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制吧,要不然我真不好意思留下了。”
周沫叫来服务生,重新换过餐具,然后和坐在对面的男人各自点了两道菜。
“你吃辣么?”男人问。
“非常喜欢。”
“太好了!所有的菜都加辣。”
周沫问:“要喝一杯么?”
“红酒?”
“正合我意!”
服务生走后,两人一起陷入沉默,很快又相视一笑。
“怎么称呼?”
“成非,成人之美的成,非诚勿扰的非。”
“周沫,周而复始的周,相濡以沫的沫。”
成非露齿一笑:“你一定是个完美主义者。”
周沫眨眨眼,好像被画龙点睛似地在心里呼应,嘴上却问:“为什么这么说?”
“其实周沫这两个字,简单地说就是周末的‘周’,泡沫的‘沫’。但是你却说是周而复始的‘周’,相濡以沫的‘沫’,这说明你是个很有耐性,对人对事都会贯彻始终的人,而且你向往相濡以沫的爱情,才会将这个词作为第一选择。第一反应往往是最真实的。”
周沫好奇道:“你是看相的?”
“只是会一点说文解字。”
周沫垂下眼,舔舔嘴唇,在一瞬之间做出一个决定:“那你建议多帮我看看么?我还真有不少疑难杂症无人问津呢。”
“只要你不介意暴露隐私。”成非耸肩,竟然也有了畅所欲言的冲动。
“吃过这顿饭,咱们谁也不认识谁,我干嘛介意?”
周沫从包里掏出原子笔,摊开餐巾纸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道“夏行止”三个字,然后递给成非。
“他是我的……正在分手中,却一直分得不够彻底的‘前’男友,说白了我们有点藕断丝连,但是还不至于破镜重圆。”
“你想问什么?”成非低头看了一眼,笑了:“是想问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分的彻底,还是想问什么时候可以真正的复合?”
周沫一怔,竟然难以取舍,而成非正是抓住了她在刹那间的犹豫,说:“其实你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想借别人的口帮你决定。”
“还是算了,我……”
仿佛被人一语道破,周沫尴尬的笑笑,说着就要抢回纸巾,却不妨成非抬高了手臂,将纸巾高高的举在眼前。
不顾周沫的紧张,他一脸半真半假道:“‘夏’,首先想到的就是季节,但是和‘周’姓联想在一起,多半就只有‘夏、商、周’了。可是虽然周和夏离的很近,但你们中间还横亘了一个‘商’字。嗯,如果你们恰好认识一个姓‘商’的人……那就要小心了。”
周沫眉角一抽,直觉道:“你在开玩笑吧?”
“信则有,不信则无。”成非一副老学究的口吻,调皮的朝她眨眨眼:“行止,他多半是个犹豫不决、优柔寡断的人,又行,又止,没有勇往直前的勇气。”
“你的字是‘沫’,泡沫是水,而‘行’指的大多是走在陆地上,水和陆地,可以说是互补,陆地被海洋环绕,也可以圈住一汪清水。人不能总在海里游荡,总要上岸,上岸了要靠双腿行走,如果你想找个脚踏实地的男人一起过日子,单从他的名字来看的话,你们倒是挺合适的。当然,你也可以当我是胡说八道,一笑置之。”
周沫心里一紧,脑中嗡嗡作响,此时又一并想到了另外一个字,“陆”。
“那么,‘陆’字呢,陆地的陆。”她问,右眼也开始抽跳。
成非顿了一瞬,忽而大笑:“如果这个‘陆’字,是配在商姓后的话,就是上上之选了!”
只听“哗啦”一声,周沫的手肘已经不慎将水杯碰倒在地,她连忙道歉,一脸尴尬。
待服务生收拾完残局后,她才欲言又止的诺诺道:“其实,我还认识一个叫‘商陆’的。”
成非静静地看着她,笑而不语,在周沫眼中望见了悲与凉的融合。
“可是你却先爱上了夏行止。完美主义的人都是爱较真儿的人,你很爱夏行止,也很爱自己这份坚持,就算那个更适合你的人站在你面前,你也不会轻易动摇。”
周沫张了张嘴,忽然有种错觉,好似成非不仅是在形容她,也一并戳穿了他自己的伪装。
在之后的那个小时里,周沫没有再提起“夏行止”或是“商陆”,甚至不再提起自己,她的话题都是围绕身边的所见所闻,很少掺杂自己的看法,好似刻意回避,直到用完餐,趁着吃甜品的功夫,成非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才将这种僵局打破。
“说说你前男友吧,何必这么憋着自己,不累么?”
