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绍斜坐在一旁,扫了我一眼说:“这里就咱们四个人,我爸妈是不会说出去的,我自己也怕说出去影响以后,现在就看你了。”
仇母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说什么呢!”
我左看右看,得出一个结论,感情他们是要逼良为娼。
于是,我只好做出很惋惜的模样,说道:“叔叔、阿姨,昨晚真的只是个误会,咱们还是不要委屈仇绍了,再说,我也有男朋友了。”
平地一声雷,他们一家三口全安静了。
要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在非自愿的情况下和男人一起过夜,群众普遍会选择同情姑娘,而鄙视男人。
但要是一个名花有主的姑娘和男人一起过夜,群众则普遍会先哑口无言,然后纷纷认为这姑娘不够洁身自爱,并且也不会再纠结她是否“非自愿”。
年轻点的群众会认为他们很开放,年长点的群众会认为自己很落后,而仇绍的父母则不再逼良为娼,只是再三向我确认过,我和仇绍是否真的“清白”。
后来经过我再三保证,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也在这口气中,告一段落。
但我和仇绍的关系却没有得以缓解,反而越演越烈,已经从瞧不起对方演变到瞧不见对方,即便狭路相逢也可以做到目不斜视的路过。
这本来是好事,但每个月交房租的时候,我却很痛苦。
因为要将钱交给一个我看也不想看见的男人手里,会越发的觉得钱不值钱,然后再一想到我那件咖啡馆里每个月的利润,竟然有一部分是为了将仇绍养得白白胖胖而赚,就越发觉得这家咖啡馆也很没格调。
当然,这种痛苦很难为外人道也,所以暂时道到这儿吧。
一段时间后,我又谈恋爱了,不消说,还是从一见钟情开始的,好像我的诞生只是为了验证一见钟情的存在一样,这让我特别有存在感。
对方是位理财专家,姓方,我叫他方理,经由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介绍,但具体通过几层关系网,我也搞不清楚。
我托方理帮我理财,他却更有兴趣梳理我的感情生活,这让我不敢意外。
我和方理分别简单介绍了自己的现状和历史,方便重新划分和定位。
方理说,他就喜欢我这样的女人,不会拖泥带水、扭扭捏捏,合则聚不合则散。
我也觉得他很爽朗,但看好他原因,主要是因为想尽早让小区里的街坊邻里亲眼见证,以免他们以讹传讹,都觉得我和仇绍是一对,甚至还不忘抽空问我什么时候去仇绍的婚庆公司办事。
就这样,我和方理先进行了两次约会,第一次去听歌剧,第二次去看话剧,第一次我睡着了,第二次他睡着了,这让我对我们的关系能否继续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你看,方理喜欢唱歌,我喜欢说话,要是我们终有一天吵架,那该是怎样一番情景?
于是,带着这个困惑,我制造了一次巧合。
我对方理说有东西落在家里,要先回去取一趟。而我家就在附近,且此时此刻又正好是仇母在小区里和三姑六婆们开小会的时间。
方理不疑有他,陪我走进小区里。
哪知,我胸有成竹的抬头一看,却不见仇母,只有住在四层的那对小夫妻,不由得愣住,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却听身后一道声音传来:“嗨,萋萋。”
鸡皮疙瘩奋勇杀出,我惊恐的回头一望,正是仇绍。
萋萋,萋萋,萋萋,他连我的名字都想恶心,真是欺人太甚。
所以,我也只好故意恶心他:“哦,阿绍啊。来,我来介绍,这是我男……”
不想仇绍却先一步和方理搭上了话:“诶?方先生,你不是说下午赶着开会么?”
