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洁员是街道上利落地孤寡老人,得了这份收入,再来一份低保,老头老太太衣食无忧干劲十足,天天将市场打扫得干干净净。
“阿奇,还是我提着篮子吧。”
王曼跟杜奇一路穿过林荫路,绕过半个大院来到这。原本挎在她胳膊上的篮子,今天换到杜奇身上。
一米八的个头,容貌俊朗气质沉稳。虽然杜奇只穿着最简单的衣服,但任何人都能看出来他气度不凡,绝不会该提着篮子买菜。
“没事,那边有豆腐,你想不想吃?”
拗不过他,王曼向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正是个豆腐摊,铁皮上摊着一整块豆腐,旁边簸箕里还垒着几把豆腐丝。
“还可以,你现在吃豆腐好。”
王曼看看他脸上那几个包,蜜蜂蛰出来的包有点像疖子,又红又肿长在眉毛中间完全可以媲美二郎神,十分影响美观。
可从上午去章尹两家送蛋糕道谢,到现在一路走来,很少有人盯着他脸上包看。
杜奇就是有这样地本事,气场强大到让人忽略他的容貌。王曼收回目光,只感觉自己心又跳得快了些。
“买点豆腐回去炸着吃也行。”
“还可以做凉拌三丝,最头上有家卖粉丝的,家里还存着海带。”
“那回家就做这个。”
确定好菜谱,王曼走到豆腐摊前。在这附近生活四年,她跟每一位摊主都很熟悉:“婶子,来两把豆腐丝。”
豆腐丝不是论斤称,二是论把卖,用橡皮筋扎好,一捆就是一把。一把不大,也就够三口之家吃一顿。
“是曼曼,我给你挑两把多的。”
扎着蒙头巾的中年妇女低头,认真挑选比对,拿了十来把后终于挑出两把给她。
“谢谢婶子,你家豆腐丝最好吃了,再给我来块豆腐吧。”
被她一句话夸得眉开眼笑,又多得了一点豆腐。等到付钱时,本来该找一毛,王曼自觉地舍了。
“等下回来,婶多给你点。”
王曼甜笑着应下来,转头将盛豆腐丝和豆腐的塑料袋放进菜篮子里,卖豆腐的大婶这才看到杜奇。
“曼曼,这是你兄弟?长得可真好。”
“他是我朋友,暂时住在我们家。”
“看你跟他那么熟,也没把他当外人,我还当是你亲戚。”
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卖豆腐的阿姨都看出来了。王曼尴尬一笑,只能抵死补救道:“我们很熟嘛。”
杜奇则是咂摸着豆腐阿姨这句话,曼曼对他很随意,没有把他当外人?心里乐开了花,再听到王曼补充那句,他心里那团盛开的昙花还没见光就迅速凋零。
果然是太熟!
他简直要恨死太熟了,压根就无从下手。这两天他明示暗示,曼曼始终拿他当朋友。上午刚有点反应,她回房一趟后又缩回去,下午继续恢复朋友状。
甚至她还有些刻意跟他保持距离,这让他心中警铃大作,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阿奇?快过来。”
杜奇忙挎着篮子跟过去,越过菜市就是鱼市。水族箱中装着各类淡水鱼,王曼走到鲫鱼摊前面,数数人头:“我要六条鲫鱼,全要母的。”
鱼贩是个陌生人,看来是新来这摆摊的,捞出几条鱼他给王曼称上。
“不对,这是公的。”
“怎么是公的,这一箱全是母的,不信你让他来看。”
鱼贩指向杜奇信誓旦旦道,无端被拖进来,杜奇也没心思再去纠结。车到山前必有路,曼曼过几天就去北京,如今形势一片大好,他没必要纠结那些细节。
“母鲫鱼肚子大,你这明显是公的。”
给力!
商贩还想再换,王曼已经摇摇头:“不用了,我去别的地方转转。”
“我都称好了,你这不要,鱼出水这会差不多都死了。”
王曼看向那几条鲫鱼,果然刚才还旺活着,现在已经基本不动。不对劲,没道理以前提回家扔水里还旺活,现在才不到两分钟就死。
扒开鱼鳃她看下,果然腮已经没有了新鲜的血红色,这鱼不新鲜,只不过鱼贩子搅浑了水,再往里面放几条活鱼,有活鱼在里面游着,一整缸鱼都看起来很新鲜。
“这是你鱼不新鲜。”
“俩孩子什么都不懂,在这瞎说,不买赶紧走。”
鱼贩子轻斥,要是他一开始这么痛快,王曼也懒得多想,自然不会打理。可折腾这么一出,她心里堵得慌。
“你鱼就是不新鲜,还混里面当新鲜的卖,你这不是坑人?”
