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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樱樱不说话,她怨安琼的愚忠,可是又没有立场去怨。
“三年前我本是和我师傅居住在永昼之巅的,此生也并未准备下山来助谁成就一番霸业,可是我有一个师兄,他野心很大,下山之后成为了君阳国皇帝的近臣,君阳皇帝问他可还有其他的同门,他谎说没有,之后却派人前来刺杀,我与师傅没有防备中了算计,最后师傅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阻挡刺客,我才能得以逃脱。但是我逃脱之后却迷失在永昼之巅无边无涯的雪原之中。”安琼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从窗子了望了出去,仿佛已经看到了远处的永昼之巅。
“我在雪原上走了很久很久,永昼之巅又没有黑夜,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少天,我只是一直走不敢停歇,渐渐的我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了,可是我的腿却还在走。力竭之时我向永昼之巅的众神起誓,若遇上一人救我性命,收我师傅的尸骨,助我报仇,此生我便为其奴为其仆,永不背叛。然后我便遇上了孟阎,我问他:今天是初几。然后我才知道我已经在雪原上走了六天六夜。”
“然后你便成了孟阎的谋臣?”谢樱樱幽幽开口,却是不看安琼。
“是,孟阎不但救了我的性命,更是派人去永昼之巅收了师傅的尸骨,只是我师兄已经成了君阳皇帝的近臣,所以没有办法杀他。”
“那安先生觉得孟阎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天下的皇帝呢?”谢樱樱抬头,双眼明亮非常。
安琼嗤笑一声,道:“孟阎只有匹夫之勇罢了,如今当皇帝是因为秉州易守难攻,君阳暗中相助,可是他想要夺天下是万万不可能的,这最终能夺天下的人不在黎夏便在西通。”
谢樱樱对谁能夺天下并不在意,只要孟阎夺不了天下便好:“既然是这样,那先生觉得孟阎最多还能支撑多久呢?”
“孟阎兵弱将寡,至多四年。”
谢樱樱眼睛一亮,刚要开口却停了下来,然后双眼渐渐暗了下来。她想要问:既然是这样,那你弃了孟阎好不好,你弃了孟阎去投靠百里乐正好不好,你弃了孟阎去周游四方好不好,你安然抽身而退好不好。
可是她不用问已经知道了答案:不好。
谢樱樱再也没有话要和安琼说了,她背过身走了出去。
“鹤唳你出来。”谢樱樱回到自己的屋子,也不管周围是否有人便喊鹤唳出来。
她话音一落鹤唳便已经出现在她面前,却是面若寒霜:“这里是孟阎的地盘,你不想活了么!”
谢樱樱却不管他的质问,咬着牙道:“今日之事可是殿下安排的么?”
鹤唳一愣:“何事?”
“今日孟阎逼迫安琼自废双腿之事可是殿下安排的?”她又问了一遍,字字铿锵。
鹤唳正了脸色,声音里一丝情绪也无:“不是。”
“当真不是?”
“不是。”鹤唳重复了一遍,又道:“如果是殿下安排的也没有必要瞒着你,你还以为自己是怎么重要的人不成。”
谢樱樱苦笑一声,心中却是释然了,因为安琼的腿并不是她害的。
却说秉州这边发生的事情两日之后便传到了百里乐正的耳中,彼时他正坐在东阳宫中,手中执着一枚棋子和葛东门对弈,他看了那消息之后微微皱了眉。
“殿下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不放心谢樱樱?”
“我只担心她临阵倒戈。”
“原来殿下不信任她?”
男子琉璃色的眸子盯着葛东门,问:“先生为何跟随我?”
