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三阿哥,众位阿哥也颇有些惊讶。对于后院那些美妾,他们更是多了一层防备。
至于田佳氏,一个被荣妃和三阿哥厌弃的侍妾,等待她的会是比死还难受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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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雍郡王府的晚膳依然很素,不过全家人也没有爱食荤腥的,现在这样反倒没有丝毫不适。活得这么多年,笑怡在膳食一途,比其他人有更深刻的体悟。
所以饭菜虽然不甚丰富,但胜在花样精巧。荷叶包裹着胭脂米蒸熟,自有一番清香。荷花微微裹上面粉,过油一榨,配以不同的汤汁,自有一番独特的滋味。
看着吃得欢的孩子,笑怡研究起来更有劲。左右管家之事难不倒她,闲时着人寻几本菜谱,唤厨子一一尝试,还真让她捣鼓出了不少新的吃法。
“爷怎么叹气了?”
命人撤掉盘子,房中只剩下四个人。一个有心一个有意,多年来四爷早已养成了习惯,对着面前母子三人他防备之心倒没那么重。
“皇阿玛给了十弟安排这么个差事,太子那边怕是有些不悦。”
笑怡了然,九阿哥和十阿哥向来与交好八阿哥,而八阿哥则是由惠妃养大的,自然与她嫡出的大阿哥亲近。
边点着头她边将特制的银勺递给弘晖,小家伙很乖,一点点的舀着蜂蜜藕粉吃着。
“咱们做儿女的,应该孝顺皇阿玛。再说大嫂那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
胤禛点头,大清以孝治国。不管从伦理上还是手中的权势,他们都不该也不能忤逆皇阿玛。
只是敏锐的察觉出这背后的意图,他有些烦躁。皇阿玛还是要走前世的老路,扶持大哥与太子打擂台。尽管已经经历过一次,但他还是接受不了。
虽然兄弟们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他们怎么会做那牲畜不如的谋逆之事。如果此时皇阿玛能打压下大哥,灭了他心中的那点苗头,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不死不休。
“妾身不求太多,只希望咱们一家平平安安的。”
笑怡的声音特别平缓,又带着些圆润,其中带着些安抚人心的味道。
耳边柔和的女声,夹在着儿子扑哧扑哧的喝汤声一同入耳,女儿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奶香味也传入鼻孔,四爷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就让他们争去吧,他自信凭自己的本事,还能护得了这一家子。至于那些洋人,慢慢筹谋总会有法子的。
只是福寿膏的事已经挑了个头,倒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如此好的机会,定要一次拔除这颗毒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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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最终被埋入景陵,轰轰烈烈的葬礼后,宫中依旧是一片花红柳绿。
只是大福晋的病情,却因为奔丧的操劳而加重了。前些时日她还能强撑着站起来,如今却是整日躺在床上。连例行的进宫请安,也坚持不了。
笑怡跟着太子妃去看过她,当时大福晋躺在床上,原本 的脸颊凹陷下去,整个人更是形销骨立。
平素意气风发的大阿哥,脸上更是冒出了胡茬,牵着两个小女儿,身后跟着两个大女儿,远远朝他们拱拱手就退了下去。只是任谁都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麻烦你们来看我了…”
尽管咳着血,大福晋还是强打起精神,请求他们帮忙对她的孩子们照看一二。
“主子,直郡王身边的人来报信,大福晋今早去了。”
哐当一声,笑怡摔碎了手中的茶碗。虽然与大福晋感情没有那么亲密,但她却是他们这一辈子中第一个去的。
世事无常,笑怡不由升起了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府中一应事物,按照该来的规矩来。”
