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怎么就没…
后半句感叹他都懒得再去想,拍拍她的胳膊,他点头:“是碧浪的肥皂,不过跟洗衣粉一个味道。来,咱们试试。你其他地方都做得很好,只要手不缩,一定可以的。”
一定可以的,这句话灌入王曼耳朵里。是啊,她弹跳没问题,视力也没问题,硬件一切正常,为什么球类运动就不行呢?
前世不行,不代表这辈子不行。她若是一直拘泥于前世习惯,那她的未来肯定也跟前世没什么两样。既然得上天厚爱重生一遭,那她就得享受全新的人生。
轻轻点下头,她再次瞄准,果然下意识地,她手又往后缩。就在此时,手肘后伸来一股推力,让她不得不改变方向。咔嗒一声,白球击中球堆,球堆完全打开,甚至有一颗花球直接落入了网兜。
“你用花球,现在1:0领先。”
杜奇处于变声期的暗哑声音传来,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耳尖上,王曼烫到般从他怀中跳开。随手戳一杆子后交给他:“你来。”
站在台球桌边上,她看着杜奇弯腰、挥杆、击球、球进,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即便他没有如职业斯诺克选手那般西装革履,整个人也透出一股绅士风范。
才十五,就已经可硬汉可绅士。这么宜室宜家的汉子,将来不知道哪个幸运妹子能把他娶回家。
“到你了。”
球杆交接,王曼再次犯了老毛病,杜奇只得上前,亲自握着她的手臂。如此循环往复,一局打了足足有半小时。
“你为什么总想着往后退?”
站在台球桌边上,杜奇疑惑地问道。明眼人都知道,杆是该往前送,显然王曼也明白这点,但她似乎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为什么呢?
王曼正疑惑着,边上传来魏老板的呵斥声:“臭小子,你又偷吃糖,一口牙全都吃坏了。”
“哇,爸爸坏。”
边上魏老板正扣着自家儿子嘴里的糖,见他一哭,他那张凶神恶煞的脸非常尴尬。双手熟练地抱起儿子,他走到后院交给媳妇。
这一幕怎么如此熟悉?穿越两世的久远记忆复苏,似乎有人也这样对过她。
泉水村破旧的土胚房里,苏明梅抢过她手里的碗,指着边上那破口的碗怒道:“别碰我的碗,你拿不稳摔碎了又得重新买,那个才是你的。”
离婚后跟去苏家,苏丽丽做小公主状态:“不许碰我的羽毛球,你会把他打坏。”
“别碰我杯子。”
“不要随便碰我衣裳,你整天做饭手上全是油,弄脏了怎么办?”

行行色色的亲人,在她整个懵懂无知的童年时期,一直以各种方式向她灌输着“不要碰”这句话。苏家和王家一切东西都不是她的,她不能随便乱碰,碰了就会遭到很严重的惩罚。以至于后来她会形成条件反射,做事手绘不自觉地往后缩。
别的事稍微慢一拍没关系,但是球类运动差之毫厘缪以千里,所以她才表现的格外明显。
原来,她曾经自信已经摆脱的一切,曾经阻碍着她前进的所有恐惧,从都未曾远离。那些阴暗的日子在她心上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伴随着她穿越被天打雷劈的前世,一直蔓延到如今。
直到今日她才有所察觉,而想要改变几十年的习惯,绝不是一桩容易事。
从没有任何一刻,她如此的恨苏明梅。是的,她恨苏明梅。这个女人赐予她生命的初衷,从来都不是源自母性无私的爱,而是到了年龄完成任务,避免自己遭受亲朋故交、街坊邻里指指点点。而在她前世三十年的人生中,苏明梅这个生母更是一直无所不用其极的压榨她。
小时候留她在苏家,给那一大家子做保姆;大学毕业工作后,每个月如吸血鬼般,不间断的问她要赡养费。
“曼曼,你怎么了?”
肩膀上的摇动将王曼自回忆中唤醒,眼角滑过一点凉意,她伸出中指摸过去,果然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泪流满面。
“你不会是因为台球打不过我就哭鼻子吧?我说曼曼,你这心是玻璃做的么?”
