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沫不再言语,论胡搅蛮缠她说不过丁淳。其实她本可以说,是担心“男女授受不亲”,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难保丁淳不会夹枪带棍的堵回来,再说那也是莫须有的事,就算她的担心合情合理,也不方便宣之于口。
随着时日的推移,丁淳的秦关很快回国了,并且没有人在乎周沫的不便,即刻搬了进来。当天晚上,周沫又一次戴着耳机入睡,隐约还能听到对面房间的动静,直到半夜三点多钟,一切归于平静,她才敢蹑手蹑脚的下床走进浴室解决问题。
哪知刚从浴室走出来,周沫就被眼前的人影吓得尖叫。
丁淳蓬头垢面的双手环胸,立在门口,胆子小的指不定会被吓出心脏病。
只听丁淳声音沙哑道:“这么晚了你不睡折腾什么,浴室就在我这屋隔壁,你起夜动静小点行吗?我男朋友刚回国第一天,还要倒时差,他刚睡着,又差点被你吵醒。”
周沫真想大吼大叫,但除非她疯了才会选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和房东闹,所以她只是闷头不语的回了屋。
不会儿后,浴室里传来流水声,好像是丁淳在洗澡。流水声持续了十几分钟才停,接着又传来了轰隆隆的吹风机声。等到浴室门再度被打开,已经将近四点半。
第二天,周沫萎靡不振的来到公司,连灌了两杯浓咖啡才醒过神,中午本想在座位上趴一会儿,却被被同事梅津拉着闲聊。
周沫不想驳梅津面子,虽然经过前几个企划案,她在公司的人缘已经日渐好转,但是真的能深入聊聊私生活的,目前只有梅津一个。
也不知道梅津说了一句什么话,勾起了周沫倾诉的欲望,很快将丁淳的事讲了一遍。
梅津听后,说道:“我看是你俩沟通有问题,她说她的,你说你的,你们的逻辑根本不在一趟线上。”
周沫无力的撑着额头,声音虚弱:“我已经很久没好好睡过一觉了,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疯了,前阵子才连续四天的偏头疼,好不容易吃了点药止住了,现在又……估计又要回来找我了。”
梅津又宽慰周沫几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感激上次周沫代为补救合同的事,不出几天,她就带来一个好消息,说是一个熟人介绍的朋友正要出租房子,地点正巧就是周沫现租房子的同一个小区,只要周沫愿意,问题随时可以解决。
周沫再三感激丁淳,不敢相信天降好运如此及时,当天晚上开心了很久,但不免又往坏处想,生怕第二天梅津告诉她,那房子已经租出去了,毕竟好的不灵坏的灵的事,她遇到太多次了。
未眠夜长梦多,不日,周沫就拉着梅津去见了代表房主的中介公司。原来这套房子的房主人在外地工作,并在当地结婚生子,一年半载都不会回来一趟,所以就托付中介代为租赁,但凡关于这间房子的大小适宜,都由中介一手包办,麻烦困难也有中介出面解决承担。
周沫如果住进来,就是这套房子的第一个房客,此后她也可以替房主寻摸合适的二房客,一主一次两间卧室合理分配。但若是周沫找不到合适的房客,就要先负担另一间次卧的租金。
其实这种情况很适合一家三口一起搬进来住,但是眼下周沫正处于是后院着火的窘境,病急了便乱投医,也顾不上衡量自己的经济实力,心想着先摆脱丁淳再说,反正在这个地段附近上班的都是高薪白领,小区里外环境也不错,门口就守着派出所,次卧要在短时间内租出去应该不成问题。
于是二话不说,周沫就把房子的事定了,只是当天回去和丁淳摊牌时,少不了一顿口角,最后还是请中介公司出来调停周旋。
丁淳要扣周沫的全部押金,周沫提前结束租约本来理亏,但她将丁淳先后安排弟弟和男朋友过来住的事一说,中介也不好不出来圆场,最后双方各退一步,进过协商押金只扣了百分之二十。
周沫也懒得再计较那点钱,只求快点逃出生天,第二天赶上周末,她马不停蹄的收拾好行李搬了家。又花了一天的时间整理屋子和行李,好好的周末就这么赔进去了,周日晚上她躺在床上,腰部还在隐隐作痛,但是一想到诺大的屋子只有自己一人,将来找房客也可以依据自己的性格和作息,心里就特别踏实。
主卧室房租两千二,次卧室房租一千八,加起来就是四千块钱。周沫大半的薪水都要赔进去。