我一愣,不禁看向方理,方理正面色尴尬。
仇绍却表现得很淡定,表情纹丝不动:“是这样的,方先生和未婚妻正在我们婚庆公司办喜事,不过今天下午彩排方先生缺席了,没想到却在这里遇见。”
平地一声雷,我安静了。
将方理从我的生命里拉黑后,我险些做了第三者却被仇绍及时拉回正途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不消说说书人正是那对住在四层小夫妻。
这话传进仇母耳中,又成了另外一番理解——她认为我和方理之间是孽缘,当断则断,而她儿子对我连番英雄救美就说明了是天赐良缘,理应珍惜。
当然,她的意思还是我听了半个多小时的长篇大论之后,抽丝剥茧的整理出的中心思想。
我想,我不得不找仇绍谈一次了,就从怎么让他妈不要老王卖瓜开始。
可以想象,我和仇绍的谈话并不顺利,原因很简单,地点不好选。
我说选在我家里,他说他父母会以为我们在关上门干坏事。
我说选在他家里,他说他父母会替我们关上门并且希望我们干坏事。
我说选在我的咖啡馆里,他说他不喜欢太装洋蒜的地方。
我说选在他的婚庆公司里,他又说不希望那一对对新人刺激到我,最主要的是怕员工误会我是老板娘。
于是我一拍桌子,问他到底要去哪里解决。
他想了想道:“还是网上聊吧。”
就这样,我们成为了网友,不用再对着对方的嘴脸,起初一切相安无事,但问题也很快出现,起因就是源于我要给他介绍女朋友开始。
他说:“其实我有喜欢的人。”
我心里一顿,但仍是很快问他是谁,他说就是住在我楼下的向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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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一贱钟情 04 ...
向琪,光听名字就知道是美女。仇绍盯上她也是有道理的。
不是我吹,要是我的历任男友都给我打90分的话,那么向琪应该有91分。
那一分多在哪里?
自然是岁数了。
我二十八岁,向琪二十四岁。
尽管我现在看上去只有二十二岁,但是也不得不说,二十五岁就是女人的一个大门槛儿啊,你挡也挡不住,只要你还活着,它早晚都会来的。
本来在我二十四岁的时候,并不信这个邪,心想自己保养得这样好,提前做足了准备,就不信一个区区的二十五能将我过去二十四年做出的努力全部磨灭。
然而悲剧的是,二十五岁这一年,我的确在脸上看到了细微的变化,所有朋友都说我没变,说我十八一枝花,但我心里却很清楚,那只是鲜花和塑料花的区别。
自二十五岁以后,每年都是一个槛儿,每年都有些小变化,乍一看上去无伤大雅,可要是把这些小变化综合来计算,那简直就是质的飞跃了。
连若若都曾这么说:“咱们都老了。”
我当时真想掐死她。
所以,综上所述,我决定和向琪势不两立,因为我允许自己败给一个二十九岁的女人,却不允许一个槛儿都没走过的女人仗着比我晚生几年而耀武扬威。
当然,她也没有耀武扬威,但这依然不能改变我和她势不两立的决心。
就在获悉仇绍暗恋向琪的第二天,我去了一趟向琪家。
打开门时,她脸上正贴了一副面膜,掀开下半部的面膜纸,露出一张唇红齿白的嘴,对我笑着。
“萋萋姐。”
我脚下一顿,刚想说“别叫我姐,咱俩看上去差不多”,但随即作罢,心想不如就在称呼上占仇绍一个便宜好了。
进屋以后,向琪迅速收拾好自己,又给我端上一杯茶,我就像是见丑媳妇的婆婆一样,用挑剔的眼光打量她的屋子,又像挑萝卜似地细细观察她。
我难以细致描述向琪的长相,因为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无论我如何描述也不能超越古人的优雅用词,自然也没法比喻她的气质属于哪种类型,因为那些比喻都太过抽象。
我只能说,向琪这种男人们最喜欢的女人,往往就是女人们最讨厌的类型。
我想,这样更便于理解。
“有男朋友了么?”我决定单刀直入。
向琪一愣,很快腼腆道:“还没。”
“不可能吧?”我很惊讶。
她连忙摆手:“真的没有!”
“从来没有?”我还是不信。
她继续保证,就快对天起誓了:“从来没有!”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很像是媒婆,不由得暗暗咬牙,重振旗鼓。
我说:“那我给你介绍一个?”
向琪又是一愣,然后一副为难的样子:“不用了。”
我说:“放心吧,我介绍的准没错。”
她摇头道:“我相信你的眼光,但真的不用了。”
我有些生气。极力推销的东西别人竟然看不上眼,这对我的自尊心是巨大的打击,就算是我看不上的男人也一样。
我说:“是不是怕我介绍的不好啊?”
