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柳问:『哪来的和服?』

胡刚说买的。胡柳用鼻子嗅了嗅衣服说:『别骗人了,这衣服上还有女人气味呢,一定是哪个妹妹带了这衣服来和你玩。』

胡刚说:『你说对了。你知道的,我就是喜欢和多个女孩子玩,你看那些当官的老婆委托我们调查的丈夫,哪一个不是一长串情人?男人嘛,都喜欢这样。不过说实话,要说玩,还是我和你最开心。』

胡柳说:『别甜言蜜语了。』

胡柳抱着和服去毛玻璃后面的健身房换了装,出来时,仿佛一位日本女郎。胡刚蹲下身去用手顺着她的腿摸上去,『你真是懂我,』他仰脸对胡柳说道,『里面什么也没穿,这才叫性感。』

胡刚将胡柳带进了健身房,他让她躺在那台练腹肌的器械上。胡柳问:『你要怎么玩?』胡刚说玩SM。胡柳说:『你可要轻点,上次你用绳子勒住我脖子,差一点让我窒息了。』

客厅里的灯亮着,小雪坐在地上,背靠沙发沿,已经睡着了。胡刚和胡柳玩够了从健身房过来,胡柳凑近去看了小雪一眼,然后转头对胡刚说道:『现在该说正事了,你拿她怎么办?』

『你说呢?』胡刚反问道。

胡柳想了想说:『送她回家,不过别送进家门,在她家路口将她放下,然后咱们开车走人。』

『这样做倒简单,』胡刚说,『但是,咱们以后也没法向她要那幅画了。』

胡柳说:『你一直认为是她收着那幅画,有什么依据?』

『没什么确切依据。』胡刚说,『但她是她爸的独生女儿,按中国的人之常情,这幅画该是留给了她。按常理办事,不会错。她只是对我还不太信任,所以一直不愿承认画在她那儿。』

『那你准备怎么办?』胡柳问道。

『送她去精神病院。』胡刚说,『当治疗到一半,她有模糊意识的时候,准能问出那幅画在哪里。』

胡柳说:『那这事又得找芶董事长出马了。』

『不用了,』胡刚说,『他远在北京,靠电话联系挺费事的。况且,他已经把这家调查公司的股份卖给了我,我现在既是总经理也是董事长,我们要做什么,已经与他无关。』

胡柳惊讶地问:『这事什么时候发生的?』

『一周前。』胡刚说,『我还没来得及向公司员工宣布呢。当然,你作为我的助手,也升级了。』

胡柳说:『幸好你当初没考上公务员,这是天要你成事。』

『别提那事了。』胡刚说,『提起来还让人气愤。多年前我大学毕业考公务员,考了第一名,可还是让那些官二代给挤掉了。我来这家调查公司工作,就是因为既能赚钱,又能弄得那些当官的狼狈不堪,也解我心头之气……』

胡柳看了看时间,打断胡刚的话说:『已是晚上十点多了,怎么送小雪去精神病院?快点想办法吧。如果让她在这里留上一宿,怕生出另外的事来。』

『留上一宿,有何不可?』胡刚懒洋洋地说道。

胡柳大惊:『怎么,你还想留她在这里亲热呀?』

胡刚看了一眼小雪说道:『如果她没疯的话,我倒是非常愿意。可是现在,你看她那模样,我会有兴趣吗?』

『就算你有兴趣,也不可让她留在这里。』胡柳说,『她今晚要是不回家的话,她家里的保姆会报警的,这是第一;第二,她来这里前,也许有另外的人知道她的行踪,时间晚了,会有人寻找她的;第三……』

『好了好了,』胡刚打断她的话说,『看来你的业务能力还不错。我是故意测试测试你的智力,我怎么会愚蠢到留她在这里呢?精神病院我已经联系好了,但我不能出面,由你送她去。我让公司的虎娃开车来接你们。』

『到医院找谁呀?』胡柳说,『是不是芶老板上次托人介绍的那个姓燕的小胖娃?』

胡刚说:『那小子没多大能耐,我已另外找了关键人物。你别问是谁,这是我们的纪律,你懂的。你和虎娃将小雪送去时,就说你们是救助站的,在路边发现了这个流浪的病人,就送过来了。小雪的手提包你们要一并交给医院,包里的手机我已留下了,包里还有她的身份证等东西,医院会直接与她家里联系。』

