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正中央蹲着一个男人,手边有个行李箱敞开着,里面散落着数件衣服和一些男士日用品。
首先闪进周沫脑海里的念头就是,他是丁淳的弟弟。
第二个念头是,他怎么这时候就来了!
男人站起身,面无表情的指着周沫:“先把门关上,太冷了。”
周沫这才注意到男人身上单薄的衣服,但是关上门后,她又觉得局促,愣愣的站在原地,瞪着对方。
“你是丁淳的弟弟?”
“哦,是啊,我叫丁武,你是周沫吧?”
男人低头找出几件衣服,抬腿走向丁淳的卧室,不会儿又走了出来,看也不看周沫一眼。
周沫只好说:“你不是就住一天么?”
“这次是一天,以后还会过来。”丁武站住脚,疑惑的看过来:“我姐没跟你说?”
“说什么?”
“哦,以后每周五,我姐都回家陪爸妈,我就要住在这儿。”
周沫被这句话直直拉进哑口无言的境界里,五雷轰顶。
周沫不想和这个陌生人理论,更不想和一个将要共宿一宿的男人撕破脸,她很快走回卧室,关上门,迅速掏出手机,再也顾不得先前的那些顾忌,立刻打电话给伍春秋。
伍春秋那边接通后,只听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周沫?怎么了?”
“你病了?”
“是啊,重感冒,正在医院输液。”
话到嘴边的周沫,又把险些要脱口而出的台词咽了回去,转而道:“那……你在哪家医院,我过去陪你吧?”
“没事,不用了,你上了一天班也够累的……成非在这儿陪我呢。”
“那晚上呢?你一个人么?要不我过去照顾你,要是……”
“不用了周沫,成非一会儿接我去他家住,你就别跑了,省的我传染给你。”
最后一条退路也被伍春秋的病魔封死了,周沫仿佛已经望见了今晚的失眠。
见周沫良久不出声,伍春秋也觉出了不对:“周沫,你怎么了,到底有什么事,说吧。”
周沫捂住听筒,支支吾吾的将情况叙述了一遍,只听伍春秋那边哑着嗓子叫了起来:“这也太不像话了,我说这个房东是不是傻逼啊!”紧接着就是一阵咳嗽,然后就听成非规劝的声音。
周沫连忙让伍春秋不要太激动,伍春秋又发了几句牢骚,说道:“这样吧,晚上我让成非过去一趟,把我家钥匙给你拿过去,再让他送你去我那儿,你先凑合一晚。不过照我说,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你这个房东要是每周五都让她弟弟过来,你想过该怎么办么?这种先例一旦开了,万一最后发展到不止‘周五’又怎么办?你总不能时刻担心家里会有个陌生男人过来同住吧?一次不出事,两次不出事,时间长了等你没有警惕性了再出事呢,到时候就算报警也覆水难收了,你找谁哭去?”
伍春秋的担忧全都在理,可是话虽如此,问题却不能按照有理的方向解决。
房子是丁淳的,丁淳让自己的家人过来住是理所当然在情在理的事,就像丁淳所说,她租只租给周沫一间房子,并不是一套房子,她让自己的家人来住自己的地方,也没有侵犯周沫租的范围,凭什么不许来?所以站在丁淳的角度上看,周沫的要求也太霸道了。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周沫莫可奈何的坐在卧室里发呆,听见客厅是不是响起一些声响,又听到冰箱被打开、关上的声音,接着就是电视声和嗑瓜子“咳咳”响。
周沫真想拉开门出去,告诉那个丁武,瓜子是她买的,冰箱里的可乐也是她买的,不是丁淳。
泄气的趴在床铺上,周沫发出闷闷的吼声,她不想躲在这个小屋里咬着手指,斤斤计较,只是一个陌生人在她租的房子里享用她买的零食,顶在胸口的那股闷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最可气的是,她郁闷归郁闷,却不敢冲出去发难立威。
这样的僵局一直持续到晚上七点,门铃响了。
正在犹豫要不要出去上厕所的周沫松了口气,想也不想的拉开卧室门走出去,越过丁武的同时说道:“是找我的。”
然而门一打开,周沫如释重负的笑容却僵在脸上,形成微妙的线条,连半含在嘴里的那句“成非,你来了”也哽在喉咙里,苟延残喘的唏嘘着。
靠在门框上的那个双手插兜吊儿郎当的男人,哪是成非?