这样又过了几天,周沫查了查账户的存款余额,意识到不能被眼下的安宁平静麻痹了神经,房客必须尽快落实,否则一切美好都是糖衣炮弹。一边是极品房东丁淳,一边是昂贵的房租,真是没有处处合适的好事,凡事都总有些不完美。
几天后,周沫请梅津大吃了一顿,因多亏了梅津的仗义相助,房客的事很快有了着落。
梅津的表哥原来在日本留学,后来回国在一家日企工作。经由他的介绍,周沫很快结识了一位从日本来中国留学的女学生,今年二十二岁,是梅津表哥在日本的友人。
当天吃晚饭时,梅津的表哥和这位日本女学生Milky一同前来,梅津和表哥也一起为Milky的人品做保证,打包票她绝不会像丁淳那样三不五时的带男人回家。
周沫见Milky长相清纯,脸上不沾脂粉,穿着又朴素简单,便留下不错的第一印象,又一听她生涩的几句中文,看着她诚恳的眼神,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很快接纳了这位房客。

第六十一章 一期一会 01

但是周沫没有想到,这样看似一个无害的女孩,会在她往后的生活里掀起巨浪。可能就是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吧,越是容易让人放下戒心的人,往往越深藏不露。
在Milky刚搬进来的第一天晚上,就用她生涩的中文夹带着英文单词,和周沫聊起日本的AV文化。
周沫起初还能不动声色,接下来却越听越心惊,脸上也不由得露出惊讶,时不时发问。从Milky的表情和语气不难看出,日本女孩很以这个为荣,在她们中间,有谁能成为AV女优,都会被周围人羡慕。只是AV女优蹿红的寿命很短暂,若不是转型演电视剧,便很快被人淡忘。
周沫问Milky想不想成为女优,Milky频频点头,但很快又说,自己身材不好,没有被录取。周沫又随口问她,有没有男朋友。Milky称自己刚来中国不久,还没机会认识男孩子,不过倒是想找一个中国男朋友,方便练习中文。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都希望尽快了解对方的习惯和性格,不知不觉就到了晚十一点,于是两人分别洗了澡,各回各屋准备迎接第二天。
一星期后,周沫接到了伍春秋的电话,当晚两人相约在常去的小饭馆里共进晚餐。
见伍春秋一脸憔悴,周沫心里猜到几分,不消说,定是因为成非。
果然,不等周沫问起,伍春秋就像倒垃圾一样将肚子里的苦水倒了干净。她说,成非已经从云南回来,和米兰也做了了断。
自成非回来后这几天,伍春秋只字不提他和米兰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但依她对米兰的了解,也大约能猜到在之前那两星期里,他们两人做过些什么,又是用什么方式“了断”的。
伍春秋不提,成非也不会说,他只是将米兰这两年性情大变的原因简单说了说,希望伍春秋能体谅,他也保证永远不会放开伍春秋的手。可是这些话听在伍春秋耳里,只觉得悲凉。
她知道自己得到了成非,只是不完整。在成非心里,将永远为米兰留个一席之地,因为她的那场病,因为她当初的成全,这远远比爱情更能让男人揪心。爱情终会淡去,但是愧疚却会深入骨髓,终身难忘。
伍春秋想大喊大叫,却只是默不作声。她依旧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对这个男人点头微笑,洗手作羹汤,以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殷殷承欢。任何的矛盾和挣扎,在此时都显得负隅顽抗,此后他们依旧是幸福的一对,连最可怕的敌人都已经连根拔除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听着成非靠在耳边的喘息声,伍春秋哭了,只听他问:“疼么?”他以为那是因他急躁所致。
伍春秋抱着他的肩膀,闭上眼摇头,她不知道除了摇头,还有什么可做。成非心里缺了一角,却非她所能填补,那一角碎片永远握在另一个女人手里。她只是绝望罢了。
不用伍春秋说,周沫也能猜到一些。在曾经共渡蜜月的地方,成非和米兰独处了两周,寻找过去最美好的那段记忆,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怎能不动情?