“你才玻璃心,你全家都玻璃心。”
接过杜奇的手帕擦擦鼻涕,王曼看着面前四张关切的脸。前世她与这四人素味平生,如今他们却是好友。与李晶晶不同,他们为人真诚可信赖。
苦难已经远离,一切都会不同,她也不用再去惧怕。
被她刺一句,尹鹏也不恼:“还能中气十足的骂我,这人肯定没事。快中午了,走,咱们吃饭去。”
昨天从印刷厂走时,四人已经商量好,早上单独行动,中午章磊爸妈请客搓一顿好料,权当变相给他们算工资。
胡乱擦干眼泪,她将手帕揣在口袋里:“阿奇,我洗干净再还你。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饭?章磊,多加一个人叔叔阿姨不介意吧?”
“没事,绝对不介意。我妈订了春江宾馆最大的包间,还怕坐不满,大家一起来吧。”
杜奇还想拒绝,但看到王曼期待的眼神,他拒绝的话在嘴角打个圈,出口时换种说法:“我先回去跟我爸说声,等下再过去。”
王曼疑惑:“可你知道路么?”
见杜奇语塞,她有补充道:“反正现在时间还来得及,这样,我陪阿奇回去,等会再带他过去。”
台球厅都是预付费,穿上棉服出门后,五人左右分成两拨。没了爱耍宝的尹鹏,王曼和杜奇间安静下来。尴尬之下,她低头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步向前走着。
“这会玻璃应该已经到了。”
“什么?”
“就是煎饼果子店的大玻璃门,越野车上装不开,只能跟着送慰问品的军需车过来。”
提到自家那店,王曼迅速进入状态:“真是麻烦杜叔叔,还有你。”
“这事你谢我爸就行,这种十二毫米钢化玻璃我可找不来。咱们快点走,这会应该正在安装。”
此言正中她下怀,王曼加快速度。台球厅本来就离大院不远,穿过一条胡同,三岔路口边,果然房子上钉着的木条已经拆下来,几个装修工人正抬着透明的玻璃门,叮叮当当的施工。
“竟然是这种?你还真做出来了?”
当初商议装修方案时,因为国内技术生产不出强度太高的玻璃,他们商议出两种方案。一是用普通小块玻璃,做传统的木门;第二则是效仿后世的大钢化玻璃门。
她当然喜欢后者,安上后气派,店里采光也足。可她更知道,全国那么多开店的,不是没人想到用大玻璃门。之所以用上的寥寥无几,就是因为一般人搞不到这么好的玻璃。
如今两扇门就出现在她面前,杜奇将精工细作的传统延续到底。大玻璃正中间直接雕花,上面用行楷写着“王记饼铺”四个大字,字边上正是她设计的大笑脸标志。
原本单玻璃已经很精美,再加上专属Logo,更是多一分大气。
“是啊,去看看吧。”
杜奇拍拍王曼肩膀,后者也不顾几乎荡到底的淑女形象,一溜小跑过去,正巧看到父亲在里面扶着玻璃门。
“爸,杜叔叔给送来的?”
“瓜娃子,不能因为阿奇好看,你就只想着杜叔叔。”
王曼摸着自家玻璃门,只觉得装上这门后,原本高大上的装修更上一层楼。现在她深觉自家这店只卖煎饼果子太亏,她倒是有其他想法,比如多加点炒菜。但她更明白,一口吃不出个胖子。路要一步步走,钱要一点点赚。
“钱叔叔,你不要叫我瓜娃子。刚才台球厅老板娘都说了,瓜娃子是讨厌一个人是才说的,原来你一直都很讨厌我。”
小孩子做什么都可爱,王曼虽然年龄脱离了小孩子范围,但营养不良导致她发育过晚,如今她还是小萝莉壳子。
“我喊自家幺儿也是瓜娃子,到你这事事就多。”
“那你换一个么,幺儿也行哇?不然我给你辣椒酱里搀本地辣椒。”
“小乖乖,这还威胁起来了。你要不愿意,我也不招人嫌。你们店里这块玻璃可了不得,你还不知道吧?”
杜奇走上前,苦着脸制止道:“钱叔叔,说这些做什么?”
