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瑟也是一时护主心切,乌雅嫔娘娘定不会为这点小事计较的是吧?”
乌雅氏被这番冷嘲热讽堵得说不出话来,凉茶是她故意让人给上的。老四家的喝了后,胎儿不保最好。即使能保住,让她像以往那样吃瘪,她心里也是舒坦的。退一步讲,老四家的也不敢在外人面前,直白的说自己的不是。先说那凉茶无凭无证的,单是随便指摘婆婆的不是,也不是贤惠儿媳妇该做的事!
偏生她没算到,瓜尔佳氏是个脾气泼辣的主,为了闺女她可不怕。
“那奴才服侍本宫许久,也不能因这点事就随意苛责。至于鼓瑟不敬本宫,也就不重罚了,回去抄二十遍宫规吧。”
瓜尔佳氏给了笑怡一个安抚的眼神,看着外面的时辰,日头高了起来,这会子大抵该去慈宁宫了吧?
果然,乌雅氏第一日解禁,是必须要去慈宁宫给各位主子请安的。
“额娘,这是我们爷亲自挑的布料,媳妇给您做的新衣裳。”
笑怡变戏法似得从背后舀出一件蓝灰色的坎肩儿,“前几日媳妇已经给太后送去了,她老人家很喜欢。”
蓝灰色向来是显老气的,尤其是这蓝灰色上面,还带着老式的暗纹。乌雅氏一见就心生不喜,偏生媳妇抬出了太后,她现在真是骑虎难下。
“额娘可是不喜欢?”
笑怡声音委屈,一脸做错事的表情,“四爷纯孝,向来最懂额娘喜好。莫不是因着媳妇,额娘才不喜?”
瓜尔佳氏拍了下女儿的肩,“儿子孝敬的咱们做额娘的哪有不喜欢的,看额娘身上这坎肩,还是福晋出嫁前亲手做的呢。福晋向来手巧,太后都夸过,乌雅嫔娘娘许是高兴坏了吧。”
瓜尔佳氏特意加重了“太后”二字,加上这次晋封的原因可是因为胤禛。乌雅氏咬咬牙披上了,解禁第一日为了喜庆她本就穿了紫红色的旗装,现在罩上这件坎肩,说不出的老土。
“额娘真是天生丽质,穿什么都比媳妇好看那么几分。”
时辰拖不得,几人来到了慈宁宫。乌雅氏出来了,这可是大消息。宫中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的事了,今日慈宁宫的人那是空前的全乎。
这不,就连久病未愈的温僖贵妃,也挑日子来给太后请安了。看着乌雅氏这副打扮,太后和她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这是哪个宫的老嬷嬷?
“妾身给太后娘娘请安,给两位贵妃姐姐请安。”
福身施礼后,乌雅氏久久没听到叫起的声音。微微抬头,见众人的目光在她和惠妃荣妃间徘徊,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确是复位了,但嫔与妃还是差一级的。
“给惠妃娘娘、荣妃娘娘请安。”
“乌雅妹妹不必多礼,太后看到妹妹定是高兴的,都是自家姐妹快起来吧。”
乌雅氏做足了全礼,老好人荣妃就开口了。太后也没多为难,点点头表示了赞同。
“费扬古家的也来了,快起来吧。老四家的有身孕,给她看个座。”
自打刘佳氏的事发生之后,太后对笑怡的态度又好了起来。宫女搬来绣蹲,笑怡却踟蹰起来。原因无它,妃以上的宫妃才有座,乌雅氏一个没封号的嫔,在嫔级以上宫妃才能来请安的慈宁宫,她的地位是最低的,哪有她坐的道理。
“额娘还站着,哪有小辈坐下的道理。”
笑怡坚定地请辞,侍立在乌雅氏身后,瓜尔佳氏站在她身边,为她承担一部□体的重量。
“太后宫里就是好,上的茶都热乎乎的。”
笑怡坚决,太后也不强求,反而是这句话引起了她的兴致。
“费扬古家的在说什么?”
“都怪奴婢多嘴,”瓜尔佳氏自打下嘴巴,看着乌雅氏瞬间僵硬的神情,眼中涌出一股愉悦。若是别人也就闭嘴了,但瓜尔佳氏哪是旁人,她可是知道笑怡是重生的后,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人。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她名字就倒过来写!
