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然艰难的点头,哀伤的扯扯嘴角:“幻术可以给人记忆,却不能给人感情。”
我红了眼眶:“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不依不饶的捶打着师然,咬着嘴唇痛哭,却不敢发出声音。
在这样的时候,我依然有所顾忌,不敢肆无忌惮的大闹一场,我害怕离我们并不远的莫珩,也害怕一些可能并不存在的潜在危险。
师然对我的发泄照单全收,直到我打累了,哭累了,他死死的把我搂进怀里,嘴唇寻找到我的印上来,我发狠的咬住他的舌头,直到我们都尝到了血的滋味。
他在我耳边不停的说:“对不起。”每一句都像是在我心口上落下的重拳。
人生最大的悲剧不是相爱而不能说出口,而是有一天忘记了最初相爱的理由,无论你怎么仔细回想,都找不回那些曾经拥有的悸动。
当我渐渐恢复了体力时,透过衣服,我咬住师然的肩膀,将所有愤怒发泄给他,让他也尝尝我的感觉,然而他只是忍着疼不停地拍着我的背,圈在腰上的手不曾离去,锢的很紧,仿佛在告诉我,就算我多么的恨,他也不会让我走,就算我们将永远互相折磨下去,也要继续纠缠。
我的手抵着他的心口,在有力的心跳声下听他讲了一个故事,他说的很慢,声音很哑,我想堵住耳朵,却被他强行拉下手重新放回他的胸前,我气得在那里重锤了一下,听他闷哼一声,遂又放松了手劲儿,终归是不忍的。

故事中的主人公是师家几代前先辈,名为师逢,萍水相逢的逢,他在和生命中最爱的那个女人介绍自己时便是这么说的:“在下师逢,萍水相逢的逢,前来求亲。”被求亲的女人叫做安心,听上去好像是一个特别能让人安心的女人,实际上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是可以叫人安心的,这个道理也是当师逢“悔不当初”以后才看透的。
安心对师逢一见钟情,自然应了亲事,安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有人都夸安父、安母生养了一个给祖上争脸的好姑娘。
师逢和安心的日子过得你侬我侬,可以说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师逢说不上喜欢安心哪一点,最起码那时候说不上,只是发自内心的认为安心是一个可以让他安心于事业和家庭的女人。而安心也说不上喜欢师逢哪一点,只是觉得能依靠这样一个男人是可以一世安心的。
平日里,师逢有个不为外人道的兴趣,炼丹制药。师逢的药可以治百病,也可以在眨眼间要人性命,但药之于他并非是生死两面那样简单,他追求的是更高更远的成就,比方说那种可以让人忘记痛苦的药。
师逢曾问过安心,这世上有什么是最难得的,安心说能让人忘记所有的痛苦就是最难得的,是仁慈。
于是师逢致力于创造出这种药,但不想这种发展只是局限于让人忘记身体上的痛苦,他所制造出的药后来被广泛用于医学,属于麻药的一种。
师逢很苦恼,又问安心,安心靠在他的背上安抚他,告诉他制造人心理上痛苦的罪魁祸首是记忆,人们回忆最多的大多是教训会悔恨,而教训和悔恨都是痛苦的盟友。
师逢茅塞顿开。

很多制药大师都有一些遗憾,比方说制造出一种毒,却来不及发明相生相克的解药。有的,是没时间制造就死了,于是把这种遗憾留给后人用来制造后人更多的遗憾,这样的大师往往会被人记住;还有的,是有时间制造却没有能力制造,连他自己都不能解自己制造的毒,于是便叫这种毒为“无药可解的毒”用来威吓后来的人以示对他尊敬和怀念,但后人往往只记住这种“无药可解的毒”,却没有兴趣追究它的出处。
以上这两种情况都是悲剧的,一个不想得到的东西得到了,另一个是想得到的东西没得到。
而无论是哪一种,师逢都是不想的。
几年后,师逢制出了那种让人忘记痛苦的药,并且为了不沦为悲剧的主角而早在制造的最初,就一并研发了解药,那是一种幻术。
幻术也是明日城独有的,而最高级的幻术只限用于城府,那是不能外传的绝学,但所谓绝学,大抵也和前面的道理一样,是因为前人还来不及想出破解它的办法而得名吧,换句话说,绝学都是不完美的,因为它没有敌人。
师逢只想到用幻术破解让人忘记痛苦的药,却没有想过这种幻术也是不完美的,所以他做了一件让自己后悔一生的事——将药交给了安心。
师逢的药向来是找亲信试用的,越是机密的越要找越亲近的人,安心就是让师逢最安心的人,所以安心也是最适合的试药者。
起初,师逢不同意,师逢说:“假如幻术也不能唤醒你的记忆,你就要永远的忘记我了。”
但安心说:“就算不能唤醒,我也是你的妻子,我不能离开你,也不能离开这座城府,你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再让我爱上你。”
师逢还是不同意,安心又说:“如果我不试药,你永远不会知道它是否有效,那你也永远不会安心,你不安心就是我不安心,我要你安心,也是为了我自己。”说罢,安心服了药,在师逢来不及阻止的刹那。
师逢震惊了,也终于意识到“来不及”的可怕了。
他想,倘若当初制造的是让“来不及”变得“来得及”的药那就好了。