那副挑眉撇嘴的嘴脸分明是属于夏行止的!
夏行止长腿一跨,和客厅表情呆愣的丁武打了照面:“嗨!”
“你是……”
“哦,我周沫的男朋友,夏行止。你好。”
周沫同样张着嘴,来不及说话,就见夏行止将随身的手提包往沙发上一放,一边向厨房走一边摘掉围巾,嘴里念叨着:“冰箱里有喝的么?”
冰箱“啪”的被关上,易拉罐环又清脆的响了起来,夏行止拿着可乐罐走了出来,一屁股坐在手提包旁边,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转到中央一台。
“正好七点,看新闻吧。”

第五十六章 陆,行止 06

夏行止,我不爱你。——周沫
*
丁武脑子里的那根反应弦瞬间崩断了,瞪着夏行止说不出话,主要是不知道自己应该从何说起,是先表明身份,还是先下逐客令。
丁武警告的眼神射向周沫,周沫这才如梦方醒,一把拿走夏行止手里的遥控器,拽着他进了卧室。
关上门,周沫还没来得及开口,夏行止已经越过她绕屋一周,边走边吧唧嘴:“屋子这么小,窗台上全是尘土,真不明白你的品位。宁可住狗窝也不知道善待自己。”
如醍醐灌顶般,融入周沫脑海中的全是脏话和对长辈们的问候语,但是最后精炼再精炼,终是化作一句:“夏行止,你他妈的怎么会在这儿?”
“是你开门放我进来的,你忘了?”夏行止一屁股坐在床上。
周沫立刻将他拉起:“别弄脏我的床。”
夏行止撇撇嘴,站在一旁踮着脚尖:“晚上我也得睡这儿,你现在不让我上,晚上也要让我上。”
周沫抹平床单的动作立刻顿住,宛如石化。
“哦哦哦,我说错了,是上床,不是上你。别误会,咱俩没那个关系了,我上谁也不能上你啊。”
周沫直起腰,脸已经涨红,抖着手试图握拳,努力稳住声线:“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谁叫你过来的……是不是春秋都告诉你了?”
“这不是废话么?”
夏行止靠向后面的墙壁,翘起一只腿:“要不是春秋拜托我,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过来?我说周沫,你就不能给人省省心么?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老办不靠谱的事儿,租房子的时候也不看清对象。就算你要上当也要筛选一下吧,你以为所有房东都跟我一样好心?看来过去两年,我真是对你太好了,才会让你现在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
“你说完了么?”周沫抿着嘴抓起手机,就要打给伍春秋。
夏行止一把抽走手机:“不用打了,春秋都睡了,病的不轻,成非一直在照顾她,没人顾得上来救你,所以只好派我来了。”
夏行止将手机反手放在旁边的桌上,顺手关机,接着双手环胸的看着双人床,说:“虽然这张床可以睡两个人,但是为了我的名誉考虑,最好你睡地上,我睡床,也省的夜里翻个身你说我占你便宜。刚才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对面就是派出所,我可不想再进去一次。”
周沫的第一反应是,立刻拉开卧室门冲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打开就往嘴里灌,却被汹涌的气体呛得直咳嗽,等到缓过气,扶着洗手台平复心情,眼泪却还嫌不热闹似的跟着冒出来。
周沫抹了把脸,这会儿特别厌恶自己,厌恶自己说不过夏行止,厌恶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走,厌恶自己现在还有脸哭,更厌恶自己心里分明堵得慌却还能因为他而心律不齐。
夏行止还是那副臭德行,任何无理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就算你口才再好,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因为他早就将正确的逻辑打乱了重新梳理,你若顺着他的思路走,你就输了。
夏行止有一句话没有说错——“你就不能给人省省心么?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老办不靠谱的事儿,租房子的时候也不看清对象。”
是啊,周沫啊,你就不能办点靠谱的事儿么?
她也一直在这么问自己,从第一天晚上睡在这间屋子里就后悔了,就算嘴上嘴硬,心却骗不了人,她想念原来的房间,想念过去两年的无忧无虑,所以相比眼下,就越发的反衬出一种凄凉可笑的感觉。
这会儿,她甚至不能再骗自己,说自己根本不想夏行止,可是就算想念又能怎么样,想念就不会被他的言辞伤害么,想念就能抹平过去的伤痕握手言和么?
