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表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这种可能再次在心地划过,刚想张口说出事情,目光透过表妹看到后面的阿慈。她站在阿蓉身边,本就温柔的脸被月白色衣裙衬得多了几分柔弱,到嘴的话咽下去。
“并无!”
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听到笃定的两个字从宋钦文口中说出来,阿瑶心绪复杂。有感慨、有疑惑,但最多的却是见到猎物跳进陷阱中的惊喜。
“小乔有句话说得没错,这等重要之事就得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
扭头看看苏小乔,阿瑶目光转向空海大师,“方才大师问我可有凭证,不瞒您说,我的确是有,而且是铁证。”
阿瑶语速可以放缓,每一个字都咬得特别清楚,随着她的话音,所有人的思绪都被牵引过来。
“大家都知晓我胡家绸缎庄生意好,甚至有幸成为皇商。可世上没有傻子,劣质的东西注定不会欢迎,胡家能在青城屹立这么多年,靠得是绸缎信得过的品质。而进贡皇家绸缎,更是极品中的极品。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其中品质的把控,全靠我阿爹。准确来说,是靠他对手感和色泽的敏锐。”
说完阿瑶环视四周,见众人听得认真,她继续说道:“子肖父,我也遗传到了阿爹的天赋,故而方才能在竹林中认出宋钦文的浅青色衣袍,我想这点足以证明我的本事。”
说到这阿瑶挺直脊梁,这种天赋是所有胡家人的骄傲,外人想学都学不来。
锐利的目光扫过宋钦文与沈墨慈,顿了顿,她扬起手中肚兜:“此物所用布料不仅颜色与我胡家所出绸缎有细微差别,手感上更是察觉甚大,绝不可能是胡家出品。方才拾取时我摸过沈家姑娘衣裳,发现两者所用绸缎手感一模一样。若只凭布料还证明不了什么,可就连绣花收针的方式也不尽相同,这点应该无可抵赖!”
说完她随手将肚兜一团,抛给旁边脸色发白的沈墨慈。
“给你。”
“记住,姑娘家贴身的东西不要随便送人。不然出事后即便伤不到自己,误伤别人可不好。说一千道一万,我们姑娘家终究比不得男儿,更要多些自尊自爱。”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小侯爷粗线!
欢呼吧!
道明真相
开阔的厅堂内,阿瑶坐在宽大的圈椅内,事无巨细地将入学第一日的“精彩”说给爹娘听。
“他们竟然都护着沈家那个庶女?!”
胡九龄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他宠了十三年,捧在手心怕摔着的娇娇女,短短一天内竟然屡次险象环生。而造成她险境的不是旁人,竟然是这些年来他一直颇为关心和照顾的宋家兄妹!
宋氏有些迟疑,“阿蓉被宠坏了,可能有点不懂事,但钦文…”
她嫁进胡家后多年未生出一儿半女,对着娘家小辈难免会多关心些。钦文出生头几年,她也常回娘家帮忙照顾,还时不时将他接到府里来。所以这会她并非信不过女儿,而是实在很难相信几乎当半子养大的孩子竟然会变成现在这样。
“为了接你入学,今早他起了个五更,到这边时眼底还带着青黑。”
就知道阿娘不会轻易相信,阿瑶心下叹息。别说是出身宋家的阿娘,上辈子就连她,不也是最后一刻才发现宋钦文的真面目?
有些人天生就会做戏,阿瑶回忆着早上在高台前的一幕。当她戳穿肚兜真正属于谁,并且言之凿凿地说明,若不相信她判断,可以请几家绸缎庄经年的老师傅来确定,彻底将所有可能掐灭时,宋钦文脸上的宠辱不惊。
一身浅青色衣袍的他依旧笔直地站在高台上,四目相对间,他眼中没有丝毫愧疚。然后当着书院所有人的面,他满身正气,言明此事可能有什么误会。
刚正不阿的表情瞬间稳住了场面,甚至劝服了很大一部分学子。若非她有前世记忆,也差点相信此事可能有什么误会。
从那刻起,她就明白有些事必须要尽快告诉阿爹。
“阿娘,睡得晚才会眼底青黑。今早女儿上马车时,看到一本墨迹尚未干透的全新讲义。”
“是不是因为将旧的借予你,钦文才会熬夜赶…”
“已经记到脑子里的东西,何必再费那个事。依女儿看,准是有人问他借,不得已之下才临时赶一本。若是男学这边的公子,只需课余时间当面探讨就是。”
后面半句阿瑶没有说出来,但她的意思,在场每个人都懂。
不借给男学,当然是借给女学。到底是哪位姑娘值得他如此用心?不论是不是沈墨慈,总归宋钦文其心可诛!
