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姚梦咧嘴笑笑,她转身往房内走去。滦城可不是姚家地盘,事情一旦报上去,她这个姚家女儿的过往就再也捂不住。她就不信,姚家能舍下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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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瑜能想到的,姚家三人也都能想到。宋兵看眼白莲,见她几不可见的点头。心下赞叹白莲夫人识大体,他快步上前拉住思瑜。
“思瑜别生气,都是一家人,用不着闹得110来。”
弯起唇角,这就耐不住,她还当姚家多能耐。
“起开,谁跟你一家人。这俩女人跟唱川剧似得,上午搂着我亲到不行,下午就指控我意图谋杀。再不叫警察来,怕是等会我得成危害全人类的祸害。你们说完拍拍屁股就走了,我们可还得在滦城过活。这话叫街坊邻居们听到了,以后我还要不要做人。”
轴承厂家属院本就不大,先前敲门的动静加上这会闹腾,闲着的左邻右舍已经都出来,围在夏家门口叽叽咕咕着。
“思瑜这么干脆的孩子,怎么摊上这种糟心事。”
“对啊,前几天她还帮我摘菜,这孩子怎么可能杀人。”
“看那对母女眼睛泪汪汪的,真像新月格格。”
“我看像汪紫菱。”
“不管像谁,反正都是坏了心眼抢别人男人。这要搁在旧中国,就是给人做姨太太的命。”

都是同事邻居,这些闲着的老太太们说话带着明显的主观偏向。姚梦低头,感觉屁股上中了一箭又一箭。
思瑜忍不住笑出声,壮哉滦城大妈。白莲则是完全变了脸色,这是什么鬼地方,女人一个个都跟糙老爷们似得,完全不懂柔弱婉约之美。
姚正峰怒急,回头关上大门,将一切视线隔绝在外:“既然你不跟我们走,那我们只能把遗物带回去。”
不说迁坟的事了?果然这些都是幌子,摸摸口袋中的怀表,不管她能不能解开这东西的秘密,都不能便宜姚家。
“这事稍后再说,我们先来谈谈你们的污蔑,以及赡养费的事。”
扶着母亲坐下,思瑜与面前四人对视:“我好心救姚梦一命,你们砸开我家大门,二话不说就污蔑我,这一出该怎么算?”
“姐姐,为什么…”姚梦双目含泪,欲言又止。
思瑜上前拎起她衣领:“哭你妹啊,我家又没人吃你那一套。要警察来处理你们又不肯,凭你一张嘴随便说说,就想诬赖救命恩人为谋杀?”
说这话的同时,她盯着白莲,神色间除了嚣张就是张狂。
“道歉,不然就叫警察!正好帮我做下亲子鉴定,让大家都知道姚家如何遗弃亲生女儿。”
白莲脸色成了油漆桶,想到丈夫的计划,最终她还是咬咬牙:“思瑜,这事是我们的疏忽,我向你说声对不起。”
夏家其余三人站在后面,见过姚家的无耻后,此刻他们完全不想让女儿(姐姐)收敛。
“诬赖我的又不是你,我要她道歉。”
姚梦看着母亲,想起她中午说的那番话,他们必须得到那份遗物。心中怨毒,她咬咬牙:“对不起。”
思瑜收回手,无所谓的说道:“跟蚊子哼哼似得,算了,你不想道歉我也不勉强。这份委屈,折合成精神损失费就好。”
掏出随身的便签和圆珠笔,她唰唰的写着:“姚家遗弃我十八年,奶粉钱、教育费、我父母的抚养费…我算算,去个零头,给五十万就好。”
姚梦瞪大眼,尖声说道:“五十万,你还真敢要。”
思瑜指着她:“姚小姐,你身上这条裙子就得值五百吧。你这样的高级人士,怕是睡得床都比五十万要贵。相比起来我才要这么点,简直太少了。”
姚正平和宋兵交换下神色:“这么大的数额,我做不了主。”
思瑜坐在马扎上,眼皮都没抬一下:“你们如果给不出来,我就搬个小马扎坐在你们小区外头,让大家都知道,他当年做了什么好事。”
白莲眼中的泪水褪去,她现在信了,穷山恶水出刁民。幸亏这闺女不回去,否则姚家绝对会成为大院内的笑柄。
姚正平咬咬牙:“行,都依你。”
日落黄昏时,夏友良跟随姚家三人,亲自去银行转账。瞅着到手的转账凭证,思瑜笑眯了眼,这幅模样当然又引来姚家人的极端鄙视。
瞅着旧盒子的怀表,姚正平松一口气,任务总算完成。发动吉普,车尾冒出一缕青烟,姚家人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夏友良最后掩上大门,走到女儿面前问道:“妮儿,刚才那事是不是你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开始创业嗷嗷嗷~
这段写得卡死了,一直觉得太拖,每次写完4000删到3000不到。还好,我终于写完啦!


