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好气:“姜迎你真弱,就是因为运动太少了。”
姜迎:“……”
她的母亲大人刚在电话里说了差不多的话,为什么她几分钟之内要挨两次训,还是因为相同的事?
“我运动很少吗?”她意有所指,“每天得有一个小时起步吧,不少了吧。”
孟璟书睨她:“那现在开始?今天两个小时起步,怎么样?”
姜迎笑着摇头,脚缩起来,“看电影!”
孟璟书“呵”一声,又把她脚抓回来捂着,纠正道:“是,先看电影。”
脚底渐渐暖和,他的手像个热源,热度不断传递给她,跟着胃里的一点酒精一起作用,她身上越来越暖,人躺着,神思越发懒怠。
电影到后半段,在一次历险中,小女孩莱莉的幻想朋友“冰棒”消失了,莱莉永远地遗忘了她小时候陪伴自己度过很多时光的朋友。
姜迎揪着被子,不声不响地流眼泪。
年少时有过的美梦,也都像这样吧?时间一往无前,过去都会丢在身后,美梦也总会消失。
有过就很好。
腿上热烘烘的。孟璟书给她捂热了,也没撒手,让她脚靠自己腿上,手再搭在上面。
姜迎迷糊地想,这样子,她的脚可真像三明治夹心。
应该满足才对啊,现在得到的,比她想过的还要多。至少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么温柔。
……
影片结束,在结尾放了几段挺有意思的小彩蛋,孟璟书笑着捏了捏手底纤细的脚踝骨。真的太细了,他甚至怀疑自己一手将她双脚握住,手指还能扣紧。
他心思有些飘,手沿着她小腿往上游,人家毫无动静。转头一看,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他凑近看了看,睫毛有点湿。
还哭了?
哭也哭地这么安静。
她睡觉没有坏习惯,身子屈成这样也没乱动,不打呼不磨牙,乖得很。脸蛋也睡得热乎,这么暗的光,都能看出脸颊上的红晕,但眉眼唇还是淡淡的,越发显得乖巧。她的五官并不十分精致,但很舒服。
这么看着还真的是……好漂亮。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漂亮的?
或许是长开了,瘦了些?可仔细回想,除了眼镜,她跟以前几乎没有变化。
他自嘲地笑笑。
真是瞎了,过去那么长的时间,都在看什么呢,孟璟书?
她鼻息温热,他被其中的青柠薄荷香混合酒气勾着,低头亲了亲柔软的唇。流连片刻,又转去亲她潮湿的睫毛,吻去剩余的一点泪痕,沾在他唇上,微咸。
大概被弄得有点痒,姜迎动了下,偏了偏脑袋,大半张脸都压枕头上,整个人蜷成一团,看着都觉得难受。
孟璟书抱着她腿弯,把人扳直了。姜迎没醒,迷糊地哼唧几声,翻了个身。孟璟书关了电子设备,躺进她被子里,从后面抱住她,把人压实了,手脚都缠在一起。
姜迎又“唔”了声,因为好梦被扰,有些委屈巴巴的。
孟璟书忽然想起一件旧事。
大概是大一下学期,他谈了大学的第一个女朋友,那段挺短暂,学期没结束,就分开了。而姜迎约摸是避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跟他联络。
期末之前,大学里的老乡会发起聚会,他和姜迎都参加了。场上有位学长喝上头,有些失态,硬要姜迎给他敬酒,旁人也是看热闹想乱牵线,都在起哄。姜迎被围在中间,强忍着愤怒和尴尬,小脸煞白。最后是他替她喝了酒,才勉强圆了场。
散场后送她回宿舍,她几番推托。孟璟书有些不耐,语气不好,压低了声音说:“我不送你,等那个学长送?”