“这…”宋氏无话可说。
目光在爹娘脸上依次略过,看到面色阴沉的阿娘与胸膛起伏的阿爹,阿瑶握紧拳头,用从未有过的低沉声音开口:“其实女儿有事瞒着你们。”
“是那个梦?”
阿爹果然发现了,明知有问题他却一句话都没问,甚至连日常神色间都没表现出丝毫异样,这几日他内心的受了多少煎熬!
在她思索的同时,胡九龄已经满脸心疼地说起来。
“阿瑶这几日懂事了很多,处置奶娘时非常沉稳,还孝顺地给阿爹烤棋子块,连请来的女师傅都夸你认真。阿爹活了这么久比谁都清楚,人只有经历磨难才会成长。一下子变这么多,阿瑶得吃了多少苦。这几日我夜夜惊梦,常常梦到大雪天你套着个破棉袄,手指头冻得通红,围着大锅劈柴烧火做饭…”
“阿爹竟然梦到了?”阿瑶忍不住惊讶出声。
胡九龄可没忽略“竟然”二字,“这些都是真的?”
阿瑶眼眶不可抑制地染上红色,略显沉重地点头。
还真是真的!胡九龄本就沉重的面色这会更是沉如锅底,略带愤怒地看了宋氏一眼,他朝爱女打个手势:“咱们去书房。”
“老爷。”
“阿爹。”
看着面露不可置信的娘,目光在她与阿爹跟前稍作摇摆,阿瑶朝后者点头。
虽说她是阿娘生的,可自幼她便与阿爹比较亲,加之这么多年有奶娘从中作梗,她与阿娘之间总觉得隔着些什么。刚才对上宋钦文,她又是那种反应,更是让她心里有些难受。
若是旁的事告诉她也无妨,可重生之事…她只想、也只敢告诉阿爹。
“阿娘且先歇息会,我与阿爹去书房谈点事。”
说完扭过头不再看阿娘反应,她与阿爹肩并肩走向书房。半路上对着阿爹弓起来的胳膊,她下意识伸手挽住,略显冰凉的小手伸进他腰侧衣袋中,晃的里面几把钥匙叮铃作响。
清脆的响声传来,阿爹腰间温度隔着口袋传到手上,不知不觉间她放松下来。
“能再见到阿爹真好。”
迈过书房门槛,胡九龄冷着脸,命令管家胡贵清场,务必让书房连只虫子都爬不进来。
“阿瑶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所以才许久未见阿爹?”
“恩。就在一个月后进贡的春绸完成时,阿爹亲自押运上京,途中遭遇山匪…”
有了前几天铺垫,如今阿瑶情绪已经没有刚重生时那般激动。她如一个旁观者般,将那三年间发生的种种变故一点点说出来。
“就这样,胡家万贯家财尽皆落入沈墨慈之手,而女儿也未能逃过厄运。本想着下黄泉去与阿爹请罪,没成想上天眷顾,竟然给了机会重新来过。”
胡九龄的面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他捧在手心娇养十三年的爱女,竟然在一个月后会走向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双亲离世、亲友背叛、家产被夺、饥困交加、不得善终。
任何一条拿出来都足够让他心揪成一团,当所有这些混在一起,足以激起他心中毁天灭地的欲望。
但再生气他也不会冲着爱女发,就如前面十三年所做一样,不论商场有多阴暗,回到家中面对阿瑶时,他始终是那个慈祥的、满足她所有愿望的爹爹。
“阿瑶受苦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告诉爹爹,这几天你一个人闷在心里,吓坏了吧?”