少女声音又尖又细,很有穿透力,一时间鱼市上的目光都集中在此处,包括放暑假跟着刘晓花来买菜的赵大伟。
他挽着菜篮子跟在刘晓花身后,不同于杜奇的心甘情愿,他是极为不乐意做这事的。直到他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曼曼就在他对面。
“曼曼?”
王曼只觉更心塞,她是打了李晶晶掉节操,还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接连不顺。谁能告诉她,为啥明明麻纺厂那边有菜市场,他们母子会大老远跑这边来买菜。买菜也就罢,还在这个点来买,还正好碰见她。
天知道,她一点都不想看到赵大伟那张痴情又欲言又止地便秘脸,看多了她感觉自己都会便秘。
“恩。”
王曼点头转身就要走,刘晓花却跨过鱼缸迈步过来:“这鱼不挺新鲜,还旺活着。”
终于有人替他说话,鱼贩赶紧借坡下驴,宽宏大量道:“俩孩子不懂这个,大家都别往心里去。”
“现在的孩子,总是没轻没重。她喊那一嗓子,别人指不定会怎么想。”
鱼贩不以为意地憨厚一笑:“没多大事,他们要是不喜欢,去别处买也行。只是孩子们,往后不确定的事别随便说,万一遇到个脾气不好的,吃亏的可是你们。”
从外人眼中看去,王曼和杜奇就是俩不化人事还来砸场子的熊孩子。
偏偏赵大伟神补刀:“曼曼肯定也不是有意,往后她肯定不会这样,叔叔您别往心里去。”
到底是谁不跟谁计较,王曼没想到她在差点被碰瓷后,竟然还遭遇了一出宫心计。赵大伟是不是故意的?
她确定自己很清晰地表达了四年冷漠,是个正常人都应该明白,她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一般人不都应该诗趣地走开,但为什么到赵大伟这,就越挫越勇。
不对,他是被她的冷漠伤害,所以刻意用这种恶心的方式报复她?
越想越觉得后一种有可能,王曼垂眸深呼吸,她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可她真的好想踹赵大伟两脚。
小手被微微一勾,是阿奇,他嘟嘴朝她打个嘘声,眼中满是狡猾。
“你们说这鱼很新鲜?”
刘晓花点头:“那当然,你看这鱼游得多旺,怎么可能不新鲜。”
“你们也是来买鱼的吧?要不直接在这买,让摊主挑几条给你们。鱼嘛,总是新鲜的才好吃。”
与刘晓草的精通厨艺不同,刘晓花只会煮面条,家里做饭的一般是赵永强。所以鱼是不是新鲜,她基本都不懂。
虽然察觉到不妙,但如今赶鸭子上架。不就几条鱼,差点买回去也能吃。
“就给我来六条。”
鱼贩迟疑,整箱里旺活的鲜鱼也就十条,如果一次捞出来六条,那这事就盖不住了。但是捞出来的个体差异太大,明眼人马上就能看出来。
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捞死鱼。装在黑塑料袋里,他开始称重。
王曼一直看着鱼贩,称重时他手明显哆嗦下。等他报出斤两,她抢过鱼袋子,往旁边公平秤上一扔,六条鱼差着二两。
虽然二两看起来不多,但一人二两,积少成多能黑不少钱。
果然喜欢钻研旁门左道之人,永远不可能只在一件事上占便宜,其它地方收拾干净。将鱼递过去,王曼故意手一松,黑塑料袋中六条鲫鱼掉在地上,一动不动,露出紫红色的腮。
鱼市上有经验的老渔农立刻认出来:“这鱼最起码死了有一天,拿回去放一晚,第二天吃都变酸。咱们都是半价着卖,前几天不是有人在收,看来就是在好鱼中卖出去。”
管理商场的老头老太太过来,夜市菜刚开始,还没到他们打扫卫生的时候。几人总算找到乐子,开始围着鱼贩一顿猛批。
事已至此已经不需要王曼在说什么,一个眼神都没给赵大伟。只是在他跟上来时,杜奇随意踢一脚散落在脚下的鲫鱼。
脚踩在鱼身上,赵大伟脚一滑,不受控制的先前倾倒,刚好扑在鱼贩的水族箱里。泥水灌进嘴里,顺带帮他洗个澡。
“噗。”
王曼忍不住笑出声,心中郁闷一扫而光。跟阿奇在一块挺开心,那她还抗拒什么。

第118章 -95

王曼脑子就如栓塞的水管,一旦想开某个点后,其它事也就畅通无阻。任由杜奇挽着菜篮,她又买了包粉丝,称两条鱼回家,钻进厨房开始收拾晚饭。
“曼曼,要不要踩鱼泡?”
