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珩考虑了半响,说:“你说的有理,可是据人汇报,莫媛她已经快不行了,她只是想在有生之年得到一个答案。”
我说:“哦,那咱们是该圆了她的梦。”

莫珩皱着眉,一副痛苦状,叹了口气,说:“圆了莫媛的心愿,这就是我对你的唯一要求,等你回来,咱们便成亲。”
然后他向我伸出一只手,白而修长的手指,令人着迷。
我说:“你有一双好看的手。”接着我低头看向我的,粗糙,干燥,指甲还有裂痕。
他没有答我,只是微笑,唇角有浅浅的酒窝。
可惜这样美好的一张脸,我却没有独占的欲望。
我说:“莫珩你是想补偿我么?也犯不着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莫珩沉默了会儿,说:“本来只是想试试你,没别的意思。”
我:“……”

故事说到这里,我看向面无表情的勾刑:“勾刑,你觉得这个故事的可信性有多高?”
勾刑一脸犹豫:“这就是你恢复的记忆?”
我点点头,想到合欢,想到别云辛,想到传说中的胭脂就是自己,五味杂陈真是言语难以诉说。
我说:“恢复这段记忆时,我为合欢感到伤感,还为自己曾经的作为感到不耻,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对别云辛,如果他也是别云州那样的人,我那时是有多狠心才下的去手啊。”
勾刑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冰凉的手指轻轻托起我的下颌,皱着眉看着我纠结的脸:“站在别云州的立场上,也许你当初是做错了,可站在胭脂的立场上,你是个了不起的姑娘。”
我微微一震,一把抓住他的手,握在手心里看:“勾刑,你的手长得真好,这么好看的手,倒不像是乞丐的手,在当乞丐之前,你是做什么的?”
勾刑反握住我的,似笑非笑道:“这只手以前曾经握着一个女人走了很久。”
我呆呆看他,脑中一片空白:“那后来呢?”
勾刑轻声道:“后来,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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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嗯。。。其实我最喜欢勾刑。。。

卷一 天启篇 〇八
我茫然地看着勾刑,心想,连曾经握在手心里走了很久的女人也会忘记,那一定是段很值得失忆的往事。
我说:“要不你想想吧,想到了告诉我,我很愿意和人分享故事的。”
勾刑似笑非笑的望着我:“知道了太多你会有压力的。”
我眨眨眼:“咱们是朋友,你总憋在心里也会有压力的,不如说出来,让我帮你分担。”
勾刑半响不语,只是瞅着我笑,我被他瞅的发毛,只好也回望着他,不认输的正视他的双眼,那双眼睛就像两潭漩涡,漆黑不见底,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一般,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人这么看过我。可转念一想,我和勾刑早就认识,觉得眼熟也是应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双颊阵阵发烫,真是愁人。
正当这么纳闷时,却听勾刑说了句话我没听清,接着眼前一花,天旋地转之后,我已经被勾刑压在他和地面中间,他的面颊贴着我面颊,那触感……分明不是人的。
我疑惑的望着他的侧脸,顺着鬓角的纹理望去,之间一道似是粘合过的缝隙,尚无暇细想为什么我才说替他分担压力就被迫承受他的重力进展如此迅速。
勾刑也没给我细想的机会,他站起身又顺手将我拉起的同时,一手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一把剑,反手刺向身后,但听“啊”的一声,一个黑衣蒙面人已经倒在我们眼前。接着挑开那人的面罩,是一张不认识的脸。

我颤颤说不出话,但又觉得该说点什么,只好道:“他是来杀你的,还是来杀我的?”
勾刑挑眉看我:“有分别么?”
我说:“自然有,如果是杀你的,你有自保的能力,如果是杀我的,我要不是和你在一起,可能早就死了。”
勾刑淡淡说:“我不会让你死的,别说傻话。”
这话怎么听怎么怪,怎么听怎么臊人。
我抽回被他紧握的手:“你最近说话越来越暧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有奸/情。”
勾刑低头看我,笑意意味不明,我这才注意到他是个高个子,以前一直忽略了他的存在,或者说是他刻意让人忽略的,所以我才会忽略。