安心醒来后,先是说“你是谁”,又问“我是谁”,最后问“这里是哪里”,这说明师逢的药是成功的,师逢本该像以往一样为自己的发明感到雀跃,却只有心慌。
师逢连忙找来幻术师施法,将记忆灌输给安心。
安心想起了过去,想起了师逢,想起了自己是谁,想起了曾经深爱师逢的事实,却忘记了曾经爱的感觉。
她说,她记得一切,却怀疑这些事实里有师逢杜撰的成分,因为她感受不到心跳的感觉,面对师逢,她很平静,很安心,她坚持那不是爱。
师逢握着安心的手说:“这就是爱,你说过,我是最能让你安心生活的男人。”
安心抽回了手:“是啊,可是这种感觉只能说明你是我的亲人,并不是爱人,失忆前的我难道没有意识到么。”
师逢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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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看过《艋胛》么,今天终于看了,好看好看~~~~(>_<)~~~~
重口味的童鞋们可以上网翻翻,男男、男女、QJ、仇杀、黑帮、阴谋陷害、暴力血腥、应有尽有。。。
ps,《艋胛》结局很虐,不爱BE结局的请忽视~

卷三 明日篇+结局篇 二三
师逢很想吼出声了,却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安心明白,这才是他们的爱情。以前的安心就算他不说,也能单凭肢体语言读懂他的意思,可现在的安心,即便他说破嘴皮子也是一根筋儿的认为自己认定的才是争取的。或许,安心本来就是一根筋儿的,只是曾经他们立场相同,所以并不相悖罢了。
和安心作对的感觉非常不好,师逢整日借酒消愁,后悔自己研制了一种自虐的药,这时的他才恍然醒悟,原来安心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让他尝尽了刻骨铭心的感觉。
安心开始拒绝和师逢同房,师逢也开始夜不归宿,两人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候十天半个月才见上一次,却一句话都来不及说,便匆匆擦肩而过。
其实这样的日子也本没有什么不好,世间很多夫妻连互相折磨的力气都没有,已经被生活折磨的精疲力尽了,像是师逢和安心这种整日不愁吃穿没事闲着的男女也合该被生活折腾几次,反正他们总要一起过一辈子的,好也是一天,不好也是一天,安心也总会想开的。
师逢心里也是这番料定,他认为安心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的,所以也乐于耗着,只可惜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算错了不怕我拿一只怕意外这种概率。

师逢和历代明日城的城主一样,孤独的生活,孤独的享受,朋友不多,算来算去也只有两三个,那便是另外三个城的城主,当时的启城还在,当任城主姓程,单名风字。
城主只结交城主,这是不成文的惯例,因为除了城主,百姓也不敢高攀,城主们自然也不会和百姓走得太近,一来距离产生美,二来还是距离产生美。
师逢最好的朋友就是程风,自然会将他和安心之间的周旋念叨一番,程风听了表示很感兴趣,也乐于出面劝劝安心。
接下来的事大概也不用猜了,安心对程风一见钟情了。
但这并不能说安心是花心的,她仍是那个追求安心的好姑娘,只是长这么大实在没见过什么世面,第一次见世面就被师逢相中了,第二次见世面就是撞见各方面条件都不输给师逢的的程风。
一个女人要是一生中只遇到过父亲以外的两个男人,还都是人中极品,她怎能不动心呢,克制得了第一次,又怎能克制得了第二次?
可能安心也曾经这么自问过自己吧,倘若没有那瓶药从中作梗,她是否会对师逢打开心结,或者说正是因为那瓶药带来的插曲,令安心从服药以后的第一时间便对师逢起了防备之心。
而程风,则令她没有任何感情负担,当然,像风一样的男人都是让女人没有负担的,因为他们会在你意识到负担之前,就像风一样呼啸而过了。

