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深在柜台后算账,这些天也发现阿酒的不对,便放下笔道:“今天也没有什么客人,阿酒你早些走吧。”
阿酒急忙摇摇手:“不用不用!我没什么事!”
谢春深走到门口看了看,外面正在下雪,连行人也没有几个,便回身拍了拍阿酒的脑袋:“走吧,今天下雪,也不会有什么客人了,早些回去吧。”
阿酒看看门外,知道谢春深说的是实话,便也没有再推辞,收拾了一番就离开了酒馆。
路过粮店的时候,阿酒忽然想起今天是腊月二十,正是刘芸的生日,她摸了摸口袋,发现还有几个铜板,于是买了一小袋面。回家的路上又看见一个卖鸡蛋的大娘,废了好些口舌才用剩下的铜板买了两个鸡蛋。
她想着回去做两碗长寿面,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喝粥,这样想着想着便觉得十分幸福。
松针苦酒(下)
天还没亮阿酒便悄悄起身出了门,她推着独轮车,想要把前些天她起早上山弄的柴禾弄回来,这些天她之所以总是睡觉也是因为起得太早。
她轻车熟路地上了后山,很快便找到那堆柴禾,那堆柴禾够烧到年后,弄回家后,她短时间就不用再担心了。
装完了那些柴禾,阿酒便推着独轮车想要下山,可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加上路窄地滑,阿酒只得紧紧绷着一点一点往下挪。
可是路越来越滑,阿酒觉得车子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连自己也被拽着往下跑,最后她终于握不住车子,人也被拖倒在地。她滚了几滚才勉强停住,手臂都麻了,她以为缓一缓就会好,谁知过了一会儿手臂上的疼痛反而更加难忍。
阿酒很害怕,她怕自己的手摔断了,不能干活了,那他们家的生活该怎么维持。
阿酒忍痛爬了起来,看了看倒在旁边的车子,和散落了一地的柴禾,咬着牙往山下的家里走去…
*
谢春深今天一上午也没见到阿酒,算完了账正巧见阿林从门外回来。
“阿酒今天没来么?”
阿林撇了撇嘴,有些嫌弃的样子:“大概是昨天偷鸡摸狗被官府抓了吧。”
谢春深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看阿林,询问道:“你担心?”
“我才没有,我巴不得那呆子不来了呢!”
谢春深摇摇头,极不认同的样子:“不担心你一上午往外跑八百遍?”
“我才没…”
阿林的话还未说完,便觉得谢春深的表情变了,他一转头,便看见门口站着的阿酒。
这下阿林连想说什么都忘记了,只见阿酒的手臂用木板固定住了,吊在脖子上,脸上也有伤,十分狼狈。
阿酒只是笑,这笑便已经十分无奈。
“你这呆子是让谁给揍了!”阿林反应过来,拽着阿酒没有受伤的手进了屋。
阿酒十分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不是让人揍的,是我到山上捡柴禾不小心摔的。”
“什么时候摔的,没伤到骨头吧?”谢春深也从柜台后走出来,关怀问道。
“没!没伤到骨头,大夫说休息几天就好了,但是我另一只手还可以干活的!”阿酒仿佛在急于澄清什么,额头都渗出汗来。
牛叔听到响动也从厨房走了出来,闻言道:“手伤到了可要好好养着,不然以后要留下病根的,阿酒你还是好好休息几天,要不然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阿酒闻言便悄悄去看谢春深,她怕自己被解雇了,那样生活就又没了着落。可是谢春深并不看她,而是径自走到了柜台后,取了些铜板出来。
“这是你的工钱,你回家休息休息吧。”谢春深把那些铜板塞到阿酒的手中,便不再说话。
阿酒立时便没了主意,她的手在抖,嘴唇都被咬得青紫,良久才开了口:“老板,我还有一只手能干活,不要解雇我,我还能干。”
阿酒不敢看谢春深的眼睛,她怕被拒绝,于是就这样低着头站在谢春深的面前,忐忑不已。
“想什么呢傻小子,谁说要解雇你,明天你还是要来干活的,只准你今天一天的假。”谢春深说完便狠狠地弹了阿酒一记脑瓜崩,疼得阿酒鼻子都酸了。
“呆子就是呆子!”阿林不再理阿酒,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牛叔拍了拍阿酒的肩膀,到厨房提了今早剔完肉剩下的骨头出来递给阿酒:“这些骨头你拿回家熬点汤吧,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
阿酒并没有接,因为毕竟是酒馆里的东西,即便没有用也不是自己的。她正想着该如何拒绝,便听到阿林不阴不阳的声音:
“几块骨头有什么好为难的,真是呆子,快拿着吧!”