『这方案好极了。』胡柳说,『虎娃快到了吧,我这就换衣服去。』

穿着和服的胡柳摇摇曳曳地上楼去了,刚到楼梯口,她又转身对胡刚说:『完成了任务,你可要奖励我呀!』

胡刚说:『没问题,年终单独给你分红。』

『还有我那辆破车,』胡柳顿了顿说,『也该换了吧。』

胡刚今晚特别慷慨,他把手一挥说:『换就换吧,你去车城选一辆心爱的就行。』

胡柳满意地上楼换装去了。胡刚转身对着坐在地上的小雪叫道:『小雪,小雪!』

小雪慢慢睁开了眼睛,但呆滞的目光对胡刚的叫唤没有任何反应。

胡柳换了装回到客厅时,正看见胡刚久久地注视着小雪,便打趣道:『你是舍不得她呀,要分别了,对她说说心里话吧。』

胡刚打了胡柳一下说:『别和我逗!』

这时,门铃响了,胡柳去开门,进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小伙子。胡刚指了指小雪对虎娃说:『就是她,你们快走吧,一切按我的安排行事。』

虎娃便走过来将小雪从地上拉起,架着她的胳膊向外走。胡柳拎着小雪的手提包跟在后面。

汽车就停在楼下,虎娃开车,胡柳和小雪坐在后排。临开车时,虎娃回头问道:『这小妞是什么人?』

胡柳说:『快开车吧。不该问的事不问,不该说的话不说,你忘了公司的纪律了?』

虎娃知道问错了话,便改口说:『我的意思是,这小妞不疯的话,还是挺俊俏的。』

胡柳对着他后脑勺吼道:『废话!』

汽车启动,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楼上,留在家里的胡刚来到饭厅,看着满桌未动的晚餐独自坐了下来。他给自己的酒杯里斟上红酒,端起杯一饮而尽后,接着又满满斟上。一连喝了好几杯过后,他觉得紧张的身体放松了一些。胡刚对付紧张有两种方式,一是和女孩疯玩;二是喝酒。

这时,他听见从厨房方向传来异样的动静,像是有人轻微走动的声音。他迟疑了一下,站起身向厨房走去,他开亮了走廊的灯、厨房的灯。厨房里没什么异样,只有那台高大的冰柜下面,有一些水迹淌在地砖上。这是小雪打开冰柜后渗出来的水。他拿来抹布,蹲下身去擦这些水,有腥味钻入他的鼻孔。正在这时,他背后响起异样的声音,『扑、扑』,这声音让他心里颤抖了一下,他站起来转身看去,厨房窗外的雨棚上正挂着一件衣服,风吹着这衣服,一阵阵扑打在窗户上。小雪离开这里前,外面曾下过一场暴雨,这是楼上哪家晾晒的衣服被吹下来了。这本是常见的事,但此时此刻,那件扑打着窗户的衣服,像是一个人的魂灵在愤怒攻击一样。胡刚怯怯地往后退,一直退出厨房,然后『砰』的一声将厨房门紧紧关上。

他回到餐桌边继续喝酒。这次,他给另一只杯里也斟上了红酒,他用自己的酒杯碰了碰那杯静止不动的酒杯,然后用对小雪的语气说道:『祝你好运!等你在医院里说出那幅画藏在哪里,我再送你上路,到那时,你就可以和冰箱里的人见面了……』

胡刚醉意朦胧,他的手机在客厅那边响个不停,他竟没有听见。他歪坐在餐椅上,看见玻璃杯里的红酒,像血一样晃荡不已……

第十四章 夜闯精神病院

皮贵伸手打开了灯,在昏黄的光线下,一幅停尸房的景象赫然在目。胡柳惊叫一声后便欲向门边冲来,可是她双腿发软,刚一迈步竟瘫坐在地上。她的侧面是一排抽屉式的停尸柜,每一个抽屉门上都贴着标签。而在墙边的地上放着两副担架,两具直挺挺的尸体在白被单的覆盖下凸显无遗。

半夜过后,燕娜伸手拧亮了床头灯起了床。她站在床边系了系睡衣的腰带,看着在大床上睡得像死猪的男人。这个一直缠着她的刘总今夜又来了。他睡觉前爱喝几杯红酒,燕娜这次在他的红酒里掺了些安眠药,这样可以阻止他在床上对她的折腾。

燕娜出了房间,下楼来到客厅里。她坐在沙发上发愣,这里没有那男人身上的浊气,她感到轻松了点。可是,怎样彻底摆脱这男人对她的纠缠呢?她想杀了他,想过很多次了。她不怕杀人的后果,她想她做了这事后会主动投案。可是,一想到豆豆将会成为孤儿,她又没有了做这事的决心。由此她想到过巧妙地谋杀,可是仍然下不了决心,也找不到万无一失的办法。

