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于意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他能想象道孟华笙的样子,他甚至能感觉到孟华笙现在的无助,就像那年他看见她蹲在街上哭的时候。他转身走出了屏风,目光温和。
“你们再去烧几桶药汤送进来。”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便转身出了屋。没有人钳制孟华笙了,她便立刻想要爬出来,只是这一次依旧未能如愿。
棠于意脱下了自己的外衣中衣,然后也走进了浴桶之中。浴桶虽然大,可是已经注满了药汤,棠于意进去之后便有些许药汤洒了出来。他立刻伸手抓住孟华笙的手腕,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然后用双臂死死锁住了她。
孟华笙还在挣扎,可是总归是挣不开棠于意的,只能哼哼唧唧地耍脾气。棠于意用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让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肩膀处休息。
这样过了一会儿,孟华笙似乎是又昏睡了过去,十分乖巧地趴在棠于意的肩上,听话得很。
“华笙,你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放心。”他抚了抚她的头发,嘴唇轻轻碰触了一下她的肩膀,因着连着几日风餐露宿,因着一路以来都没有停歇的担忧,因着这滚烫难忍的药汤,他的脸色有些疲倦,只不过他的眼睛那样黑那样亮,又让人觉得这个男子是值得依靠的。
伏碧和缇萦又换了几遍药汤,天便渐渐亮了起来。这期间孟华笙没有再闹腾,只是乖乖由着棠于意摆弄,十分乖巧。棠于意实在太疲倦,靠着木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起来。
药汤已经有些凉了,他唤了伏碧缇萦进屋给孟华笙穿衣,自己也去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然后又立刻又给孟华笙把脉。
只是脉象依旧微弱,还不知到午后会怎么样,他刚提笔要写药方,门外却传来了刘妈的声音。
“姑爷,老夫人请您去荣寿苑。”
棠于意皱了皱眉,并未应声,只一心一意地写着药方。
谁知刘妈又在外面喊道:“姑爷,老夫人请您马上过去!”
刘妈也许因着怕孟华笙,所以一并怕了棠于意,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孟华笙已经病得不省人事,刘妈自然不会再怕。她正要上前开门,门却忽然开了,门内站了个丫鬟,正是前些日子进府的缇萦。
可是刘妈刚要开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她想要伸手去拉缇萦,却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了,她的身体动不了了。刘妈吓得不轻,发出“啊啊”的声音,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棠于意把写好的药方给了伏碧,然后才起身出了门,他看了刘妈一眼:“还不带路。”
刘妈以为自己说不出话来,谁知此时竟然忽然能说话了,而且身体又能动了,一切是这样突然,让她觉得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荣寿苑依旧同棠于意离开时一样富丽,而且刚刚漆过的门柱还散发着漆油的味道。
三夫人正在陪孟老夫人用早膳,大厅里十分安静。孟老夫人见棠于意来了,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转身道:“你是昨晚回来的?”
“是,在永兴听到了华笙病重的消息,所以便赶回来了。”
孟老夫人眉头一皱:“听说?听谁说的?”
棠于意面色自然,道:“永兴柳家少主柳云卿处,他亲口所说。”
孟老夫人一惊:“他如何知道,我早已封闭了消息,怎么会传到永兴去?”
“于意听了消息便赶了回来,所以未曾细问柳云卿。”
孟老夫人硬是咽下了质疑,问道:“你回来了,永兴要怎么办?”
“庄玉贤在永兴,况且永兴的事情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所以应该没有大碍。”
“这么说永兴很快便是孟家的了?”
“是。”
孟老夫人脸色高兴了许多,询问道:“华笙如何了,徐先生是同安有名的大夫,先前是让他去给华笙瞧病的,痨瘵是会传染的,我便也一直没去丹霞苑。”
棠于意嘴角微弯,只是眼中却现出几丝不屑厌恶来:“于意会尽力医好华笙的。”
“好,这便好,你快些回去照顾华笙罢。”孟老夫人并不知道孟华笙已经是徘徊在生死边缘了,或者说她知道,可是只要孟华笙没有死,她便是不相信的。她让棠于意离开也并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她要快些喝预防痨瘵的汤药,免得自己也染了病才是。
棠于意出了荣寿苑,却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着在阳光阴影中的繁复花纹,雕廊画壁,却始终是冰冷的,里面住着的人是没有心的,是狠毒的,即便是对自己的女儿也是这样。
他轻笑一声,转身离开。很快便会结束了,很快。
他回到丹霞苑的时候,孟华笙还昏睡着,伏碧一直守在旁边,棠于意叫了缇萦出来。
“府里还有其他人得了痨瘵么?”
