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张是他们一起出席陈总的私人宴会,在酒店大门外的画面,有几张是他在学校门口接隋心下学的,有几张是前一天他们在机场被拍到的,还有一连串的抓拍是那天在相亲晚宴上,他拉着隋心走出酒店,在敞开的车门前拥吻的照片。

钟铭的视线缓缓滑过照片里的自己,拇指轻抚过那张模糊而白皙的小脸,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一直在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这个小姑娘……

坐在前面驾驶座的陈铨,小心翼翼的开口:“有人将这些照片,还有隋小姐的详细资料,分别寄给了董事长、秦女士和姚先生。董事长很生气,正派人四处找你们,秦女士正在安抚他的情绪,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你……”

陈铨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急促响起。

是秦敏丽。

陈铨将电话递给钟铭。

钟铭未作停留,按下通话键,那边很快传来中年女人焦急隐忍的声音:“陈铨,找到他了吗?”

钟铭缓缓垂下透着冷意的眸子:“是我。”

秦敏丽一下子愣住,下一秒嗓音就扬高了几分,却极力压制着:“陈铨都跟你说了吧?你现在在哪儿,快给我回家!”

相比之下,钟铭的语气却很冷静:“我还有事,明天回去。”

秦敏丽那边停顿了很长时间,明显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终于和缓下来:“你爸正在气头上,你明天回来也好。但你最好做个心理准备,昨天姚成志来了电话,还用这件事作要挟,要暂缓注资。你爸已经让你大哥去谈判了,带回来的消息是,姚成志要重新拟定附加条款,让钟氏再让一成利润给他。这分明是趁火打劫,逮着借口就坐地起价……你也是,这么关键的时候,你怎么能让对方抓到这样的把柄!哎,总之明天你回来,一定要亲自过去见姚成志,务必把这件事了解!”

秦敏丽语速极快,声音越来越小,像是不便多说,只简单交代了过往电话就匆匆切断。

车内气氛一时跌到谷底,钟铭一言不发的望着窗外。

陈铨回头望了一下他的侧脸,缓缓呼出一口气,才试探性的开口:“听说这件事,姚先生的女儿在家里闹了一场,姚先生口口声声说没见过女儿这么委屈过,要替女儿出这个头,就借着这个理由要重新谈判……”

——

按理说,不过是几张照片和姚晓娜的一顿大小姐脾气,犯不着左右商业利益和两大公司的决议联姻。

只是上一次钟铭从相亲宴会上无故离去,姚晓娜一回家就大发脾气,加上那天在美术教室和隋心对峙时,被夏瓴打了一巴掌,憋了一肚子的火儿正没地方发泄,如今又看到这一些列的照片,一下子妒火中烧,发誓要将所有的账都算在隋心头上。

可是姚晓娜转念又一想,她几次三番都在隋心那丫头身上讨不到便宜,钟铭明摆着眼里没她,她就算再在这两个人中间折腾也没有意义,倒不如另辟蹊径。

于是,姚晓娜就撺掇起姚成志,非要他给自己出头。

姚成志起初还觉得,两个小姑娘家家争个男人,不过就是闹个情绪,他一个作家长的不方便出面,而且联姻一事已经板上钉钉,哪个男人在婚前没有几段风流史,没必要太过计较。

可是姚晓娜这一撺掇,却让姚成志动了别的心思,心里盘算着,虽然这些照片不能说明什么,拿出来当替女儿出头的借口也未免太小家子气,可是却可以作为坐地起价的由头……

主意一定,姚成志就端起姿态,只等钟政找上门,提出让钟氏企业在国内市场开拓计划上再让利一成的条件提出。

而且他相信,以钟远山视面子比什么都重要的脾气,和钟氏企业如今的状况,他就算提出两成,钟远山也得忍下这口气。

——

钟铭自回到小木屋,就一直在卧室里没有出来。

虽然他回来时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淡然然,看不出丝毫端倪,可是隋心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低压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晚饭后,直到八点多钟,钟铭让隋心穿上所有最暖和的衣服。

隋心犯着嘀咕将自己裹成一个球,走出卧室时钟铭已经等在门口,见她出来笑了一下,脸上的线条瞬间融化,好像一整天的面无表情只是她的臆想。

隋心走过去问:“去哪儿?”