阿酒又抬头看了看谢春深,见他正专心地看着账本,这才谢过牛叔,伸手接了过来。
*
回家后阿酒把大半的工钱交给了刘芸,剩下的她准备给家里添置些东西。
刘芸已经许久没见过这么多的钱,这些钱让她觉得生活多了一份保障,于是整晚都是乐着的。
那天阿酒摔倒之后便回了家,多亏隔壁的李大哥帮忙才把山上那些柴禾推了回来,又带阿酒去看了大夫。这些都多亏了李大哥帮忙,所以阿酒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李大哥。
阿酒和阿酌抱了些柴禾进屋,晚上又教阿酌怎么生火,姐弟两人一个动嘴一个动手总算是做好了一顿饭。
*
第二天酒馆的生意也不知怎地特别好,弄得阿林阿酒两人手忙脚乱,最后阿林终于忙不过来了,火烧屁股似的冲上二楼,拼命地敲谢春深的门:“谢春深你别睡了,快出来招待客人!谢春深!”
许久谢春深才睡眼朦胧地开了门,谁知立刻就被阿林拖下了楼。
楼下一干食客看着谢春深被这样拖了下来,无一不觉得好笑,而谢春深也不觉得尴尬,只慢慢腾腾地端菜打酒。
阿林见谢春深这样,阿酒的手又坏了,又气又急:“你们俩一个要死不活,一个只剩下一只手,整个酒馆只剩下我和牛叔在干活,这破酒馆还能不能开了!我比你还像老板呢!”
谢春深听见这话,睥了阿林一眼,道:“阿林你还想要当老板不成?”
阿林一瞪眼:“你这破酒馆,白给我我都不要呢!”
谢春深佯装恼怒道:“阿林你个不厚道的,说话怎么就这么损。”
大堂里的客人没有不被两人逗乐的,十分热闹。
有一个经常来的客人笑道:“再过两年谢老板可就制不住阿林喽!”
“他现在也制不住我!”
谢春深看着洋洋得意的阿林,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最后自己也笑了。
阿酒想,自己会不会一直在这个酒馆里当伙计,如果真的那样,也是真的好。
“呆子!干活去!”
…
*
腊月二十四这天,酒馆只卖出了二两酒,阿林和阿酒都有些担忧,但是谢春深只端了牛叔刚做好的面条吃,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吃完了面条,谢春深进了趟厨房,出来时就清醒了。
“今天小年,下午估计也没什么客人了,阿酒一会儿就回去吧。”
“那我呢?”阿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满脸期待地看着谢春深。
谢春深挥了挥手:“爱哪去哪去。”
*
时光飞逝,一晃便要过年,酒馆里的客人多了许多,连谢春深也不得闲。
过年前一天,酒馆才关了门,休息几天。
阿酒买了些肉和米面,路过集市的时候计算了一番,又买了些炮竹和纸笔给阿酌。
回家后阿酒跟刘芸商量了一下,决定开春就送阿酌去书塾,虽然晚了些,可是阿酌很机灵,一段时间之后应该也可以跟得上。
这些阿酒并没有先告诉阿酌,只怕到时候再遇上什么意外的状况,反而让阿酌白白高兴了。
除夕晚上,阿酒用买来的肉包了饺子,三人吃过后又在院子里放了烟花。刘芸也倚在门上看着院子里的炮竹烟火,阿酌很开心,天真烂漫地放着烟火,脸庞在烟火的照耀下时才真的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刘芸看着烟火,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圈就红了,阿酒假装没看到,也跑到院子里和阿酌一起放烟火。
初三阿酒带着阿酌去街上看秧歌,阿酒想着给阿酌买些麦芽糖来吃,谁知一抬头便看见了不远处的谢春深。阿酒不知怎地便想躲开,谁知刚一转头竟然撞上了一个人。
“怎么,呆子你是找到新东家了,竟然还躲着老板。”
说话这人正是阿林,先前与谢春深分开买东西去了,如今恰好碰到准备转身走开的阿酒,这才出演损她。
阿酒哪里想到自己会被发现,顿时觉得很是羞愧,急忙分辨道:“没没没!我…我就是想回家了…”
阿林哪里会理她,恨不得把她埋汰到无地自容,于是急忙挥手招呼谢春深:“老板老板!阿酒找到新老板了,你快过来看啊!”