扎在彼此心里的刺已经深深地嵌入肉里,拔不出来了。
周沫佯装无事的走出厨房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绝对不会再像刚才一样的措手不及,哪知却正撞见夏行止和丁武谈判,一时间又有些猝不及防。
他们两人一来一回的理论着,丁武的脖子都憋红了,想来是有理说不清。
夏行止坦白直接的告诉丁武,他要住在这里一晚,丁武不同意,当下就打电话给丁淳,让丁淳以房东的身份请夏行止走。
夏行止索性接过电话反问丁淳,丁武既不是房东也不是房客,为什么可以住下。丁淳的解释是,丁武是家人,她有权让自己的家人在这里住,这是她的权利。夏行止便说,他是周沫的男朋友,也有权住在女朋友这里。于是丁淳反过来威胁,要是夏行止再不走,他们就报警。
“行啊,报警吧,我也想让警察评评理,你让一个陌生男人和你的房客住在一起,出了事是不是你负责?我身为她的男朋友,我是不是有责任保护我女朋友不受伤害?”
“丁武不是陌生男人,他是我弟弟!”
“他是你弟弟,又不是我弟弟,对我们来说,他就是陌生男人。要是早知道你这房子里会随时出入陌生男人,哪个女孩子会租?你这不是租房,你这是欺骗。”
周沫正好听到这段,愣在门口左看看右看看,这才觉出夏行止的无耻的好处,不由得有些同情丁淳。
丁武见到周沫,指着她说:“你跟你男朋友说清楚,如果大家非要这么闹,以后也别想好好住!”
夏行止那边已经挂上了电话,摊摊手说:“别想好好住?我也想知道什么叫‘别想好好住’。”
周沫连忙拉住夏行止,小声道:“你别闹了,再闹下去,我以后真的别想好好住了。”接着又对丁武说:“大家都别吵了,他就陪我住一晚,明天就走还不行么?”
“那租金怎么算?”
“租金?我不是已经给了么?”
“那他不洗澡不喝水不上厕所啊?这算谁的?”
“行行行,都算我的,别吵了行么?”
平息了这场干戈,周沫将夏行止拉回屋后,第一个动作就是抄起皮包往他身上招呼,夏行止左闪右避,几下之后一把抓过包扔到一边。
“你疯了你!”
“你才疯了,夏行止!”
周沫没了武器,就自己化做武器,发狠似的扑上去,也不管章法,只要是夏行止胳膊挡不住的地方,她就招呼去。
夏行止夸张的叫声更加激怒了周沫,她打得用力,却几乎每下都能被夏行止及时接住,胸口几乎要气炸了。
“你才疯了,你才疯了,你才疯了!”
“好好好,是我疯了,我疯了。”
周沫不知道自己俨然像是撒娇任性的女朋友,而夏行止一再的退让和包容,一路被她逼到墙角,直到再无退路,夏行止才双手一合,将她紧紧锁紧怀里。
周沫气喘吁吁地挣扎着,却推不开夏行止,自己也跑不出去,不仅脸也烧红了,眼泪也在此时凑热闹,很快湿润了眼眶,站在睫毛上,晃着他的眼,着迷的看了进去。
周沫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夏行止抱到床上的,只是在他身下捂着脸痛哭。
她想压抑着声音,却阻止不了宣泄的快感,她想吼出来大声痛骂夏行止,却被他在耳边的诱哄声骗出了更多的眼泪。
夏行止的怀抱一直没有离开,不管她如何扭动身体,拳打脚踢,它也依旧罩在上方,热哄哄的安全感扑面而下,不留一丝空隙。
直到周沫哭的精疲力竭,翻身软在床铺上,将脸陷进柔软,感官才渐渐恢复了运作。
后脖颈一阵湿热,然后又被空气刺激的凉凉的,夏行止的吻在上面流连不去,就算周沫极力缩着脖子,也会被他找到,接着连牙齿也招呼上去,啃出一片细小的痕迹。
周沫呜咽着说不出话,声音哑了,呼吸也接不上去,她想翻身去阻止夏行止的动作,却被他抢先伸到前胸的手吓走了所有的行动能力。
重重的吻就在身后,前面又被团团包围,双向的攻击肆虐,令周沫整个人都懵了,傻呆呆的任他为所欲为,直到被一股力量翻了过来,胸前一凉,才惊喘出声。
夏行止一口咬了上来,将叫声吞了进去,也吞走了周沫的浑噩。
