵犀性急,伸手就去拉门。这关异兽的铁门制得颇为沉重,又因兽房潮湿,门轴处生了锈,她拉一下,铁门就颇不情愿地咯咯吱吱地挪一点。在这尖锐刺耳的摩擦声中,侍卫不自在地哆嗦着直想往后退,无奈被墨珑顶着,无处可逃。
门缝渐宽,里头黑咕隆咚的,灵犀目力一般,也瞧不见里头关的究竟是不是熊罴。
“小心!”墨珑突然喊道。
与此同时,一个黑黝黝沉甸甸毛茸茸的兽掌重重地覆盖在灵犀拉门的手上。熊罴硕大的头颅出现在她头顶上方,潮湿的鼻子喷出热乎乎的危险气息。
侍卫吓得直躲,兽房中的异兽无论哪一只都不是轻易能惹的主儿,即便是受了重伤的也不能小觑,上个月就有一头重伤濒死的孰湖就咬死了一名大意的侍卫。墨珑嫌他太碍事,干脆一掌劈晕了他。
看见熊罴双目,眼珠子发着异光,墨珑立即意识到它被施了药,连忙朝灵犀喊道:“你小心,它被用了药,可能神志不清。”
神志不清?灵犀试着仰首要对熊罴说话,却听耳畔劲风袭来,她本能地侧头一闪,巨大的熊掌擦过她的脸颊,生疼生疼的。熊罴一击未中,直接张口就咬,血盆大口,獠牙尖锐,直奔灵犀白皙细巧的脖颈。
眼看她脖子就要被咬断掉,蜷伏在灵犀怀中的小兽似也感受到恐惧,嗷嗷叫了起来。它声音尖细,听得熊罴张口楞了一下…墨珑眼疾手快,解下侍卫身上挂着钥匙的大铁圈,想也不想,径直塞进熊罴嘴里。
“呼、呼…呼、呼…”
铁圈正好卡在熊罴上下獠牙之间,吞不进去,吐不出来,钥匙还咔咔地划拉着柔嫩的牙龈,真是说不出的难受。熊罴狂躁地甩着头颅,又用爪子去拨弄嘴,弄得口水直淌。
“它现下神志不清,根本没法带它走。”
墨珑把侍卫踢到一旁,皱眉道。可恨来之前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熊罴会被用了药。看来是因为上场中熊罴受了重伤,这次季归子打算物尽其用地让它“壮烈”在斗兽场中。眼下熊罴神志不清,很可能马上就会狂性大发,莫说是把它带出去,连和它呆在一起都成了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我们快走!”他当机立断,决定放弃。
灵犀既不答应也不动弹,背过身去,低着头,不知晓在作什么。
“快走!”
他催促着,伸手去拉她,却见某种不知来自何处的润盈光芒温柔地镀上兽房四壁。
灵犀转过身,掌心中托着一枚彩光流转,鸽子蛋般大小的圆珠。她话不多说,径直把圆珠喂进熊罴口中。圆珠穿过大铁圈,顺着熊罴的咽喉一路往下,安然入腹。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长评,连评论也…上章七百多点击,却只有二十几条留言,唉~~~偶的心是哇凉哇凉的。
第十六章
突如其来的异样吃食,加上连嚼都没嚼过一下,连什么滋味都没尝到就被吞了下来,熊罴呆呆愣愣地站着,似有些回不过神来。
“什么乱七八糟东西,你就喂?”墨珑问道。
灵犀毫不畏惧地从熊口中将钥匙铁圈扳下来,双目定定看着熊罴,观察着它每一丝变化:“千年鲛珠,能解毒。我想应该对它有用。”
千年鲛珠,墨珑微有些惊讶。鲛人寿数,寻常三、四百年而已,五百年以上者便已是凤毛麟角,更不用说千年鲛人。这颗鲛珠若真如她所言,是一颗千年鲛珠,那么倒真有可能解了熊罴身上的毒,也能解释了为何莫姬的软梦香和半缘君的玉山倾对灵犀一点作用都不起。
熊罴原本充血的双目一点点恢复清澈,喘息声也慢慢平复下来,它看清了眼前的人,试着张了张口:“你、你们…”
他发出的声音不再是熊嗥,而是清清楚楚的话音,显然也是鲛珠之功。
“你还记得我吗?”灵犀朝他道,“十日之前,你答应我的事可还记得?”
