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往前走,黎越彬却跟了上来,不快不慢的和她并行。
“你一天没吃饭了,一起去吃个饭吧。”男人开口,没什么多少请求的意味。
夏泉本想下意识的拒绝,可是再一想到季晨要她和黎越彬事先沟通的事情又住了嘴,思考了片刻,觉得这也算是一个机会,于是便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男人的脸上浮上一抹笑意,虽然这笑容有点儿虚浮,充分说明了他也好几夜没有睡好了。夏泉扫了他一眼,禁不住心如刀绞。若是换成是她自己的孩子,她能像黎越彬这样镇定的面对着一切吗?
两个人在一家不错的餐厅吃了点东西,夏泉其实没什么胃口,身心俱疲,再加上轻微的妊娠反应,原来她之前认为自己的情绪化,都是怀孕造成的。黎越彬倒是细心,替她点了盅补血的汤。其实若是忽略他的特殊身份,他还是一个不错的男人,夏泉突然冒出来这样的一个念头。
两个人吃饭吃的很安静,夏泉心里想着怎么对男人开口,可是却发现无论是什么样的语言在事实面前都显得那样无力。直到吃完了所有东西,夏泉还在组织着语言。
黎越彬却已经起身拿起来夏泉的大衣,说道:“我送你回家,这一段时间你太累了,应该好好休息一天。”
夏泉也站起来,就着他的手穿上外套。
“嗯……”黎越彬思考了一会儿,终于说道:“如果觉得和你丈夫住在一起不方便,我可以帮你暂时先安排一个住处。”
夏泉没有反应过来,微微一愣,然后恍然大悟。知道他是怕她有身孕的事情被权世礼知道后,可能会为难于她。于是双颊猛地变得通红,那一夜暧昧的情形再次想起,那一次失败的性/爱却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恶果。原来人真的是不能做错事的。
现世现报,果然来得很快。
她慌忙向后退了一步,似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黎先生,你误会了,这是权世礼的孩子。”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能感觉自己猛烈的快要跳出身体的心跳,和足以滴出血来的绯红发热的脸颊。
黎越彬听到她的这句话,果然脸上的温柔之意猛地一僵,虽然只有那么一秒钟,但还是被夏泉敏感的扑捉到了。她心里一惊,指尖儿轻微的不可遏制的颤栗起来。她甚至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害怕这个男人什么?
“那我送你回家吧。”黎越彬没再说什么,而是径自将她的围巾戴在她的脖子上,她对于他突然间的亲近举动吓得浑身僵硬,甚至不能开口拒绝。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安静而且认真的帮她系好围巾,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指灵巧的将羊绒围巾的两端打了一个活结,又整理了一下,然后才抬起那双乌黑的眼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走吧。”
她跟在他身后出了饭店,越野车依旧等在门口,他刚要上车,夏泉拉住他的衣袖。
他回头,有些诧异的望着她,眼神中带着询问的意思。
“我们走走吧。”她说。
黎越彬没有动,用眼神扫了一圈四周的情况,才转过身,淡淡的点了点头。
这条街本就不是闹市,相对比较安静,只是拐角处的一所中学正赶上晚自习放学的时间,三三两两穿着校服的少男少女说笑着回家。
黎越彬和夏泉并排走在人行横道上,三辆奔驰静静的跟在身后。十二月中旬,前两天又下了一场雪,北方的天气已经降到了零下十几度,整个世界像是被一片灰白掩盖。还好马上就要到来的圣诞节让街道多了一个节日的气氛。树上挂着的小彩灯忽明忽暗的,有种梦幻的气氛,夏泉想,如果没有黎越森的谋杀案,没有她身体里这个不经意间出现的小生命,没有权世礼的出轨闹上全国新闻,没有他和面前这个危险男人的复杂关系,那么,这应该是一个多么美好而且安静的夜晚呢?