踩鱼泡?好久远的记忆,那时洗刀鱼,杜奇也这么问过她。
“会把鞋子弄脏,想踩你踩,我听个响就行。”
杜奇爽朗一笑,而后还真踩上去。鲫鱼鳔爆裂发出有些沉闷地“啪啪”声,鱼腥味也四散开来。
“哎呀你还真踩,等会怎么进厨房。”
父女俩每天打扫两遍厨房,里面不锈钢厨具始终光亮如新,地面也一尘不染。这也是王记饼铺买卖好的另一个原因,放眼全邹县就找不出比这家更干净的店。
“光脚踩进去就行。”
“那多凉,你等我下。”
王曼进屋找出双父亲未穿过的袜子,递到他跟前:“你先穿这个,等下趿拉我爸拖鞋就成。你也没带拖鞋,等吃完饭咱们再去买一双。”
趁着她弯腰的空档,杜奇手袭来,再次摁到她耳朵上:“耳环,恩?”
王曼就着盆里水面照下,耳垂上坠着一对鱼鳞,乍看起来真是挺好看。比起四年前她长高了不少,也多了点女性自觉,所以干脆多照了两下。
“你要不要去钻副耳洞?”
“带鱼鳞?我才不要。”
杜奇无奈,曼曼有些想法就是让人好笑,偏偏她那猫儿般的模样又只让人觉得可爱。
“不带鱼鳞,换别的,你喜欢铂金还是黄金?”
“当然是钻石,闪闪地最好看。”
杜奇语塞,幸亏他没有贸然买铂金耳钉,买来不喜欢也白费。钻石,那很贵,但愿发小卖手机能赚钱,年底多分点红给他,能买副大点的钻石耳钉。
“噗,阿奇你在想什么,我跟你开玩笑。穿耳洞很痛,养不好还可能化脓,我等天凉快了再去钻。”
前世王曼没耳洞,她是忙得没空。偶尔出席公司尾牙,如果有需要,她就会带夹耳朵那种。她脸本来就小,带大耳环格外有异域风情。
“等你到北京去打就行,那边有医院上了激光机,一点都不疼。”
北京啊…
刚才打电话时还不觉,现在静下来,突然想来那座承载她悲欢离合的城市。她在那里活着,也在那里死去。虽然竞争和生存压力大,但那座城市带给她最多的是希望。只要肯奋斗,一切皆有可能。
可希望到达尽头,却是落魄后的丧命。
所以四年中她一直在回避那座城市,拒绝着故地重游。端着复杂的心情,她又要踏入那里。
“恩,激光还是高科技,我也得排上号。我要带着两个耳洞念高中,指不定同学们怎么看。”
杜奇摇头,再次给她下颌贴上一个。
“喂,我贴你也贴,不能只我自己闻这味。”
王曼没往他耳朵上摁,而是在他额头、鼻尖和下颌各贴一颗。配着古铜色肌肤,还有刻意放松地表情,杜奇周身气质一变。
“你说你现在,像尼泊尔人,还是印度人?”
杜奇双手合十端到鼻尖:“萨瓦迪卡,我是泰国人。”
噗,一个没忍住王曼笑喷,手里拆着的一把豆腐丝落地。捡起来扔水里洗干净,她进厨房开始切海带丝。
“元宝,我没必要因为激素作用疏远阿奇,是不是?”