有些人是用来一见如故的,有些人是用来针锋相对的,有些人可以一见钟情,有些人即使相处一辈子也难免隔阂。
成非,或许属于一见如故的那种,最起码对于周沫来说,他具备望闻问切和化腐朽为神奇的作用。
周沫喘了口气,不知为什么会在这个莫名熟悉却只认识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成非面前,流露出痛苦,准确的说,她是不愿掩饰。
这种痛起初并不强烈,就在成非说文解字时还处于冻结状态,然而现下幡然回味,那种整块儿的痛楚却顷刻间化为散碎的棉絮,一丝丝,一片片,排着队的在她心底徘徊,比起瞬间的爆发,这样慢而延续的折磨更让她难以摆脱。
如果夏行止有成非一半的功力,他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但是换个角度想,要是夏行止总能轻易看穿她,他们也不会成为情侣,只会成为医生和患者。
毕竟没有人愿意和一面镜子一起生活。
“就在五个月前,我差点嫁给他。”周沫轻声道,她脑中越过三、四种开场白,但最终却选了一个未经大脑思考过的版本。
成非收起了笑容,或许他已经意识到周沫的痛苦,或许他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而这样郑重谨慎的神情,又恰到好处的鼓励了周沫。
“我们就排期登记的当天,他和他爸、他妈,我爸、我妈,还有我的朋友,他的朋友,以及我们共同的朋友,就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里向无头苍蝇一样乱串,他们找遍了我可能会去的所有地方,连腿都跑细了,却找不到本该出现在民政局的准新娘。我关了手机,没有去商场里瞎逛,也没有心情去电影院里枯坐一整天,更不想长途跋涉的跑到别的城市避难。”
周沫语速缓慢的形容,说着便热了眼角,半垂下头。
“如果是你,你会躲在哪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成非说道,见周沫抬起头朝自己一笑,他问:“你躲在家里?”
“差不多。我……就躲在我们家对面的咖啡馆里,前后总共喝了三杯咖啡,吃了五块蛋糕。看着外面那些熟悉的面孔来来往往,我用光了半盒纸巾,哭的不敢见人。我很想被他们看见,把我从哪里救出去,但我又害怕被人看见……因为,我一定会忍不住大吵大闹,忍不住的告诉他们,为什么我要悔婚。”

第十章 同流合污 10

分手是别人的事,谁爱分谁分,不包括我和周沫。——夏行止*
不知是不是被往事刺激了情绪,太阳穴蓦然一抽,周沫知道这是偏头疼将要驾到的前兆,忽而又想起曾经看过的脑外科手术纪录片,感觉自己就像是那个摊在手术台上奄奄一息的患者,主刀医生正通过他手中的工具不厌其烦的、一点一滴的去除肿瘤。
但是无论那医生多么仁心仁术,都不能将它清理的一干二净,因为它的根部已经深深扎进核心部位,一旦根除,将会引起难以预计的严重后果。
——而夏行止就是那颗脑肿瘤。
一口气喝掉了一整杯水,周沫深吸一口气,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引起不远处服务生的侧目。
她毫不在意道:“我不能家人说,不能和朋友说,不能和夏行止说,更不能和那个萍水相逢的商陆说,但我可以和你说。是我亲耳听到的,他说——我也不想这么早就结婚啊,可是我能怎么办?如果我不结这个婚,就得不到她。”
话音落地,眼里蒙上了水雾,周沫绝望的笑出了声:“我能怎么办?如果我不结这个婚,就得不到她。”
一字一句的重复,仿佛每个字眼都用尽了下颌的力量,从牙缝里逼出。
……
就在周沫决定和种子二号付明磊约会的同一天清晨,远在广州出差的夏行止正躺在酒店的大床上辗转反侧,时醒时睡。
一旦睡着了,梦里就会出现周沫,但是睁开眼又做不到不想她。
这是他在他们“分手”后第一次出差,不似在家里,即便床边孤冷,周沫也总归是睡在隔壁的。
然而在这里,隔壁是谁都有可能,就是不可能是周沫。