叹了口气,周沫劝道:“有一句话说得好,希望是唯一能医治苦难的药。我想只要人还有希望,就有活下去的勇气。再说,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就算是双胞胎也有自己的思想。就算其他人都死绝了,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继续生活,因为人赖以生存的东西,本来就是空气、水和食物,而不是他人。”
伍春秋半响不语,也不知道想到些什么,眼神古怪,等开口时,话题却转向了周沫:“夏行止离开多久了?”
周沫一怔,下意识道:“快五个月了吧。”
“五个月,快半年了,真快啊。”
周沫不语,玩着手机上的链子,伍春秋又道:“他也真是的,这么久也不和人联系,不会真在不知名的地方扎根了吧。”
周沫心尖一刺,故意笑道:“可能又谈恋爱了。”
有人说,可以轻易安抚一个女人焦躁的男人,就是这个女人的克星。可是周沫不得不承认,可以轻易挑起一个女人焦躁的男人,同样是她的克星。夏行止就是后者。
在这五个月的时间里,周沫已经学会了独立,学会了适应,学会了相信自己,学会了忘记和怀念,只是没有学会将夏行止剔除生命之外。她可以命令夏行止远离她的生活,却不能命令他离开她的生命,这是多么无奈的一件事,就像她的生活习惯已经远离了对夏行止的依赖,精神却不能一样。
和伍春秋分手后,周沫心不在焉的回了家,没想到家里正有两份“惊喜”等着她。先是放在门厅的一个包裹,上面写着“收件人:周沫”的字样,多半是Milky帮她签收的。
周沫拿着包裹来到Milky房门边,敲了两下:“Milky!在么?”
Milky应了一声,声音匆忙,接着又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周沫道:“是你帮我签收的包裹么,谢谢!”
Milky道:“不客气!”
周沫的笑容僵在嘴边,皱起眉贴在门板上,隐约听到男人的声音,心里一咯噔。
不会吧,Milky房里有男人?
直到几分钟后,周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言不发的看着电视,等Milky出来问个究竟,心里不断的打着鼓,希望自己听错了,虽然各种迹象都证实了她的猜测。
几声“呲呲呲”后,门板被拉开了,刺鼻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冲入周沫的鼻子,她忍住用手掩鼻的冲动,瞪大了眼看着一个男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和她打了声招呼,又回头和Milky低声交谈几句,便拉开大门出去了。
Milky锁好大门,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对周沫微笑。
周沫问道:“刚才那位是你男朋友?”
“嗯,学校认识的,教我们计算机的老师。”
“本地人?”
“台湾来的。”
“哦。”
不过几句简短的交谈,便足以树立一个全新的Milky。
周沫看了一眼衣衫凌乱的她,不想在此时多说什么,尴尬的扯扯嘴角,起身回了屋。
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周沫思绪混论,又一次对自己看人的眼光产生了强烈的质疑,直到临睡前,她才想起被遗忘的包裹,便将它捡起来放在膝上左看右看,又摇了摇,却听不到任何“咚咚”声。
直到包裹被她一层层拆开,包装纸散落了一地,才隐约露出里面的木质盒子,盒子上挂着一枚铜锁,钥匙就装在盒盖上的一个绒袋里。
周沫皱着眉看了一会儿,愣在当场,好半响说不出话,有股冰凉的血液直涌上头顶。
她抖着手拿出钥匙打开木盒上的锁,那些被她刻意“遗忘”许久的话也层出不穷的一一浮现——“我想找九颗5-7克拉的彩宝。九,代表长长久久,5-7克拉,代表‘吾妻’,然后设计出九种不同的款式,将它们做成戒指,再放进首饰盒里。那个首饰盒最好要小叶紫檀木的,四周要有铜质的装饰,上面再镶嵌一些碧玺小料,盒子里面分九个放戒指的丝绒格,每个格子里面再刻上这些彩宝的寓意,再把它们分门别类的放进去。”
在这个盒子里,果然有九个格,其中一个里已经摆放了一枚戒指,上面嵌了一颗5点多克拉的海蓝宝。
周沫打开盒子里的卡片,只见上面写道:“海蓝宝,三月的诞生石。沫沫,生日快乐。”

第六十二章 一期一会 02

——就像在成非的生命里永远会有米兰一样,周沫也永远摆脱不了夏行止。
*
眼泪掉在海蓝宝上,心里痛得绞在一起,周沫知道,就像在成非的生命里永远会有米兰一样,她也永远摆脱不了夏行止。
只是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一切的开始要始于分手后?为什么在她最想看到夏行止的真心时,夏行止表现得吊儿郎当,而现在她已经开始学习放手,他却不肯断的干净利落?
