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暇顾及他会不会因此脑震荡,两人来到走廊上,周沫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阮齐”,几秒钟后就见他大跨步的从另一端走来,搓着手问:“你们要结账了?”
“不是,他要吐了,你快扶他去洗手间,别把你的地方弄脏了。”
阮齐二话不说,一脸惊恐的将商陆架住,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也不顾商陆跟不跟得上。
周沫松了一口气,回到包厢正想联系龚经理,却听到角落里传来一阵铃声,拿出来一看,正是商陆的手机,来电显示上写着“小苗”。
直觉告诉周沫,这是个女人。
铃声响了半分多钟,断了,然而几秒钟后又响了起来。
周沫伸出去的手试了几次,终于又一次抓起手机,接听,果然是个女人的声音。
“商陆,是我,大嫂。”
“哦……您找商路啊……他,他去洗手间了。”
“哦,那麻烦你告诉他,一会儿能不能给我回个电话?”
周沫忽而想起自己对商陆的建议,连忙说:“等等!嗯,我能问问你找他是什么事么?是这样的,他喝了好多酒,今天恐怕是恢复不过来了,如果你有急事,先跟我说,我可以转达给他。”
“你是他女朋友?”
周沫不愿承认自己是,但若不承认又难以套话,只好说:“要是普通朋友,他可能把电话交给我么?其实是他有些往事难以面对,所以我才会看不下去,趁这个机会想……问问你。”
“往事?你知道我和他的事?”
“我还知道那枚戒指他一直戴在身边。”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仿佛对方将听筒遮住了,等再传来声音时,周围环境已经静谧许多。
“我姓苗,你可以叫我苗淳,请问你怎么称呼?”
“哦,我姓战,战蓝,战国的战,蓝色的蓝。”
“战蓝你好,有什么想问的你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解决的,我也很乐意,其实要不是真的没别的办法了,我也不会打电话过来,也就过年过节发条短信祝福一下。”
苗淳直截了当,周沫也不含糊,单刀直入的就将商陆接到商母的指责电话后,又想起了陈年往事,一时激愤难耐就到酒吧买醉。
然后,她又将婚戒那段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遍,说是商陆难以忘情,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把婚戒贴身放置,就贴在胸口的位置。
周沫只希望得到苗淳的一句话,比如“让他忘了我吧”,比如“我早已忘了他”。
然而苗淳的答案却是第三种:“其实当年的事,是我一时糊涂,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记得这么清楚。”
这能不能解释成“我早已忘了他”?
“他是个死心眼,因为这件事已经变得不太信任别人了,连亲人和喜欢的女人都会那样对他,何况是外人?今天他在酒吧喝醉了,除了我以外,没有人愿意过来救他,这还不是因为他平时太多疑,太冷漠,所以关键时刻也没有人愿意献爱心了。”
周沫真是不吐不快,正巧逮着机会还不好好在背后奚落商陆么?
可是话音一落,她正得意的抬头微笑,却撞上靠在门框边好整以暇的商陆,眼里一道精光闪过,像是昼伏夜出的黑猫,将她抓个现行。
周沫着慌的瞪住眼,要不是电话那端突然传来的那句“麻烦你帮我转达一句话,其实我对他一直没有那个意思”,她想她可能会立刻挂断。
“什么?你说什么?”
“是这样的,其实我喜欢的一直是他大哥,只是那时候这里好多女孩都喜欢他大哥,我长得又不好看,性格也不讨人喜欢……”
商陆正一脸威胁的向自己慢慢靠近,而耳朵又正在享受着惊天内幕,周沫真是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于是她做出一个正确又错误的选择——抬腿撑开她和商陆的距离。
而商陆则伸出一只手架住她的脚踝,就这样维持着功夫片里才有的姿势,令周沫有充足的时间,听完了全过程。
苗淳的最后一句话是:“要不是实在没辙了,我和他大哥也不会厚着脸皮借钱,请你帮我们说说话,也希望他能放下以前的事。”
放下以前的事。
当全世界的人都放下了,而只有你没放下时,你便输了。
周沫讲手机还给商陆,顺便放下腿,神色尚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口吃不清道:“你酒醒了没?”