钱华意味深长的看向杜奇,他从年轻当兵就在杜振国手下,也算是看着阿奇长大。这孩子被老杜教得好,人懂礼貌,小小年纪做事已有章法。但他可从没见过,他对哪家小姑娘这么用心。
“好,不说、不说。”
反正他已经告诉了王继周,以他女儿奴的性子,到晚上就得一五一十的上报。阿奇,钱叔叔能帮你的就这么多,加油哇。曼曼现在虽然小了点,但长大只是时间问题。找对象最重要的是性子投契,三岁看到老,依他看曼曼往后差不了。
杜奇松一口气,进屋转一圈。简洁的桌椅,古风的隔断,装修完成后,整家店比他预想中还要成功。
设计是他的爱好,而这是他第一部作品,为此他倾注了半年来所有空闲时间。在父亲指导下,他恶补设计方面的专业知识,甚至自学了高等数学和物理,将各部分融会贯通,终于出来这份图。
或许日后他会画更多更好看的设计图,但他可以肯定,自己记忆最深的肯定是这一张。
王继周跟在后面,抽空上前道谢:“阿奇,我们麻烦你那么多,你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
“王叔叔,这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麻烦。我该感谢曼曼相信我,放心大胆地用我画的图。毕竟我这个年纪,即便画出图来一般也没人敢用。”
王曼终于看够了玻璃门,刚回神就被他这段话感动了。比起早上因为尹鹏喜欢,就去台球厅过生日的章磊小天使,站在她面前的杜奇简直是大天使。
中国好朋友,遇到了不抓住简直对不起自己。就在这一刻,她决定了,她要跟杜奇谈一份永不绝交的友谊。
“爸你就别那么客气了,我跟阿奇可是好朋友。”
“就是啊,对了钱叔叔,你跟我爸说一声。曼曼同桌要过生日,我们一起去春江宾馆吃饭,虞楠也在那,等下吃饭我们仨一块回来。”
钱华眯眼笑着,现在的阿奇可比老杜追唐诗那会强多了。一上午功夫,他已经开始作为家属团陪同出席同学聚会,小乖乖手腕够灵活。
“去吧去吧,多玩会。对了,我自行车停外面,你带曼曼骑过去就是。”
杜奇答应下来,推出车子朝王曼招招手:“你坐后面,我载你过去。”
王曼看向门边的父亲,虽然忙于擦玻璃,但自打听到春江宾馆这几个字后,他已经拿着抹布擦来回几十遍擦同一块地方。
昨天听章磊说聚餐在春江宾馆时,她就本能的排斥。虽然这是县里档次最高的酒店,但那更是半年前苏明梅雇人玩仙人跳,栽赃嫁祸父亲之地。
“爸,我吃完饭就回来。”
“没事,我没事,你跟同学好好玩。对了身上钱还够不够,我再给你点。”
“章叔叔请客,我只要带着肚子去就行。爸你别多想,安卷帘门的不是说今下午来么,你可盯紧点,让他们安妥当。”
找件事成功转移父亲注意力后,王曼跳上自行车后座,抓住杜奇腰间衣裳,笑着朝父亲招招手。王继周看着店里这一摊子事,感受着闺女的关心。罢了,春江宾馆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他出那事也不是人家宾馆的问题。想到这他扯起唇角,也朝闺女挥挥手。
杜奇在前面瞪着车子,风从后面吹来,带来王曼身上特有的女儿香。很淡,有点像果香,也有点像花香,但却是异于任何一种香料的好闻。
“你不想去春江宾馆?”
“恩,我家的事你也知道…”
杜奇想起王家那一团乱麻般的事,意会这就是那家出事的宾馆,他识趣的没有再提。瞪着车子,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装修中的事。
没多久自行车停在一栋西式的二层楼面前,楼墙上贴着密密麻麻的小块瓷砖。在这个普通人家连水泥都糊不起的年代,春江宾馆的瓷砖墙绝对是土豪中的战斗机。
两人刚一进去,就见计划中应该坐在包间里喝茶的章磊正着急的站在门口。在他前面,刘晓草阴沉着脸跟对面人小声说着什么。
王曼抬眼看去,背阴处那珠光宝气的中年女人不是旁人,正是半年未曾谋面的苏明梅。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想装没事人似得退出去,眼尖的尹鹏却扯着脖子朝这边吼:“曼曼、杜奇,快都进来占座。”
苏明梅扭头,再三眯眼,疑惑地开口:“是曼曼么?”
虽然犹疑,但她声音恰到好处地透出一丝颤抖,很是精准地表达了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思念。
“你是谁?”
王曼稍微沉下嗓子,满脸天真和疑惑地反问,就像她从不认识这人一般。
苏明梅心里也疑惑,她闺女可没这么水灵。而且她身边站那小伙子通身气度很不一般,身上那件风衣正是羊毛的,她在深圳的商场里见过,一件顶她一个月收入。虽然她听说王继周发了财,但在她看来,那对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的父女,怎么可能认识什么大人物。
“可能是我认错了。这位女士,我半年才回来一趟,想用这个包厢请家里人吃顿饭,您能不能让一下?”