“有爹爹在身边,其实也没怎么害怕。女儿之所以没说,是因为宋钦文他以前实在表现得太好。书院中的事摆在跟前,阿娘都不相信,换做几日前空口无凭,只会更难说。”
不愧是他的女儿,果然聪明,懂得谋定而后动。胡九龄自问,若是前几日阿瑶说出来,只怕他也会因宋钦文一贯的良好表现而有所迟疑。甚至连这几日梦到的爱女惨状,也会在宋氏劝说下归结为日有所思。
虽然最终他会相信阿瑶,可总要费一番周折,事情绝不会像现在这般简单。
“阿瑶所言有理,你放心,阿爹绝不会白白看着你受欺负。”
太好了,阿爹相信她。
阿瑶深知自身不足,前世今生她所处环境一直很单纯,不论生意上还是算心计,比起沈墨慈她都差远了。这些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学得,如今她只能扬长避短。
她不懂,却不代表阿爹不懂,只是…
“女儿不孝,常人家十三岁的姑娘早已懂得孝顺爹娘。只有女儿,不能为阿爹分忧不说,还一直让阿爹操劳。”
“那阿瑶便帮帮阿爹。”
怎么帮?阿瑶面露错愕,抬起头就见阿爹捏着一把明晃晃的钥匙,递到她眼前。
“人老了记性不好,容易丢三落四,日后库房钥匙便由阿瑶代阿爹保管。”
这…不是前世藏在拔步床暗格中,后来被庶支趁乱偷走的钥匙?有了这一把钥匙,就能打开胡家金山银山的库房。
“女儿会弄丢的…”
“丢了也没事,阿瑶懂事了,阿爹今天就给你交个底。胡家日后的一切都是你的,只要你愿意,就是全洒大街,阿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上辈子钱没了也就没了,阿爹不会怪你。”
阿爹这是在安慰她?
胡家三代单传,到如今嫡支只她与阿爹二人。这句话出口,虽不能完全抵消她前世的过失,但也让她心情好了不少。
看着爱女抿起的唇角,胡九龄心下也轻松不少。想到方才阿瑶说那些事,他心思一转,看来有些事得早些准备。
“这些事…暂时先不要告诉你娘,阿爹会寻合适的时机说给她听。”
点头应下,想了想阿瑶又加上一句:“这样阿娘难免心里难受,她身体不好,不如这几天女儿陪她到庙里祈福?”
毕竟夫妻多年,胡九龄心下一软:“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情节正好到这,小侯爷只能明天出场惹~
小侯爷:来人,把这渣作者拖下去砍了
渣鱼:侯爷饶命,小的一定把您写得高大威猛,让您风光出场,一定!
再次虐渣
在阿瑶与胡九龄坦白重生之事后没多久,当天晚上,宋家主母杨氏带着一双儿女亲自登门赔罪。
杨氏起初压根没觉得有多大事,他儿子多出息,一表人才书读得又好,便是公主也配得上。阿瑶没出生时,小姑子有什么好东西不先想着钦文。可自打她出生后一切都变了,不仅东西少了不说,自己嫡出女儿想要点钗环,还得捡手指头缝里漏下来的。
虽说当娘的都疼自己亲生孩子,可不过是个丫头片子,用得着宠上天?
反正她一直看不惯阿瑶,钦文将来可是要做大官的,肯定少不了各种应酬和人情往来。以阿瑶那被姐夫宠到天真不知事的性子,如何能做好贤内助。
还有今日之事,钦文已经明确表明态度,她却铁了心要拆台。疯丫头一个,懂不懂何为以夫为天!
本来她对阿瑶的印象就不怎么好,出了这等事,有可能影响儿子前程,印象更是又差了几分。按她意思,不仅不会登门道歉,甚至一句软话也不会说。左右阿瑶如今已经十三,等明年十四她就得开始议亲,那般天真的性子除去宋家,小姑子敢放心让她嫁到哪家?
到时候他们就得求着她!
偏偏夫婿目光短浅,阴下脸批评了阿蓉不说,连向来让他骄傲的儿子钦文也被他落了脸。大发脾气后,他严命他们亲自上门道歉。
杨氏丝毫不敢违抗夫婿意志,踏着夕阳套马车,沿着晋江往胡家赶去。因着心下有气,她刻意让马车走慢些,待到胡家门前时,街上人已经稀稀落落,江边鼓楼上传来宵禁前的暮鼓声。
多年来胡九龄对宋氏这个结发妻子很是尊重,上行下效,胡宅下人也对宋家人高看一眼。眼见宋家马车过来,机灵的下人赶紧递上脚踏,弯腰引三人往后院走去。殷勤的态度让杨氏心生傲然,她就知道,只要掐住阿瑶婚事,她就无往而不利!
招待三人的同时,又有小厮朝府中主子报信,告知三人前来。胡家书房设在前院,下人过来时,正好遇上情绪缓和下来,从里面出来的老爷和姑娘。
“宋家来人?”
报信的小厮刚想说两句吉祥话,好加深在主子跟前的印象,就见方才脸上还晴空万里的老爷瞬间阴云密布。
“叉出去!”