“嗯。”
商陆坐进沙发里翻看手机里的通话时间,然后说:“你们都说了什么?”
“不就是想帮帮你么?”
“我不需要。”
“可我已经帮了,还听到了事情的真相,你也不想知道?”
商陆抬起头,沉静的盯着她。
周沫却别开眼,看着对面的电视机,断断续续的将苗淳的话复述了一遍。
大概意思是说,商陆的大哥很勾人,那是青涩年代的商陆比不上的,苗淳暗恋商陆的大哥,但却没有能力吸引同等的关注。万般无奈之下,苗淳发现,很早就失去亲生父母的商陆大哥极其嫉妒和羡慕商陆拥有的一切,以及他能拥有一个母亲,所以但凡是商陆的东西,商陆大哥都很垂涎。
而当苗淳发现商陆对自己产生爱慕后,便决定利用这个男孩子的纯情成全自己的心愿,她放任商陆接近自己,讨好自己,取悦自己,同时也欣喜的得到了商陆大哥的假以辞色。
一对亲兄弟的同时追求,前所未有的满足了丑小鸭般苗淳的虚荣心,她正膨胀的以为可以永远这样下去,却因为商陆鲁莽的求婚而宣告终止,令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选择商陆的大哥,那本来就是苗淳心里最大的期盼,虽然潜意识里残留着对商陆的歉疚,却也没有解释过半句,只是自我安慰地想着,也许时间会洗刷一切,也许商陆很快就会忘了年少轻狂时不切实际的迷恋。
谁也没有想到,商陆会留着多年前的那枚求婚戒指,因为那太不符合他的作风,就像突然发现癞蛤蟆吃着了天鹅肉一样的不可思议。
“你是说,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我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里,我认为的那个和我两情相悦的女人并不是被我大哥抢走的,她根本就只爱我大哥?”
这是商陆在踢翻茶几前,最后的控诉,周沫接下来面对的,便是“噼里啪啦”的酒瓶掷地声。
她目睹一个被真相逼疯了的男人将可怜的玻璃们一个个扔向墙壁,碎片弹得到处都是,令她不得不捂住脸,只敢从指缝里观望情势,脚下艰难地向门口寸寸挪动,却又在眨眼之间被商陆一把拉了回去。
酒气不由分说灌进她的嘴里,唇上吃痛,周沫还没来得及反抗,已经被商陆一把推开,踉跄了五六步后跌坐进沙发里。
商陆抹了把嘴,咯咯笑了:“你也不是真心的。”
真心的什么?真心的同情?
真心的帮助?
还是真心的喜欢?
只见立身于残局之中的商陆,凌乱着头发,手上滴着血,脸色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一般的凄风苦雨。
“你也给我滚。”
海明威说过:“生活总是让我们遍体鳞伤,但到后来,那些受伤的地方一定会变成我们最强壮的地方。”
那感情呢?为什么一个人无论在别的事情上有多么坚强,在感情上都一样脆弱?
商陆想不通这一点,只是觉得自己是一只彻头彻尾的可怜虫,出了事,没人同情,除了这个连“关系”都牵连不上的周沫,这个总是要把自己推出她的世界范围的女人,竟然是此时唯一愿意站在这里承受他的脾气的女人。
商陆一说完“滚”字,或者说是在“滚”字说出的同时,他就后悔了。
“对不起,我口气重了。”
周沫真想发作,哪怕就是随手捡起一块儿碎玻璃朝他脸上扔过去,可是最终,她握紧了拳头,忍了再三,什么都没做。
她和夏行止已经走到了绝境,她不能连工作也没了,所以她不能伤人,更不能将情况变得更糟。
在一个已经濒临绝望的男人面前,女人往往都是相对理智的。
“没事,这本来就不关我的事,我也不该在这里出现。我这就走。”
转身的刹那,她的手却被一把抓住。
商陆站在后面,一脸懊恼,手上不敢太用力,但又怕力道过轻而失去这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一个支柱。
“对不起,我刚才是气急了,不是想拿你撒气。”
商陆头一次放□段,周沫下意识的回过头去,亲眼看到了他脸上的苦涩。
但一看之下,周沫就后悔了。
她不该回头的,不该被这种恰到好处的惭愧击溃她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铁石心肠。
抽回手,周沫垂下头:“那现在怎么办?”