她说:“真不是,只是我心里有人了。”
她心里有人了,我心里却一咯噔,一时间像是打翻了调味瓶,不知道是甜还是酸,是苦还是辣。
“谁啊?我认识么?”
她不语,低下头。
我预感到,我不仅认识,还比较熟。
于是,我又说:“楼上的王先生?”
向琪一脸惊恐的抬头:“不是!怎么可能!”
我又说:“那是楼下的刘先生?”
向琪继续反驳:“他是同性恋啊!”
握着才恍然大悟,难怪刘先生时常对着仇绍笑,前几天还故意针对我。
人名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我终于点到了仇绍:“那……不会是房东吧?”
向琪笑着低下头,缩起肩膀,扭了扭腰,使我一阵胆战心惊。
“他……”我本想说,他也喜欢你。
但却不妨向琪抢白道:“我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我只是欣赏他,没有别的意思。”
我小心翼翼的问我们之间有什么事?
向琪说,古有三笑,现有三救,全小区的人都知道了。
我一拍脑门,不假思索道:“哪儿啊,我……其实我们挺好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说,只是看到向琪失望的眼神,觉得很淡定。
离开向琪家后,我返回家打开电脑,看到仇绍的消息。
他问我,情况探听的如何?
我抖着手,心里涌上愧疚,但仍是说:“她说她没有男朋友,但是有喜欢的人了。”
仇绍问:“是刘先生?”
我说:“不,刘先生是同性恋,喜欢的是你。”
仇绍那边一阵沉默,又问:“那是王先生?”
我说:“也不是。”
仇绍那边仿佛很激动,连忙问:“那是谁?”
我心里不由得一凉,竟然说:“是你我都不认识的人。”
仇绍很失望,当晚买了一打的啤酒,请我去顶楼露台谈心事。
我单刀赴会了,心情额外沉重。
我们谈理想,谈人生,谈对另一半的美好愿望,直到他醉醺醺的靠在台子边,对我说:“我第一眼见到向琪,就觉得她很漂亮。”
我说不出话,心里扭成了一团,眼角有些干涩,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夺眶而出了,于是连忙灌了一口酒,却力道过猛撒了自己一脸。
我呛着了自己,连那要夺眶而出的东西也呛了出来,但心里却很安宁,因为我可以谎称那是被酒精呛出来的。
然而当我再抬头看去时,仇绍却已经仰头看天。
今晚的星星真多,多的不像是在中国。
于是我也仰头看天,希望眼泪倒流回去。
我说:“仇绍,你真的喜欢向琪么?如果真的喜欢,我会帮你。”
仇绍“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直到我终于等得不耐烦了,扶着后脖子恢复平视角度,却见他已然呼呼大睡过去。
这天晚上,我失眠了。
本着要撮合他们的美好愿望,翌日下午,我又去找了向琪,敲门许久不见回声,回家上网又不见仇绍,只好到小区里闲逛,走到半路又想起卫生纸没有了,于是跑到小区外的小卖店里买了两大包,吃力的往小区返回。
这时,我却猝不及防的望见了一同消失的那两人,本来在我的逻辑里他们不是一同消失的,但是现在一同出现,令我不能不认为他们连消失也是一同的。
向琪正低垂着头,没注意到我的出现,仇绍看到了,对我招招手。
我只好拿着两大包累赘,缓慢地向他们移动。
十米、九米、八米……五米、四米、三米、两米。
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那东西又要夺眶而出了,它最近真淘气,总想多交几个朋友。
但其实笑容最会交朋友,有谁会因为你的哭很动人而成为你的朋友么?
仇绍箭步上前,拿起我的一包累赘:“我和向琪都说了。”
我慌乱地看着他的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又看向他上下活动的嘴唇,耳朵里嗡嗡的什么都听不进去。
直到另外一包累赘被向琪接了过去,她的手指碰到我的手被,才将我从幻觉中惊醒。
我连忙说:“怎么这样啊,我刚想考验一下你们,你们自己就说开了!”
然后对着向琪笑嘻嘻道:“你也太着急了点,不能这么迁就男人的。你知道么,昨天我告诉他你有喜欢的人的时候,他万籁俱灰的喝了好多酒,嘴里老念着你的名字。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正想着今天找你们说开了,没想到你们自己倒……”
我又是一阵轻笑,笑完了就把那两包累赘拿了回来,边绕过他俩边说:“我就不在这里碍事了,喝喜酒的时候记得叫上我这个媒人啊!”