“门口。”

门口?

门口有什么好看的?

隋心不明所以的跟着他来到户外,穿过小道,坐进已经预热过的车里。

钟铭解下围巾,手指一按,车顶上的外层天窗就缓缓打开,透出一片广阔的黑夜,繁星满布。

隋心问:“咱们来看星星?”

钟铭不答,将她的座椅放倒,隋心仰躺着侧过头,一手枕着脸颊,在钟铭刚刚放倒自己的座椅时,终于忍不住伸出手,轻触到他的脸。

钟铭一顿,抬眼时,眸子深邃,勾起一抹笑。

隋心的目光缓缓下移,望着挂在他嘴角好看的弧度,指尖跟着下滑,轻抚着。

“公司出事了?”

钟铭一把抓住她的手指,凑到嘴边轻吻:“一点小事。”

心里空悬,她脸上却在笑:“你在说谎。”

——

钟铭别开视线,将车内的灯按掉。

片刻间,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他不说话,隋心也不催促,直到他像是终于妥协,侧首望来,语速缓慢的说:“我爸是个性格强势的老人,他比我妈大十岁,钟氏能有今天的成绩他功劳最大。所以这几十年来,他也习惯了用一辈子积累得来的经验看人、做事,对我大哥他有时候会放纵,对于我他管的就比较严。和他相处,有时候不像是家人,倒像是合伙人。”

隋心默默听着,虽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钟远山,但她心里已有了判断,白天陈铨过来不仅是和公司有关,可能还关系到她。

钟铭这是在给她打预防针。

——

直到天边渐渐亮了起来,有什么东西晃动,钟铭语气一转,轻笑着示意她看天。

隋心下意识的扭过头,一看之下愣住。

大片绚烂的绿色,像是从天上砸了下来,轨迹拖的很长,衬的那片天既远且深,时而夹杂着蓝色和粉红色,和绿色交织在一起,就像是在科技馆看到的特效画,一片片,一簇簇……

竟然是……极光?!

“好美!”

惊呼一声,她下意识的望向钟铭,他并没有看天,仍是侧身的姿势,一双深眸在时明时暗的狭小空间里,专注的望着她。

沙哑的声音徐徐传来,半强迫的:“听说一起在天空下看极光的情侣,要绑在一起一辈子。”

说话间,他缓缓执起她的手,一路带向从外套的领口,未作停顿向里探入,直到贴住一片缓缓起伏的胸膛。

绵绵不绝的热,自指尖传来。

轻笑声骚扰着她的耳膜:“以前这里是空的,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上心。十几岁时还在想,以后要找个人踏实的姑娘过日子,不管好坏起码有个伴,不能像我妈那样。可是现在,这里不空了,这种感觉让人上瘾,想将就怕是不成了……”

一阵静默,被他扣在胸口的手,被攥的越发紧迫。

指尖下跳动的火热,几乎要将她烫伤。

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觉得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顺着眼角滑了下去。

光影之下,他的笑容深深刻进记忆里。

“心心,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放开我的手。”


Chapter 34

从丘吉尔回到温哥华,钟铭第一时间去见了姚成志。

钟氏企业让利一成的事基本已经拍板定案,但不管在公在私,钟铭仍要走这一趟。

钟铭和姚成志在书房里谈话谈了半个小时,书房的门完全隔音,等在门外的姚晓娜听不到任何消息,只好借着端茶送水的理由进去。

在书房门打开的那一刻,从门口溢出的哈哈大笑声,让姚晓娜脚下一顿。

那是姚成志的笑声,他很少会这么高兴。

抬眼望去,正对着姚晓娜坐在沙发上的姚成志,已经笑眯了眼,眼尾笑纹清晰而深刻,眼里透露出来的是欣赏。

而令他这么开怀的,就是坐在背对门口位置的那道高大的背影。

姚晓娜的高跟鞋清脆的响在木地板上,她走过去将茶水放在茶几上,不经意扭头时,视线终于豁然开朗。

只见钟铭一双长腿闲适的交叠在一起,双手轻轻搭在胸前的西装扣上,西装外套微敞,里面的衬衫却没有因为坐着而出现褶皱,坐姿看似随意背却挺得很直,轻笑着的面容,一如第一次见面时的清俊。