驾轻就熟的走完一切流程,笑怡却暗暗记下了大福晋的嘱托。大阿哥的继福晋可是个狠角色,能哄着大阿哥生下嫡子并且承爵,绝不是心智一般的人能做到的。
想起前世的弘昱,一直体弱多病娶妻没两年就死了。既然都答应了,如果有能力的话,她也不妨照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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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阿哥的一蹶不振,让康熙和太子都放心了不少。对于前者来说,他只是让大儿子来牵制并且磨练太子,待他百年后江山还是要传给太子的。而太子那边,压力减轻了他当然高兴。
四爷每日上朝冷眼旁观着,太子的反应虽然是在情理之中,但多少让他有些齿寒。
前世的帝王生活,早已磨砺出了一颗强大的内心。所以这种情绪只维持了一瞬,同笑怡不同,他心中最重要的两件事,一是保全好一家子人;第二,则是扭转大清的颓局。
所以一反常态,他殷勤起来,终于让太子接受了他的提议。
接连丧事,康熙的心情也有些低落。如今半个月过去,六部的查处工作已经进行到了一定程度。
朝中众臣瞅着皇帝的脸色,终于敢于启奏些负面消息。不查不要紧,一查康熙火冒三丈。
“两广地带,佃户富商多吸食福寿膏、信奉耶稣。甚至当地巡抚、县城,亦有做此营生之人。另外,此风正逐步向江浙地带蔓延…”
拍了下御案,康熙直接扔了折子。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糟糕,亲眼见过乌雅氏的模样,他才更加忧心。
看见如此情况,太子更是坚定了信心。看来老四的主意不错,趁着如今大哥一蹶不振,他刚好加深在皇阿玛心中的好印象。
“皇阿玛,我大清天朝上邦,岂能让洋人欺瞒…”
太子慷慨陈词,力主要给洋人一个好看,维护大清的威严。
康熙满意的点头,先前太子的脾性太软,如今总算有了几分刚性。看着那些纷纷附议的大臣,他又有些忧心。
他正春秋鼎盛,朝中却有不少人倒向了太子那边。尤其是索额图,当年平三藩后,他手下可以凝聚着不少文武大臣。上次就是他撺掇着,扣下了救命的金鸡纳霜。如果再来一次,那坐在这把龙椅上的还会是他么?
“胤褆你来说说看。”
从上朝到现在,大阿哥站在那,如冷漠的站在那如一柄出鞘的剑。如今被问话,他深呼吸一口气,眼中是一片沉寂。
“儿臣愿领兵出征,荡平倭寇和洋人!”
说完后,他的嘴便如蚌壳般紧闭,再也不发一言。
“众卿以为如何?”
户部官员再次说出了根本问题,国库缺口严重拿不出钱。众人沉默了,打仗打得就是钱,没钱等着吃败仗吧。正在此时,武官队列最后突然有人站出来启奏。
“哦,乌拉那拉·五格,你有什么话好说?”
“奴才认为,若是开战,并不一定耗费我大清的银钱。长久以来,洋人在广州入关,倭寇于福建江浙一带登陆,两者并无交集。
然实际情况,广州与福建相距并不遥远。若是把通商口岸开在福建江浙一带,洋人生意受到影响,定会与倭寇产生摩擦。如此,我大清派军镇守,调节双方矛盾即可。”
康熙的眼睛亮了,满朝文武也恍然大悟。四爷低头站在人群中,微扬的唇角透露了他此刻的心情。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好的事情当然要让给自己人。
既然太子做了初一,那他也没必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所以他将最主要的法子交给了岳父和舅兄。
至于他,一个骑射在众兄弟中垫底,对行军打仗丝毫不动的阿哥,怎么会想出如此精妙的主意?而岳父费扬古,那可是战功赫赫,此事出自五格之口,没人会怀疑到他身上来。
稍后的早朝进行的非常顺利,有大臣提出台湾海峡的安全问题,都很快被驳回。
洋人能不能通过台湾郑氏的封锁,跟大清有什么关系。开阜是他们求的,此项问题不该属于大清管辖。
最大的经费问题解决,康熙当朝下旨。官员有发现吸食福寿膏者,一律革职,三代之内永不录用。旗人吸食者,除旗籍全家逐出京城终身不得回京。至于汉人,吸食者不得参加科考。
以洋制倭之策,则交由六部拟出具体章程。驻扎军队除去当地总督直属之外,朝廷也将派人前去监管。
至于监管之人,康熙扫了眼下面跪着的儿子们。这两年太子势力逐渐变大,索额图在外行为不检。老大最近闷坏了,且他于军事一途的确有与众不同的天赋。派他出去呆一段时日,似乎也不错。
打定了主意后,心情轻松地康熙宣布退朝。
胤禛低头退下,肩膀被人一拍,果然是太子。
“四弟这是何意?”
胤禛小声回答着:“弟弟的为人,太子哥哥还不了解?”