姜迎一下僵住,抿紧嘴唇,不说话了。
到了半路,她才说:“今天谢谢你。就送到这吧。”她声音涩涩的,“别让你女朋友误会了。”
他说:“误会什么。”
她不答,眼睑低垂,隔着镜片都看得到睫毛有微微的湿润。
他一顿,再开口时语气缓了下来:“我是说,我现在没有女朋友,没什么可误会的。”
姜迎很惊讶,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哦……”
他扯了扯嘴角,说:“没多远了,走吧。”
她还是坚持己见:“没多远了,你走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他点头,“行。”
他又说:“你以后有事,找我。别让别人欺负了。”
姜迎呆了呆,低低“唔”一声应了。听着有些委屈,倒像是被他欺负了。
应该是在这之后,他们才又恢复了三不五时的联系。不过她向来自立要强,他虽这么说,她后来也从未找他帮过什么。
那时也没多想,直到今天,带着同样语气的一个音节,将他这段回忆拽了出来。
多神奇。
真的如电影里所说,在大脑的长期记忆区里储存着无数个记忆球,有的会逐渐褪色,有的会经由某个契机被唤醒。然后连他自己都讶异,这些细枝末节居然这么清晰。
跟她在一起,他的记忆总是鲜活的。他记得姜迎,也记得自己,也更明白,从过去走来,自己究竟是怎么样的。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作者有话要说: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大家留言都低调点,咱们正经文,别提车不车的,拉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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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最终, 姜迎他们办公室的聚会地点选在了一个小有名气的蹦床团建乐园。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
经小曼的小男友极力推荐, 他们一群平日团建除了唱K就是吃火锅的社会咸鱼,竟然来玩这么健康的项目。脱下棉服, 看到穿着运动装的对方,大家都觉得有些好笑。
毕竟都还年轻,进了场馆, 被里面的动感音乐一刺激, 精神上来了,每个人都跃跃欲试。在蹦床上像个皮球一样弹来弹去的时候,连一向寡言内敛的郑一峰都笑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给他们拍照的是一个男同事的女朋友, 她说不方便,就没玩这些激烈项目,担任起摄影一职。
蹦了一会儿,姜迎出了一身汗, 觉得小腹隐隐有些难受,就没跟他们继续。
等蹦爽了,大家又转场去玩智勇大闯关和海绵池。
小曼路过在旁休息的姜迎, 挺有主人风范,问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可能岔气了, 缓一会儿。”
“那我们玩了哈,其实你们俩生理不适的, 可以去玩滑梯啊,又不用你们动。”
“好主意。”
同事女朋友挺开朗,上来就说自己生理期有点疼, 不然就一起蹦了。
姜迎跟她随意闲聊:“可以下回再来,这里环境还不错。”
女生直道:“好可惜。”
姜迎点着头。心里在想,你是生理期不能玩,而我就冤枉了,是因为晨起运动过于激烈才半身不适的。
夜里睡得早,今天醒的时候天刚濛濛亮,姜迎捞手机来看,才七点不到,比工作日醒得还早。她把手机一扔,想睡个回笼觉。谁知这点动静把孟璟书弄醒了,他眼都没睁,就凑过来亲她脖子。
有点痒,姜迎惺忪中用腿蹭了他几下,以示不满。
他忽然睁开眼,哑声问她几点了。
姜迎说了,他又道:“哦,还早。”
迟钝的思维还没来得及理解这句话含义,姜迎就被扒了。男人早上极易亢奋,多余的手段都没有,直切主题。