瞬间小厮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愣了下刚想转身,前面又传来一句。
“等下。”
刚一定是他的幻觉,小厮听下脚步,然后听到了让他更加惊骇的话。
刚听到伤害女儿的人时,胡九龄几乎压抑到极致的怒火瞬间反弹,想都没想,便命下人将宋家母子三人从府里扔出去。可毕竟是叱咤商场多年的皇商,一瞬间的失态后,很快他便恢复冷静。
单扔出去实在太便宜他们了,顶多让他们丢点面子而已,面子能值几个钱?
心下有了主意,他看向随侍身后的胡贵。这位胡府大管家是他的心腹,也是除去阿瑶外他最信任的人。
“你去一趟,将阿瑶这些年送回去的东西悉数讨回来,日后我胡家不欢迎他们。”
身为心腹,胡贵很懂得揣摩自家老爷心思,阿瑶在书院的经历他也多少知道。弯腰拱拳应下,他迅速往门外走,在通往后宅的路上截下宋家三人。没有多做寒暄,他迅速说明来意。
“听闻宋姑娘不稀罕我胡家姑娘的珠宝首饰,想必此次定会归还,不知这会可曾带来?”
说完他随口报出几件,事关阿瑶老爷总是慎之又慎,他不相信别人,那些首饰大多由他亲自经手。自打奶娘之事爆发后,这几日府里一直在对账,宋钦蓉这些年拿走了多少首饰,他心里大概有数,这会说得便是其中最贵的三件。
杨氏把大多数精力放在儿子身上,阿蓉的事她还真没多关心。这会听管家报出那几件单听名字便知价值不菲的首饰,余光瞥见女儿脸色,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不过是孩子们在开玩笑。”
“君子重诺,贵府公子与姑娘皆是读书人,应该比我等曲曲下人更明事理。话既说出,就断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在胡贵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宋钦蓉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当初施舍般给她这点东西,如今稍不如意便又斤斤计较,口口声声说着要收回,有这样做人的嘛!
吃到嘴里的肉,宋家当然不想再吐出来,当即杨氏便喊起了宋氏名讳,宋钦蓉也跟在一旁念念有词。剩余宋钦文站在一旁,看着这样的阿娘和妹妹,一方面觉得他们在别人家如此做太失礼,另一方面又觉得胡家未免太过分,得理不饶人。
任凭他们喊破喉咙,身在后院,被胡九龄吩咐“好生准备晚膳给阿瑶压压惊”的宋氏也不会听到。而能听到的胡府下人,更明白这府里谁才是最惹不起的,这会更不会没颜色地前去报信。
闲来无事,躲在隐蔽的角落,他们反倒议论起了此事。向来严谨的大管家胡贵,此刻更是化身聋子瞎子,对下人们的不规矩充耳不闻。
终于宵禁前的最后一遍鼓声响起,胡贵捋捋并不存在褶皱的衣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老爷说过,胡家不欢迎宋家人。既然三位今日未将首饰带来,那便先行请回。”
说完他躬身,手指向门边。
杨氏气个仰倒,刚想开口细数亲戚轻易,对胡家谴责一番,胡贵已经打手势招来几个护院,先于他们说道:“三位是自己走,还是‘请’下人送送你们?”
胡家竟然愤怒至此,宋钦文心下有些惊讶。见护院围上来,他也知今日之事定不得善了,只能微微拱手,解释道:“书院之事事出有因,绝不是表妹想得那般。不过引姑父这般生气,的确是钦文之过,我在这先行赔个不是。至于首饰,君子一诺千金,改日我们定会退回。天色不早,我等先行退下。”
真是会装模作样!胡贵一直未曾成亲,向来将阿瑶当自己女儿来疼,多年采购尽心尽力不说,这会听说阿瑶被人欺负,他心中的愤怒不比老爷差多少。
维持着冷脸,他跟在护院组成的人墙后面。亲眼见三人走出去,立刻命人关严大门。与此同时,他朝门边一位不起眼的小厮打个手势。
小厮趁人不备从角门出去,拐个弯遇到宵禁巡逻的官兵,两人躲在身后简单交谈几句、交换荷包一只。
还没走出去多远,宋家母子三人的马车被官兵查下。因犯了宵禁,他们被请进青城大牢。
母子三人蹲在幽暗荫湿的大牢中时,阿瑶正在宽敞明亮的厅堂中,边等着阿娘亲手所做晚膳,边就方才之事询问阿爹。
“阿爹方才那样做,不怕打草惊蛇,不畏惧人言?”