不出所料,程风果然呼啸而过了,残留下来的除了安心的怨念,还有师逢的悔不当初。
师逢挽留过,哀求过,仍然打动不了安心,唯有默默将休书留给她。
安心在师逢的安排下离开了城府,经人打点和护送去了启城安居,不过她也没有和程风在一起,主要是因为她来不及问程风是否娶妻,只是单纯的认为因为爱所以爱。而直到她亲眼所见程风和妻子琴瑟和鸣的刹那,她决定因为恨所以恨。
她就这样因为所以了十五年,终于得出了最终的因果关系:好马不吃回头草,兔子不吃窝边草,天涯何处无芳草,她不是好马,也当不了兔子,更不想徒步天涯……还是回家吧。
其实若安心愿意二女共侍一夫,这件事就简单多了,因为事实证明程风也并不是花心的,原配在前,爱人在后,他若休了原配迎娶新欢,那便是负心人,他若只要原配而不要所爱也非心中所愿,他本想兼得,却偏偏碰到死心眼的安心。
安心在启城城府外独居了十五年,才看清了这个事实,回头一想,自然觉得师逢还是不错的,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只知道自己转过了许多弯路,却并不知道原本等在原地的人也是会转弯的。
迎接安心回来的不是师逢,而是师逢在外借酒消愁时和一姑娘所生的儿子。
安心心中一叹:“还是摆脱不了共侍一夫的命运啊,罢了,罢了。”

安心本想再见师逢一面便离开,却不想被告知师逢早已于五年前去世,死因是服了生前最举世的发明药,据他本人留下的手札说,他曾经爱过的一个女人吃了这种药,离他而去,令他也很想自虐的试试那种找不到记忆的痛苦滋味,于是便吃了。
师逢吃了以后也接受了幻术师的施法,翻看了之前写好的手札,忽而就看破了世俗,觉得人之所以总被自己所累那是因为记忆在作祟,记忆是人自造的毒药,只要解了毒便是无敌,然而无敌之后还有何追求,既然已经无敌,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反正人活着也是为了等死的。
师逢留下了这番玄妙的话便离开了尘世,旁人自然不懂他的选择,若是懂也会这么选择的,所以说活的太明白的聪明人总会做出一些旁人难以理解的行为,因为那才不枉费他们聪明一场。
安心没有料到这样的结局,所以很受打击,而当打击过去时,她比任何人都清醒的更快,因为她这辈子的时间都用来遭受打击了,所以抗压性也强了一些。
安心也觉得生无可恋,不如归去,但实在没有自杀的勇气,只好遁入空门,专心为师家人念经诵佛,希望师家不要再出另一个师逢为情所苦。
值得一提的是,师逢的遗言里提到过关于那种药的处置方法,
他说,但凡是师家的子孙动用此药,都要准备面对一生无心的日子,但若是有万不得已的原因,譬如生不如死,倒不妨一试,因为它可以让人忘情弃爱。

听完整个故事我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倘若换成别的女子,相信一时之间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这不能说我接受能力差,只能说这种事世间罕有,实在没给我机会适应。
师然见我许久不曾言语,于是便又不停的重复着“对不起”,我木然地听着,木然的思索一个问题,到底恢复记忆后的我,是否还爱着师然呢?
似乎不是,恢复记忆后的我,对他更多的是心疼。
那么我是否爱着勾刑呢?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爱,只是很肯定我对勾刑的感情比对记忆中师然的要深一些,可能因为他一路上都对我不离不弃吧,有可能是因为爱情本身就不需要理由吧。
我试着把勾刑和师然在我脑中划分开来,去发现并不可能,因为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没有师然在前,也不会有勾刑在后。可当我又试着将他们放在一起去想,又觉得实在是难为自己。
于是只好说:“师然,要是和安心对师逢一样,我对你也只留下记忆,再没有情感,该当如何?”
师然苦笑的说:“当初,我很怕你想不开又多寻几次短见,所以只好让你暂时忘了我……至于现在,我倒是希望你真的能活的开心,就算忘记了曾经的感觉,也没有关系。”
原来他是怕我多寻几次短见加大见阎王的几率么?
我撑起身子,看进他的眼睛,说道:“我记得当时你已经……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然叹了一口气,还是一五一十的将那些疑点解开,可能我们都分外珍惜眼前相处的时刻吧,所以他说的很流畅,我也听得很专心,也幸好没有外人前来打搅。
按照师然的说法是,当时在山崖边,他并没有死,倘若死了,现在便成了诈尸了。
他说,之所以没死,多半是因为习武之人有些底子,还有师家祖先喜欢炼药,所以师家的后人从小就服用百草,练就出一身的抗药性,平日不染小病,遭逢大病也多能逢凶化吉,但若碰上命定的劫数,光靠百草还是不够的。
我想也是,要是有些劫数连百草都不能挽救,那只能说明这是上天横了心要你死,你不得不死了。
虽然师家人大多身体健康,但是活过半百的人却并不多,每每不是为情所困而死,便是看破尘世而亡,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吧,因为愚者总是长命的,聪明人也总是死在自己的聪明上的,这是真理。
师然还说,莫珩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多半是有中央皇帝那边撑腰,中央皇帝不愿看到天启城落败,明日城做大,造成西秦局势紊乱,所以特意派了驻兵维护西秦治安,这大抵也算是殖民的一种了。
当然,驻兵不仅制衡了明日城,也制约了天启城,莫珩不敢轻举妄动,但是野心不死,时常搞些小动作。
比方说,我师父突然暴毙,经师然查证是莫珩派人所为,主要是想逼我不得不离开那个镇子。比方说,我和勾刑曾经遭遇刺客,那也是莫珩派人所为,主要是开始怀疑勾刑的身份,想逼他显形。再比方说……真的是有很多很多的比方,我实在记不住这么多,只好用了一种聪明的办法,但凡是我解释不了也解不开的谜题,就都当做是莫珩所为,那么所有的恶事就都有了来由,冤有头债有主,以后有事就找莫珩算账好了。