第四十八章 分道扬镳 08

那个男人,总是佯装无事的度过每一天,哪怕心里阴雨如晦。——周沫*
商陆有些不知所措,那又是一个不该在他身上出现的动作,一手揉乱头发,挫败的吐了口气。
“要是酒吧报警的话,你就不用陪我去警察局了,女孩子去那种地方毕竟不好。”
商陆四下张望,在一堆玻璃碎片中发现自己的手机,刚捡起来却划破了手指,胳膊一颤。
周沫跟过去蹲下,见到商陆的手正在不停地滴血,立刻从身上摸出一包纸巾,抓起他的手就要按上去。
商陆却反手扣住周沫的手腕,另一手拿走她手里的纸巾。
“如果你对一个人没有意思,就不要对他流露出关心,不要让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他不是一个人,更不要给了他希望,却还要轻描淡写地说,‘我对你没那个意思’。这样很伤人。”
清风过耳后,商陆抬起头,神情如常,仿佛方才发生的变故只是周沫的幻觉,仿佛这一屋子的残骸与他无关。
商陆竟然笑了:“我没事,能再给我一张纸巾么?”
周沫恍惚的将纸巾递出,商陆又抽出一张,垫在手里小心仔细地将玻璃碎片中的手机拾起,然后随手翻到龚经理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商陆简短的交代着:“如果你走不开,就找个信得过的人送笔钱过来,我这里出了点事。”
周沫愣愣的看着商陆,脑中滑过一句形容“糟糕的平静”,对,就是糟糕的平静。
她突然有些理解商陆,感觉他一直都是这样度日的——佯装无事的度过每一天,哪怕心里阴雨如晦。
外人看他,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眼睛里分明汇聚着风暴,却又要拼命的压抑下去,露出云淡风气的,能镇得住场面的笑容。
“你这样不累么?”
周沫平板的问完这句,就转身走出了包厢,站在走廊外靠着墙壁慢慢地蹲下去,直到坐在地上,竟然舒服的不想起来,叹了口气,闭上眼,有种灾难过后的脱力感。
商陆没有追问那句话的意思,也没有追出来,坐在包厢里的沙发上,一言不发的靠着,睁着眼睛望着那盏灯光并不强烈的水晶灯。
他问自己,为什么在得知隐藏多年的真相后,他愤怒、震惊,却不心痛?为什么他并不是十分计较苗淳没有爱过他,而是她的欺骗和利用,以及自己的识人不清和……傻逼?
嗯,就是傻逼。
他除了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可怜虫,还是个傻和逼都渗到骨子里的傻逼。
商陆一手遮在眼睛上,想象自己已经只手遮住了青天,然而视线陷入黑暗,脑子却越发清醒,此时他不得不对自己承认,其实他早已忘记了苗淳,小到她的五官和口头禅,大到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快乐的事,甚至没有把握假如现在就跑回老家去见她,能不能在一竿亲戚朋友之中一眼就发现她。
现在的苗淳到底变成什么样了?
商陆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兴趣研究。
是爱情真的会过期,还是时间真的会改写记忆?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就算爱情没了,自尊遭受践踏和欺骗的痛苦,也不能随之连根拔起。
龚经理赶来后,及时的料理了后续的事,赔了钱,并叫了公司的司机开车送周沫回家。
坐在车里,周沫托着腮回想刚才的事,以及临走前龚经理和她私下里说的那些话,耐人寻味。
“男人都有扛不住的时候,多强悍的男人都一样,烦恼的事憋久了就需要发泄一下。女人有时候还是要担待一些。”
“这里有您,哪轮得到我啊。我再想拦事儿,也不能越俎代庖啊。”
“什么?什么越俎代庖?”
“越俎代庖的意思就是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现在想起来,周沫只觉得好笑,经过了商陆的雷霆风暴,她已经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了。
她何必怕龚经理呢?不就是违反雇佣合同么?爱咋地咋地吧。
一个人要是连“失去”都不怕,还怕失去什么呢?