“方才奴婢进宫后,先去永和宫给乌雅嫔娘娘请安,恰好碰到了四福晋。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永和宫里井井有条,可没想到下人们给四福晋和奴婢上的茶,竟是沁凉沁凉的。奴婢摸了一下,竟然像是刚从井里打上来的似的。”
见众人不可置信,瓜尔佳氏继续说下去,“说起这事,果然乌雅嫔娘娘最是慈和人,娘娘悲天悯人,怜惜那上茶的奴才不易,并未做任何惩罚。奴婢的闺女能有个这样的婆婆,奴婢可真是放!心!了!”
最后三个字透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本朝后宫中,能做到嫔以上的妃子们,除了乌雅氏之外,其余人可都是出自著族大姓的满蒙贵女,都是懂得上下尊卑的有头有脸的人。听到这儿,众人脸上的表情可算是非常精彩。就连温僖贵妃也实在忍不住笑意,剧烈的咳嗽起来。
太后皱眉,给嬷嬷使了个眼色,“放肆!”
“奴婢知错,奴婢失言了。”
笑怡也跟着跪下了,“还请皇玛姆恕罪,孙媳的额娘向来是心直口快之人。”
瓜尔佳氏给闺女一个颜色,威胁她起来,可笑怡偏生就不听。到这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怕是额娘气不过自己受的苦,所以才这般揭了乌雅氏的短。
“太后,依妾身看,乌拉那拉福晋若说的是实话,那也没什么错。乌雅嫔,这些可都是真的?”
“都起来吧,”看着护着肚子跪在那的孙媳,太后哪能真的罚,不过是警告费扬古家的一声,乌雅氏毕竟还是皇上的人。
刚才出声的正是惠妃,四妃中她和宜妃性子直爽,而且两人最是讨厌乌雅氏。如今宜妃不在,她仍坚定地贯彻着旧时路线,甚至有加重的趋势。
笑怡却是一打眼就看出了惠妃的心思,大阿哥此时怕是已经起了争位的心思了。皇子们的阿玛都是康熙,那孰尊孰卑可就取决于母妃的地位,元后不是她一个妃可以置喙抹黑的。四爷作为“太子党”,打压乌雅氏也是在变相的削弱太子势力。
“对啊,皇额娘,妾身也好奇这事情。”
被嬷嬷顺着气儿,温僖贵妃也出声了。她和姐姐当初没少孝诚仁皇后的气,他们堂堂五大开国功臣之一——额亦都的直系后代,只能仰赫舍里家女儿鼻息生存,这对*面子的满人来说可是极大的耻辱。是以她的心思,跟惠妃差不多,太子绝对不能好过!
“乌雅氏,你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乌雅氏心中闪过许多念头,果然老四家的就是灾星。面对太后的疑问,她总算恢复了点智商,摒去眼中的愤恨,她一脸后悔的说道:
“回太后的话,妾身只是一时没注意。妾身想着许久未回正殿,宫人们有所疏漏也是在所难免的…。”
瓜尔佳氏给鼓瑟打了个手势,她深吸一口气猛地跪下了,“不是这样的,主子自打嫁进来后,一直喝的凉茶。”
本想息事宁人的太后,现在是火冒三丈。当着她的面,乌雅氏竟然敢明着扯谎,究竟有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这宫女未经主子询问便擅自开口,犯了‘失言’之错。不过鉴于其护主心切,拉下去掌嘴十下。”
笑怡心中虽然有不忍,但她前世见多了这种事,倒是没太大反应。只是合计着,鼓瑟娘家兄弟的职位该提一提了,阿哥所里还剩点白玉膏吧?心中合计着,她脸上却是露出一番委屈的不敢言语的模样。
惠妃直嗤笑出声,“乌雅嫔妹妹可真是一片慈母心肠,数九寒天的给上刚提上来的井水,扪心自问咱们谁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温僖贵妃也趁机踩一脚,“乌雅妹妹果然不忘本,最是体恤下人。”
慈宁宫里叽叽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语,有温僖贵妃和惠妃挑头,其余人纷纷踩一脚,只有悫惠贵妃和荣妃,给三福晋和五福晋使了个眼色,让她们扶着笑怡。
“这是怎么回事?”
康熙例行来慈宁宫请安,很快从众人口中了解到事实真相。乌雅氏面对康熙,眼中盈出泪水和绵绵的情意。看着那松弛的皮肤和老妪般的打扮,刚放出来一天就还原本性了,康熙心里更是厌恶。
“乌雅氏不慈,后宫之事还请皇额娘定夺。”
“皇上看,让她抄十遍《女戒》如何?”
“就照皇额娘说的办,朕先回乾清宫了。”
47第四十六章
前后两日康熙态度的变化,足够让人琢磨的了。乌雅氏一脸灰败,是她想错了么,皇上怎么会对她如此无情?