他们从来没有这样过,第一次是她喝醉了,第二次是他气疯了,第三次……就是现在。
可现在这样算什么?她才对他一顿猛打,怎么转瞬间就变成这样?不对,这不是她,这也不是夏行止,这种温柔式的折磨从来就不是他们的相处模式,这分明是在为以前的误会洗白,就算以后她还想惦念着夏行止的粗暴而提醒自己对他的厌恶,也会被此刻的颠覆彻底抹平。
在恍惚中,周沫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虚弱地提醒夏行止:“咱们分手了。”
夏行止剧烈的喘息声离的很近,声音低沉的却仿佛很远:“我知道,可我不想放手,我忍不住,沫沫……”
最后两个字被他半含在嘴里,就势咬上她的耳垂,闷热的呼吸灌了进去,激起了她浑身的战栗。
周沫急哭了,一手抓住要扯她牛仔裤的手,另一手遮住眼睛,用尽吃奶的力气叫道:“夏行止,我不爱你,我不爱你了,你放手!”

第五十七章 陆,行止 07

别羡慕别人,要羡慕就羡慕那些正在羡慕你的人。——周沫*
夏行止的动作僵在半空中,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车轮胎,蔫了。
他颓唐的盯着周沫红肿的眼睛,而周沫也正看着红晕自他脸上一点点退去,她撑着身体坐起身,向后挪动,抖着手整理衣服。
“你说什么?”夏行止的声音连自己听着都陌生,凉如水。
周沫几不可见的缩了一下肩膀,脑子里回想的还是刚才那几句嘶吼,烫伤了他,也烫伤了自己。她不禁自问,莫非那些都是真的,为什么她以前从未发觉,也从未怀疑过对夏行止的心意,只是一意孤行的为他付出,即便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怎么到了现在,这一切才变得清晰,她才有功夫回头去看,忽然觉得自己很傻,甚至有种“不值得”的念头。
周沫抬头看向夏行止,好似看到有些什么东西自他眼中熄灭了,仿佛是自己的剪影。她一言不发的垂下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钻进了被窝。
“我不舒服,我要睡一会儿。”
奇怪的是,夏行止竟然没有过去阻止,按照他以往的脾气,一定是掀开被窝和她大吵一架,要不然就是冲上去质问她那些话的意思,到底是气话还是逼急了吐真言。总之就是不会像现在一样,根木头似得戳在床尾,面无表情。
然而尽管觉得奇怪,周沫却不敢再去招惹他,缩在被窝里,抹了把眼泪,闭上眼做了一次逃避现实的胆小鬼,直到疲倦感真的袭来,很快就淹没了她的所有精力,将她拉入睡眠。
周沫做了一个冗长而折磨人的梦,梦里的主角依旧是她和夏行止。
他们重复延续着以前的争吵。她试图要和夏行止讲理,却总会被他胡搅蛮缠的拉跑逻辑,气得她胸口一阵发疼,躲在房间里生闷气、掉眼泪。直到夏行止想通了,跑来敲门哄她,她若拿乔,他就会无所不用其极非要她开门出来不可,否则她就不得安宁。
然而周沫就算在心里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轻易原谅他,否则就如何如何,都会在出去后十分钟以内,被夏行止轻易的搞定,笑容总是憋不住的先一步出卖她,让她又一次尝到了又哭又笑的境界。
周沫问自己,为什么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的被这个男人气到,又为什么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将自己逗笑?是不是真的应了那句,“I hate it hen you make me laugh, even orse hen you make me cry.”