睡得迷迷糊糊的,姜迎一点力气都没有,任他捏扁搓圆,没多会儿就不行了,呜呜叫了几声,又被他翻了个面,眼泪都给顶出来了。
他吻她耳后,哄着说是收昨晚的债,要她再坚持会儿,然后一下比一下凶。后来姜迎都分不清难受还是舒服了,直哭着跟他求饶。
做完她累得直接又睡了回去,再醒时两个人都差点迟到。姜迎匆忙出门,小半天过去了,小腹还时不时感觉有些胀痛。
玩的不尽兴,都怪那个狗男人。
团建项目一般都以让人分泌多巴胺,欢脱到神志不清的活动为主,但这个地方挺全面,还有休闲养老的汗蒸房。
一行人在大冬天也玩得满头大汗,他们随便吃了点东西,又说要去汗蒸房打牌。于是一个个捧着杯水,在偌大的汗蒸馆里寻了块地方席地而坐。
说要打牌,小曼的小男友还真带了两副UNO。有人感慨毕业后再也没玩过这个了,一时间大家都变回了青春洋溢的学生样。
第一把,小曼输,拿下第一罚。
众人起哄让他们亲一个。
小曼还想赖账,姜迎提醒她:“你之前自己说的,带家属来的得当众热吻,我们可都记着呢。”
被大伙闹得没法,小曼一不做二不休,把那个男同事也拉下水,结果他们两对被赶鸭子上架,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个啵,其他汗蒸的群众看见,也远远鼓掌,场面好不热闹。
小曼一对估计今天牌运不佳,第二把,她男朋友和姜迎鏖战到最后,惜败。
罚小男友,自然离不开小曼。
大家乐见其成,有个女同事小湘直接带着熊熊的八卦之火,要问真心话。她问他们第一次亲嘴是什么时候。
小男友腼腆笑笑,看了小曼一眼,说:“就是第一次见面,在酒吧,蹦迪之后……”
酒吧,第一次。
非常R级的关键词了。在座各位笑得相当内涵。
小曼佯怒攘他一把:“谁让你说这么多啦!”
姜迎调侃:“大家都看着呢,别欺负小学弟啊。”
小曼和她男友是同一个大学的,办公室里的人平时谈到她男友都这样称呼。
小曼又掐了小男友一下:“就欺负,怎么了!”
学弟笑得纵容又无奈。
小湘就坐在姜迎旁边,跟她咬耳朵:“别看小曼这么欺负人家,心里肯定喜欢死了。”
坐的近,小声也藏不住,本来就是调侃小曼的,她听了又过来戳小湘的腰,坦荡荡地说:“当然喜欢啦,请你们出来就是要炫耀我男朋友的!”
她说完,神气地在小男友脸上亲了口。
同事们被秀的头皮发麻,不停地搓手臂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姜迎跟着笑,这些话却在她心里缠成绳结。
对啊,喜欢当然就会迫不及待想跟别人展示啊,恨不得跟全世界炫耀自己拥有了多好的宝贝。
小湘是说上瘾了,话赶话,竟然怂恿学弟给她介绍男朋友,“你知道吧学弟?最近都流行姐弟恋,你的室友啊同学啊有没有单身的,给姐姐介绍介绍?”
说到这个,单身的女同事们都挺兴奋的,简直如同狼入羊群。
姜迎好笑道:“有好事别忘了我啊,我也要介绍。”
连男同事也凑热闹:“我也要我也要!”
其他人:“哇!你藏得真深啊……”
笑闹之际,姜迎忽觉小腹的不适终于转变为一种熟悉的坠痛。
……
孟璟书少时酷爱结交,三教九流一概不论。可年纪渐长,因为许多现实因素,与那些朋友来往渐疏。他风轻云淡,并不执着于深交。
如今他在泽卞的固定圈子,大多是童浩介绍的,都不是需要为生活折腰的人,凑在一起就图轻松。童浩是泽卞本地人,正经的二代子弟。大约是成长背景相似,他们有几分投缘,连带魏展风,他们在留学时期的某次酒会上一见如故。
后来回到泽卞发展,童浩没入局,但也搭过几回线。男人之间的交情是这样,吃喝玩乐,相互帮衬。
今天是阿庆组的局,没说原因,声势浩大地召集众人,大伙心想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各自带着严肃的心情来到约定的地方,等待他宣布。
阿庆在会所里有个固定的包间,等人到齐,未发言,先给大家亲手斟茶。金骏眉琥珀色的茶汤生出袅袅白烟,甘爽的茶香翩然鼻间。
众人心中皆是一凛。
只听阿庆深吸一口长气,道:“我决定,向嘉然求婚。”
世界静默。
两秒后,大家长“呿”不止。
“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搞这么严重!”