低头瞅着自己蓝灰色的坎肩,灰突突的难看极了。一定是这样,她出现在皇上眼前的时候不够美,皇上才会不怜惜她!找到了“合情合理”的答案,乌雅氏再次记恨起媳妇来。
笑怡感觉一阵毒蛇般的目光传来,果然是乌雅氏。这里是慈宁宫,她可不能露出马脚。于是她只是打了个哆嗦,继续做可怜状。心里却由衷的感谢太上老君的帮忙,要不前世那个精明且四十多年圣宠不衰的德妃,哪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太后眯了眯眼,心里一阵厌烦。这乌雅氏还真像当年的董鄂妃,刚承宠时小意奉承,对谁都见面三分笑。一朝得势,但凡受点刺激,就会歇斯底里随意咬人。太后这一辈子,出身高贵进宫就是皇后,虽然不得先帝宠爱,但有太后姑姑撑腰。可以这辈子她唯一的不幸,就是丈夫不喜吧。对于始作俑者董鄂妃,她老人家的愤怒可想而知。
“乌雅氏且遵从皇上吩咐,回宫抄《女戒》去吧。哀家也乏了,都散了吧。”
众人告退,在场的妃嫔都是人精,皇上前后态度变化如此之快,那只能有一种解释:他是真的厌弃了乌雅氏,但不过是为了她所出的那两位阿哥和两位格格,才不至于让她太过于落魄。
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踩高捧低,笑怡被额娘扶着跟在后面走着,她身后是双颊涨红的鼓瑟,旁边则是三福晋和五福晋。
瞅了一眼鼓瑟,虽然她脸上那紫红看着吓人,但笑怡知道这伤涂点药,过两天脸蛋也就恢复如初了。想来太后宫里的人也是心中有数,没故意放水也没刻意加重惩罚。
大部队走着,突然停了下来。笑怡伸长脖子一看,惠妃正扶着温僖贵妃站在乌雅氏前面。以笑怡现在的位置,可以很清楚的听到前面的动静。
“乌雅妹妹这几个月可是清净,看小日子过得滋润的,真是越发美艳了,姐姐瞧着就连这暗色衣裳都挡不住你的好气色。”
“当不得姐姐夸奖。”
温僖贵妃甩了甩帕子,声音有些虚弱,“惠妃妹妹说话直,不过她这人从来都不扯谎。乌雅妹妹且跟咱们说说,这几个月你都是怎么养的。姐姐这身子你也知道,这些年一直病着,现在就想寻摸点调养的法子。”
其余几个依从于惠妃的嫔也你一言我一语,“看来这闭宫还真是养身子的好法子。”
“乌雅妹妹菩萨心肠,竟是连欺主的奴才都不忍心惩罚。许是那起子奴才日夜求佛,菩萨保佑?”

你一言我一语,即使性子直爽的廷芳也听出来了,担忧的看了眼笑怡,“四弟妹千万别放在心上。”
瓜尔佳氏赞许的看了眼廷芳,大户人家出来的就是有教养。手上抓了下女儿的胳膊,她嘴角微微上扬。
感觉到了胳膊上的紧张感,笑怡知道这是额娘给自己的暗示。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手心捧住肚子,继续作壁上观。看着乌雅氏的脸色从沉静变成了深邃,其中还是有一番隐忍和挣扎。
果然不关她的事,乌雅氏还是那个精明的德妃。笑怡见她福了福身,薄唇轻启。
“太医曾经对妹妹说过,忧思过重容易伤身。这几个月承蒙皇上垂帘,妹妹心无旁骛,每日诵经求佛,竟感觉身上松快了不少。妹妹在此多谢各位姐姐关心,只是这其中实在没什么经验。”
装听不懂、避重就轻,果然是眼下最好的办法。各位宫妃大多是骑马射箭长大的,虽然入宫后用心钻研过,无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对于这些弯弯绕她们懂得真心不多,能把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是她们的最高水准了。要是一般人,肯定早已羞愤难当。偏生,她们遇到的可不是一般人。
“哎,乌雅妹妹着还藏着掖着,真是无趣,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回吧。”
“笑怡,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今天这事咱们也没办法。”
淑莹也担忧的看过来,本以为宜妃娘娘就是顶难伺候的婆婆了,但今日出了这一出,她才知道自己婆婆有多好。
“廷芳、淑莹,我没事。”
笑怡说的是真话,不就是一杯凉茶么,热茶的话茶香味重,有它掩盖着更容易掺杂些害人的东西。而凉茶则不同,凭借前世的一些记忆,她可以轻易辨认有没有被人做手脚。两者相比,笑怡还是喜欢喝凉茶,只要在嘴里含一会儿再咽下去就好了。
在场的也就瓜尔佳氏能对她这心思了解一二,旁人确是不知道的。看她表情真诚不似做伪,廷芳和淑莹更是觉得她是个难得的宽容磊落之人。尤其是淑莹,她心里的愧疚更重了。
不过笑怡也没察觉到她的情绪,即使察觉到了,她也没工夫顾及。接二连三的事彻底打乱了她的节奏,在她怀孕的当口德妃出来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剩下的九个月她的日子不会太平。要不是有前世的记忆,她甚至都认为康熙这是看她不顺眼,故意整她了。
心中大体猜到了康熙这么做的用意,但笑怡还是不高兴的。康熙得好处最大,宫妃们也多了个情绪发泄口,只有她是单纯的受害者。袖子下的手握紧了额娘,还好有她在身边。
一路走回阿哥所,上书房还没下课,笑怡干脆把额娘带到自己准备好的房间里。房间是正房连着的一间耳房,里面全是由笑怡带来的陪嫁布置的。瓜尔佳氏恍一进来,还以为回了府里。
“都怀胎了,也不注意点自己的身子,忙活这些做什么?”