葛东门正色道:“殿下胸怀大志,世之明主,乃是我等一生所求。”
男子一笑,宛若尊贵无比的神:“可是谢樱樱却因为我可以庇佑她才为我做事,这本就一桩买卖,一宗生意,她更无先生所谓的忠心。”
葛东门笑道:“殿下多虑了,谢樱樱本是天资聪颖之人,必不会做出有损殿下大业的事来。”
“我只愿她不要犯傻。”
*
八月,黎夏太子亲率五万大军围剿秉州,只半月,孟阎已失二郡。安琼劝说放弃雍密郡,重兵退守地势险要的鞍崇郡,孟阎犹豫。
正是这时,却有人向孟阎告密,说是安琼已暗中投靠百里乐正,孟阎于是派人搜查证据,在安琼的被褥之下找到一封密信,遂将安琼严加看管起来,再也不信其言。
而这一日之后,安琼也再不见谢樱樱。
孟阎不听安琼之言,让杜默带兵驻守雍密郡。雍密郡地势平坦,很快便被攻破。杜默不敌,带军突围,突围成功之后却被孟阎治罪,五日之后斩于城门之下。
安琼求情无用,气而骂之。
然而五日之后,百里乐正却已经兵临城下秉州十九郡已失十七,孟阎见到城下甲兵无数,森然杀气逼人,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
不多时,城门打开,孟阎乞降。
太子殿下身穿紫金盔甲驾马而来,俯视孟阎,轻声而问:“即便你乞降,我黎夏也是不能容你这等不忠不义的降俘。”
“殿…”孟阎的话并没能说出口,因为他的头颅已经高高飞上了为杜默所搭建的断头台。
百里乐正的军队很快便占领了城中各处要道,孟阎皇宫之中的宫女太监们也四散逃窜。
谢樱樱知道此时的形势杀安琼已经没有必要,便也放下心来,只是她与安琼之间却总要说明白才好。
安琼的寝殿依旧如同她第一次来时一样干净朴素,原来守着的侍卫早已经逃跑了,谢樱樱敲敲门听见回应便进了门。
安琼坐在平日常坐的榻上,面前的矮桌上还摆着棋盘。他抬头见进来的人是谢樱樱,微微一笑,道:“我也在想这时候来的人只能是你了。”
谢樱樱在安琼对面坐下,道:“先生料事如神。”
“这么说你真是百里乐正的人?”他这样问,却是一点怒气责怪也没有。
“我是,我有愧于先生。”
“我第一眼见你便觉得投缘,觉得你和我颇有相似之处,只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你是百里乐正派来的,直到孟阎在我房中发现了信,我才知道。”
“可是先生为何不向孟阎高发我呢,若是如此他也不会错怪你了。”
安琼的笑容有些苍白,可是他双眼明亮,有一点狡黠地笑了:“我都说了与你投缘,若是我告发了你,你怎么还有活路。”
谢樱樱又惭愧又感激,但现在两人都已经没有危险了,她便也没有了苦恼的事情:“那我就多谢安先生活命之恩了,以后我一定好好报答先生。”
安琼眼若星子,却是不说话。
谢樱樱并未察觉出古怪,问:“孟阎如今已经投降了,不知先生以后有何打算?”
“且不说这件事,你陪我下盘棋吧。”
42不是莺莺燕燕的莺
谢樱樱并不怎么会下棋,但是来了秉州之后因为时常和安琼对弈,所以如今倒也能抵挡上一阵子。
这里很安静,仿佛殿外面的纷扰慌乱离得很远很远,这么长的一段日子里,谢樱樱终于感受到了平和安定。
她玩笑道:“既然现在孟阎已经投降了,那安先生也不用再效忠他了,不知道安先生会不会投靠太子呢?”
安琼专心地打量着棋盘,回道:“我闻百里乐正已经得了葛东门这个名士,我怕是也没有什么用的。”
“那先生就谁都不要效忠了,只去周游列国如何?”
安琼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我觉得不好,我大仇未报,总要报了仇才有心情玩耍。”
既然安琼不会投靠百里乐正,又不愿意寄情山水,那谢樱樱便当真不知道安琼究竟要做什么了。
安琼落下一子,大局已定,谢樱樱输。安琼这才抬头看向谢樱樱,道:“这世间能给我解脱的只有一件事。”
“是什么?”
“死。”
“先生!”谢樱樱一惊,却已经看见从安琼嘴角流出的血来。谢樱樱忙握住安琼的脉,又拿出银针想要施针,却反被安琼握住了手。
安琼面色发白,手指冰凉,双唇却被血染得艳红无比:“已经来不及了。”
“来得及,还来得及的!”
“我这一生本是不愿意入世俗的,可是命运捉弄,如今总算是能得解脱了,你不必自责,更无须为安琼觉得可惜。”安琼瘦弱的身体靠在谢樱樱的肩膀上,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你不叫赵莹吧。”
谢樱樱使劲儿点点头,眼中已经流出了泪水:“我不叫赵莹,我叫谢樱樱,不是莺莺燕燕的莺,是樱树的樱,樱桃的樱!”