缇萦正色道:“痨瘵是先前从外地回来的伙计传染来的,那伙计已经病死了,孟管家也染了病,现在还昏迷着。”
孟靳也病了?那以后这孟府之中便没人帮孟华笙了么。只是不知道孟靳现在病成什么样了,他需要立刻去看一看。只是在那之前,他有事情要让缇萦知道。
“孟华笙病了你为什么没有告知我?”即便是孟老夫人不让消息外传,但是凭缇萦的能力和府外的人,缇萦的消息还是可以传出去的。
棠于意虽然问得轻巧,可是缇萦分明从话中听出了诘责,她有些惊慌,忙道:“缇萦认为孟华笙的性命对公子的大计没有什么影响,所以便没有通知公子。”
“她对我的计划的确没有用,但是她对我来说是重要的,你进孟府的目的无关大计,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缇萦额头隐隐有汗冒出来,她急忙低头称是:“缇萦谨记在心,还望公子饶恕。”
“我不会提醒你第二次。”棠于意说完便已转身往孟靳处走去。缇萦这才敢抬头,却还是有些胆寒。
孟毅从回府之后便一直守在孟靳身边,他先前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病重,所以当得知后,这消息便如同晴天霹雳般让他措手不及。
孟靳已经有三四天未清醒,药和食物都是靠下人一点一点地喂进去的,可是孟靳依旧一日日消沉,没有一点转好的迹象。下人们私下也会议论,说孟管家怕是熬不过这一关了。
棠于意先是号了脉,然后心中已然知道没有什么希望了。孟靳的情况和孟华笙不同,他比孟华笙染病要早,却并未放在心上,所以延误了治疗的时机。再加上这些年劳心劳力,此时这场病便像是一把大火,让他油尽灯枯了。
孟毅看了棠于意的表情,便已经知道回天乏术,却总还是不愿意死心:“想想办法吧,哪怕让他少些痛苦也好。”
棠于意点点头,他想说些什么安慰孟毅,却终是没有开得了口,只是开了新的药方交给下人,然后对孟毅道:“时间不多了,这几日你都守在孟管家身旁吧。”
孟毅握着自己父亲的手,点了点头,他硬是忍住了悲戚,决心不让自己的父亲最后看到的是自己的眼泪。
棠于意一直知道无能为力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他无意多体味这种滋味,快步离开了。
中午刚过,孟华笙便烧得更厉害,棠于意早已让人准备好了清热的汤药,此时正好给她喝下。只是喝下之后似乎没有什么效果,棠于意便又一遍一遍地换凉帕子。
傍晚时分,烧终于退了下来。棠于意松了口气,站起身喝了杯水,待回头时,却见孟华笙正睁着眼看他。
棠于意先是一愣,然后便两步跨到孟华笙面前,眼角上扬:“终于肯醒了?”
孟华笙却什么都不说,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烧糊涂了?难不成是不认识我了吗?”棠于意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谁知孟华笙却猛地扑进了他的怀中,死死的,紧紧的。
棠于意哪里见过孟华笙如此,哪里料到孟华笙如此,但他只是微楞了片刻,便也死死抱住了孟华笙。
他说:“我走的时候你答应我要好好的,怎么就食言了呢。”
她不说话,只是肩膀微微颤抖。
他说:“没事了,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却只是摇头,双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襟。
许久,她抬头看他,眼中微微水色,却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我病得不知黑夜白日,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只以为…自己要死了。”也再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他用指尖将她的发理顺,道:“即便是地府,我也会把你找回来的。”
恶实
46.