我将这番想法告诉师然,师然却说:“倒也不必,在你昏迷的那几日里,欣颜已经使计骗莫珩吃了那药,又让幻术师将重新整理过的记忆灌输给他,我想他以后不会再作恶了。”
也就是说,莫珩恶有恶报了,哦,不对,是莫珩改过自新了。
然而这样,我又感到很失落。因为以后想翻旧账,是再没无人可找了,作恶的人忘记了自己作的恶,他似乎突然之间成了这世上最无辜、最可爱的人,真是婶可忍叔不可忍。但是也不能否认的是,要让一个人改过自新,用信仰感化他是不彻底的,用报应吓唬他也是需要大量实践验证的,而那种可以让人忘记痛苦的药才是最有效的,不仅可以删除记忆,还以重新捏造,仿佛女娲造人一般,成就感应是巨大的。其实它本不该叫做“让人忘记痛苦的药”,应该称它为“让人重生的药”。
不过无论如何,我都是很佩服师然的,于是问他:“这个方法真是最彻底了,要让一个艰险小人不再做坏事,防着他是不够的,删了他的记忆,改写他的经历,这才是最彻底最有效的办法啊!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的呢?怎么不早用呢?”
师然说:“办法不是我想到的。”
我一愣:“那是谁?”
师然说:“我方才不是说了么,是欣颜做的。”
我说:“哦,那你也出了不少力吧?”
他说:“没有,我开始是不同意的。”
我说:“哦,那后来呢,精神上的支持总是有的吧?”
他说:“完全没有,我反对这样做,那是欣颜趁着我照顾你的那几天偷偷做的,我是事后才知到的。”
我呆愣了良久:“欣颜真聪明啊,这一定是师家遗传好。”
师然一脸古怪的看着我:“我没和你说过么,欣颜是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的朋友托孤而来的。”
我彻底无语,心想,这个人怎么这么烦。

我浑浑噩噩的睡了一整天,然后将师然说的话拿出来反复消化,脑中的疑点已经被解释的七七八八了,于是托记忆重整后天真无邪的莫珩帮我给尚住在天启城的连伯带一句话,就说有位故人在我曾经住过的那个镇子上等他,若他觉得这把老骨头还是可以折腾一下的话,便去找找吧。
莫珩应了我的要求,带着他的手下们打道回了天启城,临走前,他告诉我一个秘密。
他说:“这些天我总在做一个梦,梦里有个姑娘对着我笑,不过我看不见她的脸。我对那姑娘说,‘等你回来,咱们便成亲’,那姑娘笑的仿佛一朵百合花……可是在下至今都没有娶妻,所以那姑娘多半是早嫁给别人了吧。”
我说:“那只是一个梦,莫城主何必纠缠于梦中的姑娘?”
莫珩长吁短叹了一番,终是苦笑着走了。
我本想叫住他,但很快打消了念头,其实我只是有两个问题想问他,不过转念一想那两个问题并不重要,于是作罢。一是,他既然看不见姑娘的嘴脸,又如何知道姑娘是笑着的而非龇牙咧嘴呢?二是,既然不能确定那姑娘是否在笑,又怎么知道她的笑容仿佛百合花呢?最主要的是,那姑娘没见过百合花,所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笑起来的样子和百花和有何雷同之处。