师欣颜叫人收走尸体之前,我已经搜了一遍,连半毛钱也没找到,这个人干净的不留下任何犯案线索,摆明了是来杀人或是被杀的,死也不带走一片云彩,但是据师欣颜说,这人应该来自经过专业训练的杀手组织,能雇得起这般顶级杀手的人,非富即贵。我没接话,只是换了个角度去想,能在眨眼间了结顶级杀手的勾刑,又该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我没有思考太久,主要是被师欣颜打断了,按照她和师云的意思是,为了防止杀手的同伴再来袭击,他们之中一定要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人连夜守护,但碍于男女授受不亲,这个人选唯有师欣颜。
和陌生人共处一室总是拘谨的,我也不例外,所以为了让自己淡定也为了让对方淡定便只好找些话题,而我们之间的共同话题,只有师然。
我和师欣颜一起躺在床上,她说在以为我和师然相继离世的时间里,她和师云过得很苦,被几百双眼睛盯着,好似都在等着瞧他们什么时候出错,什么时候撑不下去。
我觉得师欣颜是个活的很累的姑娘,她的累主要是身世和责任给予的,要是师然还在,师欣颜会开开心心的当个大小姐,也许嫁给别云辛,也许嫁给莫珩,也许招赘纳贤,也许养一堆男人解闷儿,但就是不会像现在这样,带着一个半大的小孩儿苦苦维持明日城,真是红颜多蹉跎。

当我们聊起将来时,我想长痛不如短痛,不如就趁此时刻表明立场,便告诉她我是不会和她一起回明日城的,我有我的路要走,我不想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也不愿意一生守着一座城,一守百年。
师欣颜听后长长的叹了口气,看她的表情是早就料到了:“不回明日城,你又打算去哪里?”
我说:“随便哪里,有勾刑保护我,龙潭虎穴也不在话下。”说这话时,心口怦怦跳快了两拍,我“呵呵”一笑,又说:“当然,若是他不愿陪我,我也不敢到处乱走,没准会在明日城安家落户也说不定。”
师欣颜抿嘴浅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人失忆了是什么感觉,是不是觉得一身轻松,以前的包袱也能随时放得下了?这样真好。”
我忽而觉得愧疚,倘若我就是顾阑珊,便不该不痛不痒的说要卸下责任,可我是不是顾阑珊连自己都不能证明,就这样背负一个全然没有印象的责任,也是说不过去的。
我叹了口气说:“你也不用这么说,要是幻术师施法成功了,我很快就会恢复所有记忆,到那时我可能就不会这么说了,但现在的我是真的很希望抽身事外,当一个普通人,整日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而费神,虽然琐碎却很适合现在的我。”
师欣颜良久不语,可能她也觉得一个女人守着一座城本就是不人道的又何必再将另一个女人拖下水呢,不如各人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咱们江湖再见,后会有期罢。

困意渐渐袭来时,脑中突然回想起那人的声音,彼时我们谁也没瞧见谁,他却肯定道:“你的声音我似乎在哪儿听过。”他握着我的手,让我只觉得温度恰到好处,不似面上的冷淡,还有淡的不留一丝痕迹的那句:“哦,原来是你。”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想起师然,或许是因为在唏嘘他的英年早逝,心里默默一痛,很快过去,又仿佛在告诫我,这个人曾经在我的生命里占据很重要的一席之地,纵使失忆了,身体的反应却难以消磨。
我微微睁开眼,觉得实在不能这样睡过去,唤道:“欣颜,你睡了么?”
师欣颜侧过脸看我:“有什么要问我的?”
我说:“你怎么知道?”
师欣颜一脸胸有成竹:“以前你也是这样的,记忆变了,人可没变。”
我“哦”了一声,清清嗓子,支支吾吾问道:“那什么……师然,我和他以前,是怎么一回事?我……我只记得当我还是胭……那时还是是奴婢出身,为什么师然会娶我?”
师欣颜不自觉的蹙了眉,仿佛陷入远久的记忆,一脸迷蒙:“我只记得哥哥将你带到我面前时,他的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我很少见到他笑,但是自你来到明日城,他的笑容便多了起来。他说你不是什么绝代佳人,却有男子也比不上的胸怀气度,你不擅长琴棋书画却能和他天文地理无所不谈,他喜欢你这样真性情又善解人意的好姑娘,不做作,真心对人,是最适合和他共度一生的女子。”
师欣颜的话将我带进一段似有若无的风花雪月中,我能感受到当时的师然和顾阑珊是怎样的神仙眷侣,心中狠狠一抽,却抓不着半丝余韵,这种迫切要想起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想起的心情实在让人揪心。