笑怡被额娘扶着坐下,无所谓的笑笑,“又不用女儿动手,大部分都是乌嬷嬷指挥着下人做的。对了,额娘这一来,阿玛在府里可怎么办?”
“从过年开始你嫂子就管家了,我在府里也无事,能进宫陪陪你正好。闺女你是不知道,你阿玛有多羡慕我。”
短短的一句话笑怡却注意到了,额娘这么大年纪了还不辞辛劳的掌家,不过是为了给她一份体面地嫁妆罢了。还有额娘话中阿玛那跳脚的样子,果然还是阿玛额娘对自己最好。
“这东西你收着。”
接过额娘手中的荷包,笑怡打开一看,里面装了一卷银票。一张一千两,十张卷起来一共一万两。
“额娘,你这是做什么?你给我的嫁妆就够多了,那里面的银子我还没怎么花呢。”
瓜尔佳氏却是不信,“这宫里哪点缺了钱行,额娘早就知道了,永和宫那边因为这事难为过你。闺女,咱们家不缺银子,只要银子能办过去的事,你就不要多费力气。
尤其是你现在有身孕了,那些绣品什么的虽然省钱,但还是别做了。”
笑怡一阵羞窘,额娘完全猜对了,她送亲手做的绣品就是为了省钱。现在她不缺钱,可上辈子阿玛刚死后,她嫁妆银子又被德妃抠了过去,当时那种步步艰难的日子她现在还心有余悸。手中没余钱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所以现在她能省下就省。
“额娘,你说什么呢。哥哥过几个月也要回京述职了吧,家里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你给我的那两万两,我可一点都没花。我一个人在宫里,要这么多钱也没用,你还是拿回去吧。”
瓜尔佳氏一脸心疼,“额娘就知道,你这傻丫头。你放心,额娘已经给你出气了。”
母女俩推让着,最后瓜尔佳氏拍板,不要的话她过半个月就收拾东西回去,笑怡只得讪讪的收下。咂摸着额娘刚才说过的话,她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额娘,你说你给我出气了?”
“哎呀你现在身子重,别操心这些。”
“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额娘一脸懊悔,笑怡确定了她心中那怪异感,阿玛额娘又瞒着自己做了什么?
“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你阿玛查到乌雅家在放印子钱,就派人透露给了关外驻守的同僚。那个同僚,刚好是钮钴禄家的。”
笑怡听完后一拍额头,“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把她的手掰下来,瓜尔佳氏一脸心疼,“怎么跟小时候一样,高兴不高新都打自己的头呢。这不最近府里事情太忙,这点小事还没来得及通知你。”
笑怡把头缩在额娘怀里,像小时候那般蹭了蹭,低头咕哝着说道,“世上只有额娘好,有额娘的笑怡是个宝。只是额娘,我现在有宝宝了,为了宝宝咱们先别做的太狠了。”
怀了孩子后,笑怡的心越发柔软起来。瓜尔佳氏女儿一脸恬静的笑容,仿佛回到了她选秀之前的样子。把心中想说的话咽下去,抚摸着女儿的头,她点点头。
“都依你。”
“谢谢额娘。”
“傻孩子,对额娘哪用得着谢。”
被额娘一下下的轻拍着,笑怡舒服的合上了眼睛。德妃遭到报应,她是由内而外的舒坦,还是额娘在的好。乌雅家已经没有了官职,再被没收欠款,剩余的日子穷困潦倒,这种惩罚已经足够了。
呼吸渐渐均匀的笑怡没有料到,她放过了别人,乌雅氏可不会放过她。
第四十七章
刚进永和宫,德妃就不自觉加快了脚步。花盆底箭步如飞,三两步进了正殿关上门,她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舀起茶碗直接摔了下去。
摔完了视线内所有的杯碟碗筷,她还觉得不过瘾,舀起手边的一个花瓶,二话没说就想往地上扔。
“主子,可使不得,这花瓶可是皇上御赐的。”
乌雅氏恨恨的放下,喀蹦喀蹦一顿清脆的响声,她的怒气也散了不少。冷风吹进来,她终于恢复了些许理智。
“额娘。”
稚嫩的声音传来,乌雅氏眼中泛起泪花,抬头一看可不正是十四阿哥。
“额娘的小十四啊!”