莫珩走了以后两天,我的心绪尚处于十分不宁中,说不上为什么。但倘若应要追根究底,我只能说那是女人的预感,而女人的预感是相当灵的。男人就不要问我为什么灵了,你当一回女人就知道了,但若是你当不了女人,就算我说破嘴皮子你也是不能领略精髓的,而女人,就算我不说,也自然懂得,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于是言归正传,我的这种预感还是来自一个疑点。之前我说过了,疑点已经被解释的七七八八了,那就是说,还有三三二二残留着是不?
我在想,既然当初师然没有真死,却为何迟迟不敢和我相认呢?其实他只要偷偷告诉我一声,他还活着,我又怎么会没完没了的寻死呢,倒也用不着喂我吃什么忘记痛苦的药了,自从吃了那个药以后,我不但没有忘记痛苦,反而因此常常自寻烦恼,实在没奈。
再者,中央皇帝既然已经派了驻兵西下,那么师然是生是死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多一个师然和少一个师然,对西秦的局势又能有什么影响呢?
我越想越不对劲儿,总觉得师然瞒了我一些事,而能让他费尽心力隐瞒我的,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
于是思及此,我立刻跑出了屋子,向师然房间奔去,却在他的房门口和他相会。
他身边还有个第三者,好似就是那个司徒将军。
司徒一见我,震惊了:“公主,您果然还活着……”
师然却侧身一挡,说:“将军,别忘了您和莫城主都已经答应在下,不会将公主的事上报皇上的。”
司徒微一蹙眉,遂好似领悟了些什么,脸上留露出惋惜,说:“师城主请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下臣还是先去大堂等候,等将军和公……和夫人话别,咱们再启城不迟。”

等司徒走后,我立刻拉住了释然的袖子,追问他:“什么话别?你要出远门?”
师然笑着拉我进屋,给我倒了一杯茶,交到我手里,笑说:“只去几天,我保证,等我回来了咱们再办一次婚礼,你看如何?”
我心里一动,连忙说:“好。”但转念一想,实在不够矜持,于是又状似道:“不妥不妥,我还没有搞清楚对你还有没有感情,怎么能这样轻率的又嫁给你一次。”
师然笑道:“这倒是,那你就多考虑几天,等我回来了给我个答复?”
我小心翼翼的问他:“要是我不同意呢?”
他说:“那我也会养你一辈子的。”
我心里又是一动,说:“哦,一辈子哦,你这是在对我承诺终身么?”
师然握住我的手:“你的终身不是已经许诺给我了么?”
我脸红着,在他的催促下喝了那杯茶,然后晕晕乎乎的被他抱上了床,临昏迷前才发现了不对劲儿。
师然的笑容太过完美了,完美得甚至完美的掩藏了哀伤,还有那杯茶,那里面竟下了蒙汗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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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是网络版结局~~敬请期待~\(≧▽≦)/~啦啦啦
ps,我老觉得我忘了什么。。。于是回头一看,哦,我忘了推自己的新坑了。。。汗
打个广告:《误入妻途》——女人会记住让自己初次肉疼的男人,男人会记住让自己初次心疼的女人。所谓幸福就是判他有妻徒刑,他上她一次,她伤他一次,就这样纠缠一辈子。

卷三 明日篇+结局篇 二四(网络版结局)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师然已经不在身边了,只有师欣颜坐在床头,愁眉不展的看着我,于是我就想,这一次竟然清楚的记得昏迷前的一切,对于一个记忆时常混乱的分不清真假的人来说,实在不可思议。
然后我问,师然去哪了?尽管我感觉他去了一个不让我找到的地方。
师欣颜说:“他……去见皇上了。”
哦,皇上,据说就是那个和我娘合力生下我的男人。
但是见皇上为什么要避着我?再者,皇上既然是我爹,师然便是皇上的女婿,是驸马爷,去女方家里见家长难道不该带着女方么?我脑中划过这些疑问,这才想到古来今往但凡是下臣入京面圣的,无外乎是两种情况,一种是立了大功,另一种是犯了大罪……
思及此,我连忙抓住师欣颜的手:“师然是不是出事了!为什么那个司徒会亲自来接他?”
师欣颜哀伤无比的望着我,就像我当初望着合欢的那种眼神一样,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加绝望的眼神,除非必要,我是不愿意在任何人身上目睹的,那太残忍。
我已经预感到,师然这一去走的是一条不归路,而作为他的妻子,他的不归便是我的末路,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是悲剧。