背对着他们,我步履瞒珊,心中淌血,脸上泪流。
我想,这就是生活,人生在世总要在恋爱和失恋中左右徘徊,在被人暗恋的同时,也会去暗恋别人,可能痛苦,可能悲伤,但终有一天,我们会走出来。
这件事过后,向琪特别感谢我,她认为要是没有我刻意制造的坎坷,他们的爱情就不会开花结果。
后来,为了表示她的感谢,她还特意去小卖部里买了两包开心果给我,我一边看着感人肺腑的爱情电影一边吃,眼泪哗哗的流,发现这两包开心果里空壳很多,变味儿的很多,包不开的也很多,这大大降低了我对开心果的喜爱,自此以后将它列为黑名单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那阵子我真听不得“向琪”这两个字,连听到小区里那些棋友将象棋拍在棋盘上的“啪啪”声,心尖都会忍不住为之一颤,落荒而逃。
而有一首我曾经觉得无痛无痒的歌,竟然成为了我的新宠——刘若英的《听说》。
听说,你身边有新面孔
听说,你不再寂寞
听说,你提起我
我过得不错,忙碌中还有感动
尝试爱过几个人,面对爱也诚实许多
只能被听说,安排着关于你我的对的或错的
两个人曾经相似的,却以为都变了
只能靠听说,各自爱着
不需要证明当时决定是错的
想着联络,不如心底远远问候
最美丽,莫过于听说你还回忆
其实我也感激,当我听说你还相信爱情
……
61
61、一贱钟情 05 ...
后来那一个多月,我刻意躲避着仇绍和向琪。
说真的,就算我们住在一个单元门里,要想不常碰见,还是很容易的。
仇绍打过几个电话给我,我都说在忙,甚至再没上过QQ。
偶尔几次见面,也都是出门的时候碰巧遇到了,然而我的演技实在太好了,可以瞬间就位,表现出我赶着出门已经迟到了的假象,于是匆匆和他擦肩而过,鼻子不敢呼吸,怕吸进了怀念的味道,就连眼睛里的热气也几乎要蒸腾出来。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我终于忍不住了,崩溃了,发疯了。
我要离开这里。
说走就走,我立刻打包行李,去了一趟深圳,看我的表姐和表姐夫。
自从几年前他们到那里定居后,我们就很少见面,只是逢年过节大家都回去老家团圆。
表姐夫是我最萌的好男人代表,他姓夏,是个珠宝设计师,他坚持每年做出一件设计品送给表姐,不走批量生产,不对外公开。
但是这么多件作品中,我最喜欢的还是表姐的那个戒指盒。
那是一个有九个格子的盒子,小叶紫檀的外壳,配上铜质的挂扣,里面每个格子都有一个放戒指用的内槽,并在内槽的内壁里刻着一行小字,注明每个戒指上宝石的含义。
我对表姐说:“我以后要找老公,也要找姐夫这样的,帅气,有钱,疼老婆,又有性格。”
表姐斜了我一眼:“那都是后天调|教的,原来的他特别不好相处,毛病又多。”
我说:“那也得有这么一个人出现让我调|教啊。”
表姐笑我思春了。
我说我不是思春了,只是失恋了。
表姐露出一副“我早知道”的表情,问我怎么又失恋了。
我对她那个“又”字深表不适,慎重道:“这次失恋比较痛苦,”
表姐问我痛苦在哪儿?
我说,因为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刚发现自己喜欢那个人,就失去了。
表姐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说她在北京有个开酒吧的朋友可以介绍给我,如果我心情不好可以过去玩玩,接着又额外透露那朋友尚未娶妻,人长得不错,性格也好,关键还算正直,当初她和姐夫在北京市,受到他不少帮忙。
我一想,我开咖啡馆,对方开酒吧,这也算是门当户对吧,于是就答应了。
两天后,我从北京的机场出来往外走,一边开手机看是否有留言,一边去翻兜里的零钱。
这时,视线前出现一双熟悉的男性球鞋,我不由得止住步子,顺着他的裤管一路向上看去。
竟是仇绍。
“嗨!这么巧?”