梦里的周沫,温柔多情,轻声细语,美好的不像是真的,仿佛一触碰就会真的化作泡沫,没于大海。
夏行止还记得在他们交往之前,他曾经大病过一场,病毒性感冒。
周沫扶着他去医院,回到家又忙里忙外的端水送药,他昏昏沉沉的和病魔斗争,那时的精神状态就像现在一样时醒时睡,梦里总能见到周沫。
一睁眼,她还在身边,当时只有两个字在心里缓缓沉淀:真好。
病愈之后,他胡子拉碴的握着周沫的手说:“北漂这么久,还没有姑娘对我这么好,沫沫,做我女朋友吧。”
周沫红了脸,抿着嘴笑了,那时的他们都没想到会有后来的剑拔弩张。
在那之后的一星期里,夏行止逐渐恢复了健康,许是有爱情的滋润,体力回归的极为迅速。
在这期间,周沫陪他在家里打网络游戏,两人和游戏里的网友一起组队打怪,夏行止逢人就指着周沫扮演的法师说:“这是我老婆。”
没有人能窥见在电脑前,周沫伸手拧他时的羞赧。
夏行止总会趁机抓住周沫的手,拉到嘴边亲一记,说:“老婆,你掐的我真舒服。”
周沫脸红瞪眼的样子,总能令他有种沉浮于云朵间的荡漾感,夏行止看得一愣一愣的,脑子里飞舞的全是情欲的肥料,完全找不到任何文雅的词汇形容那一瞬间的悸动,若非要他说个所以然,最不含蓄的讲,多半就会是“我想搂着她睡一觉”。
一个男人要跟一个女人睡觉,有时候是因为冲动,有时候是因为心动,当然,心动以后也要靠冲动催促他的行为。
夏行止不知道自己面对周沫,是心动的时候多,还是冲动的时候多,尤其是他最觊觎的女人就睡在隔壁。
在他最初的心动之后,往往就只剩下冲动了。
然而,周沫却总是在此时将“我要将第一次保留在新婚之夜”的愿望灌输给他,任凭夏行止如何蠢蠢欲动,也只能望人兴叹。
夏行止意识模糊的睁开眼,拿起手机凑到眼前一看,刚刚凌晨五点钟。
半抬起身子放眼一望,原来还是在酒店里,又颓废的跌回床铺里,随着惯性,身体上下颠了几下,他一手盖住眼睛,试图平稳呼吸,按压下因为梦境而窜起的生理反应。
然而半分多钟过去了,感觉却愈发强烈,夏行止咒骂一声,翻身扒进床铺里,嘴里呻吟着念叨着那个触手不能及的女人的名字,脑子里想的正是他第一次对她动手动脚那天——他们像往常一样,趁周六闲来无事一起玩网游,当时队伍里还有几个陌生网友。
他们刚组好队正准备出发,这时候有人私信夏行止请他多加一个人,夏行止一见人数满了,只好婉拒,却不想被对方警告他道:“你不带我,我就去举报你。”
几个队友见夏行止控制的人物站在原地不动,就问周沫。
周沫心不在焉的回答,却因还不太熟悉输入法而手误,竟然将“有个人说我老公不带他,要去举报”打成了:“有人说我老公不带套,要去举报。”
所有队员一阵沉默,接着不约而同一起发出成串的省略号。
夏行止前仰后合的笑倒在周沫身边,将无地自容的她扯回怀里,半压着啃咬她的脸蛋,直到周沫将他的脸推开,他才抽空回到电脑前,快速有力的在键盘上敲打。
“老婆啊,我就这么点秘密,你怎么全抖出来了!”
思及此,夏行止轻笑着再次拿起手机,也不管这个时候周沫是不是还在熟睡,按下快捷键“1”,很快接通了周沫的手机。
一声、两声、三声,在第七道“嘟嘟”声响起时,周沫口气不佳的声音传了过来:“夏行止,你知道现在几点么?”
夏行止软绵绵的声音透着温暖:“五点多呗,我知道,只是想你了。我睡不着,一闭上眼就以为你躺在我身边,可是伸手一摸,什么都没有……”
话还没说完,只听“滴滴”几声,周沫那边已经挂断,再打过去时就成了“用户已关机”的状态。
夏行止落寞的将脸埋进枕头里,将身体蜷缩成虾米状。
“真狠心。”
将枕头拉下扣进怀里,上半截压在腰间,下半截夹在双腿中,又左右扭动了几下,夏行止这才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侧身半趴着眯起眼,鼻子里“哼哼”两声。
几分钟后,睡意再次袭来,接踵而至的确实无边无沿、春意盎然的梦境,夏行止毫无意识的傻笑着,梦见他捧着周沫的脸央求说:“我想喝酸奶,要草莓的,还想吃炸馒头片,要裹鸡蛋的,如果不麻烦的话炖个鸡翅吧,可乐鸡翅。”
周沫扫了他一眼:“你怎么一见到我就想到吃?”