“就他妈为了这个,老子推掉了一个party?!”
“你在群里知会一声不就得了,用得着摆这么大阵仗?”
老苏更狠:“这还没求呢,你就提前找我们过单身派对了?万一人家不答应呢。”
老苏一向嘴贱,阿庆跟他针尖对麦芒已久,这次却没呛回去,反倒喝了口茶,深深叹气。
童浩轻笑:“我看他自己也没把握。”
魏展风调侃:“不会吧,她不是一向很紧张你?应该求之不得吧。”
阿庆沉默不语。
孟璟书吃了块茶点,在擦手,发现手背有一道新鲜的指甲刮痕,于是走神。
“老孟,你觉得呢。”有人叫他,他才意识到,这是轮到自己发言了。
他随口建议:“直接问她。”
阿庆几乎凝结成冰。
老苏忽然醒目:“等等,你们什么时候复合的?”
阿庆化身鸵鸟,默默摇头。
说来也巧,阿庆跟孟璟书差不多时间恢复单身,且本质上都是被甩的那个。
他女朋友嘉然掌控欲强,对他诸多管束,有一回他实在心情不好,忍不住抱怨。嘉然也是狠人,一气之下竟然踹了他,说从今以后再也不管他了。
兄弟们闻言都恭喜他回归自由之身,可他自己却一直魂不守舍,想了好些天,终于作出决定。
只是这帮人都浪荡惯了,看他这个样子,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卧槽,那你求个屁啊!”
“都分了多久了,嘉然跟你联系过没有?说不定她都找到下一个了。看我们孟哥,这段时间,都换了好几个了,学着点。”
他们之间向来口无遮拦,孟璟书也懒得解释自己的私事,不置可否。
阿庆忽然激动地说:“我他妈就是要跟她求婚!你们帮不帮!”
少见则多怪,软柿子突然爆发,其威力也是巨大的。这一下还真的震慑到了几个风凉话爱好者。
“……行行行。”
“帮帮帮。”
说到底也是自家兄弟,平时再怎么寒碜他,现在遇上人生大事,当然能帮就帮。
何况一群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乍然有人可能要结婚了,就如同水杯出现缺口,逍遥子弟终究要流于庸俗。他们一面唏嘘,一面好奇,抱着像是要办艳遇酒会的兴趣,给他着手安排起来。当下就订场地的订场地,找策划的找策划。
没几个小时,计划成型,连当天要空运过来的花都已经确定了航班。
阿庆说要请大家去他家新开的餐厅吃饭,众人驱车前往。
……
冬季日落早,五点一刻,天色已暗。伟禾律所一行人跳了半天,饥肠辘辘,来到繁华商业区觅食。
通常聚会都离不开火锅,这次也不能免俗。
他们从地铁站直通商场负一层,火锅店在四楼,他们懒得搭扶梯一层层地爬,按指示牌找到直梯。
恰好中间那部正从停车场上来,很快能到。
小湘拉着姜迎在说某个化妆品牌的专柜今天有活动,送好多小样,邀请她待会儿一起去看看。
姜迎有点不舒服,心不在焉地盯着地面,“嗯”一声应了她。
小湘又说自己最近皮肤干燥,问她有没有面膜推荐。
姜迎想了想,刚要答她,就听电梯门开的声音,然后小湘忽的倒抽一口气,挽着的手臂都紧了紧。
仿佛有所感应,姜迎一抬眼,正撞进那双漆黑的眼睛。
“……”
作者有话要说:1、感情和心态(心态上主要是姜迎)走到转折点,外力的作用要凸显了,所以后面会写到别的人和事。
2、孟璟书不说是因为他认为他们的关系已经自然过渡,毕竟没追过人,没有意识到都已经亲亲密密过日子了,也还是需要口头的承诺。
3、他们的人设也只是我设想出来的一种可能性,没办法满足每一位的喜好,很抱歉。
☆、第三十四章
姜迎和同事在四楼下了电梯, 余下那一行衣冠楚楚的年轻男人则去往顶楼。
待电梯门合上, 小曼小湘几个女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双拳紧握, 爆出一声压抑的尖叫。
“我天!好帅啊!”