“啊,原来你叫谢樱樱,谢樱樱…”
孟阎的政权本来就不稳固,他一死手下便如同一盘散沙般逃命去了,常青领人截杀了杨峰,肃清了城中的孟阎余孽。
百里乐正并未杀杜默,而是将他带到了孟阎的宫中去见安琼。此时宫人都已经逃走了,沿途只有百里乐正的将士守着,而安琼的寝殿内却格外安静。
百里乐正在殿外住了脚步,然后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对杜默道:“你且进去罢。”
杜默先前心思纷乱,所以并未察觉出殿内的情况,只一心想要劝安琼投靠百里乐正,可是他进了门却见谢樱樱也在屋里,只是她背对着门。
杜默又往前走了两步想要询问谢樱樱安琼的下落,便看见了靠在谢樱樱肩膀上的安琼。安琼此时闭着眼睛,面上一丝生气也无。
杜默一怔,惊道:“先生这是怎么了!”
谢樱樱却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人也是一动不动的。杜默此时已经得知谢樱樱是百里乐正的细作,又见安琼此时状况,又惊又气之下提起谢樱樱的后颈便摔了出去。
只见谢樱樱的身体直直地撞向门柱,可是马上就要撞到时却被闻声入内的百里乐正接了下来。谢樱樱脱险,却依旧和刚才一般呆滞,百里乐正转头看了安琼的方向一眼,叹了口气将谢樱樱拉了出去。
可是他们出了门杜默却追将出来,连日的牢狱之苦让昔日白衣银甲的小将也生出了颓废落魄之感,他双目血红宛如地狱厉鬼,杀意凛然的剑尖直指谢樱樱:“都是你害了安先生!都是你!”
谢樱樱愣愣看着他的剑尖,却是不说话,更是无从辩解,她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嘈杂不堪,只想要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
杜默能有今日都是拜安琼所赐,他视安琼为兄长,为恩师,为挚友,可是如今安琼死了,这死又和谢樱樱脱不了干系,杜默怎么能饶过谢樱樱。
“安先生为了救你而反抗孟阎,最终被逼得自废双腿,而你不但不感激还暗中陷害他,以致他今日死不瞑目!”
谢樱樱抬眼看杜默,眼神带着冷漠疏离和讥讽轻蔑,并不是平日里的谢樱樱,她说:“各为其主罢了,是我害了他又如何,这世道不就是这样的么?不是只有凶狠诡谲的人才能活下去么?不是强者才能活下去么?这世道不是本就如此么!”
杜默被谢樱樱的话激得失了平日的理智,手中剑向前猛地一送,竟然是直取谢樱樱的咽喉,可是谢樱樱脸上一丝表情惊吓也没有,因为她知道百里乐正是不会让她死的,她的用处还有很多,死在杜默手中实在是不值得的。
果然杜默的剑停在了谢樱樱的面前,那只修长有力的手牢牢钳住了剑尖。
“杜默,你既然也知孟阎昏庸无道,那么安琼早晚也会有这么一天,他非死于谢樱樱之手,他死于自己的至真至诚,死于自己的重诺,你难道不明白么。”
安琼死了,杜默只是想要找一个人来怪罪,只有这样才好过一些,可是此时他再看谢樱樱时却见女子纤细脆弱,这战争本不是她发起的,更不是她能决定的,而安琼的结局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是不能责备她的。
杜默冷静下来,收回佩剑转身进了安琼的寝殿,再也未看谢樱樱一眼。
而谢樱樱也转身便走,她走得慢却很坚定,一步一步走出了这座葬送了安琼一生的宫殿。
“鹤唳。”
一直隐没在暗处的鹤唳单膝跪地:“见过主上。”
“你去跟着她吧,不要让她做出了什么傻事。”
“鹤唳明白。”
*
谢樱樱并没有做什么傻事,她只是出了宫找了一座山,然后用尽了力气爬到山顶看日落。整整一天她都保持着相同的动作,她也并没有哭,她只是觉得累。
月之中天之时,百里乐正踏风而来,他坐在了谢樱樱旁边,开口问:“樱樱在这里坐了一天,不知在想什么。”
谢樱樱的眼珠动了动,却是依旧盯着山下的灯火,声音略微有些沙哑:“我白天离开安琼宫殿的时候是有些怨恨殿下的,怨恨殿下为什么一定要取秉州,又怨恨殿下要派我来做这件事。”
“喔,原来是这样,那樱樱现在还怨恨我么。”
“不了,樱樱只是觉得人存活于世太艰难了,想做的事情又不能做,不想做的事情又一定要去做,实在辛苦。”她顿了顿,幽幽道:“长恨此身非我有,非我有。”
百里乐正叹了口气,道:“樱樱竟然也生出了厌世之情了么。”
“昔日我想要劝安琼弃了孟阎怎么样?去游遍天下山水怎么样?可是知道他会拒绝,也怕会坏了殿下的大计,所以并没有问出口,现在想来十分后悔。”
“那若你回到那时,你就会问出口么?”
