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春秋先是一窒,好似被周沫问到了痛脚,接着眼眶微热道:“因为成非的幻想,我是被他的幻想刺激到了。”
伍春秋说起在她亲吻成非之前,成非所说的话:“最近我总在做一个梦,梦里的米兰并不要强,也不会像我俩关系走到尽头时的那几天,对我的漠不关心,反而总是被我的行为影响。比方说,我搂着一个女人被她撞见,她表情复杂,双眼含泪,有时恶狠狠地看着我,有时哀求的看着我,就算故意装出不在乎的样子,也漏洞百出。”
这一刹那,周沫明白了伍春秋。
伍春秋是用她自己的方式捅死了成非,也捅死了成非对米兰的爱情。
果然,伍春秋的答案在此时和周沫的想象达到了共鸣:“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反正就是灵光一闪,心想甭管以后如何,反正今天就是豁出去了,亲下去再消失,就当是跟自己大学那几年的痴傻告个别。既然过去两年我们没机会再碰见,那么今晚过后我们也有可能一辈子不再见,只要不见,就可以相安无事。”
伍春秋的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在手背上,周沫只顿了一秒钟就从包里摸出餐巾纸塞进她手里。
伍春秋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我当时就觉得我真傻,他真傻,他还想着米兰——我还想着他。还有他那些幻想,我也曾经幻想过,好几次宿舍熄灯后,我听着米兰跟我说成非如何好,如何坏,如何哄她,如何气她,我都在幻想成非不是对她,而是对我。听米兰说那些,我觉得心里苦,可要是米兰和成非吵架了一连好几天不再提这个人,我又觉得更苦,千方百计的想让他俩和好,直到米兰又在睡前跟我念叨起他们的事。”
话到此处,伍春秋又说起她的一次白日梦,梦里的她就如同成非幻想的路线一样,主角是自己,和一个不可能的成非。
她靠在一个连长相都看不清的男人的怀里,经过十指紧扣的成非和米兰身边,清晰可见的望见成非迷人的笑容化做僵硬的线条,直到笑纹从他脸上彻底消失,他的眼里充满了落寞。
然后,梦里的成非问她是不是要收回对他的想念,她只是装作漠然无情的摸样,对他笑笑说:“你误会了吧,你还没在我的想念里出现过。”
一觉醒来,枕头上湿了一片。
周沫哑口无言的听着,这才发觉每个人都看似原创,独一无二,但其实生活的轨迹却都是抄袭和模仿的。
失去米兰的成非幻想自己如何让米兰悔不当初,就像伍春秋在梦境里实现自己如何对成非虐恋情深的一幕,甚至营造出“君既无心我便休”的意境。
思及此,周沫不仅设身处地的想到自己和夏行止,然而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一个圆满的出口。
夏行止回家时,正见到眼睛通红的伍春秋,和神情凝重的周沫,脚步顿在门口一瞬,关上门笑着走过去。
“怎么了这是?”
伍春秋低下头,周沫说:“我想让春秋在这儿住几天。”
夏行止“哦”了一声,问道:“可你那屋地方够么?”
“只能挤挤了。”
夏行止不接话,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水,那着玻璃杯靠在厨房门口,喝了一口,说道:“这样吧,我把我那屋先让出来,你们先凑合几天。”
周沫下意识问:“那一会儿我收拾一下屋子,你先睡我那屋吧。”
“不用了。”夏行止将玻璃杯里的水一干二净:“我睡客厅就行。”
周沫一愣:“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都分手了,我去你屋里也不合适。”夏行止说着就往卧室走:“我先去收拾屋子。”
夏行止说到做到,不出半个小时就把屋子收拾干净,连床单、被罩、枕套都换了新的,然后将被褥仍在沙发上,又抱着图纸到客厅的餐桌上工作。
周沫站在一边:“要不你还是去小屋睡吧,晚上客厅里冷。”
“没事,甭管我。”夏行止拿起一旁的烟点上:“我老抽烟,怕把你那屋熏着,不过你放心,我那屋已经开窗通过风了,有烟味儿的被子我也拿出来了。”
周沫捏捏手掌:“夏行止,咱们非要算得这么清楚么?”
“不然呢?”夏行止拿下嘴里的烟,笑道:“不清不楚的有意思么?”