空间中蓝蝴蝶彻底无奈,它刚误导曼曼半天,她就歪打正着地拐回去。难道它最近看《霸道总裁的落跑新娘》,在小新娘被抓回去囚禁在总裁办休息室时连点十个赞,并cos好几个账号求密室play、捆绑play以及兔女郎play三合一,掉了节操,所以才遭此报应?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它决定暂时忍痛放弃《霸道总裁的落跑新娘》,开本种田文看去。
“曼曼你自己能想明白就行,太困了,我去休息会。”
蝴蝶振翅频率明显降低,王曼这才想起来,她这几天忙完李晶晶跑军营,压根忘记进空间种田。不仅如此,刚才检查激素水平还耗了元宝不少体力,它的确是累了。
“那你好好休息。”
“恩,曼曼记得来收辣椒,不然都被毛毛虫啃光光。”
元宝消失在次元空间中,王曼这才想来,她似乎说过要拿它做蝴蝶标本,怎么到最后反而变了,而且还帮起了它。
嘟着嘴,她把粉丝、豆腐皮和海带丝依次放入滚水中焯水,边焯水边合面芡。今天炸的是鲫鱼,面芡不用太浓,只需要薄薄地挂一层浆。可就是这样反而更难,因为薄了很往上挂,既要薄又要挂均匀,这是个技术活。
好在她有空间菜谱,淀粉和水的比例一清二楚,只要操作不出大失误,一般都很好吃。
做完这一切,杜奇也端着洗好的鱼进来,六条鱼大小差不多,内脏、鱼鳞以及鱼鳍均被收拾干净,递到这边,他抄起菜刀,开始嘟嘟嘟切菜。
王曼挂着面芡,余光扫一眼杜奇,而后被他的切菜手法震惊。
杜、长、今!
“阿奇,你切菜这么好?”那昨天为什么不切,害她拿着六棱刀割西兰花,虎口现在还疼。
“我只会切丝和剁肉馅,西兰花不如你切得好。”
王曼释然,转个角度继续问:“你特意练过?”
杜奇斟酌下:“我练过刀,这刀轻点,用起来更方便。”
刀!又是刀!从挖厚多士到切菜,阿奇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闪亮。刀光闪闪,扁豆很快被切成丝,豆粒一颗都没有落出来。
这对一个有强迫症的人来说,是巨大的吸引力。
“我后悔了,当年怎么没跟杜爷爷学刀。”
学刀?
如果曼曼也学,他可以教,到时候他们也能多点时间在一块。
“我可以教你,等去了北京,我们跟爷爷一块学。”
这主意可行,经过李晶晶那事,王曼深刻意识到武力值的重要性。前天如果不是楠姐在,她真得被撞飞出去。但如果她有楠姐那手本事,任何时候都不用再怕。
“曼曼要去北京?”
王继周满脸疲惫地走进来,身上还沾着点泥,刚好听到闺女最后一句话。顿时他忙活一下午,连番失落的心更加失落。
“爸,你回来啦。这什么味,爸,你上厕所掉坑里了?”
王继周摇头:“我先去洗个澡换身衣裳,出来再跟你说。”
“行,晚饭我来做,爸你好好洗洗,臭味越来越厉害了。”
王曼皱眉看向父亲,往常还有一小时他才回来。今天他不仅回来得早,脸色阴沉,而且还穿着二叔的衣服。
目送他走进去,王曼看着他鞋跟上的泥。黑褐色…不对,泉水村的土是黄褐色,这是粪。
“阿奇,你先在这,我去看下我爸。”
顾不得臭味王曼跟上去,就见父亲脱在院内井台边的鞋子里也满是黑褐色颗粒。拉开他带回来那只黑塑料袋,里面衣服也被染透了。
她这是被人推进了粪坑!王曼捂住嘴,难以想象那股恶心,以及这恶心的全部过程。
“爸,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推门进去时,王曼就见父亲光裸的后背上油条红痕,像是被铁锹拍出来的。幸亏他身上虞阿姨买的衣裳结实,不然肯定得铲破。
“曼曼,你不是在做饭,怎么跟进来了。”
“阿奇在做饭,耽误不了吃。爸你别转开话题,到底是谁打了你,他们怎么能随便打人。这是被铁锹掘的吧,万一铲到脖子上,那可怎么办?”
“这屋里臭,你先出去,我洗好再跟你说。”
王曼却是一刻都等不得:“没事,你把浴室门留个缝,边洗边说,我就站外面听。”
王继周也没想瞒,现在院子里冲点凉水,大体把臭味冲下去,他钻进浴室,边涂洗发水边说。
“我刚到家时,你奶奶一口咬定,是因为你那事气到你爷爷,他没站稳磕到了桌子上。差一点我就信了,但就这时候明明拿着一朵花进来,那花很好看。”
王明就说苏明梅和王继民通-奸生下那孩子,四年前周春娟卷着存折回娘家,拿住了王家所有人。没办法,他户口只能挂在王丰收名下,充当小儿子。
四年来老太太从没放弃,想要把这孩子扔到他们家。但王继周寸步不让,说一次他乱棍打一次。王曼原先还可怜这孩子,回去时都给他带点零食,对他虽然比不上二叔家的王超和王婷婷好,但也差不到哪去。
直到去年秋天收辣椒时,他差点扯烂趴她头上cos发卡的元宝,还直言往后家里店是他的,一个头花算不了什么,她才彻底心冷。这孩子脾气遗传了苏明梅的自私,而且又被老太太一手带大,活脱脱王继民和苏明梅极品的结合。
问题应该出在这朵花上,王曼问道:“花怎么了?”