“谁叫你长了一张让我五味杂陈的脸。”说着,他就要吻下去。
周沫却笑着躲开:“我差点听成,我长了一张五谷杂粮的脸。”
夏行止将枕头搂得更紧,“咯咯”的从梦境中笑醒,将身体蜷缩的更紧,不愿睁开眼,试图将这场春梦延续下去,于是他很快的,有意识的回忆起他们的“第一次”。
往远了说,那已经是他们分手好几个月以后的事了,往近了说,不过是一个多星期前的一次美梦成真。
那天,就在他以为也许这辈子都吃不着天鹅肉的当口,周沫烂醉如泥的晚归,朝板着脸双手环胸的他腆笑着。
踢掉高跟鞋,周沫一下子矮了一大截,踉跄着步子走到他跟前,仰着头又是一阵乱笑:“老兄,你长得真高!”
夏行止弯曲着膝盖,刻意揪着她的视线,双手握着她摇晃抖动的肩膀,定定的看她:“现在呢?”
“一个夏行止,两个夏行止,三个夏行止……”
周沫迷蒙着眼数数,忽而又耷拉下眼眉:“这么多夏行止,爱不过来了。”
夏行止心口一软,拦腰将人抱起送回卧室,按住她不停扑腾的双腿,扯掉丝袜,又喘着粗气替她换上睡衣。
热出了一身汗,站在床头看着那个笑的尤为荡漾的女人,夏行止一边扇着风,一边诅咒道:“我现在跟你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等你睡醒了我再收拾你!”
周沫却尖叫着手舞足蹈:“夏行止,你这个混蛋!”
夏行止一愣,正见她仰在床上,一手指着天花板:“我代表所有的周沫,消灭你!”
轻咳一声,夏行止一屁股坐在床沿,被气笑了,斜睨着拨弄着头发并哼着走调的小曲的周沫,他轻声问:“沫沫,你为什么要悔婚?”
他以为趁一个女人酒醉的时候套话是最容易的,殊不知只会让自己更加迷惑。
周沫停下手里的动作,眨巴着眼睛看着夏行止出了神,又倏地伸手扯住他脖子上的金链子向下拉扯。
夏行止一个重心不稳,半跌在她身上,双手及时撑住两侧,声音粗重的警告。
“别胡闹!”
周沫宛如梦呓:“夏行止,你为什么不爱我?”
“胡说,我不爱你干嘛跟你求婚。”夏行止只当她是醉话,没好气的指责。
“不对。”周沫的声音半带哭腔:“你跟我结婚,不是因为爱我,只是因为你想跟我上床,你只是想得到我的身体,不是因为‘爱情’!”
“我要是不想跟你上床,又何必娶你?哪对夫妻不做爱啊?”夏行止云里雾绕的搭腔,不懂这两者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周沫仿佛没听到,蹬着腿揪着他的力道,抬起上半身,趁他不注意时,一个翻身将他扑倒在身下,双眼是泪。
“好啊!你想上床,我就成全你,我要跟你好聚好散!”