没意思,确实很没意思。
周沫张张嘴,又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总觉得再继续说下去很快就要演变为争吵,索性什么也不说了。
走回卧室,伍春秋已经换上了周沫的居家长裤和T恤,坐在床边不知如何是好,见到周沫进门,说道:“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儿的话,来吧,上床聊。”
周沫钻进被窝,搓了搓手,想借由旁事扭转她此时的烦躁,便问道:“快继续说说,后来你和成非又怎么着了?”
伍春秋反问道:“其实我是不是有点贱骨头,喜欢成非这么多年,喜欢被虐,喜欢求而不得的感觉,喜欢远距离的看着他搂着米兰。”
“倒也不能这么说,你总不能喜欢每个女朋友的另一半吧,难道你也喜欢夏行止么?我觉得你对成非,是很难得的,坚持这么久了还没放下。”
伍春秋露出一个看似释然的笑容:“其实我对成非的态度很简单……痛而不言,笑而不语。”
周沫陷入沉默,不禁想到是不是女人总会爱上一个有资格伤害自己的男人,或者反过来说,正是因为爱上了,所以对方才有资格伤害自己?也因为有了伤害,才突出了爱情的苦涩,有了苦涩,才有失而复得的甜蜜?
“那离开酒吧以后呢,你们怎么样了?”周沫问道。
伍春秋愣了一下,说:“也没怎么样,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呗,他送我回家了,我说谢谢。”
“就这样?”
“就这样。”
话虽如此,可是伍春秋避重就轻的态度和闪躲的眼神,都一再告诉周沫,她在撒谎。
周沫问:“那以后怎么办?”
“以后?依旧各过各的吧,我不要他,他不要我。”
“为什么?”
伍春秋灌了一大口啤酒,险些呛到自己:“上学的时候,我和米兰就经常会喜欢同样一个东西,连讨厌的理由也是差不多的,米兰总说,我就是她的镜子,反映出她的一切优点,和缺点。我真怕在成非这件事上也会如此,像米兰当初喜欢他一样喜欢,然后在一起后,又会像米兰和他分手的理由一样分手。”
周沫说:“那只能说明太过相似的两个人没法成为朋友,你怎么能在没开始之前就肯定会分手?还有,我真烦米兰那么说你,凭什么你是她的镜子,她就不能是你的!”
这一刻,周沫突然读懂了伍春秋宁可不要成非的心结,她也有类似的经验,就像小时候和表妹抢娃娃时的势在必得,或者和同学攀比谁的花裙子更衬人时的力争上游。
周沫还记得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了一次歌唱比赛,以班级为组,她穿上自己最漂亮的一件黄色纱裙早早到了学校。
同学们都夸她的衣服漂亮,甚至连一向心高气傲的指挥员也投来羡慕的眼光。
周沫自得意满,直到班主任命令她和指挥员换穿裙子的那一刻,令她彻夜难眠的美梦破碎了。
周沫穿着指挥员平淡无奇的布裙,站到了最边角的位置,看着穿着黄色纱裙在灯光下显得熠熠夺目的指挥员举起她的双手,打着任何小朋友都会打的节拍,心情跌落谷底。
那天以后,周沫再没碰过那件黄色纱裙,它被遗忘在柜子的角落里。
直到多年后被妈妈翻出来,周沫已经对它不屑一顾了,甚至觉得那抹黄色不如记忆里的鲜艳明亮,更像是布料经不住岁月渲染才会泛黄。
可能,成非比那件裙子珍贵一些,但是要一个女人毫无洁癖的却接受自己朋友的前夫,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毕竟伍春秋条件尚佳,也并非成非不可。
“我觉得你还是忘了成非吧,就算一时半会儿忘不了,也要尝试忘了他,这世界上的男人还没死绝呢,你会找到更好的。”周沫说。
伍春秋涩涩不能成言,垂下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周沫又说:“这样吧,我问你两个问题。”
伍春秋抬起头:“你说。”
“你今天为什么亲成非。”
“因为我想和过去道别,想给自己大学时期的暗恋一个交代,想……还有因为不想听他老跟我念叨米兰。”
“好,那我再问你,你这么做会不会后悔呢?”