心肝肉的叫着,乌雅氏条件反射的向前走去,想抱抱她最宝贝的儿子。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永和宫摆设富丽堂皇,虽然正厅大但空地却不多。瓷器碎片散了一地,花盆底踩上去,她身子止不住的向前倾。
整个身子向前倾,情急之下乌雅氏双手撑住地面,头总算保住了。暗自庆幸,一阵尖锐的痛传来,扶着老嬷嬷站起来,乌雅氏双手早已血肉模糊。再看看那破掉的衣裳,要不是笑怡的坎肩做的厚实,怕是身上也得破皮。
“老奴这就去喊太医。”
“嬷嬷稍安爀躁,现在去叫太医,岂不是被人说本宫不服太后和皇上的处罚。”
止住了老嬷嬷,乌雅氏关切的往门口看去,刚好看到了儿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惧。这下她什么都顾不得了,手上的痛算什么,亲儿子都被吓着,她心里比这难受千万倍。
“小十四别怕。”
乌雅氏抚摸下十四阿哥的脑门,却忘记了自己双手现在的情况,十四阿哥当即“一脸血”。感觉到头上的凉意,他伸手摸了下,看着手心一摊红,再看看额娘现在狼狈的样子。
梦中的女鬼似乎出现了,他哇的一声哭了跑到嬷嬷怀里,“鬼啊!”
德妃有多*十四阿哥,就有多在乎他。一腔慈母心肠哗的一下被喷了一盆冷水,她有些接受不了的愣在了那里。
“主子,老奴先给您处理下伤口。”
老嬷嬷把十四阿哥放在椅子上,安抚下后叫来几个心腹。打扫卫生准备干净衣服,她则取来面布和清水,扶乌雅氏坐下,清洗后涂点药膏,然后简单的包扎下。
“嬷嬷,多亏有你在本宫身边。”
老嬷嬷自乌雅氏做常在起就跟着,至今已经有十五年了,到现在主仆感情之深,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
“主子可别这么说,好在这伤口看着厉害,不过并没有多深,过会结了痂不碰水,三五日也就好了。”
收拾好后,乌雅氏总算注意到了一旁的十四阿哥。他坐在炕上缩成一团,小脸缩成一团,竟是比几个月前瘦了不少,身上的衣裳花纹也不如以往精致,看向她的眼神有惊恐又有渴望。
看他这幅模样,乌雅氏心又一抽一抽的疼。皇上明明答应过她,会好好照顾老十四啊,但现在一看他的日子就过得不好。
“老十四,到额娘这边来。怎么了,才几个月就不认识额娘了么?”
乌雅氏放柔了声音,母子天性在那,十四阿哥迟疑的走进,然后越走越快,最后直接扑到了她腿上,“额娘,儿子真的梦到四嫂是妖怪。但是他们都说儿子在污蔑四嫂,儿子真的…呜呜…没有说谎。”
“乖,额娘相信十四。只是以后说这种话不许随便乱说,想说了就来告诉额娘。”
乌雅氏即使被禁足,眼线几乎被康熙拔个一干二净,但她最后的一两个人也还在十四身边。这段时间,她想得最多的就是十四。看着他脸上一颗颗的麻子,她心疼的直抽抽。她最疼的就是这个儿子,她要把最好的都给他。
这么多事过去,老四已经废了,帮帮他弟弟可无所厚非。是时候拉拢下这个儿子了,想起他前些时候一日三次的给自己请安。在他心中,应该对自己这个亲额娘有孺慕之情。适时的对他好一些,等她完全笼住老四的心,看乌拉那拉氏还能翻出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