谢春深听见阿林叫自己,又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的阿酒和阿酌,心中便已明了。他拍了拍阿酒的肩膀,询问道:“阿酒你找到新东家了啊,那可要恭喜你了。”
阿酒咬牙回头看着谢春深,可怜兮兮道:“老板我真没找到新东家,是阿林哥在开玩笑呢!”
“怎么会,阿林可不是会开玩笑的人,你肯定是找到新东家了吧。”有时候谢春深也不是一个厚道的人,比如现在。
阿酒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可是又想不出该怎么分辩。
“我哥真的没有找新东家,你们不要冤枉我哥。”
谢春深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便见到一个眼神明亮六七岁样子的男孩儿,那男孩儿正有些敌意地看着自己,这下谢春深可被逗乐了。
那孩子分明就是小号的阿酒,两人站在一起,十分有喜感。
“好好,我们不冤枉你哥,我们这是逗他呢。”谢春深蹲□,摸了摸阿酌的脑门。
“喏,小阿酒,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很甜的麦芽糖哦!”阿林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包麦芽糖地给阿酌。可是阿酌并不接,而是抬头看了看阿酒。
“看你哥干什么,他还敢不让!”阿林狠狠瞪了阿酒一眼,又把麦芽糖往阿酌面前递了递。
阿酌还是不接,直到阿酒点了头才伸手接过,却道:“我不叫小阿酒,我叫暮酌,你可以叫我阿酌。”
“噗!”谢春深不知怎地便笑了出来,这阿酌和阿酒果然是兄弟,连介绍自己时都是一模一样的…
火迫烈酒(上)
年后,酒馆的生意依旧不好不坏,谢春深趁着酒馆闲时,领着阿林阿酒两人把楼下酒窖里的酒都搬到了二楼空房间里。
搬完了酒,阿林满头都是汗,顺手就把棉衣都脱了。
“阿酒你别再得了风寒,快把衣服穿上。”谢春深伸手把棉袄扔给了阿林。
可阿林哪里会那样听话,又随手把棉袄扔到了柜子上,就撸起袖子下楼干活去了。
阿酒急忙把棉袄拿到楼下想给阿林,却不知说什么。便见谢春深从楼上下来。
“瘦的跟个猴似的,快把衣服穿上!”
阿林听了不乐意了,眼睛一瞪:“还不是你给我饿的,自从跟着你从来就没吃过饱饭,以后长不了大个子也怨你!”
“那你说不上媳妇儿是不是也要怨我?”谢春深拍了拍身上的灰,调侃道。
“不怨你怨谁!”阿林气冲冲地把衣服穿上,狠狠地瞪谢春深。
可是也不知谢春深是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拍干净衣服就出了门,真真晾了阿林一把。
*
第二天阿酒到酒馆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阿林,而是谢春深在柜台后收拾什物。
“老板,阿林哥呢?”
“昨天得瑟不穿衣服,晚上得风寒了,现在正趴在床上哼哼呢!”
“看大夫了没?严不严重啊?”