“你想说什么?”黎越彬开口。
夏泉双手绞在小腹前,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起头道:“黎先生,关于越森的案子……”
黎越彬微微皱了眉头。
“案子对越森很不利,根据现在警方的证据显示我们只能保守的……”她说着,眼睛一晃,正看到对街得两个男孩在路上打闹。其中一个拿着书包猛地扔向另外一个男孩儿,那男儿笑着抓住书包,顺手扔了出去。而刚才那个男孩儿却已经双手握成拳头,假装超人光波的动作猛地推向那个男孩儿的胸口,那男孩儿躲闪不及,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向后倒了下去。两个人叽叽喳喳的打的十分热闹。
“夏小姐?你没事吧?”黎越彬见她微微愣住,不由得小声提醒道。
夏泉却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一样,猛地抓住黎越彬的手说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了?我知道哪里不对了,马上去警察局,快!”

024

【第六章】
“季晨,警方提供的文件上写着凶器上的指纹是几个人的?”夏泉坐在黎越彬的车上边往警局赶边向季晨求证,她握着电话的手因为高兴,甚至有些轻微的颤抖。
“只有黎越森一个人的。”季晨翻了翻手头上的资料。
“马上到警局,十分钟后我们在门口集合。”夏泉确定了这个消息之后,兴奋的说道。那种表情竟像是一个孩子得到一件玩具后那种真诚而且纯真的兴奋。
黎越彬坐在她的身边,上下打量着她,嘴角浮上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看过她很多面,安静的,沉着的,隐忍的,坚持的,妖媚的,强势的,现在她又展现出纯真的一面。一个女人究竟会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一面。这样有趣的女人,为什么权世礼那个男人舍得将她放在家里然后出去找别的女人呢?
夏泉放下电话,从包里拿出那份案卷重新认真的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什么遗漏,这才深深的出了一口气,像是彻底从一种紧张的状态中放松了下来一样。一直处于紧张状态而绷直了的身体,微微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有好消息吗?”黎越彬看到她略带疲惫慵懒的样子,不禁心尖儿一动,轻轻的问道。
“嗯。我能证明凶器上的指纹被人擦拭过,这样一来,就说明之前有人拿到过那把刀。而且故意毁掉证据。而且警方在调查中证明,那把刀就是那所房子里的一把普通水果刀,无论是谁都有可能拿得到,这样就说明并不一定是越森一个人有杀人嫌疑。”夏泉兴奋的轻轻拉住男人的衣袖,双眼发亮的说道。
“放松点儿,别那么紧张。”黎越彬笑笑,笑容明显带着如释负重的感□彩,可是表面看上去还是那么冷静镇定:“那么也就是说,越森的嫌疑能够洗清了吗?”
“……”夏泉思考了一会儿,慎重的说道:“现在只能证明曾经有人动过那把凶器,但是还不以证明越森是不是也参与其中了。最重要的还是人证和物证。”
黎越彬淡淡的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不再说话。
两个人先汇合了季晨,季晨听到夏泉的想法之后也十分高兴,觉得这就是一个突破点,如果一旦真的上了法庭,也有赢的可能性了。夏泉演示了自己的想法,她说:“假如我是死者,而季晨是凶手,根据伤口和凶器的角度对比,是从正前方刺入,那么……”
女人说着,抓住男人的双手,继续说道:“这样的话,死者的手会下意识的抓住刺向自己的凶器,那么,上面就应该留有死者和凶手两个人的指纹,而不是一个人的。”
黎越彬看着她,眼神中的温柔又增添了几分,那是夏泉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她正演示的兴奋,突然对上男人乌黑的眸子,竟然愣了几秒钟。在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才慌忙收拾了自己刚才那一刻地事态,轻咳了几声,跟着季晨进了警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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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警局,权加傲亲自过来迎接,看来黎越彬的身份足以让城里各个级别的官员恭敬三分,古话说“民不与官斗”再有钱的人看见当权者也要恭敬三分,可是这句话似乎并不适合黎越彬。
季晨进去和负责调查此案的刑警详谈这个疑点,黎越彬和夏泉则坐在外面的休息室等。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很安静,月光洒了进来,混合窗外城市了璀璨的霓虹,将那扇老旧的玻璃窗户映得时红时绿,仿佛进入了某一个迷离梦幻的世界里面。可惜夏泉无暇欣赏这样的精致,她有些紧张的原地走来走去以缓解自己焦虑的心情,高跟鞋触碰大理石地面的时候发出有规律的“哒哒”声。就这样来回晃了几圈之后,坐着喝茶的男人总是忍不住说道:“夏小姐,您能别再晃了吗?坐下休息一会儿好吗?”