胡九龄宠溺地看着爱女,自信道:“小小一个宋家,说耕读传家还抬举了他们,惊了又如何?至于人言,此事并非我胡家之过,又有何畏惧。他们若是敢声张,阿爹也不是纸糊的,到头来自然有法子让他们自吞苦果。”
顿了顿,他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阿瑶,人生在世,只要行的正坐得端,堂堂正正,就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你是我胡家女儿,有阿爹在,你无须惧怕任何人。”
阿爹这是在告诉她,他永远是她的后盾。阿瑶心下一暖,搬搬凳子凑到阿爹身边,头上花苞蹭蹭他脸颊,幸福道:“阿爹真好。”
爱女甜甜的一句话,让胡九龄觉得再苦再累也值了。
父女俩正处于温情中,宋氏突然进来,环顾厅堂后有些疑惑:“不是说杨氏带着钦文和阿蓉来了?”
温馨的气氛荡然无存,胡九龄阴下脸,正想直说时,柴房之人突然来报:“老爷,奶娘熬不住审问,寻了短见。”
奶娘的突然死亡分散了宋氏注意力,随后几日她一直在彻查此事。胡九龄倒是觉得没什么,前几日审讯,该问的他已经大都问出来,反正他从未想过留下奶娘性命。
本来按照他的意思,奶娘全家干脆一个不留。可最终他还是顾及阿瑶情绪,在收缴全部家产后,将粗布麻衣的他们赶出了青城。
当然当着阿瑶面,他没有这样照实说,只是含糊地说一句“另有安排”。女儿心善,看不得人受苦,他得维护好慈父的形象。阿瑶当然也清楚,阿爹不会轻易饶过奶娘一家,知道这点她暗自放心,然后积极准备起了去庙中进香之事。
五、六日过后,恰逢书院每旬休沐。一大早她便起身,焚香沐浴后带足了香油钱,套上马车与阿娘往华首寺赶去。
华首寺位于东山半山腰,离着胡家并不远。眼看着就要赶到,马车突然被一队穿藏蓝色暗花官服的侍卫拦下。
车帘撩开个缝往外看去,入目便是一位玄衣少年。他站在暗卫中间,飞眉入鬓、目如月下鉴湖般深邃,身躯笔直如出鞘的利剑,整个人单是站在那便让人难易忽略。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作者有话要说:小侯爷:包下整间寺庙,就为和你第一次约会,酷不酷?
言归正传,在这个辞旧迎新的日子里,男女主终于相逢了!(我已经在花果山下等了五百年…)
过年好!年初三前我会给所有留言的妹子发红包,只当一点小小的心意。
说点题外话,本来想6点前写完,不耽误大家抢红包的,可虐渣刹不住车惹。
今晚企鹅和支付宝都有2亿红包,小天使们一定要多抢点,把小侯爷buff借给你们哟~
阿瑶抵触
怎么会是他!
阿瑶打量着面前的玄衣少年,有些人注定只看一眼就让人终生难以忘怀。
前世她与少年有过两次接触,第一次是在变卖祖宅赴京途中,她遭遇山匪打劫被绑了去,同时被绑的还有他。当时两人被绑在山寨粗木柱子上,三天三夜水米未进,在他性情越发焦灼时,他们被官兵及时营救。再然后便是她死之前,积雪没过脚踝的京城大街上,鲜衣怒马的他带领一群贵公子在她身边呼啸而过,然后折返回来,扔给她一满荷包大额银票。
那只荷包,时至今日她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非亲非故,无缘无故他为何要给她那么一大笔钱。
即便再疑惑,如今她已重生,尚未发生之事定能无可能知晓前因后果。
无论他是因在山寨中的共患难而对她心存怜悯,或是如京中许多贵公子般同沈墨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是好是坏,如今她都无法得知。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位公子的行事一如既往地嚣张。
透过车帘看向晨光中张扬的玄衣,阿瑶微微蹙眉。
在她撩起车帘打量少年的同时,站在八名藏蓝色衣袍暗卫中间,陆景渊也在打量着她。
几日不见,这丫头怎么又瘦啦。本来就尖的下巴,这会几乎可以拿来当锥子使了,小时候圆圆的多可爱。明明他已经吩咐了百味斋掌柜,在送往胡家的点心中多加些补品。
那些补品全是皇帝舅舅命人暗中送来的,外祖母和娘又顺带添上了些,全是各地精挑细选进贡上去的。就算效果没有吹嘘中那般神奇,怎么也不可能越吃越瘦。莫非…掌柜认出那些好东西,暗自贪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