“不会,不这么做我才会后悔。可能不管我亲不亲他,今晚都会失眠,既然这样,我宁可亲了以后再失眠。”
周沫耸耸肩:“那么,同样的问题你也可以套用在‘放弃成非’的决定上,你为什么要放弃他,还有,你放弃他会不会后悔?”
伍春秋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她竟然难以自答。
周沫却替她答道:“你现在没有答案,因为你还在犹豫,等你什么时候可以当机立断了,你就走出来了。”
“那你呢?你当初悔婚有没有后悔?

第二十八章 气味相投 08

要验证一个男人的本质,就要看他和你分手后的表现。——周沫*
有没有后悔?
这是这几个月来,周沫被人问过最多的问题。
说后悔,别人会说她活该。
说不后悔,别人会认为她在说谎。
这个问题,连她自己也找不到标准答案。
周沫没想到会被伍春秋反客为主,之前她一直在想方设法的逃避它,却被伍春秋无情的端上了桌面,她害怕这两个字会被抬上桌面,更害怕幻想出来的结论会令自己悔不当初。
伍春秋也反客为主的替她作答:“要是不后悔,你们为什么还要住在同一屋檐下,是不是要给自己留条退路?我觉得你肯定懂我的心情,爱情真的很难用‘后悔’两个字衡量,现在我敢说我不后悔放弃成非,可是没准再过几年我又后悔现在的决定了,人到底是会变的。”
周沫倒在床上:“我被你绕晕了,不过你说的很有理,我没法反驳你……”
接着,只听她“嘶”的一声,话还没讲完,眉毛就拧了起来。
周沫只觉小腹传来一阵钝痛,针扎一样,遂捂住肚子靠在一边,以为一会儿就会过去了,但是这样的姿势又维持了三四分钟,疼痛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周沫一手抓住伍春秋,连说话断断续续的,冰凉的手指吓得她一激灵。
伍春秋方寸大乱,盯着周沫逐渐苍白的脸,心里七上八下,再也不敢多想,立刻翻身下床,打开房门冲进客厅里。
夏行止正在一边抽烟一边看设计图,头也不抬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周沫她肚子疼,我看着不对劲儿,你赶紧看看去!”
只停顿了五分之一秒,夏行止就越过伍春秋跑进了房间,等伍春秋赶过去时,夏行止的大半个身子已经横在床上,一手摸着周沫的额头。
周沫的脸色比方才更白,半闭着眼。
伍春秋立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场面话。
夏行止回过头来对她笑笑:“你先去小屋睡吧,我陪陪她,实在不行我带她上医院。”
“那好,如果有事随时叫我,我陪你们去。”伍春秋拘谨的搓搓手指,转身出了屋。
周沫半睁着眼,侧躺着枕着夏行止的手心,脸色灰白,唯一的点缀便是额头上的薄汗,此时她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小腹,如果说一分钟前她觉得像是挨了一记闷拳,那么此时就像被人恶狠狠的踹了两脚,不仅小腹,连后腰也酸痛的动弹不得。
夏行止矮□子,小心翼翼的将她的上半身抬起来安置在自己怀里,他靠着床头,伸长双腿,方便周沫一手抓着他的大腿上的布料蜷成一团在手心里解恨,另一手和他十指相扣,指甲嵌进他的手背里,膈出一道道月牙形的白色痕迹。
“要不先吃一颗止疼药。”
夏行止如此建议着,尽量保持身体的平衡伸长手臂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掏出止疼药送到周沫嘴边。
周沫吃了药,闭上眼静等药效的发挥,虽然她知道这种药最快也要半个小时才有效用,却依然有种吃了定心丸“很快就会好的”心理作用,就像女人生产,总会希望自己的丈夫能陪在身边加油打气或者站在产房外遥望期盼,丈夫不是妇产科大夫,只会在精神上给予支持,但在生死关头精神上支持往往会有出人意表的效果,女人可以为了心爱的人承受不能承受的疼痛。
这样看来,男人和止疼药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比如轻声的呵护,温柔的抚慰,就像此时的夏行止对待周沫。
然而周沫闭着眼享受他的手掌贴在小腹上的按揉,心里却在想,为什么让女人心疼的是男人,治愈女人心疼的也是男人?