如果那个喝了柳家药的人已经被庄玉贤藏了起来,那么柳云卿想要洗脱污名就要让永兴延青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在找那个人,若是没有人出来承认,也没有人知道那个人是谁的话。
那么便根本不存在这个人。
柳家张贴告示,若是有人能告诉出事之人是谁,或者出事之人的家人来,都可以领走一千两白银。
这告示在永兴和延青的大街小巷上贴着,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柳家在找出事的人。可是过了两天,没有一个人知道是谁出事了,也没有出事之人的家人来领银子。
渐渐人们便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来领银子了,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那么这消息最开始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呢,他们再也不知道了。他们又开始信任柳家,只是影响毕竟已经造成了,柳家已经不是原来的柳家了。
庄玉贤知道柳云卿会做些什么来挽回柳家的名声,可是谁会想到他竟然让永兴延青的人一起帮他找人?
柳家的名声虽然恢复了些,但有些东西却是绝对恢复不了了。当人们已经习惯在一家药房买药,便会一直在这家药房买药,可是当他去了其他的药房一次,发现买来的药都是一样的,却要便宜许多,那么他多半会改变自己的习惯吧?
孟家的药在延青卖得很好,因为庄玉贤的关系,药房里南方北方的药材应有尽有,是柳家和薛家渡都无法与之匹敌的。
现在延青的药材生意,有四层是柳家在做,三成薛家渡在做,三成孟家在做。如果永兴也失守,那么柳家便没有什么可怕了。而庄玉贤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做的,只需要看好延青的药房,然后喝着茶看薛家渡和柳家斗便好。
*
柳云卿最近觉得很怪,他已经喝了贺媛的药十九天,而这十九天之中他没有咳血,连咳嗽都渐渐好了些。难道这药真的有效,可以治好他从出生便伴随着的病么?
他正想着,贺媛便已经一如既往送药来了。
他站起来,拉住贺媛的手,惊喜道:“先前我没发觉,可是今天忽然想起已经许多日没有咳血了,而且身体已经舒服了许多,这次的药竟然真的有效!”
贺媛脸色有些苍白,可是听了这些却觉得很高兴:“有效果就好,再有一段日子你就可以完全好了。”
在柳云卿完全好之前,她是绝不会让他知道真相的,否则他一定会停止治疗。
她想起柳云卿第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时的样子,孱弱苍白的笑容,像是生活在终年不化雪山上的人。他出现时,她的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她孤零零地生活,而他说,我是你弟弟,和我一起回家吧。
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她知道自己是被赶出柳家的,但她不知道她有一个弟弟,而那个弟弟竟然是知道自己的。
只是她依旧没有回到柳家去,因为柳家从来没有承认她的存在,但是她接受了柳云卿,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走出大门便看见庄玉贤站在门口,她一见庄玉贤便想起是他们让永兴变得这么乱。
“柳云卿好些了么?”庄玉贤并未给她犹疑的机会便已迎来上来。
因着这法子毕竟是棠于意和庄玉贤帮忙想出的,所以贺媛还是如实告知了:“已经好了许多。”
庄玉贤顿了一下:“你还好么?”