要不要说实话?

这是一个普通的夏日黄昏,凉风习习。思瑜看着门上婴儿拳头大小的金色铁钉,心中剧烈的挣扎。
过去那些事到底该不该说?该如何说起?说出来后父母会不会被吓到?
生活不是小说和电视剧,在这样一个坚持不懈的反封建迷信半世纪的国度,重生之事实在太过惊世骇俗。虽然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但他们对待生活严肃而认真,并不是童心未泯之人。
“爸,那女的动不动就睁着鱼泡眼哭,一副丧气样看着就心烦。她竟然敢瞒着我们去找妈麻烦,就是姐能忍,我也得抽她一顿。”
夏友良怒:“整天就知道动手,你都十六了,光长个子不长脑子。把人打出毛病来,赔点医药费还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得蹲监狱。”
父子俩顶起牛来,谁也不服谁。思瑜垂下头,她很清楚,自己不想瞒着他们,可她更不想刺激到他们。看来暂且先压下去,等她试探下家人的反应,再说也不迟。
“爸,我看到那些人就生气,一时没忍住吓唬她一顿。”
夏友良摇摇头:“妮儿啊,你怎么越大越像思明。哎,如果你在姚家长大,肯定会像个小公主。”
思瑜走上前,长开手臂踮起脚尖抱住父亲和弟弟:“爸可别再这么说,我觉得现在这样随心所欲挺好的。真让我成姚梦那样,你们受得了。怕是每天掉的鸡皮疙瘩,炒炒都能填饱肚子。再说我们是姐弟,本来就该像。”
夏思明头歪向一边,最终确没有像以往一样挣脱。
一直坐在屋里的林丽芬也出来,听到女儿是真的不嫌他们比如姚家,她终于彻底放心:“妮儿以后可千万别这样冲动,那样的人家,咱们惹不起。”
思瑜摇摇手中的转账凭证:“妈,我们不用怕他们,这笔钱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那怀表,换成你爸的真没事?”
见母亲还疑惑,思瑜干脆把话掰开了说:“这你们就多虑了,越是地位高的人家越要脸面。就拿我出身这块说,如果在圈子传开,姚家的脊梁骨肯定被人戳成筛子。所以尽管我明目张胆的欺负了姚梦,一旦我威胁,他们还是得乖乖咽下苦水,反过头来跟我真心实意的道歉。
至于那块怀表,你不是说我生母去垦区时留在乡下家里了?姚家应该没人见过什么模样,如果他们真敢找回来,我们一推四五六,都死无对证他们还能怎么办?”
这事她一开始就计划好的,虽然在普通人面前姚家清贵,但在打个太极拳都能遇到一波首长的四九城大院,它不过是个中下层人家而已。姚家人说聪明,但也不过有些上不来台面的小伎俩罢了,不然也不会那么多年成不了气候,最后甚至沦落到与富商黄家结亲。
林丽芬脸色晴朗起来:“看妮儿那得意的模样,就差尾巴翘上天了。也是,当年姚正峰那么对丽萍姐,如今咱们也算讨回来。”
思瑜做剪刀手放在翘起的屁股上,做真正翘天状:“那可不,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不过我生母的事,可不能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揭过去。将来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找姚正峰讨回来。”
林丽芬愣住,反倒是夏友良爽朗大笑:“对,谋定而后动,这才是咱们老夏家的妮子。”
思瑜笑弯了眼,摸摸兜里的怀表,突然打个喷嚏。
“这是着凉了,妮儿快进屋。”
摇摇头,她笃定的说道:“妈,肯定是有人在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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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思瑜所料,这会姚家吉普车已经上了高速。调到最大限速,车里的气氛一派凝重。
姚梦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此刻白莲一手摩挲着怀表,另一手拿着小巧的香槟色摩托罗拉DB880通话:“喂,正峰啊。”
“我们已经往回走,没事,那孩子总体来说还不错。”
一旁的姚梦大声喊出来:“妈你凭什么替她说话,她可要杀了我。”
白莲给女儿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思瑜从小到大受了不少苦,我和梦梦都能理解。她不想回来,我们就给她留了五十万。对,怀表已经拿回来了,上面是有只鹰。不过东西有些旧,壳子和表分开了,用铁丝重新缠在一起。正峰啊,你说曹家要这东西做什么?”