只是那双黑眸,在扫向她时,令她莫名打了个寒颤。

他的笑根本未及眼底。

——

太阳西斜,夜幕即将来临。

钟铭走出别墅时,姚晓娜正靠着他的车门,笑着望着他。

“滴滴”两声,钟铭按下手中的开锁键,车门应声开锁,他神情淡漠的走到驾驶座前,打开车门准备上车。

姚晓娜被晒在一旁却没有气馁,绕到他跟前,笑道:“和我爸爸聊得很开心?我很少见到他像今天这样笑。其实现在回想起来,这件事根本没必要闹这么大的,只要你把我哄高兴了,我爸那里我自然会帮你。”

钟铭握住车门的手,微微一顿,抬眸时眼底含着讥诮。

怎么,终于肯拿正眼看她了吗?

姚晓娜笑容得意:“我承认这次我很卑鄙。不过也要怪你没有给我台阶下。而且就算你怎么骂我都好,我都不会放弃。”

钟铭薄唇微启:“你倒是了解自己。”

姚晓娜扬起下巴:“只要是我想得到的人,再卑鄙的事也做得出来。反正到最后受伤的不会是我。你能要保护那个疯丫头,代价却是牺牲自家的利益,你能保的了她几次,你家里人会善罢甘休吗?”

话音落地,只见钟铭已经撤回搭在车门上的手,沉黑的眸子的望过去:“这么不要脸的女孩子,我还是头一次见。”

那嗓音低沉平缓,却透着嘲讽。

姚晓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随你怎么说,只要你最后我能赢了那个疯丫头,过程怎么样不重要。”

可是回应她的,却是豁然拉开车门的力道,钟铭长腿一迈坐了进去,利落的发动引擎。

姚晓娜被迫让开一步,双手扒着车门,不让车开走:“喂,我爸说,明年我跟你就要订婚了!反正我不管你有多少女人,都不会让她们好过!”

钟铭目不斜视的勾起嘴角:“恐怕你以后会很忙。”

话音落地,脚下用力一踩,车子立刻如离弦的箭,飞快驶去。

“啊!”姚晓娜尖叫一声,被那冲势带的一个趔趄,十指生疼不说,脚下的高跟鞋还向外一拐,瞬间跌坐在地。

——

正值圣诞节假期,学校里空荡荡的,连校工都找不到,隋心却在这时接到了电话,通知她到学校办公室一趟。

那一路上她都在犯嘀咕,电话里那人也没有透露要谈什么事,只是让她尽快过来。

直到来到空敞的校区,一路穿过安静的有些渗人的走廊,来到办公室区,隋心四下看了一圈,发现只有一间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着的。

门里透出轻声交谈,屋里的人像是正在讲电话。

隋心曲起食指在门板上敲了两下,里面很快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进来。”

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直到隋心推门而入,目光直直对上坐在办公室后的那个男人。

竟然是钟政。

——

握在门把上的手微微迟疑,上一次和钟政见面留下的印象,以及他和外人联手令原料掺假坑害自家利益一事,都令隋心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

骗她画画的事才几天,怎么又找上来了?

隋心一脚刚刚迈进屋里,下意识的又撤了回去。

这时,钟政挂上电话,绕过办公桌,一屁股坐进屋子中间用来会客的沙发里。

“来,坐下来说。”

隋心依然站在门边:“请问钟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钟政轻笑:“别这么见外,你可以跟钟铭一样叫我大哥。”

热络的套近乎,必然有所图。

隋心轻叹:“该不会是上次的画有什么问题吧,我可以把钱退给您。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不打搅了。”

说话间,隋心就要走。

钟政的声音却再次响起:“我弟弟为了你正在姚家赔礼道歉,你就一点都不关心?”