“看了,昨晚就熬药给他喝了,没什么大事,不用管。”
谢春深自顾自地收拾东西,时不时打个哈欠,并没有丝毫担心的样子。阿酒见此便也放下心来,像往常一样收拾起来。
谢春深收拾了一会儿便上了楼,再下楼时身上已经穿了一件棉袍,手中还拎着一件棉衣。他把棉衣递给阿酒,一边往后院走一边道:“今天要去南大街买酒,阿林去不了了,你和我去吧。”
阿酒应了一声,这才穿上那件棉衣,只不知那棉衣是谁的,十分宽大。她正想着,便见谢春深推着独轮车从后院过来,想来是要用独轮车推酒,于是便准备去接过来。
谁知谢春深的脸色却变了,目光落在楼梯上。阿酒也抬头去看,竟然见到阿林正扶着楼梯往下走。
而阿林此时也抬头看了阿酒一眼,阿酒正想要打招呼,阿林却转开了头,仿佛没看到她一般,就像回到了阿酒刚来酒馆的时候,甚至比那时更加的冷漠疏远。
“你起来干什么?”谢春深的神色恢复正常,只是眼神不似平时柔和。
阿林没有抬头,很专心而艰难地下着楼梯:“今天不是要去南大街买酒么,我可不能让你自己去。”
“今天不用你去,我和阿酒去就行。”谢春深的脸色很平静,又仿佛很不平静,似乎是想要故意疏远谁一般。
而阿林听了这样的话,只稍稍呆愣了片刻,又往楼下走了一步:“以前都是我去的。”
“没有你也是一样能买到酒的,今天我和阿酒两个人去。”谢春深的声音并不大,可是他说得那样坚定,仿佛谁都无法改变。如果阿酒被这样说,即便再想去,怕是也无法再说什么。
可是阿林并不是阿酒,他比阿酒要倔强,而且他很重视这件事。
“我没事儿,我还能干活。”阿林说这句话的时候,脸是红的,头是烫的,双手要扶着楼梯扶手才能站住。
“我说不用你去就是不用,阿酒我们走。”
谢春深说完,拉了阿酒一把便推车出了门。阿酒只得跟在后面,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阿林,却见阿林盯着自己的脚瞧,不知在想什么…
*
从酒馆到南大街的刘家酒坊要走一个时辰的路,这一路谢春深没有说一句话,阿酒自然也只能保持沉默。
可是阿酒觉得谢春深并没有生气,他只是在想一些事,沉稳安静。阿酒有时甚至想,谢春深这样的人应该是不会发火的吧,而她为什么会这样想,她自己也并不清楚。
刘家酒坊是南大街上不大不小的酒坊,老板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一见谢春深便迎了上来。
“谢老板来啦,快进来,快进来!柱子来把谢老板的车子推进去!”
“年前进的酒快卖完了,再来买些,刘老板这些天生意不错吧?”谢春深拱了拱手,随刘老板进了门。
“哪里,不过是挣个糊口的钱。”刘老板忽然发现今天的伙计不是阿林,惊奇问道:“阿林小兄弟今儿怎么没来?”
“阿林得了风寒,这是阿酒,我店里新来的伙计,干活儿比阿林麻利。”谢春深轻描淡写地带过去,又道:“这次来想买四坛原浆,刘老板这里有没有?”
“有有有!跟我来酒窖看吧,有的是!”刘老板殷勤地引着两人进了酒窖。
酒窖里比外面暖和许多,刘老板带着两人走到靠墙的一排酒坛前才停下。
“谢老板,这几坛可都是没有掺水的原浆,卖给你的可都是最好的。”
谢春深点了点头,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刘老板见状,便如往常一样揭开了酒坛的盖子,用葫芦瓢舀了一瓢递到谢春深面前:“谢老板你尝尝,顶好顶好的!别家可找不出这样的酒来!”
谢春深皱眉推开,仿佛十分难受的样子。
那刘老板早就料到会这样,于是又假模假式地把葫芦瓢递到阿酒面前:“小兄弟,要不你尝尝?”
刘老板以为阿酒会马上拒绝,谁知那长得颇为精致的小伙儿竟然抬头看了看谢春深。
那眼神的意思分明就是:老板,我喝行不…
“以前都是阿林喝的,今天你就喝了吧。”谢春深好像是笑了一下,又好像是没有笑。
阿酒揣摩不透谢春深便也不去揣摩,伸手接过葫芦瓢,抻头喝了一口酒,接着眉头便皱了起来。
这一皱眉却是把刘老板吓坏了,急忙问道:“怎么样小兄弟?这酒不错吧?”
阿酒没说话,又喝了一口酒,然后抬头看了看谢春深。
“是原浆吗?”这话却是谢春深问的。
阿酒思考了片刻才摇了摇头。
那刘老板头上的汗马上就冒了出来,可也只不过忐忑了片刻便佯装恼怒道:“你这小兄弟可不要血口喷人,我们这酒可是原浆的酒,你若是毁了我们酒坊的名声可不要怪我不客气!”
阿酒一下子吓得不敢说话也不敢动了,可怜兮兮地看着谢春深。
谁知谢春深竟然笑了一下,十分自然地把她挡在了身后。
那刘老板看不到阿酒,便把矛头指向了谢春深:“谢老板,我们刘家酒坊的酒可是远近驰名的,你这弄了个孩子来毁我的招牌算什么事儿啊?”