她坐在后半夜的寂静之中,品味着陷入人生泥潭的苦涩。这时,她突然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后半夜的敲门声让人毛骨悚然,她双腿发抖,一步一停地挪到门后。敲门声又响了,她鼓足勇气问道:『谁?』

『是我,皮贵。』

燕娜长出了一口气。

皮贵进门后,一边为他的唐突道歉,一边给她带来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小雪疯了,已经住进了灵慧山脚下的那个精神病院。

燕娜将皮贵带进楼下的那间客房,关上房门后听他细谈。

皮贵说,小雪昨天去了胡刚那里,说是吃了晚饭就回家,并和他约定,回家后就给他来电话。可是,一直到夜里十一点过后,仍没有小雪的音讯,皮贵便拨打她的手机,手机已关机。皮贵打她家里的电话,通了,但一直无人接听。皮贵又打胡刚的手机,也是无人接听。皮贵于是心急火燎地准备去胡刚家里询问,刚招到出租车,胡刚的电话回过来了,他说小雪在他那里吃过晚饭就走了,走时大约是晚上八点。听说找不到小雪,胡刚也很着急。皮贵说他这就去她家看看,胡刚说他也去。

皮贵打的向小雪家奔去。可是,大院的门卫拦住了他。门卫说,她家里现在没人,因为她家保姆刚才提着一个大包出去,说是小雪住院了,她去给送些东西。皮贵忙问住哪个医院,门卫说这就不知道了。这时胡刚也开车赶过来了,听到这个情况后,他非常焦急地说,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一直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了呢?皮贵安慰他说,别急,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她家保姆回来,事情就清楚了。

皮贵和胡刚在大门外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保姆魏阿姨坐车回来了。她所说的情况让皮贵大为震惊,小雪住进精神病院了!是救助站的人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发现了她,一身衣服很脏,头发凌乱,又哭又闹的,神经完全错乱了。魏阿姨在家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时,完全慌了神,出门招了辆出租车便去了远郊的精神病院,魏阿姨说那医院在灵慧山脚下。

皮贵嫌魏阿姨的讲述太啰唆,便打断她的话,连声问小雪怎么样了。魏阿姨说她也没见到小雪。医生说,小雪可能是在路上遇到了流氓袭击,便突发精神分裂了。

皮贵讲完这些情况后,看着满脸惊愕的燕娜又说道:『也许,你对这事不该太惊讶,因为从一开始,就有人想通过小胖娃把小雪送进精神病院。』

燕娜急切地说:『皮贵,你怎么这样想?今晚这事与我堂弟无关,因为他一周前就去省外出差了。并且,以前那事发生后,他向我保证过,不会给人帮忙做坏事。』

皮贵双眼直视着燕娜:『既然这样,你现在和我一起去医院,我必须尽快见到小雪。』

『现在?』燕娜犹豫地说,『半夜三更的,你能见到小雪吗?你不是说小雪家的保姆去了医院也没见着人?』

皮贵央求道:『燕娜姐,你陪我去吧,你是名人,医院也许能让我们见着小雪,就说你是小雪的表姐,或者说我是小雪的男友,或者说……不管怎样,能见上小雪就行。』

燕娜不吭声,也没有同意去医院的意思。皮贵着急地说:『你是走还是不走啊?』

燕娜用手指了指天花板说:『那个畜生正在楼上死睡,宰了他才好。』

燕娜脸上显出异样的表情,有一点冷艳,她想了想又说:『不管他了,走吧,我们去医院。』

燕娜开车出来,夜半的街道显得很开阔。在一处路口,几个年轻人在嬉闹,还将啤酒瓶扔到路上来。燕娜对坐在侧面的皮贵说:『小雪遇上的,也许就是这一类流氓了。』

皮贵说:『可是,这种事就会让人疯掉吗?我不太相信。』

燕娜说:『是啊,不可思议,待会儿听医生怎么说就清楚了。』

夜半的精神病院让人的背上发冷。黑暗中树影重重,脚下的小路或草坪也有些绊人。停车的时候,皮贵望见散落在这里过夜的十几辆车中,有一辆车里似乎有人,因为有红红的烟头在某个车窗口亮了一下。

通向女病区三号楼的路像是迷宫,在黑暗的林木中,这些纵横的小径时而交叉,时而又在某个花坛处形成回旋,皮贵和燕娜费了不少时间才找到这座楼前。抬头一望,楼上还有几个窗口有灯光。突然,一个女人嘶哑的叫声从楼上传出,那声音像是哀叫,又像是在唱歌。皮贵顿感心里发紧,对燕娜说:『你听听,这会不会是小雪的声音?』燕娜也很紧张,听了听那声音说:『这不是小雪的嗓音,不是。』