贺媛看了庄玉贤一眼,有些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我们不是朋友,所以不用逼着自己如此。”
她说完便转身走了,庄玉贤嘴角微微勾起,声音清浅:“如果你不能坚持到最后,那柳云卿恐怕就要亏本了。”
*
痨瘵是非常难治的病,孟华笙一只脚仍然迈在鬼门关里,时醒时睡,发烧也时常反复。棠于意换了几次药方,可是效果都不明显,这让他有些焦躁。
其实治疗痨瘵有一个古方是很有用的,只是因为年久失传,药方上药材的用量已经失去了,而且每味药材都是有大毒的,所以便没有人敢尝试。只是如今他已经被逼入绝境,孟华笙已经坚持不了多久,所以他决定试一试,他会先试药,调整药的用量。
棠于意每日都会去孟靳处看望,他心中知道孟靳的时日无多,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中自然不好受。
第三日夜里,忽然有丫鬟来报,说是孟靳醒了,棠于意知道大限已到,便赶紧去了孟靳处。他到时,孟靳正和孟毅说着什么,见他来了,屋里的人便都出去了。
棠于意走到床前,孟靳却挥手让他走远些。
“姑爷,孟靳的病是传染的,姑爷可不要靠得太近。”他的眼窝深陷,面色枯槁,只是眼中最后一丝明亮让他依旧留着一口气。
“靳伯,我身体一向好,你不用担心我。”他微笑,淡然和善的样子。
孟靳不再多说,只是看着棠于意的脸,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有些事我是要告诉你的。”
“靳伯,你说。”
孟靳剧烈地喘息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他死死盯着棠于意,道:“你才是孟家的血脉,小姐她不是。”
他说完这句话,仿佛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这么多年严守着的秘密终于不再是秘密。
棠于意听了脸色一沉,他整个人都定在那里不能动弹,他张了张嘴,然后抬眼看着孟靳,绽出一个笑容:“我一直知道,只是我不知你也是知道的。”
孟靳也有些惊讶,但是很快他就接受了自己所听到的。他想,这一次他总算可以放下这些事了,因为棠于意自己也是可以处理好的。
“当年老夫人陷害二夫人,老爷一时糊涂便让邵源把你送出府去,但是老夫人却收买了邵源,让邵源不要留活口。我知道的时候便领人出去找你,但是棠疾越先找到了邵源和你。”孟靳又开始喘。
“之后我虽然一直在找,可是没有任何的消息,直到两年前,我又在同安看见了棠疾越,看见你和棠于志,我当时就知道你是当年那个孩子,我就知道我找到了老爷的骨肉,你是梅儿,孟华梅!”
棠于意点点头,心中有些五味杂陈,他问:“华笙知道么。”
孟靳已经气若游丝:“小姐知道,小姐一直知道,所以她才会让你入赘,她一直想把孟家还给你。”
棠于意被孟靳的话吓到了,他一直以为即便孟华笙知道一些,也绝不会是很多,可是事实明显超出了他的想象。
孟靳已经神志不清,他看着虚空,想要伸手去抓什么,口中喊道:“老爷,孟靳这辈子对得起你啊,孟靳对得起你啊!”
他大喊出这几句话,便睁着眼睛离开了,棠于意闭上了眼睛,浑身紧绷,许久才他才伸手合上了孟靳的眼睛。
“安心走吧。”
棠于意交代下去,将孟靳屋里的床单被褥统统烧掉,屋内要熏艾草,照顾孟靳的几个下人还要坚持和汤药,而起要在自己的屋里带上一段时间。这一切安排好后,天已经快亮了。
他回到丹霞苑,一进屋却见孟华笙正坐在榻上发呆,她听见声音看向棠于意,眼中泛起层层水汽,却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大概她是不敢问的吧。
棠于意也没有说话,他拿了衣服给孟华笙披上,摸了摸她消瘦的脸颊:“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天还没亮呢。”
孟华笙低着头,声音浅淡:“他走了么。”
棠于意倒水的手一顿,他背对着她,给出她肯定的答案:“嗯,他走了。”
孟华笙没有再说话,她走回床上,面朝里躺了下来,她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一起,肩膀微微颤抖。
棠于意叹了口气,从后面抱住孟华笙:“他安心走了,你不要难过。”
孟华笙的声音带着些鼻音:“你离我远些,不要也染了病。”
棠于意却不松开,倒像是无赖一般:“若是染了病,那也是我棠于意的命,是我的命我就认。”
混华笙昏昏沉沉之时忽然听棠于意问:“华笙,当时为什么让我入赘?”