我说:“其实在我已经恢复的这小段回忆里,你哥哥已经出现了……但我们只是一面之缘,所以印象不深。怎么说呢,我觉得他是一个心事重重的人,表面上看,好似没有难得倒他的事,又好似没有任何事可以让他烦恼,但那天在凉亭里见到他,我又觉得那或许是天底下最孤独的人。”
孤独的男人总是很容易唤醒女性的母爱,我不知道我对师然的情绪是不是出自天性,只知道当我想起这个人时,心里有一个角落是空的。
师欣颜轻声道:“也许我们不该让你恢复记忆,也许你的失忆是上天的安排,倘若你想起了一切,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可能让活着的人失去记忆,是对死人最大的安慰吧……”
我没接话,主要是不知道接什么话才合适,只好沉默的望着床顶,觉得人的记忆就是负担,经历越多记忆越多,记忆越多负担越重,就像我和勾刑出来前,我是无忧无虑的,心中唯一的疑问就是师父到底什么时候娶王寡妇进门,后来师父去了,我们跑了出来,遇到了别云州、师欣颜、师云、莫珩,好像认识的人越多,责任便越多,最可怕的是每见到一个人最终都会发现我们曾经有过牵扯,这真令一个失忆者感到压力很大,却又不能找到适当的渠道排解这种压力,只有在默默承受的同时,希望回到失忆的最初。
我相信从这一刻开始,我将永远拒听别人讲的故事,因为按照之前的惯例,我都很有可能成为任何故事中的当事人,即使对方告诉我这是一个关于两个男人的故事,也极有可能突然演变成一个男人和一个男扮女装的女人的故事。一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若是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故事折磨中去,这本就是一种自虐,最终也只能靠无限的失忆来换去解脱。

在阳光明媚的翌日清晨,我顶着失眠一整夜换来的疲惫打开了门,一抬头就见勾刑颀长的身子立在门口,他一语不发的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说“你早”,他问“你是不是没睡好”,我说“是啊,哈哈”接着准备走下楼。
勾刑一把拉住我,说他下楼拿早餐的时候多拿了些,叫我一起去消灭。
我想想觉得不该浪费食物,便跟他进了房,见他关上房门时心里一抖,说:“关着门,就咱们两个,这样不太好吧,听说我也是嫁过人的……”
勾刑一脸古怪的看我:“既然你都嫁过人了,害怕什么闲话?”
这话乍一听挺有道理,仔细一琢磨顿觉不对,我说:“照你的意思,嫁了人的就可以随便和男人独处一室了?那这世上就没有红杏出墙和绿帽子了。”
勾刑好笑的将一个馒头塞进我手里:“娶了你的男人知道你有这么多不安于室的想法么?”
我说:“他不是死了么,死了怎么会知道。”
勾刑点头道:“嗯,既然是死了,那咱们这样也就不算红杏出墙了,他也没有戴绿帽子。”
我“哦”了一声,觉得既然孑然一身的勾刑都不在意,我这个残花败柳还有什么立场矜持呢,于是便将手里的馒头咬下去一大口。
勾刑却在这时想起什么似地说:“听说明日城的改嫁手续相当费事?”
我一噎,馒头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顿时面红耳赤喘不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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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红杏出墙。。。嗯。。。这个问题很严肃。。。