进入楼内,走廊里很黑,有一道虚掩的房门,在走廊深处透出灯光。屋里的几个女护士挤在靠墙的沙发上睡觉,只有一个坐在桌旁看书。看见有人进来,她放下书本问道:『你们找谁?』

燕娜说:『今晚刚进来一个病人,叫邹小雪,是住在这里吧?』

护士抬头望了一眼墙上的表格,然后说:『邹小雪,是的,住43床。』

燕娜说:『我们想见见她,她发病太突然了,作为朋友我们觉得很蹊跷,想见见她心里才踏实。』

护士说:『哟,你们不懂这里的规矩吧?到这里见病人,并不是家属想见就见的,这得由医生根据病人的情况来定。一般是在病情相对稳定的时候安排会面。』

『谁是小雪的主治医生?』燕娜胸有成竹地问道。

『主治医生?』护士说,『病人刚入院,还没定呢,今晚值班的是秦医生。』

『我们见见秦医生行吗?』

『不可以。』护士坚定地说,『医生睡觉了,除非病人有紧急情况,否则是不能打搅医生的。』

站在一旁的皮贵再也按捺不住,他粗着喉咙说:『你也太不近人情了,我们要见见病人,这有什么不可以?』

燕娜赶紧解围道:『请理解他一下,他是小雪的男朋友,心里着急呀。』

『男朋友?』护士有些不解地说,『刚才来了一个她的男朋友,这怎么又来了?』

『刚才?』皮贵问道,『那人长得什么样?』

护士说:『三十来岁,个子较高,长相还蛮帅的,是救助站的一个女子陪他来的。他当然也没见着病人,只在秦医生的办公室谈了一阵子。』

看来,要见小雪是无望了。正在皮贵沮丧之际,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因为这个小护士终于认出了燕娜是电视台的主持人,并拿出手机要和燕娜合影。这样一来,气氛完全变了,小护士竟然答应了带燕娜去看小雪。不过皮贵不能去,因为那是女病区,还是半夜三更的。

尽管这样,这结局还是让皮贵喜出望外。他走出楼外溜达,一边等着燕娜出来,一边整理着纷乱的思绪。看来,胡刚已来了这里,是他有着和他一样的急切,还是另有什么原因?正在这时,黑暗中有脚步声传来,皮贵站了起来,看见从黑暗中迎面出现的人竟然是胡柳。

『你来这里干啥?』皮贵不等胡柳从慌乱中镇定下来,便劈头问道。

『我,我,是胡刚让我陪他来看小雪的。』胡柳只得说了实话,『他见医生时让我先去车上等他,可我找不着停车场了,在这里转了很久,这不,又转回这里来了。』

胡柳的出现,让皮贵顿感小雪的住院大有问题。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用漫不经心的口气说:『哦,是这样,你们也太关心小雪了。走,我带你去停车场。』

皮贵带着胡柳向黑暗中走去,林木幽深中的小径纵横交错,走了好一会儿后,面前出现了一道小小的院门。门是虚掩的,皮贵推开门带胡柳走进去。胡柳疑惑地问:『来这里干什么?』皮贵说:『我也迷路了,来这里找人问问路。』

进门后是一个小院落,正面有一间大房子,皮贵推开了半扇门,将正在犹豫的胡柳一下子推进了屋内。皮贵闪电般关上门站在门后,只听胡柳在黑暗中惊叫道:『你要干什么?这、这是什么地方?』

皮贵伸手打开了灯,在昏黄的光线下,一幅停尸房的景象赫然在目。胡柳惊叫一声后便欲向门边冲来,可是她双腿发软,刚一迈步竟瘫坐在地上。她的侧面是一排抽屉式的停尸柜,每一个抽屉门上都贴着标签。而在墙边的地上放着两副担架,两具直挺挺的尸体在白被单的覆盖下凸显无遗。

皮贵听了听门外,没有任何动静,看来,守停尸间的谢老头并没有被惊醒,或者,他醒了,但对停尸间的声音习以为常。以前,皮贵和谢老头喝酒时听他谈过,说他在睡梦中常听见停尸间里有声音。可是他不怕,也不管,他说如果真有鬼魂要说说话,是不可去打扰的。