仇绍瞄了一眼我身上的行头:“去哪儿玩了?”
“深圳,去看我表姐。”
仇绍低头看了次表,说:“我正要去一趟上海,最多三天,你最近不出远门吧,等我回来有话和你说。”
我眨眨眼,心想,还有什么好说的?
但嘴里却说:“好啊,那就等你回来再说。我先走了。”
迈开步子,越过仇绍,我心中只有两个念头,第一是赶在他回来之前再出一趟远门,第二是尽快找替补取代他在我心里的位置。
很快,我选择了第二条路,将出远门的计划暂时搁置,因为我找到了表姐所说的酒吧老板,阮齐。
阮齐是个很好说话,为人又豪爽的北方男人,他重视哥们义气,更会经营。
我很喜欢他那家酒吧的食物和鸡尾酒,回京后的那几天,每晚必签到。
开始是本着去找男朋友的心情的,哪知经过几天的融洽相处,令我和阮齐都认识到一个问题——我们只能是朋友,不会成为情侣。
因为我们太像了。
这天晚上,我和阮齐又一次碰杯,说起了男女之间那点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
阮齐问我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定下。
我告诉他,因为见多了男人,也见多了在我那间咖啡馆里出出入入的男女,这一年来开始觉得累了,觉得就这样一个人单着也挺好的,最起码不用吵架,不用为对方发愁,也不用想着如何维持感情的温度。
阮齐举双手同意我的观念,说他以往的女朋友们没有几个适应他黑白颠倒的生活方式,所以也都不长久,而在这里遇到的姑娘,又都是抱着寻欢作乐或是借酒消愁的目的来的,更难继续。
我和阮齐相视大笑,纷纷觉得找到了知己,原来我们都是被别人抛弃的人,我们经营的地方贩卖娱乐给顾客,同时为顾客的寂寞而买单。
这样说起来,其实垃圾桶和我们都是一个功效的。
酒过三巡,已经是凌晨两点,阮齐要送我回家,我欣然应允。
凌晨后的北京道路畅通无阻,不出十五分钟,阮齐就将我送到了家门口。
我费力的从他那辆路虎上跳下去,“咚”的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靠!”我骂了一句,听到关门声。
阮齐走过来,粗壮的胳膊一下子就把我拎了起来,我连忙大叫。
“轻点!轻点!你大爷的!”
再低头一看,高跟鞋断了一个根。
我说:“我说你这什么车啊,这么高,陪我鞋!”
阮齐连声说好,扶住我的腰。
我也不和他客气,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一瘸一拐的往小区走。
小区的大铁门已经关上了,我费力地在包里摸着门禁卡,然而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只好把包里的东西统统倒在地上找,依旧未果。
我想,应该是忘带了。
“怎么办?”阮齐问我。
我翻了翻手机,仰头询问他的意见:“要是我现在打电话给邻居,叫人下来接我,会不会太过分了?”
“那你找个习惯晚睡的人吧。”阮齐建议。
我点点头,心里的最后一丝疑虑也被阮齐说服了,于是开始在电话薄里搜索倒霉鬼。
我本想将电话打到仇绍那里,但转念一想,万一他出差没回来呢?只好打给向琪,除了仇绍,我就跟她还算熟。
向琪接了电话,应了我的请求,叫我耐心的等候。
我对阮齐说:“一会儿还得麻烦你扶我回去。”
阮齐问我:“你怎么不让对方给你把鞋拿下来?”