含糊的话语,加上确定的语气,太子心中的那点怀疑终于抹去。这个弟弟自小就对骑射不感兴趣,如此短的时间内怎会想出这么老道的主意。
一百章
皇帝关注的事,向来是六部官员的焦点。有了他的监督,一系列的章程以飞一般的速度拟了出来。
从某种层面来说,康熙是一个比较开放的皇帝。如果他跟李世民那般,有一半汉人血统,可以名正言顺的坐拥汉室江山,他也就不会那般防备汉人,或许康乾盛世可以转变成另一个贞观之治。
但凡事从来没有如果,佟佳氏虽是汉军旗,但人却是地地道道的满人。
言归正传,汉民族能领跑所有民族几千年,证明了它本身就是个优秀的民族。其族民的聪明才智,不是清军入关杀一杀就可以磨灭的。皇帝下令,大臣们绞尽脑汁,想出的许多章程竟然令他啧啧称奇。
李光地交上来的折子中,很明确写着对洋货课以重税。并且列出了户部讨论后比较合适的税率:五五之数。
也就是说洋人赚二两银子,有一两要上交大清国库。
“皇上,我天朝上邦,如此做法有失威仪。”
四爷低头,默默听着前面的唇枪舌战。其实在他心里,要五成那还轻了。这帮洋鬼子最后可是打进了紫禁城。老家都被抄了,可想而知他们抢走了大清多少财富。
既然他们肯跨越海上的波澜,不远万里来做生意,那赚的肯定不只是这个数。但前面提意见的,多是太子一派。满人好面子,如此做正好迎合他们的心意。
二哥终归还是太仁慈了,一路有皇阿玛保驾护航,对于那些黑暗面他知道得太少。
而大哥,最近他正沉浸于大嫂去世的悲伤。
明珠那边揣测圣意,极力撺掇他去南边领兵。大阿哥一方面舍不下孩子,另外一方面在京城他实在触景生情。明珠无奈只得给惠妃传了消息,惠妃很痛快的要求孙子孙女进宫,陪着她老人家。
胤禛合计着,想必大哥心中的天平已经倾斜了吧。
“只有洋人匍匐于脚下,才能显示我天朝上邦的威仪。皇上向来心慈,此番税收上来,定能彻底清理黄淮水患,赈济天灾时流离失所的灾民。天下万民,必会感激皇上恩德。”
李光地如此说道,那些反驳的大臣嘴角直抽抽。
“皇上是大清的皇上,臣以为大清民众过好了,洋人也会看到。到时候他们会远渡重洋,宣扬大清的富庶,传颂您的恩德。”
理由很充分,康熙很心动。道理的确是这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在康熙心里,满人是最重要的。但现在大清夺了天下,汉人也是他的臣民。比起洋人们来当然汉人比较重要,白花花的银子收上来,当然先供他花,剩余的造福大清子民。这主意不错,他非常乐意。
“准凑。”
李光地跪倒在地,谢主隆恩,心里却对费扬古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曾经的九门提督、圣上心腹,揣摩起圣人的心思来就是有一套。欠他一次情,日后也得对乌拉那拉·五格多关心了。
同汉人不同,游牧民族的满人骨子里就有侵略性。
皇上都开口可以收银子了,他们表现得比谁都要积极。这帮爷们积极起来,事情当然很顺利的进行下去。
康熙下旨,广州一代口岸只许走一些日用品。在福建泉州和浙江宁波设立通商口岸,成立大清海关衙门,对入关的货物严加审查。
这时候汉人的聪明就体现出来,他们提出在内陆重要城市设置关卡。
“洋人诡计多端,恐有漏网之鱼。”
康熙当时压着折子,但当他收到第一批关税银子后,立刻准奏。
就这样,一套完整的海关衙门如火如荼的建设起来。
洋人们嘴里发苦。陶瓷是暴利行业,一个精美的瓶子,只要运回国家转手就是千百倍的利润。基本上干一趟,就可以吃几辈子。问题是,一旦收获了一次,他们就不想再放手了。
大清扣一半,利润还是很高,所以他们当然上赶着做。赚十万两和五万两没差,总归都是赚很多。
但偏偏有人让他们不如意,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队,千难万险好不容易通过台湾海峡后,在钓鱼岛附近遭到了倭寇的进攻。
船队中仅有一条船成功脱险,腓力公爵怒了。咬着一成熟还带着血丝的腓力牛排,他请岸上的海关官员递交国书,请求予以保护。
国书很婉转,不过西方人说话向来直白,婉转的口气在康熙看来就太直接了。
大体意思就是,我们很配合的交了那么多的钱,你们怎么也得予以帮助。