“好,我不问。我相信你,无论你做什么都是为咱们这个家好。”
挂掉电话,白莲瞪了女儿一眼:“你爸为了给你压惊,把你相中的那张拔步床买下来了,这下可高兴了?”
心想事成的姚梦突然想起夏思瑜那句“你这样的高级人士,怕是睡得床都比五十万要贵”,竟然被她猜中了,这下满分的喜悦一下打个折扣。
白莲没再管女儿,而是跟前排两人搭起了话。不动声色的,她探听着姚家的种种隐秘。怀表的事不简单,可不可以趁机拉她娘家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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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车继续行驶着,思瑜一家吃过晚餐,将茶几归置到一脚。
客厅空地上铺上褥子和凉席,四口人或坐或躺,聚在一起。思瑜枕着母亲的大腿,眯眼思考着。
“这孩子,怎么突然折腾着要一块睡。”
林丽芬摸着女儿头,思瑜享受的叹口气:“自从换了这处大房子,有了各自房间,咱们家好久没一起睡,我想得不得了。”
夏友良感慨:“还真是,八年前的夏天咱们搬过来的,从那之后还真没带孩子睡过。”
想起往事,林丽芬俏红了脸。当初一家挤在大通炕上,夫妻俩想亲热都得偷偷摸摸。让孩子们分出去睡,还是友良的强烈要求。一转眼,当初小萝卜头般的儿女,眉眼间也都有了大人的轮廓。
思瑜湿了眼眶,对父母来说是八年,于她而言却是二十四年。好在她回来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治好妈妈的病。
“妈,你化验报告出来了么?”
满室温馨一瞬间变得冷凝,夏友良叹气,趿上拖鞋进屋,拿出一叠X光片:“医生说发现的不早也不晚,建议及早进行手术治疗。”
思瑜暗暗惊讶,按照前世的记忆,母亲查出病没几个月就去世了,这简直是癌症晚期的速度。
现在这样,只能有两种解释,一是化验报告出了问题,诊断盲目乐观;第二就是治疗上出了问题。
不管从记忆还是心理来看,她都比较倾向于第二种。
作者有话要说:


劝父经商

虽然对母亲的具体病情有疑问,但思瑜不是医生,所以她并没有妄加揣测。
捏起存款凭条,下午转账时,父母不顾她反对,执意用她的身份证新开账户,将钱全数存在她名下。
“这钱是妮儿要来的,也是点名给你的赡养费。妮儿,听爸的话,好好存着。日子还长着,以后用钱的地方多得是。”
母亲也劝道:“妮儿拿着,你跟思明姐弟俩亲。往后好好看着他,我也就放下一半心。”
父亲一向疼爱她,无非是想用这份钱给她做最后的保障。母亲也有这种打算,癌症是绝症,再多钱投进去也是打水漂。不过她却带上了思明,其实不用她提,她也会竭尽全力的照顾这个别扭的弟弟。
捏着检查报告,她斟酌下要说的话:“妈,这病不能耽误。不过滦城连个正儿八经的三甲医院都没,这么大的病,肯定不能在这治。”
夏友良趿上塑料拖鞋,起身关掉电视,偌大的客厅里只剩风扇的嘎吱嘎吱声。
“先前我和你妈也打听过,三甲医院倒是能托人排上号,但花销实在太大了。手术、放疗、化疗,都不是小数目。”
思瑜皱眉,这会轴承厂的状况怕是已经非常不好。最坑爹的是,九七年医保才刚刚起步,各项社保非常不健全。母亲病假是能请出来,但医疗费用报销无异于天方夜谭。
严重的经济问题,应该就是前世夏家卖掉房子,父母早逝的根本原因。想要从源头杜绝这一切,就得赚足够多钱。
之所以破坏如此好的气氛,就是为了这事。
“爸,钱没了咱们可以赚,但是病一定得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用最先进的设备治。”
林丽芬扭过头,捂住胸下,那里已经非常硬。她从年轻起肝功能就不太好,这几个月有些疼,也只是吃药打吊瓶,尽量不耽误工作。没想到单位学期末体检,竟然查出了这毛病。
她当然想活,可这病就是个无底洞。儿女还小,丈夫也即将面临下岗。总不能为了她一个病怏子,全家人都不要活了。
掏出存单,思瑜交到父亲手中:“其实我有个想法。”
“什么?”夏友良下意识地问道。
“爸还记得我小时候常来咱们家玩得周叔叔么?就是以前爸爸的同事。”
夏友良思索下:“哪个周叔叔,难道是周立成?”