谢樱樱苦笑一声,这一笑实在夹杂了太过的无奈和痛楚:“樱樱胆小,恐怕还是不敢问的,因为樱樱实在是怕死,我泄露了殿下的计划殿下要我死,而安琼也不会让我有机会挑拨他与孟阎。”
“所以你看,你已经尽力把事情做到最好了,即便再来一次,这也依旧是最好的结局了。安琼不是死于野心,不是死于权谋,他死于自己的忠诚。”
“是,他死于自己的忠诚,若是他最先遇见的是殿下多好。”
百里乐正看着已经快要落下的皓月,道:“这世上机缘奇妙,并非人力所能及,所以不可强求。”
*
秉州刚刚收复,很多事情都等待解决,百里乐正便比平日忙了许多。因为谢樱樱如今已经不需要隐瞒身份了,所以鹤唳又回到了百里乐正的身边,谢樱樱的安全依旧由常青负责。
谢樱樱去找了杜默,也不知与杜默说了些什么,杜默竟然把安琼的尸身交给了她。
谢樱樱将安琼的尸身带回了他原先住的寝宫之中,安琼闭着眼睛,仿佛只是睡着了,他的双腿瘦弱,看了便让人觉得有些苦楚。
谢樱樱依旧关上了门,她在殿中呆了许久,等她出来的时候竟然将寝殿连同安琼的尸身一同烧了。
一个月后众人启程回容城,谢樱樱手中捧着一个小小的白瓷坛。
*
回容城势必会经过四平山,如今秉州孟阎之患已除,四平山上的众多山贼自然不能留了。于是百里乐正让常青带了五千人去剿匪,若是土匪投降最好,若是不降便诛。
可是常青到四平山之时却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这四平山上空空如也,像是已经许久没有人住了。常青把整个四平山都翻了个个也没找见一个人,于是只能回报百里乐正了。
百里乐正听了常青所言之后,转头看了看正垂头发呆的谢樱樱,问:“樱樱曾经可是这金蟒寨的寨主,不知樱樱觉得他们是去哪里了呢?”
43又闻琵琶声
“樱樱曾经可是这金蟒寨的寨主,不知樱樱觉得他们是去哪里了呢?”
谢樱樱呆滞地抬头看向百里乐正,木讷问:“殿下叫我?”
百里乐正叹口气,道:“没事,你忙你的吧。”
谢樱樱于是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往外走,等她走到自己的院子里时忽然飞来了一只鸽子,谢樱樱眼中迸发出了一丝的慌乱,她赶紧解下鸽子腿上的纸条,然后将那鸽子扔回了天上。
等她回到自己的屋子时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已安置好,一切顺利,兄。
谢樱樱赶紧把那纸条烧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当初谢樱樱离开四平山时便与薛用说过,只要秉州被收回,四平山便待不得了,薛用听了谢樱樱的话,在百里乐正还在秉州之时便领着四平山众兄弟往边界去了,只是如今他们在哪里谢樱樱却是不知道的。
*
“劳烦这位官爷进去通报一声吧,妾身真的是与太子殿下相识的。”
谢樱樱刚出门便听一女子的哀求声,她抬头一看,却见站在门口的女子一身月色罗裙,怀中抱着一把琵琶,面貌也十分眼熟,谢樱樱一愣,这女子不正是琭州的歌姬白风丽么!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风丽此时也见到了谢樱樱,弃了那官兵便向谢樱樱走来,十分惊喜道:“原来樱夫人在这里啊,真是太好了!”
“白姑娘如何会到了这里?”