——

钟政的话成功的留下隋心。

他很快将一个牛皮纸袋扔在桌上,数张照片从袋口溢出,散落了一桌。

隋心走上前一看,愣了一下就迅速拿起,一张张翻开,不由自主的皱起眉。

竟然全是她和钟铭的照片。

钟政的声音突兀的响起静谧的屋子里:“你们的事,我爸已经知道了。他老人家很生气,正打算拆散你们。”

隋心抬起头,望向钟政,只见钟政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哦,对了,你知不知道钟铭要订婚了?最快半年,最晚一年。”

呵,又是一个不想他们好过的人。

隋心放下照片,再望向钟政时,一双眸子已经恢复沉静,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钟政见状,恍然的笑了:“原来你知道。知道了还要在一起,真是有勇气。”

隋心轻叹一声:“您接下来是不是想说,要我离开钟铭?”

谁知钟政竟翘起一条腿,咯咯笑了:“正好相反,我是要你不要轻易离开他。”

什么……

隋心微微蹙眉,就见钟政将桌上另一份资料推到她面前。

“这些是温哥华的所有大学报告条件和详细资料,每一份都有一张申请表,你拿回去看看喜欢哪家就报哪家,我会以校董的名义为你写一封推荐信。等你们回国,你就开始申请留学签证,最多几个月就能批,到了明年九月你就能再回来这里,和钟铭在一起。”

然后,在她诧异的目光下,钟政又道:“这件事,我绝对站在你们俩一边。”

——

隋心走出校区,迎上寒风,脚下迟缓,心里却越发清明。

似乎每一件事在钟政眼里,都有值得算计的利益,无论是帮人还是害人,没有一件事例外。

他肯这么毫无条件的帮她申请当地的学校,对她来说自然是件好事,可是对钟铭而言呢,钟政为什么要成全她和钟铭?钟远山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事,钟政为什么要和他对着干?

思来想去,恐怕只有一个原因。

钟政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钟铭如何一步步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在钟家和钟氏企业双双失利。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钟政甚至会不惜任何代价去促成……

而她,就是□□。

——

公交枢纽站就在眼前,一辆高级轿车却在此时从后方驶来,缓缓在路边停下。

深色的车窗徐徐降下,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孔。

“请问是隋心隋小姐吗?”

隋心脚下一顿,望过去。

只听来人道:“我们夫人想见你。”

果然,连秦敏丽都坐不住了么……

——

半个多小时后,隋心又一次踏进钟家大门,依然是上次那个偏厅,佣人为她引路,一路穿过正厅,走向走廊尽头。

偏厅的门大开着,正中央的沙发椅上,坐着一位妆容精致的中年女人。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隋心一脚踏进去时,还是愣了一下。

那个女人是秦敏丽,却和她记忆中那个唯唯诺诺的中年女人大为不同,整个人都像是脱胎换骨一样,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每一角落都被打理的恰到好处,好像她与生俱来就是这样雍容华贵,一丝不苟的享受着富贵,操着比旁人多十倍的心。

唯有秦敏丽的声音,没有变化:“心心,快来,让阿姨看看。”

说话间,秦敏丽的目光缓缓打量着隋心,好像比记忆白了一点,人也文静的多,脸上的青涩渐渐褪去,换来的是与年龄极其不符的成熟。

隋心走过去时,被秦敏丽涂着蔻丹的手拉了一下,就势坐到她身边。

只听秦敏丽笑着说:“没想到你来了这么久,今天咱们才见到,钟铭也是,怎么都没跟我提起。”

如此短暂的寒暄,生疏的客套,也和小时候的记忆大相径庭。

——

记忆中,隋心每次到钟铭家,秦敏丽对她都是冷漠的,即使是笑也只是扯扯嘴角,好像生活已经透支了秦敏丽的所有力气,连多拿出一点应付小孩子的精力都没有。

那时候的隋心,其实是有点害怕秦敏丽的,虽然心智稚嫩,却很会看人眼色。她看得出来,秦敏丽一点都不喜欢她,或者说秦敏丽不喜欢小区里的任何一个人。

尽管秦敏丽对每一个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可是脸上却始终挂着疏离的笑容,和谁都不深交,也从不搀和三姑六婆之间的家长里短。

没想到再见面,秦敏丽竟然如此和颜悦色。

隋心低头看了一眼秦敏丽握着她的手,感觉到从她掌心里透过来的冰凉,将手微微撤回时,轻声问道:“秦阿姨,您找我来是不是要和我说钟铭的事?”