“嗯嗯!”姜迎积极附和,却因为想着某人去过他们律所,不由得心中一紧。
“精致的猪猪男孩真是太棒了呜呜呜!”
身边的几位男士无从插嘴, 只得默默无语。
“特别是中间那个, 穿黑色夹克的,一眼就看到他了,”女同事挥手给自己扇风, “紧张得都有点热了……”
“我也看到了!在今年见过的帅哥里可以排前三!”
“虽然都没好意思看清楚,但是就一眼就足够惊艳了!!”
啊……狗男人这该死的美貌。
好在她们不记得他了,自然也不会发现,他们两个刚刚的短暂对视里有什么猫腻。
姜迎跟着扇扇风, 她也紧张。
尤其她以前和魏展风有过几面之缘,她提着心,也说不清是在担忧什么。
他们在网上提前拿了号, 没等多久就排到了,他们在大圆桌落座。这个火锅店的装潢不是常见的川渝风格, 而是青春活泼的类型,墙上的装饰画都是色彩明媚的涂鸦, 歌单也是近年的流行曲目。
姜迎将大衣和手袋收进防味箱,手机刚拿出来,就如约定好似的, 来了信息。
孟璟书:“不是说去松亭区玩?”
姜迎:“那你还说去复翔路谈事情。”
孟璟书:“谈完了。”
姜迎:“玩累了。”
孟璟书:“赶巧。”
男人勾了勾嘴角,暂时放下手机。服务生来给他们倒水,菜单也不用他们自己看,阿庆就是行家,他用英文飞快地跟主厨交流。
这家西餐厅是阿庆的手笔,简约的怀旧风,复古的暖黄色调,开在商场的顶楼,有种格格不入的慵懒。
全开放式的用餐区域,魏展风低声调侃道:“几个大老爷们坐一块吃西餐,感觉怪怪的。”
老苏笑着说:“可不是,怪娘的。”
“不吃滚。”
阿庆经过一番商谈,坚定了决心,恢复了活力。他家是泽卞餐饮界的大户,他对这行有兴趣,自然接手,他说起自己下一步打算在临江高层开一家梦幻的天空法式餐厅。
“老孟,你上回是不是说你朋友在江边有个店面租期要到了?”
“嗯,”孟璟书点开手机,“我把他联系方式给你。”
名片发了过去,微信顶端出现了新的未读信息。孟璟书不自觉笑了下。
姜迎说:“我好像看到魏展风了?”
孟璟书轻哂。
这人记性还挺好,魏展风碰到她就完全认不出。
是真变漂亮了吧?不是他自带滤镜。
他打着字:嗯,都是几个朋友。你要不要过来……
到这里,停顿。
他犹豫片刻,把后面那句删除。
……
火锅店内,店员抬来一口巨大的锅中锅,在外圈下了几块肥厚的辣油,往中间一小圈倒入清汤,然后开火等待。大锅渐渐冒出热气,香辣刺激的火锅味就在鼻子底下发散。
姜迎看着手机里那行字,自嘲地想:也是,他今天确实应该跟朋友一起庆祝一下。而她不应该在凑巧碰上他和他的朋友时,有任何期待。
以为自己是谁呢。
音响里唱着前段时间一部校园剧的主题曲,几个女孩都很熟悉,男同事的女朋友很开朗,跟着哼了几句。
“写了一首遥远的歌送给遥远的你,
你的笑声我的笑声编织在一起,
这是我对旧时光最温暖的回忆……”
她温柔地笑起来,说起他们的故事,和电视里的很相似。
姜迎手机里又来了信息,她面无表情地点开。
“你那边结束了说一声,一起回去。”
他们点的菜肉装在小推车里送了过来,店员一碟碟将桌面摆满。锅里的红油完全沸腾了,同事们食指大动,拨肉下锅,肥牛在自由地翻转。
那首歌还在继续。
“迎面而来的微风像你说话的样子,
没有任何预兆这故事戛然而止,
人生总有些些遗憾那就随它去……”
别人的故事与电视里相似,而她的故事,只与这歌词相似。
……
西餐厅里放着卡朋特乐队的老唱片,侍者端来地中海海鲜汤。
孟璟书的视线在手机上停顿稍许。
“不用了,我跟同事一起。你回自己家,这几天我不方便。”
心脏有种轻微的敲击感,不重,但无法忽视。
舒缓的女声唱着幽怨的蓝调,
“Why do birds suddenly appearEvery time you are near