卷一 天启篇 〇九
勾刑一手抚着我的背,笑的漫不经心:“急什么,没人和你抢。”
我看着他这张人皮嘴脸,心道,妖孽,真是妖孽。
勾刑扫了我一眼,顺手倒了杯水递到我嘴边,我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顺顺喉咙,刚要说话,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响,下意识回头一看,别云州正站在门口。
别云州的笑容僵在脸上,困惑的望望我,又望望正喂我喝水的勾刑,轻咳一声“打搅了”接着关上门,徒留一片死寂。
我看向勾刑:“他误会了吧,你还是去解释一下吧?”
勾刑放下杯子:“误会什么,解释什么?”
我说:“我都嫁人了,总不好让人以为我染指了你的清白吧,你还是去……算了,我去说吧,我知道你害羞。”
说罢,我站起身,手上却一紧,回头一看,勾刑正抓着我的手:“还是不要了。”
我茫然的看着他,只听他说:“欲盖弥彰只会越描越黑,难道你要告诉他,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么,你都跟着我姓阮了,这么说会有人信么?”
我心里一颤,喉咙一紧,支支吾吾道:“我只是懒得想姓什么,不是故意要跟你姓的。”
勾刑“嗯”了一声点头道:“我知道,可是外人不知道,难道你要说你和我没有半分关系,我只是和你顺路,便顺路保护了你一路么?”
说着他收回了手,收回的动作极其缓慢,滑过我的手背,接着是指尖,所到之处留下一串的战栗,我抖了抖,看他将杯子倒满水,抿了一口:“会有人相信么?”

我转过身,思索了一下,不管怎么说都显得矫情,这确实是一件解释不清的事儿,外人又怎么会明白我和勾刑的革命情谊。
又坐回桌边,我托着腮看着他:“这个杯子好像是我的。”
勾刑一愣:“哦,习惯了。”
我问:“什么习惯了?你习惯用别人的杯子?”
勾刑笑笑,空杯子拿在手里把玩:“不,是习惯了替你收拾残局。”
我皱了皱眉:“你怎么说的好像我很找事儿似地,咱们一起出来这么久,也没出过什么大乱子吧,要硬说有也只能说我八字太硬,克死了合欢,又克死了师父,好像和我在一起的人都活不过一年……”说着说着,真是无处话悲凉,便不由得想到若是再这样拖累勾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被我拖累死,倒不如趁早分道扬镳,就算老死不相往来,只要他能活的健康,我也能继续没心没肺了无牵挂下去,思及此,蓦然意识到我对勾刑的牵挂有点深了,实在不妙。

一抬眼,见勾刑正瞅着我笑,我忽然看不懂他的笑容,也不知道是不是隔皮看花所以朦胧难懂,只好说:“勾刑,假如有一天我突然不告而别,你会找我么?”
勾刑似笑非笑着:“不告而别去哪里?”
我说:“都说是不告而别了,怎么会告诉你去哪儿?你到底会不会找我?”
他“哦”了一声,垂下眼说:“那你希望被人找到么?”
我抿抿嘴,看他修长的指尖拖着那个白底蓝花的杯子,晃晃悠悠的极有规律的转动着,只觉得好似没有事可以令勾刑慌张失措,如此悠闲自得好似生来便有,浑然天成。但人都是有劣根性的,越是这么认为,越想看看他的另一面,但却不知道从何下手,实在是自找烦恼。
我清清喉咙道:“希望吧,又不希望。”
他的眼光一闪:“为什么?”
我声音一紧,依旧撑出一个笑容:“我总觉得身边的人和物流失的太快,好像要留住一样东西或一个人是那样的难,不知道是不是前世太幸运,这辈子注定要失去很多,倘若真的如此,还不如不要,只要没有最初的贪婪,也不会有后来的怅然若失吧?”
勾刑看了我良久,神情平和,笑容乍现的那一刹,说:“真是乌鸦嘴。”

用过了早饭,我这个乌鸦嘴被勾刑带去了幻术师房里,我们是最晚到的,众人已在等候,所有人都望着姗姗来迟的我们,眼光各不相同。倘若我仔细一一回望,或许能读懂他们眼里的意思,但我实在太懒,所以也没有一一回望,突然想到,待记忆恢复后,会不会前几天还感觉陌生的这一屋子人,转瞬之间都会成为我的故人。真是世事多变化,莫要跟天斗。
和上次一样,我坐着,幻术师站着,他在我头顶念念有词,接着将我带入昏迷境界,我顺着指引不知不觉的陷入一段梦境里。
这时候的我坐在一辆马车上,回头望望,一眼望不到头,只好往前走,走了许久,这才想起我是带着莫珩交予的书信前往云州城而去的。
国道上人烟寥寥,行驶了许久许久,久到我已经有些口渴,忽然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阵阵铿锵声,据经验分析,应该是有武林高手在厮杀。
我将马车停在路边,心道等声音完全落下再过去,但又等了很久,那边依旧此起彼伏,不得已,只好下车猫腰躲在路边树后,一点一点蹭过去。若是有人问我为什么这么好奇,我只能说好奇是每个主角的通病,没有好奇也便不成书。