思瑜点头:“就是那个周叔叔,那天放学时,我听同学说周叔叔开着大奔回滦城探亲。”
林丽芬也被吸引过来:“立成也成大老板了。友良,以前你们俩关系多好。”
夏友良抚额,神色有些尴尬。思瑜却好奇起来,小时候的事好些她都记不清楚。之所以知道周立成,是因为前世创业时同他有过合作,言谈间才得彼此竟有一段渊源。
“爸,周叔叔怎么突然跟咱们家断了来往?”
思瑜倚在弟弟肩膀上,不死心的问道。当随后得知事实真相后,她简直哭笑不得。原来九十年代初刚兴辞职下海,周立成一门心思要辞职,父亲则觉得国企铁饭碗牢靠,痛心疾首的劝好友不要自毁前程。彼时两人三十上下,正是血气方刚之时,为这屁大点事吵到脸红脖子粗,最后争吵完后,彼此立下老死不相往来的豪言。
之后两人憋着一口气谁也不理谁,又因十几年来分属不同的圈子,彼此间竟是渐行渐远,直至好友成末路。
思瑜惊讶:“就为了这?”
林丽芬拨拨刘海,因为激动脸色有些酡红:“是啊,思明不记得,妮儿那时候应该想事了,你爸当年多横一个人,越老越是心性平和。”
久远的记忆回忆起来,轴承厂以前是没家属院的,小时候他跟父母住在乡下。每次大伯母想来占便宜,父亲总是不二话,直接赶她出去。不管村里人的风言风语,他如一柄巨伞般,保护着这个家不受风吹雨打。
“哎…真是老咯。妮儿怎么提起你周叔叔来了?”
夏友良并没有嫉妒别人,个人有个人的选择。周立成当老板赚大钱,开大奔住别墅;他当个轴承厂会计,住在平房小院里,儿女绕膝,同样活得自在。只是如今这样,他却有些懊悔自己的无能。
“爸,我觉得,咱们家也可以像周叔叔那样做生意。”
终于说出来,不管父母骤变的脸色,思瑜算是松了一口气。随着国家越来越开放,将来没有钱将会寸步难行。不管为了报复姚家,还是为了自己过得舒服,她都得努力往上爬。
她很庆幸,自己回到的是九七年。虽然比不上十年前,夜市摆摊的穷小子也能一步步成为大富豪。但这也比十年后,没有起步资金和人脉关系就寸步难行要好。
林丽芬摇头:“你爸哪是那块料。”
先前她已经预料到父母会反对。他们已经年过四旬,早已被体制内过分安逸的生活养得思想僵化。一朝贸然改变,肯定会适应不良。
“大伯常说我爸是全村最聪明的人,当年他能在恢复高考,闯过千军万马考上大学,现在这点事哪能难倒他。”
说到这思瑜声音一沉:“再说,咱们家往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妈治病、我和弟弟上学,单凭爸在轴承厂那点工资可远远不够。我想了很久,除了做买卖外,真没什么别的路子来钱快。”
房内气氛再次陷入沉默,夏友良握紧拳头看向女儿。昨天厂长刚找他谈过,让他为积极为国企经济体制改革做贡献。换个意思说白了,就是厂里养不起这么多人,大多数人都得下岗,厂长让他主动打下岗报告。
有铁饭碗时,家里条件尚且拮据。一旦丢了,单凭那点下岗补贴,肯定会很快揭不开锅。可做买卖他知道,稍有不慎就会亏本。轴承厂亏本有国家摊着,他一个个体户亏了,谁会去管?