胡柳坐在地上,身子发抖,但私人侦探这个特殊职业对她的浸染,使她还能保持着思维的正常运转。她侧脸对皮贵说:『皮贵,有什么事,咱们到外面说吧,你这样做可是对人非法囚禁呀,我要是报警,你会坐牢的。』

皮贵在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报警?报呀,到时你先向警察说说,你以前怎么欺骗小雪、绑架小雪,而这次冒充救助站的人来这里,这背后究竟是什么阴谋?』

『我以前所做的事,只是在做调查公司的工作,属于职业范围内的事。小雪她爸是贪官,我们不可以调查吗?』胡柳竭力反击,但口气已软了,『至于今晚,我只是陪胡刚来看望小雪,他是她的男友,来看她很正常,我也没说过我是救助站的人。』

皮贵一边听她说话,一边迅速地在墙边尸体旁捡起了一根绳子,然后说道:『你说你没冒充救助站的人,那好,我现在要把你的手脚捆住,让你和那两具尸体睡在一起,天亮以后,我会叫来昨晚的值班医生和护士,让他们来认一认,你是不是救助站的人,如果我错了,算我犯法。』

胡柳发出了一声哀叫:『别、别捆我。』她像看见蛇一样看着皮贵手中的绳子,坐在地上的身子向后挪了挪,『我是冒充了救助站的人,可我没做坏事。』

皮贵心里对此事已明白了八九分,他突然单刀直入地问道:『小雪是怎么疯的?你这个救助站的,是从什么地方送小雪来住院的?』

胡柳埋下头,身子不停地发抖。过了一会儿,她低声说道:『我把什么都说了,你放我走吗?』

皮贵说:『一言为定,没问题。』

胡柳说:『小雪是在胡刚家疯的,据说是谈起了她爸的事,也许她心里压了太多的痛苦,一下子就精神分裂了。具体情况我不知道,胡刚让我去他家时,小雪已经疯了。他让我扮成救助站的人送她来住院,是为了让医院立即收下。』

皮贵听完这些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走到胡柳身后,猛地将她的手扭在了背后,一边用绳子捆住一边说:『看来,你是真想在这里过夜了。』

胡柳哀叫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保证,有假话我不得好死。』

皮贵松开了她,站到她面前问道:『小雪在胡刚家突然疯掉,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种事,要看医生怎么解释了。』胡柳说,『据我所知,我哥胡刚是真爱小雪的,你有疑问,可以直接找胡刚谈谈。』

『我当然会找他。』皮贵说,『你走吧,今晚的事,对不对胡刚讲你自己考虑,总之,我们各自对自己所做的事负责。』

走出停尸房后,胡柳长出了一口气,但脸色仍是惨白。皮贵对她指了指去停车场的方向,然后便直接奔住院楼而去。

燕娜已经从楼里出来了,正站在暗影中等他。皮贵一见她便急切地问:『小雪怎么样?』燕娜沮丧地说:『没见着。那个好心的护士带着我刚上到三楼的铁门前,就被查夜的护士长拦住,护士长说没见过深更半夜看病人的事,你们这是搞特务工作啊,要看病人,等两天让病人家属来才行。』

燕娜和皮贵心事重重地往停车场方向而去。皮贵说:『只有等小雪舅舅赶来才能见到她了。』燕娜没吭声,她在想着睡在家里的那个男人,他会醒来发现她不在吗?想来不会,按照他服药的剂量,至少会沉睡到天亮。

这时,燕娜又听见皮贵在说感谢她今晚帮忙的话,她停了下来,在黑暗中看着皮贵说:『没事,也许之后我也会找你帮忙呢。』

皮贵说:『没问题,我会全力以赴。』

这时,从住院楼的方向又隐约传来病人的叫声。树丛中的一滴夜露落在了皮贵脖子上。皮贵心里抖了一下,他觉得这夜露仿佛是小雪的眼泪。

皮贵到达胡刚家门口时是下午两点多钟。昨夜去精神病院一夜未睡,回到殡仪馆时已快天亮。他把自己反锁在单身宿舍里睡到中午,起来后吃了午饭正要出门,却被秃主任迎面截住。他说皮贵你跑哪里去了,有一个上吊死去的男人要整容,可一上午都找不着你。皮贵慌张地说我有点急事,人放在那里吧,我晚上加班一定完成。说完也不顾秃主任的呵斥,匆匆出了殡仪馆大门。

皮贵急着要去胡刚那里,是因为他必须尽快搞清小雪疯掉的真相。不管怎样,人是在胡刚家疯的,胡刚是当事人,他必须去现场,才能解开心里的疑团。是的,他心里有很多疑团,只是一下子说不清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