眼前画面一转,我已经来到暴力直播现场。中间那个唯一穿着白衣的男人正提着一把长剑,姿态卓然,剑眉星目,淡淡扫向周围的这一圈人,仿若雪地里的苍松,舒展着枝干,胸有成竹的面对周围几十个杀手。
所有人都在气喘吁吁,看得出来他们刚刚厮杀过一场,地上的尸首和斑驳的血渍就是最好的证明,目前正处于中场休息,手上动作虽停,架势却仍在,敌不动我不动,以眼斗眼,谁也不肯放松。
居中的白衣男子冷冷一笑,我这才想起他就是别云辛。
身份刚刚确认完毕,一个不怕死的已经先一步出手,别云辛反手一刺,那傻缺便被刺中。
傻缺的倒地就像是新一场战争开始的序幕,同伴们纷纷提剑围攻,一个倒下一个又起,层层叠叠络绎不绝,我看得眼花缭乱,实在跟不上他们的速度,但那关键的一幕却没有漏下。只见别云辛忽而一转身,白色衣衫随风扬起,血渍围绕周身彷如飞花,便在这一瞬间,手中长剑一分为二,一柄横扫划过正面上前的三人喉咙,另一柄背在身后扫过后面两人的下身,血肉四溅血花漫天,差点晃瞎了我的狗眼。
忽然四目相对,发现我躲在旁边观摩的别云辛面露一丝惊讶,但在这关键时刻,任何分神都是致命的。
我立刻大叫:“小心!”
别云辛闪身一躲,仍是慢了一步,让人钻了空当,回身反攻时,背后的白色上已经染了赤红。

地上尸首越叠越多,大抵有三十来个,余下两人一左一右,面面相觑,互使眼色,好似在规划怎么一起攻破别云辛,但我想,连你们三十几口都不能完成的任务,余下两个又如何能完成,不如趁机逃走再苦练二三十年,他日江湖再见,比的是谁活得久,不是谁死的快。
但那两人却不这么想,互看之后一同击向目标,却听两声哀嚎,已双双把命归。
我以为这便落下了序幕,站起身上前的,又听别云辛沉沉甩来一句:“别过来。”
我立刻止住脚步,但见他走过每一个尸体,又一人补了一刀,刀刀落在颈部大动脉,有一尚在挣扎的哥们儿也因为这一刀抽搐了片刻,很快咽气。
我想,杀手也是人,别云辛不忍见他们死得太痛苦所以施以援手,真是仁慈,于是问道:“这样做,他们是不是死的最快?”
别云辛扫了我一眼:“这样做,他们便没有还击的能力……”
我点点头,斩草要除根,他这么说也对,果然智者千虑。
料理完所有尸体,别云辛脚下也终于晃悠了两下,以剑支地的手豁然一松,还不等我赶过来,他已单跪在地。
我赶到别云辛身边时只来得及撑住他的手臂,但他力量实在太强,我撑住的同时也被他拉在地上,双双跪地。他的血沾在我身上,也染了一地,脸色苍白的不像是人的,但嘴唇微动仿佛还有力气留下遗言。
我凑耳过去,心想着云州城最大的秘密将要落在我耳朵里时,却听到一句:“告诉云州,城不能一如无主。”
说罢,他双手一垂,陷入了深度昏迷。

于是眼下的情况是,有人想给云州城制造个大麻烦,所以便雇了三十来个杀手围攻云州城城主,但不想杀手们纷纷报销,却留了别云辛的一口气,云州城或许将不会有什么大麻烦,有麻烦的是我,因为若是我不救他,我就是云州城的罪人,也是莫媛和别云州的仇人,若是我救他,我就不得不先把他搬上马车再跨马加鞭赶去最近的医馆,但要拖行这么一个大男人回马车,他就算不流血而死也会被我拖死,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我先搜他的身看有没有伤药,要是身为剑客的别云辛自负剑术高明不带伤药,我再去搜刺客的身,要是连刺客也视死如归认为不用带伤药,那就是天要亡别云辛了,与人无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