熊罴凝视着她,也未料到她居然当真进入到地下兽房要带它走,片刻之后,缓缓点了点头。
灵犀看向墨珑,欢喜道:“你看,他还记得!”她复取回鲛珠,收入怀中。
墨珑翻了个白眼:“等出去后你们再叙旧不迟,此地不宜久留。”
他让熊罴出来,把晕厥的侍卫往熊罴兽房中一丢,正欲锁上门,忽又想起什么,转头看向灵犀怀中小兽。
“干嘛?”灵犀警惕道。
墨珑理所当然做了个手势:“赶紧的,把它丢进去。”
灵犀抱紧怀中小兽,摇头:“不要!”
“你知晓它是个什么玩意儿?”墨珑问道。
灵犀摇头。
“你连它是什么都不知晓,你就这么抱着?!说不定待会儿就咬你一道血口子。”墨珑道,“快点丢进去。”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话,那小兽探出脑袋,朝墨珑呲了呲嘴,只可惜牙还没长出来,肉乎乎的牙床没啥震慑力,白白淌了好些口水。
灵犀仍是摇头:“丢在这里会死。”
“死活都是它的命,没听说原本还要把它煮了么。你赶紧的,别多生事端!”墨珑不耐烦了,伸手就要过去提溜小兽。
灵犀躲开他,坚决地摇头:“不要!”她的语气硬梆梆的,看着墨珑的双目却隐隐透着些许恳求。
墨珑刚想说话,就听见墙的另一面传来沉重的咔咔声,这是粗铁链在地面拖行发出的声音,意味着斗兽场中已有异兽败落,新的异兽必须上场面对生死决斗。
这种声音对于墨珑灵犀,不过刺耳而已,但对于熊罴而言,犹如地狱深处恶鬼的召唤,每一下都令它不寒而栗。
不能再耽搁下去,墨珑没功夫再和灵犀争执,瞪她一眼,警告道:“把它管好了!”
灵犀连连点头,把小兽直接揣怀里。
墨珑还想说什么,转瞬又觉得灵犀这样的性情,估计说了也等于白说,把手按她肩上,捻了个诀,将她身上衣衫换成了象庭侍卫的衣衫。这障眼法虽然骗不过崔阡陌,但骗一骗象庭内的守卫应该还凑合。
灵犀低头看看自己,似不甚满意,抬首问道:“干脆把我变成侍卫的模样不是更方便么?然后把它…”她指着熊罴,“也变成侍卫,咱们仨都是侍卫,大摇大摆从这里走出去也没事。”
墨珑给自己也换了一身侍卫衣衫,斜眼睇她:“我直接把你变成蚊子,从这里飞出去不是更方便?”
“也可以啊…”
“你当我是神仙!”墨珑没好气地打断她,“这衣衫不过是障眼法,撑不了多久,动作要快。”
灵犀小声咕哝着:“学的什么法术啊,怎么都撑不了多久?”
墨珑走在前头,头都不回,声音轻飘飘:“总比某些人一点法术都不会来得强。”
距离象庭不远的花间巷中,两匹皮毛光滑的大黑马原地踏着步子,时不时打个响鼻。东里长立在马车旁,面色凝重,听着象庭方向传来的声音,手指在车辕上不自觉地一下下轻叩。
拿到铜匙的夏侯风一阵风般地刮到他眼前:“拿到了,老爷子!”
东里长接过圆形铜匙,嘱咐他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开门接应。”
“莫姬还和那只蜈蚣精在一起,万一脱不了身怎么办?”夏侯风忧心忡忡。
“放心吧,以莫姬的能耐,很快就能脱身。”
东里长应道,用最快的步伐往丹墙方向赶去。
出于本能,马匹焦躁地踏着蹄子,左摇右摆地甩头。夏侯风心中烦躁,侧头低吼:“都给老子安分点!”
被他这么一吼,马匹骇住,果真不敢再乱动,禁不住腿一阵阵发软,最后干脆双双一屁股挨着坐下。
“你们…老子又没说要吃了你们!”