“爸,我这里有五十万。说实话,这钱跟大风刮来的没两样。咱们拿一部分先试试,亏了就当从来没有这点钱。如果赚了的话,面前这些事,都不会是啥难题。”
指着存折,思瑜坚定的说道。她就不信,前世自己能在没人支持甚至姚梦屡次捣乱的情况下成功,重来一次还会失败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夏家确定创业

这天晚上,夏家一家四口躺在客厅凉席上,靠在一起入睡。
思瑜抱着母亲胳膊,一天下来事情太多,疲累的她很快入睡。鼻尖所闻家人略带汗味的熟悉气息,躺在微硬的地板上,她只感觉前世噩梦般的种种终于远去。岁月停留在白灰屋顶上,格外的安详和从容。
同样的夜晚,夏友良却久久不能成眠。听到儿女均匀的呼吸声,他小心拨开女儿伸过来的手臂,趿上拖鞋走到屋外葡萄架下,就着月光点燃一支烟。
“多少年都没抽,今天又碰。”
妻子轻盈的脚步声传来,他将烟头杵在地上掐灭:“被我吵醒了?”
林丽芬摇头,坐在躺椅一边,倚在丈夫臂弯里:“我也没睡着。”
“是不是肚子又疼。”边说着,他边伸手朝妻子右胸下抹去。不同于以往的平滑柔软,现在那里又肿又硬。
“吃着药没多大事,我是在想妮儿的话。”
“哎,终归是我没本事。”
吐出最后一点眼圈,他长长的叹口气。一个大老爷们,混到中年却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他还算什么男人。
“这怪不得你,要怪也是怪我,拖全家后腿。”
林丽芬虽然长着一副江南女子白净小巧的面容,但个性却极为爽快。思瑜的一副直肠子,大多是从小跟她耳濡目染。
“不过都到这时候了,再提怪谁也无济于事。我这病也不知还能活个几年,你们爷仨往后还得过日子。咱家没点经济来源,以后妮儿嫁人在婆家也会吃气,思明怕是也找不到什么好媳妇。”
夏友良沉默,他知道这是事实。
“其实友良,人生哪有啥一帆风顺。这十几年有铁饭碗,把咱俩都养惰了。小时候咱们连树皮都吃过,捡上三年自然灾害那几年,更是差点饿死。那样的日子都过来了,现在还怕做生意亏本?”
夏友良摇头:“我不是怕,到咱们这年纪,万一欠下什么债还不起,拖累到妮儿和思明身上,他们怕是大半辈子都不安生。”
“妮儿都不怕,你还怕啥。思明一个男孩子,不摔打不成器,摊上这样的爹娘也是他们的命。”
将烟蒂捏得皱皱巴巴,夏友良深吸一口气:“做买卖不是一天的事,我慢慢打问着,看看有啥合适的营生。妮儿有一句话说对了,滦城连个正经的三甲医院都没,你这病不能在这治。等天亮了,咱们再去滨市查查。”
“看你们爷仨急得,自己的身体,我还会不上心?”
“天不早了,进去吧。”
站在门边偷听的思瑜扭头,回到席子上躺下。她一直知道,在这家里最能说动父亲的不是她,而是向来很少开口的母亲。既然父亲已经答应,等明天她也得想想,自家做什么买卖好。
林丽芬躺在毛毯上,临闭眼前瞅了眼门口横七竖八的塑料拖鞋,朝丈夫呶呶嘴。夫妻俩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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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姚家,临近天黑白莲一行人终于回来。
握着怀表姚正峰喜不自胜,当即给曹家去了电话。姚梦回到房间,坐在拔步床上,大腿处一阵火辣辣的痛。
“姐,爸太偏心了,竟然花那么多钱给你买张死人睡过的床。”
姚杰没脱鞋就爬上去乱蹦,姚梦气急:“你快下来,都把我床弄脏了。”
“小气鬼,我去告诉妈妈。”
姚梦忙拉住弟弟:“奶奶也呆在客厅,你如果出去嚷嚷,她肯定会说妈妈。来,姐姐告诉你一个秘密。”
附在姚杰耳边,姚梦将五十万的事说出来。
“你说那小三生的私生女,跟妈妈要去了五十万?姐,你这死…好吧…古董床才十几万,她竟然敢要那么多!”
“我这床是人家看在爸爸面子上才打折给的,怎么可能比她得的少。”
姚梦嘴上说着不服,心里却不舒服极了。
姚杰眼珠子一转:“姐姐,小舅不经常来咱们家借钱。你说那私生女家那么穷,他们家穷亲戚是不是很多?”
“你是说?”姚梦眼睛亮了,是啊,他们得了这么大一笔钱,怎么能偷偷摸摸自己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