第十一章 一丘之貉 01

美梦成真,就是搂着自己的梦中情人一起酣然入梦。——夏行止*
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能忍受自己的梦中情人压着自己上下其手而坐怀不乱。
夏行止更不能,尤其这个还是才判了他死刑,让他患得患失了好一阵,眼下又对他吐气如兰的女人。
夏行止尝到了眼泪咸涩的滋味,身体逐渐瘫软。
他想,要是这迷乱荒唐的气氛是真的,那就永远都不要让他醒来吧。
“等咱们上了床,就河东河西,各不相干,好不好?”周沫语焉不详的咕哝道,夏行止没有听清。
她伸出手轻抚上夏行止的脸,仿佛过电般令他浑身一震,忽而涌起梦境成真的冲动,也分不清是不是被她嘴里的酒味儿熏得嘴了,只是不自觉地勾起嘴角,着迷的享受她的为非作歹。
双伸手进她的睡衣里,夏行止闭上眼,喉咙深处发出渴切的吞咽声。
“沫沫,吃了我。”
喝醉酒的人很难缠,很不老实,但是醉意绵绵的周沫却很配合夏行止的引导,她不似往常那样挣扎躲避,反而像是和他拧成一股劲儿似地,令这场男女纠缠进展得很顺利。
“今晚过后,咱们各行各路。”
周沫软糯糯的反复念叨着这句话,语焉不详,待夏行止听清后,她又断断续续的哼上了歌。
“期望你找到更好,我亦再没有为你舍弃周遭野草,成熟了学会分手也不算糟,明白你的爱得不到更好,宁愿你我不拖不欠,再各自拥抱,谈论爱也许不要任何被告,这种幸福圈套,无论笑无论喊,同样也许不需要因爱殉道……”
这是首粤语歌,夏行止一时分辨不出内容,只是觉得周沫的样子好似遭逢世界末日,直到歌声渐止,她已经哭出了声,弯下腰趴在他身上,眼泪从他的领口顺了进去。
“夏行止,我喜欢你。”
周沫的力量突然变的巨大,有种奋不顾身的蛮力,夏行止几乎制止不了她接下来的动作,也不愿意制止。
夏行止觉出了周沫的古怪,想问个清楚,却碍于身体上四处燃起的火种而下气不接下气,理智逐渐远离他的脑海,他眯着眼望着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女人,心脏仿佛要跳脱而出。
他们就像是在迷宫中你追我逐的两个瞎子,他总以为她是唾手可及的,却又在下一瞬间被遥遥推开,就像她也总以为爱情和婚姻可以两全,她要结婚就必须嫁一个自己爱也爱自己的男人,却又乐极生悲的发现,“两全”这两个字才是最难两全的。
周沫的双手放开了夏行止的衣服,胡乱摸上自己的脖子,用力一拽,扯掉了一条链子,攥在手里的触感膈的她爱情线一阵生疼,那是她的婚戒,被她谎称不慎丢失的婚戒。
夏行止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只觉得眼前光亮一闪,那条链子便追随着一个东西在空中划过抛物线,落向周沫身后的柜子边的角落里。
他无暇细究,双眼纠缠着周沫颈子边的红痕上,伸手去抚,被她抓着手腕拉下。
“夏行止,我遗弃了婚姻,选择你的身体,你是不是很高兴?”
夏行止不懂她话里的含义,也分不清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嫁给我,不就都有了么?”
周沫一阵“咯咯”笑:“对,嫁给你什么都有了,就是这里疼的受不了……”
她拉起夏行止的手贴在自己胸口,那里滚热的几乎要沸腾。
而周沫沉浸在彩色和灰色交织的复杂色彩中,冷冷热热,浮浮沉沉,她说不出来自己到底是爱夏行止多一些,还是更爱自己多一些,是爱他们的爱情多一些,还是更爱这样求而不得的折磨多一些。
彼时,她以为自己是遇到爱情眷顾的幸运儿,彼时,又沦为爱而不遂的糊涂蛋,就像她总弄不清楚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渴望将来,却要苦苦纠缠过去一样,同样的,她更搞不明白为什么她能一边爱着夏行止,一边因他的不爱而残忍的要拦腰截断自己的爱。
周沫绝望的哭出声,此时已经喧宾夺主翻身而上的夏行止,还以为她是因为身体的痛而哭。
他轻声哄道:“别哭。”
周沫看向夏行止,眼神仿佛穿过他望向别处,尤为空洞:“原来这么疼。”
一手还捂在胸口:“不一样的疼。”
粗重起伏的呼吸声响在耳边,夏行止抹去她的眼泪:“沫沫,你还是回来了。我就在你的身体里,你就在我的心里。”
隔壁突然想起两口子的打骂声,进展激烈,男人粗口大骂女人的无耻,女人哭天抢地的指责男人的不忠。
然而夏行止却听不进去任何声音,他的世界徒留一片温暖的光明,身体的感官正带他奔赴天堂,没有什么比现在这个时刻更令这个男人激动,就像是一直苦苦盼望却得不到的珍宝突然落在手心里一般的不真实,他高兴且畅快,除了身体上的动作,已经找不到更加的发泄渠道表达他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