谢春深也不恼,只那那样平淡地看着他,反而让刘老板没了底,即便想再说些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谢春深见刘老板不再说话,这才开口:“你的名声可不是我毁的,前几次在你这里买的酒,客人喝了都说没味,可是我想刘老板不是会往原浆里掺水的人,所以只当是刘老板拿错了酒,只不过刘老板也弄错了太多次,让谢某也心生怀疑了。”
刘老板一听,更加心虚,可是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的,否则传出去,他刘家酒坊哪里还能有生意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的酒里没掺水!”刘老板索性来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梗着脖子不说话。
谢春深本也没想怎样,见刘老板如此便想拉着阿酒走了。谁知阿酒竟然走到了桌子旁,把葫芦瓢里的酒倒进了一个小杯子里,然后又用桌子上的火折子把那酒点燃了。
谢春深不知阿酒为什么会这样做,可是刘老板是明白人,怎么会不知这是是在干啥!
若是没有掺水,那杯子里的火灭了之后就什么都不会剩下,可若是掺了水,掺了几成水,烧完就会剩下几成水,那时他想赖也是赖不了的。
三人盯着那个小小的酒杯,只是心情各有不同。刘老板想做点什么来阻止,可是他若是真的那样做了可不就是真真的心虚了?
这样过了一会儿,那酒杯里的火渐渐变小,最后终于完全灭了,而刘老板头上的汗也哗哗往下流。
阿酒低头看了看杯子,又看了看谢春深,最后对刘老板道:“刘老板你来看看这杯子里还剩多少水?”
刘老板擦了擦头上的汗,瞄了一眼:“怎么会剩水呢?是不是我拿错酒了,一定是拿错了!拿错了!呵呵呵,呵呵呵…”
*
谢春深推着四大坛子原浆的酒出了酒坊的门,阿酒手中也抱着一小坛刘老板赠送的佳酿,两人心中十分愉快,只留刘老板一人独站寒风里…
“阿酒你会品酒?”
“以前经常在家偷酒喝,我刚才那也是蒙的…”
谢春深脸色有些古怪,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多亏没被刘老板发现,不然…”
“…”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阿林呦=-=
火迫烈酒(下)
“我听说这街上原来有一家酒坊,老板姓暮,阿酒可知道在哪?”谢春深不知怎地竟然问了这样的问题。
阿酒强装镇定,道:“好像就在这条街的街尾。”
阿酒家原来就在这条街的最后一家,只不过被收走后就再也没有去过那里,只怕物是人非看了伤心。
“嗯,听说暮家酒坊的酒很好喝。”
谢春深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回去阿林恐怕又要恼你了。”
阿酒应了一声,又问道:“阿林哥的爹娘呢,从来没听阿林哥提起过。”
谢春深叹了口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良久才道:“我遇上阿林的时候他已经没有父母在身边,而他自己也不知父母在哪里,是不是还在世。”
两人走了一段路,谢春深也不知为什么又忽然开口道:“阿林遇到我的时候还很小,大概八九岁的样子,这些年也一直和我在一起,所以对我很依赖,但是这种依赖和重视对于他却是很不好的,他现在刚刚十五岁,他还是可以走出那个小小的酒馆的,我也希望他能走出那个小小的酒馆。”
阿酒听了不知怎地心里有些难受,但要是具体说是为什么,她又说不清楚,也许是为了谢春深的心思,也许是为了阿林的身世,甚至有可能是因为自己,于是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回了酒馆。
两人一进门,便见阿林坐在楼梯的拐角处,好像已经等了两人许久。
谢春深并不理他,径自去卸车,阿酒自然不得不帮忙。
牛叔听到外面的动静,也出来帮忙。
谢春深把酒从车上卸下来,拍了拍衣服,对牛叔道:“今天多亏阿酒去了,那酒坊的刘老板想把掺水的酒卖给咱们,被阿酒看出来了,这回的酒可是原浆,错不了了。”
“真的啊,那阿酒你可真是有两把刷子,比阿林可强多了。”
牛叔不过是随口说的,并没有多想,可是这话被阿林听了,只觉得是在说自己没用,可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反驳,所以胸中的一口郁气愈发地让他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