为什么?因为这孟家都是你的啊,因为要把这些东西都还给你啊。还因为孟鸿应对她很好,因为很多很多事情。
她想说什么,可是眼皮很重,终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
薛家渡不再让柳家从渡口运送药材,好在柳家一直在库房中存有药材,所以可以支撑一阵子想其他法子运药材。
薛家渡根本不给柳家喘息的时间,想尽办法对付柳家,让柳云卿捉襟见肘。
事实上,这段时间对庄玉贤似乎尤其有用,孟华笙重病,所以孟家现在的生意是孟老夫人在管,孟老夫人根本不懂什么生意,所以便把生意交给王天仁。
偏巧王天仁是极为相信庄玉贤的,所以他一定会拼命收集庄玉贤告诉他的那几种药,如今孟家在王天仁的手中,王天仁也会把孟家药房里的那几种药收过来。
这样计划便能更快进行了,希望到时候孟老夫人不要后悔得哭了才好。
*
棠于意没有时间慢慢试药,所以最开始他便用了剂量不小的药,药喝进去之后,他觉得五脏六腑都烧起来了。不多时他便开始呕吐,浑身疼痛。
他本也没有想一次两次便成功,所以当他好了一些,他便又调换了药的剂量,再一次喝了下去。这一次比上次好些,可是依旧不是孟华笙的身体可以承受的。
这样试了十几次,他的嘴已经麻了,手也有些不听使唤,今天只能到这里了。
翌日,他又早早起来试药,今天的剂量却有些小了,喝下去之后没有什么效果,这倒是一件好事,说明这已经离适宜的药量相去无多。
这一天他试了二十多种剂量,最终找到了最为合适的药量。只是当他端药给孟华笙的时候,他有些退缩,虽然这个药量他觉得可以,可是毕竟是试出来的,他和孟华笙的身体状况是不一样的,他虽然考虑了这个问题,可还是可能会出问题。
孟华笙见他正在犹疑,开口道:“怎么了?”
棠于意不想骗她,把药碗放在窗前的小几上,道:“这药的药量不明确,我虽然试验过了,可是还是有很大的风险,你喝了之后可能会很难受,病得会更重。”
孟华笙难得笑了笑,她端起了小几上的药碗,道:“那不正好以毒攻毒,只是要是我死了,你可就成鳏夫了。”
她说完便把碗里的药喝光了,然后把碗放进棠于意手中,轻松道:“药的味道比我以前喝的要好很多。”
棠于意被她逗笑了,只是心中却还是沉重的。
半个时辰过后,孟华笙并没有什么反应,棠于意刚想松一口气,孟华笙却忽然抓住他的手,呕出一口血来。
棠于意一惊,心道不好,急忙用准备好的银针刺入周身几大穴道中,谁知她虽然不再呕血,整个人却昏了过去。
棠于意心急如焚地去探脉,谁知脉象竟然是正常的,并不应该出现呕血的现象。
棠于意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理智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孟华笙是谁的孩子?
银线小驳骨
47.
棠于意从来不知道时间可以过得如此之慢,每一刻都像是煎熬,孟华笙的脉象看不出问题,可是她却是高烧不退,一直也没有清醒。他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却不敢轻举妄动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三天的时间里,孟华笙就是这样昏迷的,而棠于意一直都坐在她的床边守着。第三天的傍晚,这样漫长绝望的等待终于在孟华笙睁眼的那一刻结束了。
她还有些迷糊,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只是睁眼却看见棠于意面色憔悴,胡茬也冒了出来。
棠于意检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他看着依旧懵懂的孟华笙,道:“你是故意的不成,明明药是有用的,却还要睡这么久,害我白白担心一场。”
“我又没让你担心。”她一句话便把棠于意堵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她说完却微微闭上了眼睛,手紧紧握住了棠于意的袖子:“谢谢你。”
棠于意先是一愣,然后便笑得温和坦荡:“我只是高兴你没有事,这样便是好的。”
吃了饭,孟华笙睡不着,便坐在榻上看书,棠于意却早已经坚持不住了,只一头栽倒到床上,闭上眼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孟华笙听着棠于意的呼吸声,那样安稳,那样平和,便忍不住去看他。他自从从永兴出发到现在,想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吧,如今终于能放下心来,应该是一夜好眠。
他眉头微微皱着,倒像是这几日养成的习惯了似的。孟华笙拿了被子给他盖好,却又站在床前不肯离开,只是看着他,便已经觉得心满意足。
翌日一早,得知孟华笙已经痊愈的刘妈来了丹霞苑,为的却是总管的位置。先前孟靳做管家,她没有什么想法,如今孟靳不在了,这孟府里可是没有人比她更老道的,这管家的位置是非她莫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