“那花是红色的,花瓣上有很多褶,香味也很浓,我本来也只觉得有点像罂粟。送下糖我跟你张叔叔在村里转悠,路过你三叔家时,刚好看到他房前屋后全都栽满了罂粟。这时候正好开花,风吹过来香味很浓。”
罂粟…
王曼震惊,王继民怎么敢碰这个?

第119章 -96

王曼对罂粟并不陌生,这还全赖王丰收。七八十年代阿司匹林还没普及,罂粟是天然的镇痛药。
农村房前屋后点两棵,经过一夏天的雨水日照,喜阳喜湿的罂粟开花结果,拿削铅笔的小刀隔开球状果实,内里流出乳白色汁液有镇痛之效。果实连带种子晒干就是大烟壳子,掺在旱烟里抽起来格外够劲,熬汤时连带大料放一点也很出味。
王丰收常年离不开这个,即便后来有了阿司匹林,他还是坚持每年在院墙下点一排罂粟。
“他种了多少?”
水声传来,半晌王继周沉默道:“那一片全都是。”
四年前盖房子,王继民可劲折腾,不仅弄烦了王继周,也让村支书张建国瞧不起,所以他特意分了村边上低洼的那块地给它。
那边地势洼,雨天容易被水漫过,也没人乐意去,所以前后空出了大概好几亩地。
“全都种满了?所以爸你说了他?”
父亲怎么这么傻,王曼皱眉,王继民爱种那是他得事,真出事他自己担着。稍微说下就行,犯得着着急上火把自己搭进去。
“不是。”
什么,不是?那是为什么?王曼本能地感觉真相可能更劲爆。
“那是怎么回事?”
“拦他的是你爷爷,他平常爱抽两口,但也知道这东西容易让人上瘾,对正常人身体不好。再说种多了,国家也不让。可你三叔不听劝,失手把他打伤。”
打伤…
王丰收虽然没本事,但在老太太影响下,对王继民可是好到没话说。不说前些年他们逢年过节送去的礼品,就连他们盖起新房子搬了家,二老一个负责在小卖部看门,一个跟过去帮忙做饭洗衣看孩子,直把周春娟供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他把这事推我身上?”
王继周闷哼一声,的确是这样。如果不是他小心发现端倪,现在就该接爹娘进城养病。一旦他们住下,王明也得跟过来,再然后家里鸡飞狗跳永无宁日。
“你三叔想把大烟壳子给我,他说这东西加在煎饼果子里好吃。我不答应,他让我推荐给县城里开餐馆的其他人。”
峰回路转,王曼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过程和结局。后面的事不用再猜,王继周一鼓作气说出来。他的拒绝彻底点燃了王继民的仇富之心,扬起铁锹他将站在前面的大哥拍到粪坑里。
“爸,你就这么回来了?”
王继周摇头:“恩,我把他也拽了下去,他头朝下落地,刚好被我压下面。”
好恶心…
即使掉下去的人是她亲爸,想起来王曼也有些受不了:“爸,我去做饭,你多洗两遍。把水调热点好好泡下。”
同时她有些庆幸,幸好虞阿姨不在这,不然看到还指不定怎么恶心。转身往厨房走,她提起父亲放在院子里的黑塑料袋,将里面脏衣服跟鱼鳞等生活垃圾混在一块。
这衣服还是不要再穿的好,不然她看见有心理阴影。
“怎么了?”
杜奇见王曼脸色阴沉地走进来,忙关切问道。
“没什么事,鱼收拾好了,我来炸。”
无意识地走到煤气罐旁,拧开阀门她就要拿火柴,杜奇忙拉住她:“小心被火扑到,还是我来吧,你在边上看着就行。”
王曼双手握住火柴盒,她做错了什么?
无辜又忧愁地模样,让杜奇忍不住挂下她鼻子:“先开煤气再点火,很容易扑起火团,烧到头发和衣袖。”
好像还真是这样,王曼脑子乱得很,只觉得五感有些退化,对现实的观察开始不敏锐。她很清楚王继民那一家子如何,跟她没太大关系,可她还是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