夏泉停了黎越彬不冷不热的声音,这才微微尴尬的停了下来,坐在他的面前一言不发。他把一杯热茶推给她:“喝点热的,天儿这么冷,又入夜了,你一个女人怎么这么不注意身体?”
夏泉慢慢的喝了一口茶,手指却止不住的在桌面上无意识的轻轻敲打,休息室很安静,她敲桌子的声音变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响声代替了刚才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十几分钟之后,终于,黎越彬猛地按住她的手,对着她轻轻弯起双眸,温柔说道:“放松。”
夏泉手背一暖,男人炙热的手心轻轻贴住她的皮肤,带着安稳且不容质疑的力量。仿佛那一瞬间触碰就能让她的心安稳下来,他的眼神投向她,像是温热的水漫溢过全身的毛孔,平静而舒畅。夏泉心里一动,轻轻躲闪开他的眼神抽出自己的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样暧昧尴尬的气氛已经时时刻刻的围绕在两个人的周围。
沉默了一会儿,黎越彬低声问道:“夏小姐,我希望你能和我说一句实话。”
“什么?”夏泉心里一颤,隐约知道他想要问的是什么。警惕的抬头看了一眼他。故意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问道。
“孩子真的不是我的?”他一字一句,缓慢的问道。不给她任何回避的机会。
“黎先生,这个问题我们不要再讨论了好吗?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就是因为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有了一次交集罢了。更况且,你不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也很病态吗……”
“可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孩子究竟是不是我的?”黎越彬眼神温柔了下来,带着一丝戏谑的意味说道。
“……”夏泉轻轻愣住。
这时候休息室房间的门被人猛地打开,季晨喜笑颜开的冲了进来说道:“刚才警方找到一个人证,证明案发时间黎越森在离学校图书馆附近的便利店经过,还有他买东西的收据凭条。黎先生,越森马上就能无罪释放了。”
夏泉和黎越彬猛地站了起来,季晨看起来十分激动,几天没有睡好的他,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是依旧笑容不减,带着胜利的喜悦。黎越彬终于勾起唇角,轻轻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感激之意溢于言表。女人也是会心一笑,或许只有冷眼旁观的人才能看得出两个人很明显的默契。季晨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嘴角沉了沉,这时候权加傲走了进来,他很自然的拉起夏泉向外走,低声说道:“小泉,我有话要对你说。”
夏泉跟着他走了出来,季晨低声问道:“小泉,你和黎越彬……”
“怎么?”夏泉反问道。
“你们没什么吧?”他顿了顿,谨慎的挑拣了语言说道。
“季晨,这是我的私事。”夏泉敛了敛笑意,有些不悦。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小泉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了……你想没想过会有危险?”
“危险?”夏泉笑了笑:“季晨你想的太多了,先不说黎先生有什么危险,就算是我找了一个这世界上应该最稳定,最正义的男人,结果怎么了?”
“……”
季晨还想说些什么,夏泉很利落的打断了他的继续发问,说道:“季晨,我现在的生活很混乱,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找到一下子解决的出路,你就别给我添乱了好吗?”
季晨惊讶于她的干脆和直白,似乎很长时间他看到的夏泉都是默默站在权世礼身后那个娇小可人,百依百顺的样子,可是现在,她的坚强和果断都让他仿佛像是看到了另外一个夏泉,另外一个女人。
原来有时候凤凰需要浴火而重生,人也一样!
夏泉走回去的时候,就看见黎越彬站在不远处,他身后一片绚烂的繁华都市霓虹将他隐没在幽蓝的阴影中,可是那一双黑眸却明亮如黑钻一般闪耀着光芒。
这一瞬间平凡的场景,突然就让夏泉看的一怔。心脏轻微剧烈的跳动,带着久违了的情愫,并不激烈,却是那么的让人无法忽视。
她动心了。
这一刻,她正视了自己的心。
他轻轻的伸出手,微笑着说:“夏小姐你愿意陪我去接越森吗?”