我说:“我可不穿她的二手鞋。”
阮齐不语。
几分钟后,我见到了仇绍。
他面无表情的走过来给我开门,我不敢多问,因为害怕,害怕他之前正在和向琪在一起,却被我的电话打断了好事,所以下来救驾,脸色摆酷。
一想到这种猜测,我的心口就隐隐作痛,于是连忙装作喝高了的模样,靠在阮齐身上,一手搭过他的肩,行动并不灵活的走进铁门。
我半眯着眼,正想和仇绍道谢,然后叫阮齐扶我回家。
哪知下一秒,我就觉得重心从左边歪向了右边,鼻子一个不设防就被那股子我一直逃避的味道冲了进来。
慌乱的抬头一看,正对上仇绍冷漠的眼神。
心里一咯噔,我正要反抗,腰间的肉就被狠狠用力掐住。
只听阮齐说:“我把她交给你了。”
仇绍道:“谢谢。”
两个男人就像是江湖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痛快和决绝。
奇了怪了,阮齐凭什么觉得把我交给仇绍是安全的,仇绍又凭什么觉得我愿意被交给他。
但尽管我有这么多不平,也不敢发作,只能任由仇绍半拖半抱的把我一路架上楼。
不用我动手,他站在我家门口从我包里掏出钥匙,替我打开门,又把我驾进去,动作不拖泥带水,连个大气都不带喘的。
我踢掉高跟鞋,躺进沙发里,一手捂住眼睛,逃避现实道:“麻烦你了,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
几秒钟后,门“碰”的一声关上了,屋子里残留着冷空气和仇绍的气味儿。
我的酒也醒了。
自那天以后,我更不敢和仇绍正面接触了,这种警觉性就像是大地震来临前,小动物们的躁动一样。
明知道危险为什么还要去呢?
为了躲避的顺利,我一如既往的去阮齐的酒吧里厮混,不到凌晨决不回家,阮齐也坚持每日送我回家,并劝我不要喝太多酒。
直到有一天,我实在不胜酒力,提前叫阮齐早点送我回去,当时正是晚上八点多。
阮齐的路虎停在小区门口时,我轻巧的跳下车,正迎面遇到遛弯回来的仇父、仇母,几句寒暄过后,我向他们隆重介绍阮齐。
“这是我男朋友,阮齐。”
我也不知道我为啥要栽赃陷害他,只是脑中这么想着,嘴里就这样说了。
为了让仇父、仇母更加相信我的说辞,我还特意请阮齐到家里坐了一会儿。
不想上楼的时候,又一次撞见仇绍。
我们双双打过招呼,擦肩而过。
几分钟后,我给阮齐端上一杯咖啡,正要给自己冲杯果汁,却听到手机响了。
是仇绍的电话,他说:“王先生家的马桶堵了,说原因出在你这里,你那儿堵没堵?”
我说:“没有,要是有的话,我让我男朋友通一下好了。”
挂上电话,我刚打开电视机,就见阮齐起身要走。
我说:“不多坐一会儿?”
他说:“不了,我怕有人一会儿找上门来。”
我说:“你在说谁?”
他说:“就刚才那男的啊,别告诉我你俩之间没事。”
说话间,阮齐已经打开了大门,转头对我说:“别否认,也别解释,这件事本来就不关我的事,所以我想我还是别惹事了。”
就这样,阮齐撂下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又留给我一个莫名其妙的背影,扬长而去。
我心情忽上忽下的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思忖,难道阮齐思觉失调么?
正在这样想,手机又响了。
拿起来一看,又是仇绍。
我问:“怎么了?”
仇绍说:“我家厕所也堵了,你家有搋子么?”
我说:“没有。”
然后“啪”的一声挂断了。
不想几分钟后,电话再次响起,我瞪着上面的来电显示,不得不怀疑仇绍是故意的,更不得不怀疑阮齐的猜测是对的。
思及此,我浑身的细胞全活了。
但为了更加确实,我接起电话故意这样说:“你到底有什么事?”
仇绍那边一愣,不语。
我先声夺人道:“我这里有人,如果没什么大事,今晚都不要再打来了。”
手一抖,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是怕手机真的不再响了而让自己失望,于是立刻关了机。
然后翻箱倒柜的找出《我爱我家》,希望可以借由喜剧片缓解我的紧张感。
我对自己说,要是仇绍今晚不表白,我就彻底死心,搬出这个小区。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久到我已经觉得希望要落空了,并且想到仇绍要退给我三个月的押金。
我气哼哼的拿起手机,正要拨给韦若诉苦并宣布我再次失恋的坏消息,却发现……
哦,原来是关机了,我都忘了这回事了。
然后眼睛一扫,又看到手边的座机电话,心想,难道手机关机了,就不会打座机么?
再仔细一看,咦,怎么座机电话亮着绿灯?