天朝上邦的理论再次出来,一番唇枪舌战后,康熙准凑。原先计划好的派兵,终于彻底水到渠成。大阿哥被命带兵,协助福建总督一起处理倭寇之事。
大阿哥欣然接受,摩拳擦掌。这半年他闷坏了,正好拿那帮东瀛浪人出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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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府中,隆科多最近上进了许多。
原因无它,琪琪格喜欢那种满腹诗书的翩翩公子,他日夜苦读只求被压一次。
佟国维很满意,对于琪琪格的不守规矩,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其实时日久了,他也发现琪琪格不难相处。有话直接对她说就好,而且她一般不会拒绝。
“琪琪格,你声音太大,吵着岳兴阿念书了。”
就这一句,日后岳兴阿读书时,琪琪格从来都是轻声细语。
这次趁着大军出征,佟国维终于找到了机会。豁下老脸苦求一番,康熙想起早逝的生母,终于任他把隆科多塞了进去。
对于出征,隆科多是万分不愿的。
琪琪格则很豪爽:“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岳兴阿的。”
“可是…”
隆科多 衣角,一双因琪琪格爱好养的白皙的手小心翼翼地拉起她那大掌。手心粗粝的感觉传来,他一阵心神荡漾。
“你就没有舍不得爷?”
虽然这话很爷们,但他语气十足的婉转,“爷”字甚至拉长了尾音。他说过一次“人家”,但琪琪格不喜欢听,直接把他扔下了床。
“当然舍不得啊,不过男子汉就该建功立业,不可儿女情长。
虽然你做不做大官,我都不会嫌弃。但是岳兴阿以后还要入朝,他得有个像样的阿玛。”
多么为他着想的琪琪格啊,关心他和岳兴阿,同时又不嫌弃他没本事。脑补完的隆科多无限感动,就差给她下跪保证了。
“放心,我一定给你们娘俩赚一分功绩!”
“好,我等着你。这鞭子是我贴身携带的,你拿上它他多砍几个敌人!”
隆科多简直惊喜,他开始幻想着,将鞭子捏在手心摩挲着他的 。那感觉,应该就像琪琪格从没离开过他身边吧。
“好了,你多陪陪阿玛额娘,他们年纪大了。”
多么孝顺的人呐,隆科多更是感动。三两句打发走了他,琪琪格进屋,看到岳兴阿正在写字。
“我一切都按照你说的办了。对了干嘛要我把鞭子送给你阿玛,我好舍不得。”
仅仅过去半年,岳兴阿吃得好睡得好,身高抽条似得长,如今他已经到琪琪格胸下了。
“这样阿玛就会一直想着你了。琪琪格你看看我写的字,是不是有进步。”
琪琪格拿起来,果然方方正正进步很大。
“岳兴阿真厉害。”
看着开心的琪琪格,岳兴阿心里说不出的满足。阿玛这一去肯定很久,他真怕他再找一个四儿那样的。有鞭子在身边,阿玛应该不敢胡来。
小丫鬟 帘子:“主子,四儿姨娘发烧了。”
岳兴阿有些瑟缩,琪琪格单手夹起他,朝丫鬟嚷嚷着:“不是说过,不要在岳兴阿面前提起她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
对着岳兴阿,她声音小了下去:“没事的,我真没想到四儿那么坏。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说完她起步,拿出一个瓶子:“把这个给她,让她好好尝尝。”
来佟府半年,琪琪格就是再傻,有岳兴阿在边上说着,她也知道四儿的本来面目了。她向来是嫉恶如仇的性子,自然把额娘教的那一套全都用在了四儿头上。
仔细的询问了岳兴阿后,她一条又一条的还了回去。
四儿不给岳兴阿好吃的,她就把佟府庄子上下人喂猪的泔水给她用。
四儿买通奴才作威作福,她命人隔三差五将她带出去,组织乞丐们集体辱骂她。
四儿喜欢穿好料子的衣服,她就选最粗糙的布料,将她床上的铺设全都换成稻草。
如果是这样对别人,那她早就被万人唾骂了。偏偏她整治地对象是四儿,府中自佟国维以下,全都拍手称快。
隆科多更是不敢管,自从知道四儿的事后,移情别恋的他非常愤怒。是以他不仅不管,反而帮琪琪格找乞丐铺稻草。
“那是福寿膏么,皇上不让用的东西?”