刘晓草双手环胸,她本来不是苛刻之人,可她也不是软柿子。这女人仗着自己有俩臭钱,一进门对她儿子吆五喝六,她洗个手回来刚好听到。
有钱又怎么了?难道她就缺钱!
“我儿子要过生日,生日一年只有一回,十二岁生日更是一辈子只有一回。错过了今天,我上哪儿给他补去?”
两人打着机锋,尹鹏脑子却不够使了:“王曼,你干嘛在那傻站着,快进来占座,这疯女人要砸咱们场子。”
叫“曼曼”的孩子本来就不多,还姓王,容貌也相近。这下苏明梅心中的疑惑却是坐实,死丫头竟然不认她,真是枉她受那么多苦把她生下来。不过看她跟这伙人很熟,应该可以帮她要到这个包间。
当即她做伤心欲绝状:“曼曼,你怎么能不认妈妈?”
王曼决定狠狠地在《恩仇录》上给尹鹏记一笔,叫你嘴贱!被现场抓包,这可让她如何圆过来?
手足无措之时,边上的杜奇紧紧那件被目光来回扫的风衣,疑惑地问道:“曼曼,你妈不是离开村子,在外地打工?”
王曼眼前一亮,对啊,苏明梅是个农村妇女,可不是面前这珠光宝气的阔太太。亲生母女见面彼此不相识,母亲肯定比孩子更要受人指摘。
杜奇真是人类的好朋友,咩哈哈。
“我也不知道,你真是我妈?可我妈不是这样子,她从不带首饰,冬天也只穿大红棉袄。”
被将了一军,苏明梅暗自恼恨,果然死丫头生来就是讨债的。
“还真是曼曼,看你过得很好,妈妈也就放心了。对了,妈妈下午想在这请你姥姥和舅舅吃饭,你能跟你同学说一声,换个包厢么?你们人也不多,小包厢更热闹,气氛也好。”
刘晓草的印刷厂已经开始印春联,她很重视这个拉着儿子上进,又给她出主意的好友。既然是她亲生母亲,给个面子让一下也没事。
还没等她开口,王曼那边已经接话:“你果然对我很放心,才半年不见,我模样没变发型没换,你都认不出我。不过你认不出来也没关系,别把姥姥的喜好也忘了。她上了岁数,不喜欢排场,最喜欢一家人紧紧围在一起。”
边说着,她边指指边上的小包厢,意味深长地说道:“那间,更热闹,气氛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言传身教很重要,王曼的心理阴影源自不良家庭,下章虐渣妈,杜小哥豪华副本套餐还没完。
王曼画的商标图大概这样:


第56章 -33

刘晓草站在边上,听完王曼这话后皱起眉,做女儿的怎么能这么跟亲妈说话。
不过她很快察觉出不对,曼曼不是大鹏这样的熊孩子。同样是七点半上课,章磊每天都得过7点她叫三遍才起来,而曼曼却是风雨无阻的五点起来,顶着严寒酷暑跟帮爸炸油条。
这孩子对谁都很有礼貌,而且一点也不虚荣。如今她对生母这么排斥,肯定是大人的问题。她隐约想起来,王曼父母离婚那会,似乎闹得很不痛快。
应该就是这样,先到这她扬起笑容:“你们俩快进来,趁着这个点人少,咱们赶紧点菜。”
“好。”
王曼点头应下,杜奇靠后一步,自觉地站到她右边,为她隔绝苏明梅视线。
立下风衣领,他极快地瞥了眼苏明梅,与其擦身而过。包厢内有镜子,他飞快地对着照一下,衣服上没脏东西,也没有系错扣子,为什么她会一直盯着看?