伸手一碰,只听话筒发出“咳”的一声,原来是听筒没挂好。
我想我是冤枉了仇绍,但转念又认为,可能这就是有缘无分,于是,正想打开手机让自己彻底死心时,就听门外响起一阵敲打声。
我不疑有他,上前问道:“谁啊?”
“我。”
“你是谁啊?”
“我是你房东!”
呼,吓了我一跳,我差点听成“我是你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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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一贱钟情 06 ...
我颤悠悠的打开房门,撞见一张大黑脸,于是条件反射的又要将门关上,手脚并用。
但是男人和女人的力气毕竟是悬殊的,仇绍大脚斜了进来,胳膊又孔武有力的挡在门缝中间,好似就是看准了我不敢用蛮力掩端他的手臂似地,三两下就挤了进来。
我气喘吁吁的瞪着他,脑子里空荡荡的说不出话。
仇绍却瞄了我一眼,大步往卧室里冲。
我连忙跟过去看他是不是要对我的床干些什么,就见他掀起我的床单张望床底下。
我也只好一同张望,果然空空如也。
他又打开我的衣柜张望我的衣服们,我也只好看过去,在他身后问了一句:“你看上哪件了?”
仇绍回头瞪了我一眼,一把推开我,气哼哼的又拐进浴室,掀开浴帘,浴缸里也是干干净净的。
他这才好像松懈了肩部肌肉,回头看向正杵在浴室门口的我。
我感觉理直气壮的时候到了,于是挺起胸膛,又怕这样的动作存在显摆的成分,所以又立刻双手环胸,说道:“房东,您在找什么呢?”
“找男人。”仇绍坐在浴缸边上,斜睨着我,好像这里他说了算。
我问:“什么男人?”
他说:“就今天送你回来的那个,他人呢?”
我眨眨眼,看着他醋意横生的脸,心里像是有一百头母鹿来回奔跑,但表面上还是装的很高贵很女王的,只是明知故问道:“你看上他了?可他不喜欢你,他喜欢我。”
仇绍立刻眯起了眼:“我不许。”
我双手叉腰:“你凭啥不许!”
然后又发现他的视线下移,正对着我起伏的胸口时,又连忙恢复了双手环胸的姿势。
“我就是不许,你这里不许有男人。”
说话间,仇绍已经站起了身,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就朝我步步逼近,一直走到我身前半步的距离还不肯停步,非要贴在我身上,害我不得不张开双手去推他的身体。
只是这一推可不了的,他的身体就像是刚出锅的热馒头,热气透过身上薄薄的体恤衫慎入我的掌心。
我又连忙躲开手,不妨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硬要贴住。
我结巴道:“干……干嘛你!”
仇绍说:“我说,你这里不许有男人。”
我说:“你他妈的不是男人啊!”
他说:“除了我以外。”
我扬起下巴:“凭什么啊?”
“就凭这个!”
仇绍一把捏住我的下巴,张嘴咬下来,一口咬在我的嘴唇上,让我一阵吃痛。
我连忙挣扎,这是本能反应,真的不是欲拒还迎。
但是本能反应往往也能产生欲拒还迎的效果,所以很快的,我的臀下被仇绍双手用力一抓,一把抬上了洗漱台,保持同等的高度,被他继续咬着嘴唇。
直到这个漫长的,又咬又亲的热吻过去了,他仍是抵住我的双唇喘着气,不肯退开。
我掌心下的胸膛,“咚咚咚”的跳着,跳得我心里怪乱的。
仇绍却在这时侯贴住我的耳朵说:“做我的女人吧。”
我倒吸一口气,移开点距离,瞪着他微红的俊脸,又不慎坠入那滚烫的视线里。
我说:“太快了吧?”
仇绍问:“哪儿快了?”
末了,他勾起嘴角,笑了:“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我快?”
愣了半秒钟,我悟了,一把将他推开,又蹬腿一跳,就这样跑出浴室。
仇绍跟了出来:“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我不好意思了!
我说:“太晚了,你回去吧。”
仇绍不明所以:“刚不是好好的么?”
我说:“我得想想咱俩的关系,还有……阮齐他也不是……”
他说:“不许提他。”
我说:“我是说,阮齐他不是……”
仇绍又一次打断我。
我急了:“我就提,就提,就提!”