身心刚遭遇过台风过境的周沫,已经疲惫不堪,拖着仿佛被绑了三只沙袋的脚跨进了家门,果不其然的迎来了在客厅中坐镇的夏行止的臭脸。
她知道,另一场战争正在等着她,她要在今天画下休止符。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么?”
“零点五十八分。”周沫指了指他对面的挂钟说。
夏行止声音沉了几分:“你也知道零点五十八分了,都已经凌晨了你才回家!去哪儿了?”
“去帮经理解决事情去了。”
夏行止瞪着她那张爱答不理的脸,心里那叫一个窝火儿。他坐在客厅里等她到半夜,她回家却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这算什么?
“去见那个商陆了吧。”
周沫换好拖鞋,刚要往卧室走,听到这句话顿在客厅当间儿,心想是阮齐已经通风报信过了,还是夏行止的又一次猜忌?
“对,是去见商陆了,这是我的自由。”
“狗屁自由!”夏行止噌的一下窜了起来:“你之前都是怎么跟我解释的,你说你和他没有关系,那今晚是怎么回事,你们都干嘛了!”
夏行止的表情分明是“你们是不是干了”,这看在周沫眼里,就像是扎进肉立的针。
脑子嗡嗡作响,根本来不及组织好语言,但周沫却听见自己这样说:“夏行止,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在咱们决定这么多次分手后,你还是要抓着我的小辫子不放,你不烦,我都烦了。就算你曾经是我的男朋友,我也没卖身给你。我爱去见谁就去见谁,爱几点回来就几点回来,爱和谁有关系就和谁有关系!现在全世界的男人都可能成为后补,就是和你不可能!”
“你!”夏行止现实震惊,接着是怒吼:“周沫,你别逼我!”
周沫眼皮一紧,被这句“他妈的”刺激了中枢神经。
“我逼你?我犯的着逼你么?你他妈的算老几啊?你他妈的跟我求婚是为了得到我的身体,跟我复合是他妈的为了你的愧疚,从头到尾你到底有没有他妈的真真正正为了我这个人过?今天在餐厅,你怎么刁难我,我都能忍,你不就是要面子嘛,好啊,我给你面子,我想和你好聚好散,表面上过得去就算了,可你非要当场兴师问罪跟我撕破脸,闹得全餐厅的人都看笑话。我躲开你去帮公司处理事情,我也不否认去见了商陆,可你是不是要把所有和商陆沾边儿的事全算在我对你不忠的证据里?既然你觉得我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那还和我废什么话?我告诉你,我原来和你约法三章,都是因为放不下你,不想就那么断了。不过,现在,用不着了。”
夏行止踢了一脚茶几,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不停被戳在痛处的河豚,怨气在胸腔里不停的膨胀,可能下一秒就要炸了。
“你还有理了!分明是你做错了,你还强词夺理,别他妈的想把分手的原因扔在我头上,不忠的人是你,不是我!”
周沫冷笑,语气不再激烈,犹如寒风细雨:“行了,咱们谁也别指责谁做错了。其实大家都有错,最大的错就是我和你的是非观相差的太多了,只不过以前我只想着迁就你,不觉得辛苦,可是现在我太累了。夏行止,你敢不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自问,在我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你没有半点不是,所有的问题都出现在我一个人身上?那好,我也不跟你讨价还价了,我愿意承担所有的错误,而修正这些错误的最好办法就是眼不见为净”
深吸一口气,将眼泪逼了回去,周沫继续道:“但是我得让你知道,其实你每指责我一次,我就对你恶心一次,因为你的指责永远只会让我看到自己的缺点,还有你的,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面对这些丑陋,并且心想自己是不是做人太失败了。就像现在,我说这些,你肯定也觉得我无理取闹、恶人先告状,心里一定恶心的恨不得打我一顿吧。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了,你要是想打我解恨就痛快点,要是还想给彼此留点想象空间,以后也没机会了。这周末我就搬家,你解脱了!”