“夏行止,我讨厌你!”周沫自言自语道,将戒指戴在食指上,发现尺寸正合适。
夏行止对她手指的尺寸了如指掌,可能是职业病使然,他也常在嘴边挂着一句话:“我只会给你做十一号或十号的戒指。”
因为,中指代表了恋爱,无名指代表了婚姻。
周沫心底一抽,痛的皱起眉,心想,也许这只是分手礼物,要不然为何将戒圈定为食指的十二号,而不是中指的十一号,更不是无名指的十号。
这天晚上,周沫将海蓝宝戴在食指上一觉睡到天亮,早上醒来时手指上空空如也,她翻遍了床铺上下才将戒指寻回,也因此差点迟到。
梅津见她红肿着眼圈关心的问了几句,周沫咧嘴笑笑,拿着化妆包在洗手间画了个比平日浓些的妆,粉饰太平。
接下来的一整天,她再没时间想起夏行止,突然下达的企划案压得全组人喘不过气。虽然疲累,每个人却都很有干劲儿,在紧锣密鼓的工作当中找寻存在感。这之后的几天,周沫忙得头昏脑胀,满脑子除了企划案就是客户,只有在临睡前脑子彻底空下来的那几分钟里,才会想起夏行止和那枚海蓝宝。也不知道是记性变差了,还是人变得坚强了,除了收到戒指当晚的心痛,之后的这些天,竟然逐渐麻木了。
可能就像是那句德国谚语所说的一样:“Grade die Narbenstelle des Baums ist auch die haerteste Stelle des Baums.”——树干结疤的地方,往往就是树干中最坚硬的地方。
可能心里的伤口也是如此。
周沫想,也许这世界上真的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只有过不去的人。只要你愿意迈出那最艰难的第一步,那么以后即便是走在刀山火海上,也会无动于衷。但是没人知道,夏行止这道坎儿到底还有没有后续。
又过了几天,周沫再一次撞见了Milky和她的台湾男友。可能因为上次的尴尬,令两人收敛了几天,最近Milky见周沫没有追究上次的事,还以为她不介意,便又将男人带回了家,还选择周沫每天回家的晚七点到八点钟。
周沫一进门就和上次一样,闻到了好大一股子空气清新剂味儿,她从没像现在这样这么厌恶这种味道,脑子里立刻联想到一些画面。
她甩了甩头,皱着眉看着那个男人堂而皇之的走进洗手间,接着响起了流水声,持续了十分钟,那个男人才走出来,走回Milky的卧室穿衣收拾,几分钟后打开大门离开了。
周沫来到Milky卧室门前,见到她正在低头翻看英语书,便敲了敲门板示意:“Milky,咱们能谈谈么?”
Milky回以微笑,令周沫心生不忍,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只好抿抿嘴结巴道:“你男朋友常来么?”
“嗯,他来教我英文。”
周沫怔怔不语,竟然不知道如何接话,她总不能说:“那麻烦你们教归教,请不要动手动脚,更不要完事以后在这里洗澡,我有洁癖吧?”
再算算Milky和那个台湾籍的英文老师认识的时间,不过就是这一个月内的事。可能这就是中日的差异,有些事中国人会顾及廉耻,而日本人则理所当然。
但就算心里这么想,面上周沫还是顾及Milky的感受,生怕话说重了她脸上挂不住。就在临睡前几分钟,周沫还在阿Q的自我安慰,只要Milky和她的男朋友还有最后一点羞耻心,不要当这里是时钟酒店,她还是可以当做视而不见的,毕竟她也没有权利限制别人的七情六欲。
周沫能体谅Milky的心情,毕竟人在语言不通的异乡,难免会想就近寻找一个知心的情人。也许当初,她也是因为初来乍到对一切都彷徨无措,才会很快爱上了和夏行止相互照顾的感觉,进而在不知不觉中,被这种感情渗透,直到分手。这个过程就像是孕妇分娩一样,胎儿离开了温床接触到陌生的世界,羊水也被换成了空气,总会啼哭不止,等剪短脐带的刹那,他变成了独立的个体。可能突然闯入一个陌生环境,任何人都需要很长时间的适应过程,如果这时候能有人陪自己一起,那是最好的。
这样的自我催眠麻醉并没有持续很久,不出三天,Milky就再次刷新了周沫的下限。
当晚周沫也是晚七点半左右回到了家,一进门就愣住了,傻呆呆的望着房门大开的Milky的卧室。
卧室里光线不足,但还是很清楚的看到Milky和她的男朋友正靠坐在床上,被子拉高到胸口处,肩膀光裸着,只听男友嘴里不停地念着英文,Milky跟着复读。
见周沫回来了,Milky极其自然的扬手和她打招呼,周沫笑不出来,转身回了屋,坐在床头听着外面的动静。先是谈话声,接着是悉悉索索声,然后是空气清新剂的“呲呲”声,等浴室那边传来流水声,周沫才拉开门走出去,正见到Milky坐在沙发上播电视。
“Milky。”周沫抿抿嘴,示意Milky把电视声关小,然后道:“等你男朋友走了,咱俩谈谈行么?”