“我听闻太子殿下剿灭了孟阎就要回容城了,而要回容城便要经过此处,所以便早早再此等候了。”
“白姑娘你怎么离开了琭州…”
白风丽倒是一点也不扭捏,十分大方道:“你们离开琭州之后,我便用自己的私房钱赎了身,如今已经是自由身了。”
谢樱樱脑中嗡嗡作响,她听白风丽的意思似乎是特意赎了身好留在百里乐正身边的,只是百里乐正身边阴谋诡计层出不穷,白风丽怕是不知这一点的吧…
谢樱樱见白风丽满脸的期盼之情,心中不知怎么便生出一丝气恼来,她想:罢了罢了,她自己愿意当百里乐正的棋子,自己愿意上这条贼船的,和自己没有关系。
白风丽却不知谢樱樱心中所想,问:“不知殿下可是在这行馆内?”
谢樱樱本也是闲着没事出去走走,如今便只能领着白风丽去见百里乐正。
百里乐正见了白风丽倒是十分自然,他听了一首先前白风丽时常弹奏的曲子,又和白风丽闲聊了两句,然后便让人带着她休息去了。
待白风丽离开之后,他见谢樱樱还在屋内,微微笑道:“樱樱现在一定在心里咒骂我了,说我害人不浅。”
“樱樱不敢,樱樱只是觉得白风丽是倒了大霉才会遇上殿下。”
“这么说来樱樱也觉得自己遇上我是倒了大霉?”
“我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百里乐正沉默了片刻,面上再也没有笑意:“从秉州离开之后你便心事重重,若是只因安琼之死似乎不太可能。”
谢樱樱抬起眼看百里乐正,问:“若是有一天樱樱对殿下没有用处了,殿下是不是会毫不犹豫地抛弃樱樱。”
百里乐正反问:“那樱樱觉得自己会变得无用么?”
谢樱樱垂了眼睛:“樱樱说过自己胆小了,樱樱自然会怕殿下会抛弃樱樱,所以会一直努力做一个对殿下有用的人的。”
百里乐正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她,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一行人连着赶了几天的路,快到容城的时候遇上了出来相迎的葛东门。葛东门并未见过白风丽,一时便有些好奇,悄悄凑到谢樱樱身边问道:“这位姑娘是个什么来历?”
谢樱樱如实把琭州之事说了一遍,葛东门叹道:“没想到这倒是一个痴情的女子。”
谢樱樱吃吃笑了起来:“葛先生这是说什么话呢,她痴情又如何,咱们殿下可是世上最无情的人,怕是这一生也不会对谁动情,更不会因为谁而失了分寸,白姑娘痴情最后也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的。”
葛东门愣愣看着眼前消极非常的女子,却不知她为何如此。
谢樱樱一进东阳宫便看见一只土黄色的东西向她扑过来,她眼睛一亮,因为这土黄色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走失了的豆子!
豆子疯了似的往谢樱樱的腿上蹭,谢樱樱又惊又喜地去摸豆子的脊背,却有两条小舌头在舔她的手,原来豆子身后还跟着两只土黄色的小狗,分明就是小号的豆子。
闻声出来的玉蝉解释道:“小姐,这豆子是在城外找到的,这两只小狗是豆子生的!”
“豆子生的?那就一只叫豆芽一只叫豆花!”
两只小狗欢快地叫了一声,似乎是在回应谢樱樱。
谢樱樱回到东阳宫中才算是终于结束了历时长久的颠沛流离,于是每日过起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闲着的时候便去广湘宫中给惠妃娘娘调养调养身体,日子过得十分悠闲。
只是她的窗台上摆着一个白瓷小坛,里面装着一个纤细羸弱少年的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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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天气转冷,皇上忽感风寒一病不起,帝都风云乍起。
宫中的侍卫一夜之间都换成了百里乐正的雪影骑,百里琅华时常深夜出入王谢崔三家内院,崔书彦秘密出城不知去向。
百里乐正带谢樱樱去给皇上看诊,谢樱樱一把脉便知油尽灯枯,于是只能用药吊着命,可是即便这样也坚持不了多久。
百里乐正没日没夜地忙了起来,无暇听白风丽弹的琵琶,也无暇理会谢樱樱。
是夜明月当空,皇帝所居宫殿之中人头攒动,宫内宫外的形势一触即发,谢樱樱却穿了一身真朱色的紧身衣裙来到了玉蝉的屋里。
玉蝉见谢樱樱这一身打扮便是一愣,不解道:“小姐这是要干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