周沫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一阵阵凉风吹过,吹散了弥漫在屋里的烟草味,拂过鼻翼,连她最后一丝睡意也带走了。
周沫连打了两个喷嚏,缓缓坐起身,这时才注意到细微的“噼里啪啦”声,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背对她的黑影正坐在窗台上,手里捧着她的笔记本电脑在打cs,那些声音就是从耳机里流出来的。
黑影“啧”了一声,将叼在嘴里的烟拿在手里,朝开着的窗户弹了两下,又放回嘴里,接着双手又在鼠标和键盘之间忙活起来。
黑影没有注意到周沫的动作,她抄起自己的枕头,就朝他的后脑勺打去。
他连叫两声,连忙将烟让出窗户,回头伸手去挡。
“夏行止,这是我的房间,你凭什么在这里抽烟!”
“我不是打开窗户散味儿了么!”
夏行止摘掉耳机,将笔记本电脑放在窗台上,站起身,一把抢过她的枕头扔回床上,然后拨了拨被周沫打乱的头发:“你睡得倒香,我总得找点事儿做吧!怕你觉得游戏吵,我还戴上耳机!”
“你还有理了是吧!”周沫一把推开夏行止踉跄几步走到墙边,按开顶灯,接着抓起外套披在身上,坐在床尾双手环胸的瞪着夏行止。
夏行止也不客气,大脚一翘就靠坐在床头:“我好心来陪你,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求你来了么?是你不请自来。”
“我说你想吵架是吧?”
“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滚。”
夏行止又差点吼出声,眼神凶的好像要在她身上瞪出一个窟窿:“叫我滚可以,咱们先把话说清楚。”
“什么话?”
“刚才你睡觉前,你说什么来着,现在说清楚。”
“睡觉前?我说了什么?”周沫皱起眉,刚想说自己忘了,不防记忆在这时一股脑窜了回来,逼走了到嘴边的话。
她别开脸,心情顿时跌落谷底,不免又想到方才的梦境。到底她都梦到些什么,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只是依稀感觉到那都是一些和夏行止有关的不愉快的记忆。
“我提醒你。刚才你睡觉前,我……那个你,然后你说了一句话。”
不知哪来的羞赧令夏行止突然变得词穷,他窘迫的摸摸鼻子,轻咳两声,道:“我知道是我表达的方式不对,不过这些天我也过得不好,觉得不适应……我想要是你也没意见,不如……搬回来。”故意制造出的咳嗽声适时的掩盖了最后三个字,不过他相信周沫还是听见了。
周沫愣愣的望着夏行止,原来忘不掉以前生活点滴的不知她一个,原来夏行止和她一样已经被过去两年的习惯改变了,原来“适应”和“习惯”一样可怕,都需要时间,或去改变,或去接受。
可是,她已经迈出了第一步,虽然不算成功,但好歹也走出了和夏行止有关的所有圈子,如果么有伍春秋,那他们就真的彻底陌路了。倘若现在就要回头重新开始,那她之前受过的憋屈就能抹掉么,夏行止对她的责怪可以释怀么,还是说他们都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彼此演戏,粉饰太平?
“你倒是说话啊,行不行你给句痛快的。”这时,夏行止催促道。
周沫垂下眼,舔舔嘴角道:“如果今天不是春秋叫你来,你这些话,准备什么时候和我说,还是说不打算说?”
“我也不知道,可能走一步看一步。”
“那是不是说,如果一直没有机会说,就会这么耗着,直到习惯了一个人,这些话也就不用说了,这个人也就淡忘了?”
“周沫!”
赶在夏行止之前,周沫就笑出了声,抢白道:“不行的夏行止,这段关系已经不行了,它已经结束了,没有续集了。”
夏行止愣住。
“如果这世界上所有的关系都要因为当事人的不适应而勉强延续,那该有多少人永远沉浸在痛苦里?双方互相迁就就能慢慢走完一辈子,可万一这个双方根本就不能迁就呢,也要互相折磨一辈子么?男女关系又不是拍电影,票房好就拍个续集,一部接一部没完没了。关系完了就是完了,就算将来会有握手言和、重归于好的那一天,也不应该是现在,也不会发生在你我之间。夏行止,算了吧,咱们都累了,别再因为‘适应’不‘适应’折腾自己了。”
你总以为,有些人会一直在原地微笑的望着你离开的方向,怀揣着心里最后的希望,默默等你。可等你跨过一条条荆棘路,几经坎坷才意识到最好的永远等在最初时,再不辞千辛万苦的回头去寻,那人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