“哦,那今天就住这儿。”
周沫愣道:“咱们不是说好了不要带人回来过夜么?”
Milky一脸茫然:“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周沫忍住气,语气缓慢地重复了一遍,Milky仍是懵懂的摇着头。
这时,浴室门被打开了,只听Milky男朋友嗓门极大的喊道:“Do you have shampoo?”
Milky应了一声,连忙跑进卧室拿了一瓶洗发水递给他。
周沫见状,气不打一处来,但见Milky无辜的样子,又不知如何发作。看来人和人的沟通方式就是吵架的根源,如果两个语言不通的人一起生活,就算想吵架也吵不到一起去。反之要是两个人都口才出众,便难免会时常发生口角,永无休止的争吵,往往就是因为双方不停的反驳。像她和Milky这样,每说一句话都要措辞半天,又要尽可能礼貌的让对方理解自己的意思,再大的火儿也会在无形中被化解了。
这天晚上,Milky的男朋友留宿在此。到了半夜,他们的卧室里传来说话声和嬉笑声,好几次都激的周沫想冲出去哄人,但一想到对方高头大马便又作罢了。
直到第二天,周沫才逮着机会和Milky沟通,中文不行就说英文,英文不行就比手划脚,总之一定要让Milky理解她的意思。
费了好一会儿功夫,中文和英文都不太好的Milky才听懂周沫的话,连忙道歉,并且艰难的表示他们以后会注意。周沫本以为这就意味着这个男人不会再出现在这间屋子里,却没料到她和Milky的谈判根本就是驴唇不对马嘴,更没料到Milky所谓的“注意”是另一番意思。
不出一天,这个男人又回来了,不仅登堂入室,还带了自己的洗漱用品。难道Milky以为周沫只是介意他们办事的时候开着门,以及她的男朋友未经允许用光了周沫的洗发水,仅此而已么?
周沫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本打算第二天一早和Milky的男朋友当面说清楚,希望看在大家都懂中文的份上,沟通不会产生障碍,实在不行就请中介出马。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周沫临睡前接到了公司的紧急电话,说是原本赶去外地出差的同事突发疾病被送进了医院,全公司了解这单生意所有细节的除了他以外,便只有周沫。
周沫不得已,只得以大局为重,半夜就收拾好行李出发了,只在出门前匆匆和Milky交代了一句,来不及多说半句。
好在此行出差尚算顺利,客户对临时调换谈判人员并无意见,非常满意周沫的表现,反而缩短了洽谈时间。
周沫本想提前返京,却碰巧赶上大雾天气,在机场多等了六个小时。也因为这六个小时,令周沫撞见了米兰。
当时,米兰和周沫正一起等在候机室里,两人坐得很远,明明看见对方也没打过招呼。只是米兰频繁去洗手间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周沫的注意力,只见米兰每次去都是匆匆忙忙掩着嘴,回来时脸色苍白,脚下虚浮。
周沫心里一咯噔,有了不好的预感,正准备发短信给伍春秋,然而短信打了一半又不知如何措辞,只得删掉。周沫自我安慰道,也许米兰只是肠胃不好,要是草木皆兵的将此事告诉了伍春秋,难免会吓着她,进而影响她和成非的感情。
就这样一路忐忑,直至飞机降在京降落,周沫心神不宁的回了家,都没能拿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