夏侯风气得直挠头。
行至丹墙,四顾无人,东里长用铜匙打开通道,闪身入内。这套计划与之前向灵犀所讲的并不一样,是他私下另行重新交代。灵犀所知的计划是围绕着如何弄出熊罴,而真正的计划则是为了龙牙刃和烈火璧。
即便有龙牙刃,要取烈火璧依然不是一件易事,东里长原身是火龟,对于火尚有几分操控能力。他入象庭,也是想着多少能帮上点墨珑的忙。烈火璧非同凡响,此番能有此机会,他不想错过。
马车旁,夏侯风焦急地往巷口张望了又张望,仍是没有看到莫姬的身影。想着莫姬还与崔阡陌在一块,他就愈发坐立难安,弹指如年。在来回踱了七八圈之后,他终于还是呆不住了。
“我得去接应她,万一…”
如此想着,夏侯风已经窜了出去,把钱袋一股脑全塞给阎老三,人直往里闯,身法快捷如风。
此时的莫姬并非无法脱身,而是担心自己走后,崔阡陌很快就会发觉铜匙被偷,象庭内的墨珑等人若还未出来,岂非危险得很。故而她想尽量多拖延些时候。
“老匹夫,你给我出来!”夏侯风亮开嗓子,直接在崔阡陌的看台外叫阵。
此时场中斗兽一场刚罢,众人皆翘首等着下一场即将出场异兽,正是斗兽场中最安静的时候。夏侯风这一嗓子,莫说崔阡陌听见了,连乾位看台上的季归子也听见了,探头往这边瞧来。
听见他的声音,莫姬暗自吐血,没想到他居然又回来了。
见他惊动了季归子,崔阡陌按捺怒气,强自保持稳重气度,朝莫姬笑道:“真没看出来,这小子居然还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性子。”
看出他起身时已是动了杀机,莫姬心中焦急,忙道:“此事皆因我而起,我去将他赶走。”
夏侯风却是为了让莫姬安全脱身,如何肯走,口中继续骂道:“老子的女人你也敢碰,信不信老子把你削成片片的,一条腿一片!”
坤位台上季归子看着,眼前还有个美人儿,饶得是起身时崔阡陌觉察到身上有些不得劲,却顾不上细察缘故。“既然他不愿走,那不妨——留下吧!”说到最后三个字,他已出手,数对毒足,尖端如钩,钩上带毒,袭向夏侯风。
夏侯风正恼他方才轻薄莫姬,双臂一振,就要上前迎战。
“崔总管,这厮混得很,莫与他一般见识!”
莫姬口中劝道,心中为夏侯风担心不已。夏侯风比不得她,若是被崔阡陌毒液所伤,那可了不得。眼见他们对拆两招,她瞅机会挡在崔阡陌面前,狠狠瞪向夏侯风,目光如剜刀,示意他赶紧走。
夏侯风却是要她脱身,如何肯走,一把将她推了出去,要她离开。
正在此刻,崔阡陌抬头对上不远处季归子的目光,见后者目光凌厉如刀刃,不由心头一颤,下意识地摸向腰际——
空的!
他猛然低头,腰际一对节足软绵绵地垂着,本应该由它们扣住的圆状铜匙不翼而飞。
莫姬见他终于察觉,心下暗叫不妙,朝夏侯风唤道:“快走!”说话间,长藤从她手中激射而出,三下两下从崔阡陌的双腿直绕到他腰上。单论道行,他们绝不是崔阡陌的对手,得速速脱身方为上策。
原来自己竟是被这女子耍弄了,他们做出这场戏来原是为了铜匙,崔阡陌怒火中烧,半身虽被藤蔓缠住,上半身却骤然暴长而出,直扑向莫姬。
眼看数对毒足就要抓破莫姬的脸,夏侯风想都没想,揉身扑上,挡在莫姬身前,硬生生接了崔阡陌这招。两对毒足分别嵌入他的腰间和肩胛,暴怒的崔阡陌口吐毒气,瞬间,夏侯风的脖颈和脸转为紫黑。
“小风!”
眼看他中毒,身体软软瘫下,莫姬大急,用尽全身灵力催动藤蔓,长藤枝条疯狂生长,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几乎将崔阡陌整个包裹起来。
墨珑带着灵犀和熊罴,再加上那团不知为何物的肉球,沿着阴暗的甬道,一路向上行。熊罴自进入象庭,便一直被关在兽房中,去斗兽场时也只能走兽道,对于象庭内的其他甬道,他完全是一无所知。
方才那两个侍卫,可称得上不堪一击,此时灵犀已对象庭整个守备力量很是看轻,估摸着就是再碰上一队侍卫,也不过削瓜切菜般容易。故此,她轻松异常,还有心情与熊罴闲聊。
“你怎么会进象庭来?”她问熊罴。
熊罴却是知晓象庭可怖之处,只要未踏出象庭,未踏出长留城,他都不敢稍稍放松。他这般庞大的个头,因为谨慎,脚步声是三人中最轻的,宽厚的熊掌肉垫落地无声。
“嘘…”熊罴以此回应灵犀,紧张地倾听周遭声音。
灵犀不以为然道:“怕什么,都是些无能之辈…”
墨珑瞥了她一眼:“象庭在长留城这么多年,没有一头异兽逃出去过,你以为是靠这些侍卫?”