我已经做好了最充分的准备,准备听师欣颜告诉我师然上京的真正理由,我想,他一定是为了黎民百姓,因为他是城主,或者他是为了西秦的利益,因为他有一颗看似淡定却闷骚而火热的内心,他装了这么多年一定忍得很辛苦。
然而我想到了许多许多的可能性,却没有想到他只是为了我,仅此而已。
师欣颜应该是做过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她望着我的神情复杂难懂,焦虑、担忧、不忍、慌乱,好像调料瓶在她脸上打翻了似地。
我想,她还是需要一些鼓励的,于是说:“你说吧欣颜,这个时候你真的不能再瞒着我了,要是你哥哥真有什么不测了,你会内疚一辈子的,我也会的。”
师欣颜终于抓着我的手,痛哭出声。
她说,师然再也回不来了,他是去送命的。

师欣颜给我讲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我竟然不是宗和帝的亲生女儿。
不过我确实是我娘亲生的,我娘叫今酒,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今酒,我亲生的爹,也正是我的义父,那个和我并不亲厚的男人,阮奉。
原来,在当年今酒被离宫之前,曾经中过一次毒,几乎要了她半条命,毒害她的人正是宗和帝的嫔妃之一,而后被处死,具体是谁已经无所谓追究了,当然,就算不是这个她也会是别人,出来宫斗的早晚都要还的,不是送别人走上不归路,就是被人送上不归路,可能终有一天,今酒也会成为这样的人吧。
而宗和帝是不愿意看到今酒,所以将她托付给遭受仇家陷害而失去生育能力的阮奉。但是武功不算第一也算得上是第二的阮奉,到底是如何遭到仇家陷害的,宗和帝并未过问,那是他的伤心事,有谁忍心当面提及?
其实所谓仇家是不存在的,阮奉只是因情伤身。
当时的他正带着他最好的朋友赶来给中毒的今酒医治,朋友告诉他,要救今酒唯有交欢,必须找一个内功深厚的男子以纯阳之气为其驱毒,但由于此毒实在是太毒了,也会给这名男子造成难以磨灭的伤害,轻者丧失生育能力,重者半身不遂。
也就是说,阮奉很有可能会把命葬送在一个女人身上。

阮奉本可一五一十的将此事告知宗和帝,但他考虑再三又决定保持缄默,一来宗和帝身为一国之主,是不能为一个女人以身犯险的,二来宗和帝也绝不会找江湖上的任何人上自己的女人,所以很可能宁愿眼睁睁看着今酒毒发身亡,也不会愿意戴上绿帽子,三来阮奉早已心仪今酒多年,既然忠义注定难以两全,他也不愿抱憾终身,倒不如试上一试。
阮奉这一试用,可算是试活了今酒,那朋友甚至有些惋惜的说:“早知道你如此耐用,前些年便该拜托你为我试药,说不准现在已经百毒不侵了。”
自然,这都是调侃的闲话,并不能做真。
于外,大家只知道宗和帝在民间的义兄请了得道高人救活了宗和帝的女人,可谓是有情有意,于内,连宗和帝本人也不知道绿帽子已经扣在头上,只是听说阮奉在几日后出宫办事时被人暗算了,动弹不得,只得留在宫外养伤。

今酒大病初愈后,并不知道自己跟了第二个男人,不久后,在她被宗和帝送出宫之际,发现已有身孕,而为她把脉的大夫正是阮奉带来的朋友,所以故意报错了时间,令今酒以为骨肉是宗和帝的。
而此时,正积极复建的阮奉也被朋友告知,他失去了生育能力,同时又告诉他,他留下了一根血脉,也算是因祸得福。
哦对了,忘了说了,这位朋友姓师,正是师然的父亲,继承了师家独有的医道,才有妙手回春的能力,却也因此背负了这个天大的秘密。
听到这里我已经有些不知所措,顿觉缘分妙不可言,原来当初是我师然的爹帮助我爹给我娘下了种,才有了我,我若是不嫁给师然也实在对不起这一场栽种之恩。
至此,我对师然产生了一种宿命感。