夏泉愣愣的点了点头,他的手依旧停留在半空中,等待着她的手。或许是如水夜晚,或许霓虹的迷幻,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微凉的手指触碰到他的温暖。她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温暖也是可以从权世礼以外的男人的身上得到。
黎越彬笑意越发浓烈,轻轻勾起嘴角,带着一抹隐秘的宠溺,拉着她向外面走去。那一刻,夏泉觉得自己的世界彻底失了控,而她突然有种想要顺着自己的心不顾一切的沉溺的一次的冲动。
黎越森被放了出来,他整个人在几天之内瘦了很多,眼底很重的乌青,整个人被自己的内疚和悲伤折磨的不成人形。他看见黎越彬,两步冲上来紧紧搂住男人,泣不成声的叫道:“哥。”
“别怕,我在这。越森,别怕……”黎越彬轻轻安抚着男孩儿。
夏泉看到这个场景,眼角也莫名的有点儿湿润。虽然她明知道这是怀孕的影响。而且在未来的几个月中,妊娠反应会让她比现在更加难过,尽快打掉孩子才是关键。不论怎么样,这都是一个错误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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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泉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她拿出钥匙开门,一进门就看见权世礼坐在沙发上,房间里没有开灯,清冷的月光将男人的身影打出一个冷硬的轮廓,吓了夏泉一跳。
“世礼?”她轻轻问了一声。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将旁边的台灯打开。
夏泉看着他的脸色铁青,感觉到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森森怒气。知道他肯定因为什么生气了,只得岔开话题道:“你怎么还没睡?”
“夏夏,你落了东西在家里。”他下巴轻轻抬了抬,指向茶几,面无表情的说道。
夏泉眼神顺着他的指引望向茶几,优盘和怀孕通知单静静的摆在茶几上。她也冷下脸淡淡的说道:“你翻我东西?”
“是啊,若不是我翻了,还不知道你背着我干了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权世礼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冷冷的说道。
夏泉感受到来自面前高大男人的巨大压力,他跟她从未红过一次脸,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跟她生气的样子。
“我也是跟你学的!”夏泉轻轻瞟了一眼,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就这么恨我,故意去找黎越彬拍了这段能毁我的录像?就算是你想毁我,也别拿自己作牺牲啊,这带子一旦被媒体知道了,你的脸不要了?你让娇娇怎么看她的爸爸妈妈?”权世礼猛地抓住夏泉的手腕,狠狠的抓了起来,怒喝道。
“娇娇?你别跟我提娇娇!你当初要是能考虑一下女儿的感受也不会干出那么不要脸的事情,现在娇娇留在国外回不来,都是因为她有一个不知廉耻的父亲,而不是在外面乱搞的母亲!”夏泉脑子一热,怒气直冲到脑门,大声吼道。
“你!”权世礼气急,但是硬生生的疆火气压了下去,低声说道:“夏夏,我不在乎你和别的男人怎么样了?是我对不起在先,我错了,我是真的错了。我想要和你重新开始也是认真的,你把孩子打掉,我们重新开始!”
夏泉冷笑了一下:“权世礼,到现在你还能用命令的语气自说自话,我真的很佩服你。孩子我要留下,我们也已经不可能了。离婚吧!”
本来她是没有这个意思的,可是此情此景,男人和她话赶话说到这里,这句话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脱口而出了。说完之后,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可是连带着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感。
权世礼怒气更盛,双目几乎冒出火来,他猛地抓住夏泉的肩膀,恶狠狠的说道:“夏泉,你想离婚,我告诉你不可能!我是不会跟你离婚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放开我!”夏泉面对如野兽一般的男人,突然微微恐惧起来。
“放开?”权世礼冷笑一声,狠狠的将夏泉推在大门上,撞得她后背一阵剧痛,他却顺势钳住她的下巴,猛地咬住她的下唇:“你是我老婆,这是你的义务!”