十几分钟过去后,夏行止的动作已经没有停止,而周沫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
他在耳边轻声问:“好点没有。”
周沫“嗯”了一声,没有点头的力气,感觉到透过眼皮刺痛眼球的光线忽而没了,想来是夏行止关上了床头灯,接着又是一阵细微的震动,身上被罩上了一层棉被。
夏行止的呼吸就吹拂在周沫的额头,她迷迷瞪瞪的伸长一条手臂横过他的腰,脸蛋向温暖源蹭了蹭,终于在他的脖颈到肩窝的中间地带安置,舒服的长嘘一口气。
夏行止大气不敢喘一个,本想起身先把T恤脱了,却被周沫的手臂缠住,接着是她半个身体都倾靠过来,一时猝不及防,也有些受宠若惊,不敢大动,生怕再躺回来时就没有这只曾发生在梦里的美人投怀了。
他想到自己一个人在广州独守空房,凌晨还在昏昏沉沉的回味和周沫之间唯一一次的缠绵,此时竟然成为现实,简直不可思议。
思及此,夏行止再度伸出手捂住周沫的小腹,试图将手心的热度传递过去。
这时候就听到枕边人的轻声细语:“我不疼了……”
夏行止说:“那好,我叫春秋回来。”
不妨手臂被周沫扯住:“别了,她可能已经睡下了。”
夏行止复又躺下,声音就贴着她的耳廓:“那我也不回客厅了,万一你晚上疼得厉害了,身边没人。”
周沫没应声,也没反对,夏行止收紧双臂的同时,也没感到半丝挣扎,一时心跳如擂。
他说:“我记得你那个还有几天才来。”
“嗯,我想可能是盆腔炎复发了吧。”周沫嘟囔了一句,不再出声,鼻息再度恢复规律,看来是不想再谈了。
周沫保持了沉默,夏行止心里却七上八下,他不禁自省为什么以前口口声声说着关心周沫,信誓旦旦地说要和她过一辈子,如今却连她得过盆腔炎也不知道?
他睁着眼好似舍不得闭上,看着黑暗中周沫的轮廓,也不知道这个盆腔炎会不会影响别的器官,以后生孩子会不会引起病发证。
他忽然觉得,周沫已经化作了泥沼,牢牢地禁锢了他的双脚。他虽然每晚都在催眠自己,对自己说“这个女人不要你了,不值得的”,但是此时此刻,却又觉得她的要不要根本没有所谓,他要一个女人,与这个女人无关。
就像她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将他推开,这也与他无关。
第二天一早,夏行止率先醒来,走出房门烧水的时候,和已经在客厅里如坐针毡的伍春秋打了照面。
伍春秋等在客厅里已经一个小时了,她做好了早餐等他们出来吃,本想敲门道别,又怕吵醒身体虚弱的周沫,毕竟前一天晚上她还痛得直打滚。
“早餐我做了,也吃过了,嗯……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好,那我就不送你了,一会儿我还得陪沫沫去看医生。”
“今天是周六,医院人多,你们早点去吧。”
又闲扯了几句,伍春秋站起身走向门口,忽而又想起什么似地回头说道:“她这个情况,估计还得找个b超,你们去之前先打电话问问附近的医院,好多医院的b超都要预约。”
第二天一早,夏行止率先醒来,走出房门烧水的时候,和已经在客厅里如坐针毡的伍春秋打了照面。
伍春秋等在客厅里已经一个小时了,她做好了早餐等他们出来吃,本想敲门道别,又怕吵醒身体虚弱的周沫,毕竟前一天晚上她还痛得直打滚。
“早餐我做了,也吃过了,嗯……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好,那我就不送你了,一会儿我还得陪沫沫去看医生。”
“今天是周六,医院人多,你们早点去吧。”
又闲扯了几句,伍春秋站起身走向门口,忽而又想起什么似地回头说道:“她这个情况,估计还得找个b超,你们去之前先打电话问问附近的医院,好多医院的b超都要预约。”
伍春秋前脚出去,周沫后脚起了身,颓废着脚步走到客厅,靠着墙壁脸色苍白。
夏行止回头一看,不声不响的越过她回了屋,抄起一件外套返回,从周沫身后将她牢牢包住,又握着她的肩膀带到餐桌前:“春秋给咱们做了早餐,要是不够,我再给你煎个鸡蛋。”
说罢,夏行止从厨房的电饭煲里乘出两碗粥,又拿着咸菜和炸馒头片一一摆放在周沫眼前。
周沫垂下头,眼睛里热气腾腾,连忙端起粥碗往嘴上送,却立刻呛了一口。
夏行止将她手里的碗拿下:“怎么了?”