夏行止下意识的一把扯住周沫的手腕,正握在之前商陆握过的同一个地方,加重了上面的指痕。
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夏行止真想把她瞪穿,再抓着她使劲儿摇晃,质问她有没有良心。但这样的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可能是被那句“你每指责我一次,我就对你恶心一次”堵住了嘴,令他觉得所谓的“指责”都是无用的,不会为他争取到半分立场,只会将感情抹杀的更加干净、彻底。
最后,他只是轻声说:“适合你的那个人已经出现了,你分明动了心,只是良心不允许你对不起我,所以一直死撑着这段关系。你说分手,好,我同意,说了这么多次了,别说你恶心,连我自己也演不下去了。这是最后一次。”
夏行止松了手,周沫转身往房间的方向走,只听身后他问:“周沫,你总是忘不了指责我不爱你,其实……你也没爱过我。”
周沫不语,一切,尘埃落定。

第四十九章 分道扬镳 09

情人之间最不可触碰的就是,彼此的底线,偶尔的谎言,和对方的过去。——周沫*
那晚之后,两人的关系急速坠入冰谷,见了面也不会打招呼,当彼此是空气。
而夏行止也开始晚归,一般都在凌晨左右返家,带着一身的酒味儿,昏昏沉沉的回屋倒下。
那时候的周沫,多半是躺在被窝里,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然后再等几分钟,等夏行止屋里再无声响时,才轻声的打开门出去,将大门从里面反锁,这才放心的回屋睡下,一觉到天亮。
直到一天晚上半夜两点多,夏行止还没回来。
周沫再三确认了时间,又到厨房倒了杯水,打开电视机,坐在客厅里等。停留在她脑海里的最后一幕,正是趿拉着拖鞋,穿着居家服的夏行止。
电视里演什么她全然不知,只是出神的望着门板好一会儿,直到瞪得眼睛也酸了,才放任身体倒进沙发里,侥幸的以为也许再过几分钟,夏行止就会被外面的冷温度驱赶回来了。
然而夏行止的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周沫第十五次拨打他的电话时已经是四点多了,她正猜想会不会是酒后出了什么意外时,手指按下重播键,第十六次拨出去的电话终于被人接了起来,竟是阮齐的声音。
阮齐告诉周沫,夏行止把手机落在包厢里就跑去吧台讨酒喝了,周沫这才放宽一颗心,但随即而来的是更大的愤怒。
周沫不知道,此时的阮齐正为难的看着坐在吧台边和小姑娘搂抱调笑的夏行止,心想着周沫在这个时间找夏行止,心里必然还是有他的,那个商陆将包厢捣毁给他惹了不少麻烦,他要是现在告诉周沫夏行止正搂着别的女人,难保周沫不会负气离开,便宜了那个商陆。
思及此,阮齐只是连声保证夏行止在他这里,一定不会出大篓子。
但是周沫耳里充斥的全是酒吧里的鼎沸声,心火儿早就拱上了头,“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一直到早上六点多,周沫才终于被疲劳击溃,昏睡过去,但阖眼还没几分钟,就被大门外响起的细碎声音吵醒。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正撞见脸色绯红,脚步虚浮的夏行止,他跌跌撞撞的扶着门框,脸上挂着荡漾的笑容,一手将大门完全推开,令周沫看到靠在他身体另一边的陌生女人,同样的醉眼蒙蒙。
……
在离家的那几个小时里,夏行止也去了阮齐的酒吧找人倾诉拼酒,但出门时太过心不在焉,兜里只踹了几十块钱。
阮齐一见夏行止的穿着,心里一咯噔,估摸出几分,合着这又是一个要赊账的大爷。
一拍脑门,阮齐说:“哥们儿,算我求求你,喝酒我请,但是千万别砸东西,我这小店经不起啊。”
夏行止铁青着脸:“我今晚没心情,陪我喝几杯。”
阮齐带着夏行止向后面的包厢走去,指着之前被商陆大肆破坏过的那间说:“那天周沫的上司才在我这里造过反,包厢里的东西全砸烂了,现在好多有钱人素质都这么低。”
夏行止一听连忙打听细节,不动声色的打听,其实心里早就憋了一团火,原来周沫和商陆真的有牵连,不像她之前解释视频里的误会那般简单,原来他们不仅在这里大吵了一架,商陆还被周沫气得砸烂了包厢。
除了钱,一男一女还能为什么吵架?不就是感情么?
夏行止绝对相信周沫有气死人的本事,别说是包厢了,只要有力气,砸烂这家酒吧也不够解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