025

夏泉突然有一种忍无可忍的感觉,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总是努力让自己做到一个妻子和母亲应该做到的一切。她在媒体面前站在自己的丈夫的身边,用形象证明自己对他的支持,她把自己的女儿送到欧洲去冬令营,以避免孩子受到舆论的伤害。她尝试着原谅权世礼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希望能够维系这个岌岌可危的家庭。
面对突如其来的这样的变故,她想,她已经做了所有她能做的事情了,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最后还是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内心深处一直压抑着的所有愤怒,怨怼顷刻间像是挣脱了锁链的巨龙,呼啸着腾空而起。她一脚猛地踢在男人的小腿上,没有丝毫留情。
权世礼没有料到一直温顺的妻子会这样对待她,没有防备的向后退了两步。夏泉却犹如脱缰的野兽,一步上前,挥起拳头直打在他的下颚上,发出骨头碎裂的一声沉闷的低响。男人闷哼一声,身体扬起一条弧线向后倒了下去。
夏泉一步跨到他的身上,低头紧紧的抓住他的衣领,几乎是恶狠狠的说道:“权世礼,这些年,我可以仰慕你,可以为了你改变我的一边,迎合你,变成你喜欢的妻子的模样。可以在知道你有了别的女人之后依旧站在你的身边支持你,可以压抑下自己所有的愤怒和你继续生活下去。我已经容忍了这么多,我已经不能再容忍你对我的不尊重和指责!权世礼,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混蛋的男人!”
她说着,突然就泪如泉涌,眼泪像是止不住一样的流了下来。夏泉从来没有这样放肆过,她狠狠抓着男人衬衫的衣领,大声的哭泣,最后竟变成了嚎啕大哭。身体里有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她像一个“好女人”,并且也用这样的规则一直束缚着自己,眼看着自己的世界一点点的坍塌。她坐在世界的中心,眼睁睁的看着四周的一切土崩瓦解,被巨大的黑洞一点点卷走。
卷走她的生活,她的爱情,她的自尊,她的一切的一切……
而她自己也快要被黑暗吞没。
她哭得很大声,双手几乎要把男人的衬衫生生扯下来,那是巨大的无处发泄的愤怒。眼泪流下来,滴落在权世礼的胸口,浸湿了一大片。那眼泪很烫,权世礼感觉胸口那一片很痛,像是灼烧了他的皮肤,滴进他的心脏,一跳一跳的有生命的疼痛,蔓延至全身。
然后他也开始落泪,他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落泪。
悔恨?寂寞?还是面对近在咫尺却不能挽回的女人?
他伸出手,想要搭上她的肩膀,他们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从未看到她哭过。今天,他看见她哭,想要安抚的手举在半空中,却怎么都没办法落不到女人的肩膀。他才是整个灾难的始作俑者,他明明知道她有多么依靠他,崇拜他。明明知道自己当初这么做会毁了她的整个世界,可是那时候他总有一种侥幸的心,认为她不会发现。每次一回到家看到她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就觉得自己的家还是自己的,夏泉还是那个夏泉,依旧用近乎于崇拜的眼光深深的仰视着他。
于是,他想,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只是身体上的需要而已。他爱的女人还是夏泉,这样忐忑的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之后,第三次就变得理所当然,没有忐忑不安,没有了恐惧,没有了愧疚。他就这么一点点的让两个人走到了尽头。
他们建立起的那个世界的……尽头。
女人撕心裂肺的声音像是一把极钝的刀子,一下一下的捅着他的身体,血肉模糊。
夏泉哭的累了,终于停了下来,她毫无形象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水和鼻涕,从他的身上爬起来,快步走进房间,收拾了几样日用品,然后走了出来。
权世礼猛地拉住她,哀求似地深深看着她的双眼,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
夏泉摇了摇头,哽咽的看着他,硬生生的掰开他攥着自己胳膊的手:“权世礼,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钟,对于我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男人听到最后那两个字的时候,心里一颤,颓然松了手。
夏泉没有任何留恋的转身离去,大门在她身后猛地关上的同时,她竟然发现自己的心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
夏泉搬到酒店去住的这件事几乎是谁也不知道,她连自己唯一一个姐妹赵金宝都没有告诉。经过黎越森这件事情之后,整个律师事务所的同事们都放松了心情,从一种紧张的状态下脱离了出来,重新开始按部就班的工作。反正只要他们的当事人没有事,那抓凶手的事情就交给警方去办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