第十七章
“我知道,还有火光结界嘛。”灵犀耸耸肩,“我那天也试过了,虽然厉害,可也就是当一堵墙而已,不足为惧。”
听到火光结界,熊罴面有惊骇之色,连连摇头,忍不住开口道:“那火很厉害,很厉害,碰上了就是个死…”
“不至于,哪有那么可怖。”灵犀寻思着熊罴被关在象庭的这些时日受尽折磨,被吓破了胆,也不与他争辩。
正好行至一处阶梯拐角,似乎听见什么声音,墨珑朝他们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熊罴立时收声,连身子都僵硬起来。灵犀趴在阶梯上,伸长脖子,勾着脑袋张望,这对于她来说就已经算是极其谨慎小心了。
弯道的那头有道玄铁门,门边有两名侍卫看守,看上去铁门没什么特殊之处,侍卫也只是平庸之辈。灵犀没把他们放在眼中,口中啧啧两声,缩回身来。
熊孩子就是熊孩子,墨珑无奈地把她拎起来,压低声音道:“你现下是个侍卫,缩头缩脑地干什么。”
灵犀楞住,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衫:“是呀。”顿时整整衣衫,仰首阔步就准备出去,却又被墨珑一把拽住。
“遇着人,我来说话就好,你安静呆着。”他叮嘱道。
她看着他,眼神颇为不满,好在没提出异议。
墨珑紧接着叮嘱熊罴:“你也一样。”
熊罴点头,十分配合。灵犀也不管小肉球愿不愿意,把它往怀中使劲塞了塞,跟上墨珑,向玄铁门昂头走去。
“兄弟,这是…”守门侍卫看见他们带着熊罴,惊讶问道。
墨珑作不耐烦状:“城主那里来个奇人,说是会摄魂术,让领头熊过去试试。”
“城主?”侍卫看着熊罴,倒抽口气,“你们也不拿铁铐拴好了,万一发狂,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事,才下过药,且老实着呢。你看…”
墨珑随手往熊罴身上打了一拳。熊罴装傻充愣地咕哝咕哝两声,老老实实地站着不动。
“这个又是什么?”侍卫指着灵犀怀中的小肉球问道。
灵犀刚要回答,便被墨珑截过了话头:“刚下的崽子,粉嫩嫩的,少城主要蒸了吃。”
对于少城主季归子吃幼崽的嗜好,这些侍卫显然也是早有耳闻,当下没什么异议,转动铰盘,将玄铁门徐徐升起。
见这般顺利,灵犀暗喜,正想穿门而过,一脚踏入铁门旁烛火的光圈,突然间壁上的烛火明显暗了暗。
这甬道内无风,何以烛火摇曳?
她还未及想明白,骤然间烛火暴窜出尺余,火光大亮,原本阴暗的甬道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数十道火光交错纵横,形成结界,不光覆盖了墙面,连玄铁门也被结界隔开,将墨珑等人禁锢其中。
在火光结界下,墨珑所施展的障眼法被消弭于无形,显出原身。
侍卫吃了一惊:“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闯入象庭?!”
眼睁睁看着可以逃出生天的机会就这样断送掉,熊罴悲愤之极,从胸腔深处爆发出一声长长的嗥叫,庞大的身躯径直冲向玄铁门,竟是豁出一切去了。
巨大的碰撞声,伴随着凄厉的吼叫,震耳欲聋,整个甬道都在嗡嗡作响。
玄铁门咔咔作响,却是丝毫未被撼动,而被火光结界灼伤多处的熊罴重重地跌回。守卫操起一根铁条,对着壁上铜制圆管铛铛铛连敲三下,然后对着铜制圆管喊道:“这里是寅木门,有贼人携熊罴越庭!这里是寅木门,有贼人携熊罴越庭!”
铜制圆管埋在墙内,不仅将他的声音传至象庭各处守卫,同时传至崔阡陌的看台所在。
崔阡陌震断长藤,挣脱枝条,看见莫姬负着夏侯风往外逃去,正要追,便听见铜管中传来守卫焦急的声音:“这里是寅木门,有贼人助熊罴越庭!这里是寅木门,有贼人助熊罴越庭!”
这伙贼人!居然还兵分两路!
乾位看台上季归子正看着,崔阡陌自觉当众出丑,怒不可遏,攥紧拳头,恨不得在夏侯风等人身上戳出十七八个洞来,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当下最要紧是解决象庭内的那伙贼人。
铜匙!
他们拿走了铜匙,显然是为了进入象庭。
崔阡陌直奔入口处。果然不出所料,丹墙的入口处赫然洞开,两名侍卫正满脸莫名其妙在门口探头探脑,看见他立即站好,笔直如枪。
“这门是什么时候被打开的?”崔阡陌问道。
听他这么问,两名侍卫楞了楞:“这门不是大人您开的?小的是刚刚巡查至此,看见门开着,正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