周沫抹抹嘴:“我没事,做的太好吃了。”
再一抬眼,夏行止正瞅着她乐。
周沫说:“你吃你的,我吃我的,你别又吃又看着我乐行不行?”
“我就看看怎么了,你吃得香说明已经不疼了,我放心呗。”
她半垂着头,中长的头发自肩膀滑下,遮住了半张脸,声音腼腆:“那什么,昨晚,谢谢你。”周沫史无前例的客气道,就算当初两人只是单纯的合租关系时,也不曾这么害羞过,没有了陌生人之间的客气疏离,也没有情侣之间的撒娇耍赖,此时的她矜持的更为动人。
夏行止胸腔一紧,喉咙吞咽了几下:“咱俩还用得着这个么?”
周沫抬眼扫了他一眼,险些看去他的三魂七魄,夏行止脑子里只蹦出两个字:销魂。
“我说,咱俩分手前你这么看着我多好,现在这样,你叫我看得着,吃不着,我多难受?”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夏行止半趴在桌上,昔日邀宠耍赖的嘴脸又复活了,周沫看着一阵好笑一阵好气。
吃过了早饭,夏行止驱车带周沫去了某医院,临行前还不忘打电话询问,又拖了该家医院里的熟人帮忙插队排了妇科的号。
妇科大夫看了看周沫的脸色,又问清了病史,开了张单子让周沫上楼去照b超。
这家医院一共六楼,此时他们正身在五楼,周沫拿着单子和夏行止一路说说笑笑的上了楼,走到楼梯一半的时候,还因夏行止脱口而出的黄色暗示而打闹了一阵。
他说:“一宿舍里有个神人,有一次脸色有异的进了屋,对几个室友称奇道‘你们知道么,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两个蛋的男人,太神奇了’,所有室友都石化在当场,讷讷难以成言,事后才偷偷商量说‘咱们还是不要告诉他真相吧’。”
周沫“咯咯”乐着,又不敢太大声,憋红了脸,小腹也开始一抽一抽的跳痛,连忙打了夏行止一下:“别逗我,我又开始疼了。”
夏行止一听,急了,扶着她亦步亦趋的爬楼梯:“那咱们赶紧看,看完了早点回去休息。”
这句话才刚落地,两人已经站在了六楼,双双抬头去照b超室的指示牌,却被这层楼的阵仗吓了一跳。
——满楼道的男人。
夏行止和大多数男人一样不爱进医院,生了病吃些成药,或者自己生扛过去,有点讳疾忌医,所以生平头一次见到医院里这么多男患者,有些咋舌。
别说夏行止了,连曾今跑过几个科的周沫也没见过有如此的“人山人海”,长凳上坐满了男人,靠着墙壁还站着几个,他们的脸色都很不好,眼神或惊讶,或迁怒,或五味杂陈的看过来,看向夏行止的多半带了点谴责,而看向周沫的,却只是一瞥就匆匆躲开。
周沫不太确定他们的脸上闪过的是否是羞愤,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心里隐约意识到不对,这阵仗,这气氛,这眼神,这性别,都不像是会专门照b超的地方,她想,她应该是走错地方了。
夏行止站在原地不动,感受到四周不善的眼神,眼神尽量平稳,嘴皮子尽量不动的小声说:“咱们走错了。”
周沫点点头:“我想也是,他们是不是陪老婆来看妇产科的?”
“不可能。”夏行止当机立断的分析道:“我没去过,可我也看过电视,你见过哪个妇产科的走廊里只有男人,没有女人?我只听说孕妇有一个人上医院做检查的,可没见过只有男人没有女人的妇产科。”
周沫还在天真状,拉了夏行止一把:“那咱俩也不能傻站在这里啊,我正疼着呢,先进去看看,问问人b超在哪儿照,那医生说的很清楚是六层,总不会听错吧。”
夏行止半推半就的被周沫拉着深入走廊,若不是看在她肚子疼的份上,兴许早就转头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