秦敏丽手上动作一顿,瞬间收起了笑,凤眼里疏离尽显,缓缓站起身坐到另一个沙发椅上,将两人的距离彻底拉开。

再开口时,语气冰冷:“我想,钟铭已经将我们家的情况都告诉你了,你们的事我和钟铭的爸爸也都知道。但有一件事,钟铭也许还没有跟你说。”

凝滞的气氛横亘在两人中间。

隋心缓缓坐直腰板,一眨不眨的望着秦敏丽。

“钟铭明年就要订婚了,对方正巧也是你的同学姚晓娜。你们应该不陌生,就是上次和你打架的那个女孩。打架的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一直压着没有告诉钟铭的爸爸,不希望他会因此质疑钟铭看女人的眼光。”

“不管钟铭以前的生活环境是什么样,现在他生活在这栋宅子里,每天出入公司打交道的都是文明人,或者说是和我们家门当户对的人。姚晓娜这个女孩子我见过两次,有些骄横,但以她的出身来说,骄横是应该的。心心,你别怪阿姨说话难听,再难听的话,我今天也要说透了。”

——

说话间,秦敏丽摊开放在桌上的珠宝杂志,涂着蔻丹的食指在上面轻敲着。

“我想你也知道,钟家是做珠宝起家的。你知道什么叫珠宝吗?就是衬托身份的小玩意儿。所有女人都抗拒不了,但不是所有女人都买得起。有的女人,她会自己买,有的女人,她会让男人买,但前提是,她们多少都得懂一点。”

秦敏莉翻开了杂志的一页,上面印着的黑色欧泊石,花纹诡异且热情的散开,就像岩浆深处最亢奋的涌动。

“前几年,钟铭的大哥也带过一个女孩子回家,还送了一只这样的欧泊石戒指给她。那个女孩不了解欧泊石的市价,以为只是个玩具,转手就送了人。哎,其实说白了,那只是一块儿石头,如果不是追捧它的人赋予它价值,它根本不值一文。可是外面的人不会这么看,他们除了在背后说那个女孩不识货以外,还会说他大哥没有看女人的眼光。”

隋心垂下眼,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攥成了拳,刚剪过的指甲嵌入掌心,疼的入骨。

秦敏丽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很清楚,尤其是最后那几句,尤为清晰。

“姚晓娜固然不是个好媳妇的人选,可是在钟氏面临困难时,姚家有能力帮我们一把。可是却因为你,姚家坐地起价,趁机向我们勒索多一成的利润。你一定没有想到,就在你享受爱情的时候,有这么多人被你连累。钟铭的爸爸很生气,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们钟家要的媳妇,也必须是像姚晓娜这样,门当户对的女孩。什么样的瓶子就要配什么样的盖,你的出身,你的背景,就注定了和钟铭是两个世界的人。”

恍惚间,隋心似乎听到了心里有些什么东西,正在被秦敏婷一点一点的,极有耐心的碾碎了。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印象中那个看似柔弱的秦敏丽,能爬到今天的位子。

秦敏丽的柔弱,只在表面,只在男人的眼里,她能当钟远山的地下情人二十几年,单凭这份耐心,就是常人不能的。

用女人的方式去做事,用男人的方式去思考,如果能做到这一步,全世界都会为这个女人让路。

——

秦敏丽话音落地,未作停顿,就拿起桌上的座机电话,拨通了一串号码。

隋心顺着她的动作望过去,有些不确定的盯着那上面的数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她国内家里的电话……

然后,就见秦敏丽按下了免提键,电话里传来一长串的嘟声。

“虽然你已经十八了,可是还不知道如何为自己的行为买单,没关系,阿姨会和你妈妈亲自说,孩子犯了错,自然应该由家长承担。”

什么?!

隋心一下子站起身。

与此同时,电话那头的嘟声也瞬间停止,很快出现一道熟悉的声音:“喂?”

是她的妈妈程欣荣!

隋心一惊,第一个动作就是冲上去拿起听筒。

只听到电话那头程欣荣催促着:“喂,谁啊?是心心吗?”

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冲上喉咙,堵在那里,哽咽着。