话说阮奉带着今酒去了民间后,始终没有越雷池半步,那一刻春宵不过是他一个人的秘密,到死都会烂在肚子里,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然而秘密就是秘密,所谓秘密就是迟早都要被揭穿的事情,关键是早还是晚,揭穿的时机是否恰当。
宗和帝最终还是知道了,知道的过程有些曲折。据说是师然的父亲有写日记的习惯,不仅将亲生经历的琐事记录在案,还不忘记录一些江湖秘辛,诸如天启城的城主是怎么将夫人追到手的,又如云州城的那对双胞胎是如何将自己犯下的错事推在对方身上好逃过一顿责罚的,还有他生前最好的朋友阮奉又是如何珠胎暗结的。但是为了防止日记被有心加害师家的人拿去,师然的父亲便用了只有师家人看得懂的密码文字撰写,这样既能让自己的孩子明白当年发生的一切以便言传身教,不至于他们将来行差踏错,又能将秘密完美的保存。
而本文里最大的坏蛋莫珩便在这件事中起了搭桥铺路的作用,虽然他已经失忆了,但是一个人的所作所为是不会因为他的死去或者失忆而改变,就好像即便阮奉去世了,我也依然不会变成宗和帝的骨血一样。
其实,莫珩派云姿来明日城卧底,并非只为了窃取军事机密,还为了挖掘师家不为人知的秘密,莫珩认为任何人都做过一两件亏心事,自然,莫家的人做得多了一些。他不相信师家对于朝廷那边毫无隐瞒,更不相信铲除明日只能用武力这唯一途径,他必须找出师家对朝廷不敬不忠的缺失证据,这样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将明日城纳为己有。

莫珩的如意算盘打的确实很响,在我失忆的那段时日里,莫珩不仅破译了那本日记上交朝廷,还顺便对师欣颜威逼利诱,他认为师然尚在人间,就凭师家的医术,师然断不会丧命于区区毒药。
接着,莫珩又辗转查到我的下落,师然能找到我,莫珩自然也能找到。
莫珩知道若是我师父不死,我是不会离开镇子的,于是他便制造了密室杀人案件,再将罪责通过匿名信的方式栽赃于我,在官府前去抓我之时,再渔翁得利,将我献给朝廷,以便宗和帝滴血认亲之后人赃并获。
可惜的是,当时的我已经被化名勾刑的师然救走了,他说他姓阮,那正是我爹的姓氏。可能师然也想借用这个姓氏和已经将他抛诸脑后的我再牵扯上星点关系吧,这种想法让我觉得窝心。
但是窝心之后,我却更觉落寞——在离开镇子后,师然一路保护我不受莫珩手下人的迫害,便只好以阮勾刑的面貌示人,直到他终于成功截断了莫珩送上京城的所有消息后,本想带着我就此隐姓埋名过着男耕女织的平凡小日子,却不料他的身份还是被宗和帝派来的探子发现了,京城那边派了司徒亲自押解师然,虽然我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宗和帝却依旧咽不下那口气,若师然父亲所说的是真的,师然自然该代父扛下欺君之罪,若是假的,师然的父亲信口雌黄,师然也一样是死罪难逃。
不管怎么说,师然都要死。

这样的认识令我无比绝望,我空坐在床头足足一天,终于耐不住身体的抗议,叫来师欣颜探讨心路历程。
我说:“我很想上京救你哥哥,但是我到现在还搞不清出我到底对他是什么样的情感。他是勾刑,是我喜欢的人,他也是师然,是对于失忆后的我全然陌生的人。你说,我到底该怎么看待‘他’?”
师欣颜说:“那么嫂嫂,对于你来说,是不是想不通这个问题你就不会上京呢?”
我说:“不,我会上京,就算我一辈子都想不通。”
她说:“那不就结了么,他是勾刑,你会去救他,他是大哥,你也会去救他,难道这两者之间有区别么?”
我恍然大悟的看着师欣颜:“你果然看得比我通透。”
她说:“不是我看得通透,是嫂嫂当局者迷了,对于我自己的事,我也是看不透的。”
我说:“是啊,就像我总是看到繁华,却摸不回以往的记忆一样,我总是认为若是找不回我和你大哥以前的感情,就是不完整的。”
她笑笑道:“人不是该向前看么,总是回顾过去,会错失很多东西的。再说,不管是嫂嫂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大哥都是嫂嫂唯一一个喜欢上的男人,难道这不是命中注定的么?”
师欣颜的宿命论让我重获新生,我决定上京救那个唯一被我喜欢过两次的男人。