想不通,他也不去钻那牛角尖。坐在王曼边上,他拿过两人杯子,倒上茶水慢慢转着洗起来。
王曼环胸,整个人陷入椅子里,耳朵却竖起来听着外面动静。刘晓草客气又矜持地三两句打发了苏明梅,进来关上门。
就在关门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一个穿着黑皮衣的魁梧男人走上前,拉着苏明梅朝外首走去。跟前世一样,半年没见,苏明梅和吴大力发了笔小财,穿金戴银,衣锦还乡。
那她这此回来?王曼皱眉回忆着前世记忆,那时苏明梅回来,也是带着苏家全家人来吃饭,不过大冬天她正好感冒,所以没能一道跟着来。
大年二十,吃完饭后她幸福的宣布自己已经怀孕。随后她跟吴大力补办了婚礼,虽然八十年代末二婚在农村是惊世骇俗之事,但当时她本身把自己鼓吹成受害者,所以得到了泉水村和十四户村所有乡邻的祝福。
而父亲则彻底成了被戳脊梁骨的那个,那年冬天,他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而她呆在苏家,也被七大姑八大姨耳提面命父亲的混不吝。以至于上大学前,她路过泉水村都躲着走。
尹鹏坐在她另一边,戳戳她胳膊,小声问道:“曼曼,那个人是你妈?”
“恩。”
“那你不喜欢她?”
王曼蹙眉,这家伙双Q欠费,没看出她不想提啊。当即她皱眉:“问什么问,你查户口啊,查户口请找章叔叔。”
“曼曼,先喝点水。”
章志坚也打圆场:“女士优先,晓草和曼曼来点菜。”
杜奇将杯子洗干净,给她倒上一杯温开水。王曼接过来捂在手心,摇头拒绝章磊递过来的菜单:“就来个酸辣土豆丝,其它我也没什么忌口,你们随便点。”
听她声音没精神,章志坚拉住要劝的刘晓草。他当然知道媳妇是关心这孩子,但中国有句古话叫家丑不可外扬,现在问东问西,无异于在孩子伤口上撒盐。
“来个大盘鸡。”
“京酱肉丝、风味茄子,再点个甜口的汤,就玉米糊吧。”
包厢内刘晓草点了十二个菜,暗和儿子十二岁生日之意。取出生日蛋糕点燃蜡烛,王曼也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毕竟她是来给人过生日,不是去殡仪馆参加遗体告别仪式,哭丧着脸怎么都不是个事。
“祝你生日快乐…”
她站起来,带头唱着生日歌。歌声传到包厢外,苏明梅暗自跺脚。
这些城里人,平素就高人一等。如今她有钱了回来,他们还是高高在上。不就是个小屁孩生日,排场搞这么大也不怕孩子降不住。
吴大力要了杯果汁给她递过来:“明梅别气,刚我看到曼曼也在里面?”
“是啊,那臭丫头竟然当面抢白我。”
“孩子小,你当大人的跟她置什么气。”
吴大力期待地看向屋内,明梅说过曼曼是他亲闺女。虽然如今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但亲闺女他也疼。
“行,都是我的错,我一怀孕成了黄脸婆,你看着烦了是吧?你也不想想,我是为谁遭这么大罪。”
吴大力忙做自我检讨,看她气顺了,才小心翼翼地从提包里拿出一只文具盒:“曼曼不是很爱学习,这是我在深圳看到的铅笔盒,仿照变形金刚做得。你看,铅笔刀还可以弹出来,圆珠就插在这,橡皮也有专门的盒子,不知道她一个小女孩喜不喜欢。”
苏明梅肝疼,她撒了一个谎。为了笼住吴大力的心,她说王曼是两人亲闺女,为此她得无数次地圆谎。
“恩,我娘还有大哥怎么还没来,你去门口迎下他们。”
“好咧,你在这歇着,有事就喊服务员。”
吴大力放下铅笔盒,拉下皮衣走出去。苏明梅瞅瞅桌子上那个蓝色铅笔盒,还带着淡淡的塑料味。上面印着芭比娃娃,倒是很适合小女孩用。
可给谁她都不便宜王曼那臭丫头,不然她意难平。
刚想站起来扔垃圾堆,一身新棉袄的苏丽丽冲进来:“好漂亮的铅笔盒,大姑姑,这是买给我的么?”
“是啊,叫你妈妈给你拿着,回家把旧的换下来。”
“明梅,那是我…”
“大力!”苏明梅横他一眼,给侄女个铅笔盒又怎么了,反正横竖曼曼也不是他亲闺女,给了也是打水漂。
“大嫂小妹你们扶着娘,咱们去包厢里吃。那里清静,暖气也足。”
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地向包间走去,王曼靠在墙边,听着墙那边椅子搬动的声音,心潮翻涌。
“我出去下。”
拿起卫生纸,她直接钻进后面卫生间。躲在厕所里,她抽着鼻子,眼泪却一滴都掉不出来。刚想出去,就听外面响起外乡人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