琪琪格搂住岳兴阿点点头:“是啊,她本来想给你用的,不过被你阿玛的人发现了。”
“琪琪格,你真好。”
一开始他只是想利用琪琪格,但一次又一次,这个粗犷的女人一直在保护他。比起想利用他的额娘还有对他冷漠到底的阿玛,琪琪格才是他最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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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府西苑,杂草丛中的一处矮房子。即使高烧昏迷,四儿也下意识地抓痒。身下的稻草上,早就落满了鲜血。
但这一切难不倒从最底层混过来的四儿,她不是赫舍里府的家生子,她是从外面买进来的。曾经她也天天睡稻草,所以得势后再失势,她内心倒没太多落差感。
只是突然失去的优渥条件,实在让她受不了。之所以那么努力的往上爬,就是想要享受富贵,享受主子那种随意拿捏人的感觉。而如今,锦衣玉食全都没了。
她感觉到生命的流逝。
不,她还不想死。这么久,四儿也想明白了,隆科多喜欢的竟然是她的蛮横。
不行,他只是一时被迷了心窍,她一定会比琪琪格更强横,重新赢得他的心。
福寿膏的到来,恰好救了她一命。止住疼痛后,她终于不再抓痒。慢慢愈合的伤口,渐渐凉下来的天气,也让她逃过了最危险的感染期。只是醒后得知隆科多出征,短时间不会回来后,她又开始后悔了。
现在这样日子,比让她死了还要难受啊。
一百零一章
“四弟,此番南下查账,孤欲推举你去。”
胤禛仍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棺材脸。虽然面上不显,但他心里却是不乐意的。
皇阿玛从不会放心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所以大哥领着大军出征后,他提出派人南下查盐税。江浙一带离着前线较近,有什么风声也可一早知道。
此事当然由皇阿玛的心腹主办,但两个协办的名额还有待商榷。所以一下了朝,四爷就被太子叫住了。
对于江南盐税的黑暗,胤禛深有体会。上辈子他登基后,下了大手段彻查,最终还是没捋出个子丑寅卯。
“额娘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弟弟入朝时日尚短,恐难当此大任。”
太子一阵错愕,四弟这是拒绝了?
一时间他非常不习惯,这还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勤勤恳恳的弟弟么?但是这理由,他真找不出什么来驳回。虽然乌雅氏被贬为庶人,但那也是老四的额娘。
“罢了,你回府再想想。”
胤禛拱手退下,大步朝宫门迈去。皇阿玛春秋鼎盛,这种得罪人招骂的活,他可一点都不愿意干。
第一次他感激起了乌雅氏,由于她彻底跌到泥里,他也可以像七弟十二弟那样,做一个隐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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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郡王府地龙烧得火热,春节刚过没多久,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
虽然职位不显,但四爷捞银子的本领可没消失。笑怡嫁妆丰厚,两人都是有钱的主。做过帝后,他们对享受自有一番更深的了解。虽然内务府有章程,但同样的银炭,也分三六九等。郡王府绝不会带头破坏规矩,但他们会用规矩内最好的。
“额娘,念书听。”
三岁的弘晖口齿已经很清晰了,现在他吃饭说话都与瑶儿无异。
姐弟俩喜欢一起听额娘讲故事,笑怡向来是疼孩子的,也不逼着他们念枯燥的四书五经。她找来了《世说新语》,选出其中合适的部分,一段段慢慢讲给他们听。
四爷推门进来,带来一身风雪的气息。看到两个孩子,他在门口换上一身常服。
“阿玛。”
瑶儿扑过去,弘晖趁机坐在额娘腿上。姐姐走了,没人跟他抢额娘了。至于阿玛,谁爱要谁要,他不稀罕。
抱起香 软的女儿,四爷心情很舒畅。可当他看到坐在福晋腿上的儿子时,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一个阿哥,天天赖在额娘身上,像什么话。”
弘晖直接无视,紧紧巴住额娘的袖子不放。
“你小子…”
与笑怡的一视同仁不同,四爷对两个儿女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两个孩子玉雪可爱聪慧异常,他都喜欢。只是对着瑶儿,他是彻彻底底的慈父,要月亮不给星星。
但是儿子不同,在他的意识里,晖儿日后要继承他的爵位。如果不出差错,他最起码是个亲王。所以,必须要从小开始严加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