他立刻向我进发。
吓得我尖叫一声,立刻往卧室跑,却在卧室门口被敌军成功抓获,像拎小鸡子似地将我一下扛起摔在床上。
天旋地转之后,已经是我呈现半躺的姿势,而仇绍居高临下的撑在我的正上方。
“你敢再提他,我就强|奸你!”
我“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看着他憋红的脸,笑倒在床上。
仇绍也不急着“强|奸”我,只是坐在一旁看着我笑,知道我笑够了,无力的瘫在一边,指着他说:“你别忘了,你还有你的向琪。”
仇绍扒了扒头发:“我和向琪没什么。那天你在网上问我,我就是随口一说觉得她不错,又没说要怎么样,结果没想到你说要帮我找她谈谈,我只好顺水推舟看你到底会不会去。”
接下来的事真是我出乎意料。
原来那天向琪和仇绍偶然遇见,就随口聊起了我之前找她的事,然后向琪对仇绍说一直觉得他人挺不错的,和我也很配,仇绍就当面承认了我是因他去找向琪的,而他也想借由这次的事看看我是不是对他有意思,所以没有拒绝。
这时拿着两大包手纸的我就出现了,仇绍跟我说,他和向琪已经说清出了,我却直接将此以为是他们已经互诉衷肠了,殊不知都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我问:“那你对向琪没意思?”
他又一次说没有。
我又问:“真的没有?”
他郑重的点头,然后又伸出手捏住我的下巴,凑上来含住我的嘴唇轻啄了几下,说:“我就对你有意思。”
我心想,这人真是太开放了,第一天告白就又上床又亲吻的,这样下去,不出三天还不就把我给办了?
思及此,我连忙矜持的推开他:“没有就没有,我相信你还不行么?别动不动就亲。”
见仇绍一愣,我又说:“我得一个人静静,你先回去吧,等我明天再找你。”
他蹙起眉:“干嘛要等明天,今天不都说清楚了么?”
我说:“你是说清楚了,可我没说接受啊,你怎么强买强卖啊!”
他沉下脸:“你真喜欢今天那个男的?”
我说:“跟他没关系,你不是不让我提么?”
仇绍一顿,说:“那就这样,明天我陪你去找他,当面把话说清楚。”
我震惊了,不是因为他以为我和阮齐有一腿,而是因为他彰显主权的速度,真是孙悟空的筋斗云都赶不上的速度。
我说:“说什么啊说,我不是说了我要想清楚么,你怎么逼良为娼啊!”
我一着急就用错了成语,没想到仇绍听了不乐意了。
他一下子站在床上,很高很伟岸的瞪着仰着脖子的我,吼道:“什么逼良为娼,跟我就是逼良为娼?!”
我连忙说:“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先下来,有话好好说。”
他说:“那你现在就给我个准话。”
我说:“我要想想啊,你别着急行不?再说,现在都这么晚了,你还是先回家吧,要不然被你爸妈知道了又要我对你负责了。”
哎,真是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
仇绍眉毛一竖,双手向上一掀,趁我眼花缭乱之际就一下子掀掉了身上的体恤衫,露出他精壮的身体,险些晃瞎了我狗眼。
我目瞪口呆盯着他的胸大肌和肱二头肌,张着嘴说不出话。
就见仇绍将手上的体恤衫用力甩下床,然后呈泰山压低之势向我俯冲,一下子就将我扑倒在床上,躺平。
喘着粗气,他说:“那就负责吧,我先睡了你,你再对我负责。”
我立刻手忙脚乱的挣扎,却发现他其实也没用多大力,很容易就被我挣开大半,只是缠着我的那双手好似很开心玩着你追我逐的游戏,被赶走了又回来了,并不当真。
我想,只要我一鼓作气,是可以挣出来的,但是我的衣服实在不争气,没几下就受不住了,领子滑开。
于是玩闹也变成了干柴烈火,仇绍的也越发用力,吓得我连忙大喊:“别扯了!我答应做你女人!”
平地一声雷,仇绍安静了,专注的看着我不说话,而伴随着这句话的回声,那对把他生出来的男女又一次的冲了进来。
而此时,我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仇绍正跨在我身上,上半身光溜溜的,肩膀上还有我抓的抓痕,真是秀色可餐,铁证如山。
我想,这次我是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