Just like me
They long to be
Close to you…”
阿庆介绍着食材之新鲜,香料之精确。
孟璟书尝了几口。
味道及不上餐具的精致程度。但她应该挺喜欢这个口味,他思考了两秒,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带外卖的可行性。
然后清醒,记起自己因为暂时失去使用价值,而被扫地出门的事实。
呵。
……
周末夜生活丰富,他们餐后没有续摊,各自散场。
孟璟书开车驶过卞江大桥,穿过喧哗街区,十分钟后来到相对安静的高档住宅区域。
红灯,他停下。
前面不远处右转就到东明嘉园了。
等待的时刻,他的目光没有定处,对着前方,但没有看任何东西。
人行道有人匆匆而过,他漫无目的地看过去,交通灯的人形和数字已转至黄色。
7、6、5……1。
他做这个决定,只花了七秒钟。
绿灯行,他打了个弯,调转方向。
招之则来挥之即去?
不可能。
……
姜迎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家门口时,低垂的视线先是看到一双深色的男款运动鞋,往上是长腿黑裤。
他今天穿着休闲装,又酷又清爽,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注意。
对视片刻。
她拿出钥匙开锁,背着他,声音没什么力气:“不是让你回家吗,我不方便。”
孟璟书说:“不方便,所以呢。”
姜迎进了屋,把门关上,才淡淡地说:“所以没办法做|爱,你还来干什么。”
空气霎时结冰。
孟璟书盯着她,眼尾绷紧,十分冷厉。是发作的前兆。
“对你来说,我就是一个性|爱工具?”
他在控诉。
可凭什么是他来问这句话呢?
小腹传来一阵闷痛,五脏六腑就像被人掐紧了,绞在一起,姜迎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生理激素使她的情绪走到低谷,她突然就委屈的要死,站都站不直了。
她把手袋抱着压在肚子上,忽然蹲了下来,眉头拧紧。
声音也打飘:“我现在痛死了,你还要跟我吵架吗。”
孟璟书一愣,忘了自己还在冷酷状态,直接在她跟前也蹲下了。
他知道女孩子生理期会有不适,但没见过这么严重的。
“怎么痛成这样?上个月不是一点事没有吗?”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想把她抱起来,“去医院,嗯?”
“不要。”姜迎蹲成一团,不愿挪动。
“为什么不去?为了跟我生气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
姜迎从膝盖抬起脸看他,觉得他的眉头大概能夹死两只苍蝇。
鼻酸的感觉神奇地消失了。
她慢吞吞地说:“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不去医院是因为去了也没什么用,第一天就是会痛,等几个小时就会自己好了。”
“真的?”他将信将疑。
她蔫蔫的“嗯”了声。
孟璟书摸摸她被膝盖压变形的脸,凉凉的,也没什么血色。他不自觉放柔了声音,问:“抱你去床上休息?”
姜迎摇头:“蹲着没那么难受。我缓一会儿,等下洗了澡会好一点。”
孟璟书叹息,半跪着抱住她。
……
大概是这个月来内分泌有变,昨晚又被冰酒刺激到了,姜迎这次生理痛靠冲热水澡并不足以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