而之后我救下师然的过程,其实并不重要了,因为这件事的中心思想是我终于解开了心中的死结,而不是我终于当了一回女英雄。因为就算我和师然双双赴死,也是死得其所,生不能同日,但求死能同穴,人生在世不过就是为了等死,这个等死的过程或长或短,我们便当是少活了几十年,虽然短暂却活的比别人都精彩,这便足够了。
还记得那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我终于到了京城,经过曲折的过程来到天牢里,和师然相拥在一起。
他说:“我心里希望你不要来,可我知道,你会来。”
我说:“我爱的男人愿意用生命换来明日城的安危,我自然也愿意用生命陪他一程。”
既然师欣颜和师云都并非是师家的骨肉,也因为要制衡西秦的局势而不能将明日城连根拔起,宗和帝最终还是愿意成全师然以一命挽救一座城的大无畏精神的,而我的到来也算是正中了宗和帝的下怀,经过滴血认亲后,我也被如愿以偿的打入了天牢,宗和帝允许我和师然在此共度一宿,主要是因为我觉得不能以已婚的处女身份到阴间见我的祖祖辈辈们,实在愧对先人的教导。
至于我娘,她已经被宗和帝永远的关了起来,美其名是冷宫,实际上却是永无休止的折磨,宗和帝既不忍心杀了我娘,毕竟她也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我爹那啥了,但宗和帝也不甘愿忍气吞声,只好用后半辈子的时间对我娘进行爱的折磨来纾解这口怨气,所以说爱情是把双刃剑,爱之,恨之,爱之深,恨之切,无爱便无敌,无恨便无畏。

我人生里第一个旖旎春宵,竟然是在天牢中度过的,师然出力不小,可能是大限将至了,他雄风大振,着实不能小觑。
但是翌日迎接我们的却不是斩首之刑,而是逃之夭夭。
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暗中安排好了退路,将我们救了出去,对外只宣称我二人已经丧生于忽而烧起的那场大火。
那场大火真的很大,不但烧死了无数死囚,还连累了许多守卫。
而我娘也应该是意识到自己早了极大的罪孽,于是也没怎么挣扎,很快在宫中服毒自尽了,听说这一次宗和帝一样重金悬赏民间能人义士前来相救,然而却无人敢摘皇榜,追根究底,大抵是因为有了阮奉的前车之鉴,纵使有第二个阮奉和第二个师家人,也是不敢揽下这个差事的,更何况这世界上只有一个阮奉肯为我娘牺牲,难得有情郎,只是赴黄泉。
在得知我娘去世消息的那天,我和师然已经被人送出了京城,无力回天,听说宗和帝几乎疯了,不仅杀了全班太医,就连我娘宫中的宫女、太监也一并陪葬。
宗和帝对我娘用情之深也是世间少有的,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情感,然而伊人已逝,佳人难再得,这世上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今朝有酒今朝醉,没了今酒,他此生再无可醉。
我想,我娘和我爹在九泉之下,应该重逢了。

多年后在我跟孩子们讲起这件事时,还不忘教育他们何谓“真爱”。
我说,这世界上有两种真爱,一种来自有权的人,往往是通过牺牲别人的性命来证明自己的痴情,比如宗和帝,还有一种来自无权的人,身无长物,唯有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换取心上人的数年光阴,比如阮奉。
而这世界上最幸福和最不幸的女人,都是今酒,她既经历了前者的宠幸,也得到了后者的付出,既承受了前者的毁灭,也顿悟了后者的难得可贵,只可惜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最终都没有与她共进退,所以她是幸福的,也是不幸的,是典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在最不幸的时候领悟到自己曾经幸福过,在曾经最幸福的时光里一度认为自己是最不幸的,最终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不过是被命运摆了一道。
孩子们都没听懂我这番话,这不赖他们,我自己也没懂。

再后来,当我和师然的大儿子年满七岁时,宗和帝驾崩了,与我娘合葬。
抚菊东篱下,怅然望京城,我叹了一口气:“希望以后再不会有今酒了,也不会有宗和帝。帝王将相本不该为情所困,有权的就该迷恋权势,何故贪图爱情呢。”
师然说:“娘子此言差矣,人生在世要是没了情,便是行尸走肉,宗和帝也是至情至性之人,只可惜当权者的爱情更不易得。”
我沉默不语。
他又说:“菜都烧好了,孩子们也吃过了,娘子何时陪为夫用膳?”
我“哦”了一声,和他手拉手的往屋里走,边走边说:“得宠尚需思辱,居安也要思危,我看得从现在就开始培养孩子们的人生观和爱情观,以免将来为爱所苦。”
他道:“娘子所言甚是。”

娘子所言甚是,夫君此言更甚是,我决定今晚就告诉孩子们,以娘子的话唯命是从的夫君,才是好夫君,男孩们的要多向他们的爹学习,女孩们要多向当娘的我学习,时刻准备,以培养优秀的另一半为终身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